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

    二弟 (第2/3页)

样轻松。”二弟说,“那个人死了!”

    这我才真的吓了一跳,我问:

    “谁死了?”

    “那个飞轮党的。”

    “什么飞轮党?”

    “你不知道。我们常在一起打架的那个飞轮党。”

    “怎么死的。”

    “郑大个儿和他对打,他先掏家伙,被郑大个儿把他推倒,不知怎么那么巧,那刀尖正好刺进他的胸口。小三多儿在旁边,先还以为那家伙装着玩的,没想到真死了!他们吓都吓呆了。”

    “你呢?”

    “我没去。”

    “幸好你没去。”我说。

    二弟瞪了我一眼:“别说这种窝囊话!我没去,心里才叫难受。你不知道,那个人是先欺负我的,欺负我好几年了,从初二的时候,他就欺负我。后来我攀上了郑大个儿,他才不敢找我的麻烦了。可是,他和郑大个儿就结了仇。昨天李二麻子就是来告诉我,那家伙要找郑大个儿去打架,我赶去找他们,没找到。想不到就出了事。”

    我呆了一会儿,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呢?’”

    二弟想了想,说:“不知道郑大个儿会不会关监牢?”

    我也不懂得法律,害怕地说:“假如他是故意杀人,他还可能有死罪呢!”

    二弟怔了好半天,忽然把头埋在手里哭起来了。

    我一时也不知怎样安慰他才好。只好陪他坐着,劝他过两天去看看郑大个儿。

    二弟一直心神不定。小三多儿和李二麻子来过两次,他们好像都很害怕,似乎他们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在冒险,直到真正闯下了祸,才了解法律是怎样的无情。

    郑大个儿被关了一阵子,后来好容易才证明他不是故意杀人,宣判无罪。那时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了,二弟已经该读高二下学期了。

    从那以后,他们这个“党”也就无形中宣布解散。后院里那吊环、双杠和哑铃还在,二弟也不再去摸它们。他似乎又恢复了以前那种无精打采的模样,成天闷在自己的房间里,足不出户。很少见到他的人,更很少听到他的声音。

    这样,过了好几个月,学校开始期考,二弟仍然是沉默地来去,也不玩,也不和家人交谈。

    那天中午,天气十分闷热。人们吃过了中饭,都在午睡,我所教功课的作业已经改完,在房间里看小说,忽然,二弟敲敲房门,走了进来。

    好久没和他多谈,今天我发现他长高了不少,而且也沉稳起来了,他一手挟着一大叠书,一手关上房门,倚着门站着,沉默了一会,忽然说:

    “大姐!我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我坐在椅子上仰头望他,觉得很吃力,他已经这样高了,梳着整齐的学生头,脸洗得光光净净,眉宇之间现出了属于青年人脱离了童稚的那份沉着。

    真快!他完全像个大人了!

    于是我说:“你坐下。这样望着你,我脖子都酸了。”

    他低头看着我笑笑,坐下来,把那叠书放在膝上,两只手在书的两旁抚摸着。

    那叠书很整齐,除了高二下的功课之外,还有一两本地理和数学的参考书。

    我蓦地发觉,他已不再是那个背着脏兮兮的书包的邋遢孩子了。

    他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大姐!我要转学了。”

    “转学?”我吃了一惊,“你做梦吧?要读高三了,怎么能转学?人家高三是不收转学生的。”

    “我要转学!”他坚定地说,“这个学校太糟了,考不取大学的。”

    “但是——”

    “我知道高三转学很难,而且我知道我们这个中学名声太坏,人家一听到这个学校,连考虑都不考虑,就会拒绝的。”

    “所以我说你——”

    “我知道。”二弟接下去说,“本来我是没有希望转学的。可是我不能让自己这一生就这样下去。是不是?我要站起来,我不是生来就注定没出息的,是不是?

    我不能被人家一眼看透,说我没出息,我就真没出息,是不是?一个人要和环境奋斗一下,再判决自己是成是败,你说是不是?”

    二弟这一连串“是不是?”问得很有力。我不觉看了着他,看见他眼睛蕴藏着沉郁、坚强和热望的光,像两潭黝黑的深深的水。那里面蕴藏着太多的东西——有因受屈辱、误解、被埋没的抗议;有对自己灵魂的觉醒,有对前途的希求,有对人生的那份早熟的苍凉……我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认真地说:

    “我相信你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二弟的眼睛注视着墙角的一片空间,他说:

    “所以我要去试试看。事实上,我已经去试过了。”

    “试过了?”

    “我去工商附中问过了。”

    “工商附中?”我又一次为二弟的妄想吓了一跳,“那是第一流的学校!你休想……”

    “当然!”他打断我的话说,“要转就转入第一流的,否则转了又有什么用?”

    “但是——”

    “我去见了神父。工商附中是天主教办的。”

    “嗯!你怎么说?”

    二弟先不回答我,慢慢地从那厚厚的“化学精义”里翻出一封信。

    “郑大个儿被关起来的时候,寄给我的。”二弟把信递给我说,“他这封信给了我一种信念,一个人要学好是很容易的,坏孩子并不真是坏孩子,只是环境剥夺了他做好孩子的机会。我把郑大个儿的信带给工商附中的神父看了。我说:‘我是一个全心希望上进的孩子。我知道我的学校名声不好,我知道你们这边高三不收转学生。但是,假如你办的是教育,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我要你对我施思,我只是要求一个考试的机会。你按你们的标准出题来考我。如果我通得过考试,请你准许我转过来,如通不过考试,我也不抱怨,我再去努力,找别的出路。””

    “神父怎么说?”

    “他答应了。”二弟低低地说,声音很严肃。

    “但是,你的功课?”

    二弟又用手抚着他膝上的书,他说:“自从郑大个儿给我寄来这封信之后,我就下了决心,为自己争取一条正路。从那时起,我就念书,念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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