最新网址:wap.88106.info

    五 (第1/3页)

    袁超男怀孕了。怀的是那个我连眉眼都没看清楚的孙建一的孩子。

    我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对我说,她原先经常领着妮妮去研究所,是为了打探何晨光的情况。而且希望何晨光能看见妮妮。她希望妮妮能使何晨光幡然醒悟。由孩子而想到自己的过失,由对孩子的爱再勾回对妻子的爱。她是以何晨光“表妹”的名义去研究所找他的。第一次还真的找着了。何晨光纳闷自己什么时候有个表妹,便好奇地接待了她,及至一见到是超男,(他从前在家里见过超男)立刻火冒三丈,也不顾得体面与尊严,当着全科室的人骂超男“狗拿耗子”,而且不管妮妮怎么哭着叫爸爸,都不回头,扬长而去。这可撞到了南墙上。袁超男立即大吵大嚷,骂何晨光缺德,骂何晨光没良心,骂何晨光不是男子汉,骂何晨光是王八蛋。一直骂到三佛出世五佛升天。而且哭,哭得涕泪横流,就像她有两汪十三陵水库的泪,可以慢慢儿从晨流到昏从春流到冬。这下子引起了何晨光同事们的议论,纷纷探问袁超男是我赵芳的什么人,何以为我如此献身。袁超男眼泪一收,杏眼一瞪奇怪地问:“怎么,非得是赵姐的娘家人才能出头打抱不平,哎呀,你们这群知识分子呀!我跟赵姐非亲非故,只是她过去一块儿工作的姐妹。姑奶奶我姓袁名超男,扫大街的清洁工一个。可我,觉着比各位仗义得多。你们呐,我算看透了。要是这会儿来了流氓冲你们当中无论哪位身上捅刀子,你们全都得跑,你们怕溅一身血呀!”

    她的这番豪言壮语,立刻让那些哲学家们哑言。他们不缺书本上的理论,唯独少实践的哲学。逢到他们干不了的时候还有一句:“别那样,那是粗野、没有教养”的名言,为自个儿开脱,他们自封为高贵,却又稀松二五眼,还要居高临下地说自己怎么不属于和常人一样。这点儿可爱的毛病,让袁超男一百个看不上。

    可是,内中站出一位超群的好汉,这便是孙建一。他当众夸赞超男的侠肝义胆,而且她的名与实相符,真正有超越男人的品格。

    “超男同志您先回去,我们不会让不道德的行为不受惩罚的。”孙建一说。

    袁超男立刻把他认为知心朋友,跟他握手,记下他的名字。还接过他的手绢儿,擦完了眼泪鼻涕又装在自己兜里。“总得给人家洗干净再还给人家吧?”她说。

    超男就是这么个直性子人,几句好话,就可以换出她的心。这辈子,她听见的温存话、好话太少了。温存体贴话,对她犹如天堂的福音。她敢为几句好话去死。你不信?

    这么着,她成了孙建一的朋友。孙建一帮她打探她需要的“军情”。她奉上一个没人爱恋的姑娘憋闷得太深太久的温情。她爱上了孙建一。以后超男去研究所,更多是为了看孙建一,可她不敢那么承认。要是那样,她觉得对不起她“可怜的赵姐”。直到那天,她忍不住了。因为,在孙建一送她走出研究所时,电梯门一关,她就在没人的电梯里扑上去抱住了孙建一,不管是头是脸,没完没了地亲起来。孙建一也不含糊,“他隔着衣服,一手揉着我胸脯,一手使劲拧我的腿,还不住亲我。让我疼在身上,乐在心里。”超男说。

    那天,她一回到家就对我说:“他妈的我爱上他了。”

    她跟我说了这一切,我有点生气。头一样,她不该瞒着我去研究所大闹公堂。她原先可一直是说偷偷地刺探军情的。我一直不知道她有过那么一次舌战群儒。这样,别人会以为她是受我的指使。还有,她不该让妮妮当众哭叫何晨光这个混账“爸爸”,让她扮演一个她不该扮演的角色。现在有人反对离婚,硬要不爱的夫妻维持一个不幸的家庭,就让孩子扮演维护封建伦理观念的卫道士角色。让孩子用眼泪,用哭叫,用伸出的无助的小手,去拉住已经不再相爱的父母。小说里这么写,电视里这么演,电影里也这么演,何苦呢。我不愿让妮妮从小就受这熏陶。我有能力让她既得到母爱又得到父爱,我要让她从小知道,她是她自己,她不该为父母承担她承担不了的东西。超男不懂这个,而且自作主张,让我生气。

    第二宗,她不该这么盲目的爱。不错,没人爱恋是痛苦的。可女人不是饿极了的狗,谁扔过一根骨头就冲谁摇尾巴点头。自尊,傻丫头,得自尊。我连孙建一的模样都没看清,自然不能对他妄加评说。可这么快,就怀上他的孩子,真让我着实吃惊。

    “我受不了,我忍不住,你知道吗?”超男趴在我腿上,仰着头对我说:“他一抱住我,我身上就滚烫滚烫的,我喘不过气来,我全身都哆嗦。我愿意他亲我、咬我,揉搓我全身,可我又怕。越怕越止不住地想……”她又流下泪,轻轻地说:“我太贱,是吗?我太没出息,是吗?就像人们说的,我是个浪女人,是吗?”她停住不说,喘了几口气,长叹一声:“唉,我盼着爱,想着爱,心里想了千万回。可这么多年了,没人爱,没人理。小伙子一听说我是扫大街的,就把我当扫帚,连看也不看。我是个女人,是个结结实实、也不难看的姑娘。我也想啊,想得难受。他没说过我是扫街的。我爱他,难道不该给吗?这是我第一回第一回呀,”说着,又哭,一串串泪珠子啪啪地掉在我腿上,湿了我的裤子。

    “你跟他说过你是清洁工?”我问。

    “说过。”她说,“他听了一笑,说‘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这是最基本的哲学……”

    “几时,你俩?”

    “什么?”

    “怀孕呐。你和他……”

    “记不太准。也许就是下雨的那天。那天,我好像混身都酥了……”

    “你和他,这样,有多久?”

    “三个多月了。”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新网址:wap.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