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二十五 列傳第五十

    卷一百二十五 列傳第五十 (第3/3页)

鬬,待賔遁入鐵建山,餘衆奔潰。說招納党項,使復故處。副使史獻請盡誅之,說不從,奏置麟州以安羌衆。

    召拜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讓宋璟、陸象先,不許。明年,詔為朔方節度大使,親行五城,督士馬。時慶州方渠降胡康願子反,自為可汗,掠牧馬,西涉河出塞。說進討,至木槃山禽之,俘獲三千。乃議徙河曲六州殘胡五萬於唐、鄧、仙、豫間,空河南朔方地。以功賜實封三百戶。故時,邊鎮兵嬴六十萬,說以時平無所事,請罷二十萬還農。天子以為疑,說曰:「邊兵雖廣,諸將自衛、營私爾,所以制敵,不在衆也。以陛下之明,四夷畏威,不慮減兵而招寇,臣請以闔門百口為保。」帝乃可。時衛兵貧弱,番休者亡命略盡,說建請一切募勇彊士,優其科條,簡色役。不旬日,得勝兵十三萬,分補諸衛,以彊京師,後所謂「彉騎」者也。

    帝自東都將還京,因幸并州。說見帝曰:「太原王業所基,陛下巡幸,振耀威武,以申永思。繇河東入京師,有漢武脽上祠,此禮廢闊,歷代莫舉,願為三農祈穀,誠四海之福。」帝納其言,過祠后土乃還。進中書令。

    說又倡封禪議,受詔與諸儒草儀,多所裁正。帝召說與禮官學士置酒集仙殿,曰:「朕今與賢者樂于此,當遂為集賢殿。」乃下制改麗正書院為集賢殿書院,而授說院學士,知院事。東封還,為尚書右丞相兼中書令。詔說撰封禪壇頌,刻之泰山,以夸成功。初,源乾曜不欲封禪,說固請,乃不相平。及升山,執事官當從者,說皆引所厚超階入五品,從兵唯加勳而不賜,衆怨其專。

    宇文融先獻策,括天下游戶及籍外田,署十道勸農使,分行郡縣。說畏其擾,數沮格之。至是,融請吏部置十銓,與蘇頲等分治選事,有所論請,說頗抑之,於是銓綜失敘。融恨恚,乃與崔隱甫、李林甫共劾奏說「引術士王慶則夜祠禱解,而奏表其閭;引僧道岸窺詗時事,冒署右職;所親吏張觀、范堯臣依據說勢,市權招賂,擅給太原九姓羊錢千萬」。其言醜慘。帝怒,詔乾曜、隱甫、刑部尚書韋抗即尚書省鞫之,發金吾兵圍其第。說兄左庶子光詣朝堂刑耳列冤,帝遣高力士往視,見說蓬首垢面,席稾,家人以瓦器饋脫粟鹽疏,為自罰憂懼者。力士還奏,且言:「說往納忠,於國有功。」帝憮然,乃停說中書令,誅慶則等,坐者猶十餘人。說旣罷政事,在集賢院專脩國史。又乞停右丞相,不許。然每軍國大務,帝輒訪焉。隱甫等恐說復用,巧文詆毀,素忿說者又著疾邪篇,帝聞,因令致仕。

    始為相時,帝欲事吐蕃,說密請講和以休息鄣塞,帝曰:「朕待王君〈奐,心上加比〉計之。」說出告源乾曜曰:「君〈奐,心上加比〉好兵以求利,彼入,吾言不用矣。」後君〈奐,心上加比〉破吐蕃於青海西,說策其且敗,因上巂州鬬羊於帝,以申諷諭,曰:「使羊能言,必將曰『鬬而不解,立有死者』。所賴至仁無殘,量力取歡焉。」帝識其意,納之,賜綵千匹。後瓜州失守,君〈奐,心上加比〉死。

    十七年,復為右丞相,遷左丞相。上日,敕所司供帳設樂,內出醪饌,帝為賦詩。俄授開府儀同三司。十八年卒,年六十四,為停正會,贈太師,謚曰文貞,羣臣駁異未決,帝為製碑,謚如太常,繇是定。

    說敦氣節,立然許,喜推藉後進,於君臣朋友大義甚篤。帝在東宮,所與祕謀密計甚衆,後卒為宗臣。朝廷大述作多出其手,帝好文辭,有所為必使視草。善用人之長,多引天下知名士,以佐佑王化,粉澤典章,成一王法。天子尊尚經術,開館置學士,脩太宗之政,皆說倡之。為文屬思精壯,長於碑誌,世所不逮。旣謫岳州,而詩益悽婉,人謂得江山助云。常典集賢圖書之任,間雖致仕一歲,亦脩史於家。

    始,帝欲授說大學士,辭曰:「學士本無大稱,中宗崇寵大臣,乃有之,臣不敢以為稱。」固辭乃免。後宴集賢院,故事,官重者先飲,說曰:「吾聞儒以道相高,不以官閥為先後。大帝時脩史十九人,長孫无忌以元舅,每宴不肯先舉爵。長安中,與脩珠英,當時學士亦不以品秩為限。」於是引觴同飲,時伏其有體。中書舍人陸堅以學士或非其人,而供儗太厚,無益國家者,議白罷之。說聞曰:「古帝王功成,則有奢滿之失,或興池觀,或尚聲色。今陛下崇儒向道,躬自講論,詳延豪俊,則麗正乃天子禮樂之司,所費細而所益者大。陸生之言,蓋未達邪。」帝知,遂薄堅。

    說嘗自為其父碑,帝為書其額曰:「嗚呼,積善之墓。」說歿後,帝使就家錄其文,行於世。開元後,宰相不以姓著者,曰燕公云。大曆中,詔配享玄宗廟廷。子均、垍、埱。

    均亦能文。自太子通事舍人累遷主爵郎中、中書舍人。開元十七年,說授左丞相,校京官考,注均考曰:「父教子忠,古之善訓,王言帝載,尤難以任。庸以嫌疑,而撓紀綱?考上下。」當時亦不以為私。後襲燕國公,累遷兵部侍郎,以累貶饒、蘇二州刺史。久之,復為兵部侍郎。

    自以己才當輔相,為李林甫所抑,林甫卒,倚陳希烈,冀得其處。旣而楊國忠用事,希烈罷,而均為刑部尚書。坐垍,貶建安太守。還,授大理卿,居常觖望不平。祿山盜國,為偽中書令。肅宗反正,兄弟皆論死。房琯聞之,驚曰:「張氏滅矣。」乃見苗晉卿,營解之。帝亦顧說有舊,詔免死,流合浦。建中初,贈太子少傅。

    子濛,事德宗,為中書舍人。

    垍尚寧親公主。時說居中秉政,均為舍人,諸父光為銀青光祿大夫,榮盛冠時。玄宗眷垍厚,即禁中置內宅,侍為文章,珍賜不可數。均供奉翰林,而垍以所賜夸均,均曰:「此婦翁遺婿,非天子賜學士也。」垍嘗為帝贊禮,舉止都雅,帝悅之。因幸內宅,顧垍曰「希烈辭宰相,孰可代者?」垍錯愕,未得對。帝曰:「無易吾婿。」垍頓首謝。會貴妃聞,以語國忠,國忠惡之,及希烈罷,薦韋見素代之,垍始怨上。

    天寶十三載,祿山入朝,以破奚、契丹功,求平章事,國忠曰:「祿山有軍功,然不識字,與之,恐四夷輕漢。」乃止。及還范陽,詔高力士餞滻坡,力士歸曰:「祿山內鬱鬱,若知欲相而不行者。」帝以語國忠,國忠曰:「所先者必張垍。」帝怒,盡逐其兄弟,以均守建安,而垍為盧溪郡司馬,埱自給事中為宜春郡司馬。歲中,還,垍為太常卿。

    帝西狩至咸陽,唯韋見素、楊國忠、魏方進從。帝謂力士曰「若計朝臣當孰至者?」力士曰:「張垍兄弟世以恩戚貴,其當即來。房琯有宰相望,而陛下久不用,又為祿山所器,此不來矣。」帝曰「未可知也。」後琯至,召見流涕。帝撫勞,且問:「均、垍安在?」琯曰:「臣之西,亦嘗過其家,將與偕來。均曰:『馬不善馳,後當繼行。』然臣觀之,恐不能從陛下矣。」帝嗟悵,顧力士曰:「吾豈欲誣人哉?均等自謂才器亡雙,恨不大用,吾向欲始終全之,今非若所料也。」垍遂與希烈皆相祿山,垍死賊中。

    贊曰:說於玄宗最有德,及太平用事,納忠惓惓,又圖封禪,發明典章,開元文物彬彬,說力居多。中為姦人排拫,幾不免,自古功名始終亦幾希,何獨說哉!至子以利遽敗其家。若瓌、頲再世稱賢宰相,盛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