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六十九 列傳第九十四

    卷一百六十九 列傳第九十四 (第3/3页)

喜怒行之,俾庶官各舉其職,則公斂衽廟堂上,天下治矣,烏用權?」墀歎曰:「吾先居此,得無愧乎!」

    擢考功員外郎、史館脩撰。歲中知制誥,召為翰林學士。累遷兵部侍郎,進學士承旨。與蕭寘皆為宣宗禮遇,每兩人直,必偕召問政得失。常夜被旨草詔書,事有不安者,即遷延須見帝,開陳可否,未嘗不順納。一日,召入,屏左右問曰:「朕於敕使如何?」澳陳帝威制前世無比。帝搖首曰:「未也。策安出?」澳倉卒荅曰:「若謀之外廷,則大和事可用追鑒,不若就擇可任者與計事。」帝曰:「朕固行之矣。自黃至綠,自綠至緋,猶可,衣紫即合為一矣。」澳愧汗不能對,乃罷。改京兆尹。

    帝舅鄭光主墅吏豪肆,積年不輸官賦,澳逮繫之。它日延英,帝問其故。澳具道姦狀,且言必寘以法。帝曰:「可貸否?」荅曰「陛下自內署擢臣尹京邑,安可使畫一法獨行於貧下乎?」帝入白太后曰:「是不可犯。」后為輸租,乃免。由是豪右斂跡。

    會戶部闕判使,帝以問澳,澳三不對。帝曰:「任卿可乎?」曰:「臣老矣,力疲氣耗,煩劇非所任者。」帝默不樂。出謂其甥柳玭曰:「吾本不為宰相知,上便委以使務,脫謂吾他岐而得,卒無以自白。今時事寖惡,皆吾輩貪爵位致然。」未幾,授河陽節度使。入辭,帝曰:「卿自便而遠我,非我去卿。」

    懿宗立,徙平盧軍,入為吏部侍郎,復出為邠寧節度使。宰相杜審權素不悅澳,坐吏部時史盜簿書為姦,貶祕書監,分司東都。就遷河南尹,辭疾不拜,丐歸樊川。逾年,以吏部侍郎召,不起。卒,贈戶部尚書,謚曰貞。

    澳在河陽累年,宣宗遣使至魏博,道出澳所,帝以薄紙手作詔賜澳曰:「密飭裝,秋當見卿。」蓋將以為相也。因問輔養術,澳具言金石非可御,方士怪妄,宜斥遠之。其八月,帝崩,不果相。

    為學士時,帝嘗曰:「朕每遣方鎮刺史,欲各悉州郡風俗者,卿為朕撰一書。」澳乃取十道四方志,手加紬次,題為處分語。後鄧州刺史薛弘宗中謝,帝敕戒州事,人人驚服。

    綬,貫之兄。舉孝廉,又貢進士,禮部侍郎潘炎將以為舉首,綬以其友楊凝親老,故讓之,不對策輒去,凝遂及第。後擢明經,辟東都幕府。

    德宗時,以左補闕為翰林學士,密政多所參逮。帝嘗幸其院,韋妃從,會綬方寢,學士鄭絪欲馳告之,帝不許,時大寒,以妃蜀襭袍覆而去,其待遇若此。每入直,踰月不得休。以母老,屢丐解職,每請,帝輒不悅。出入八年,而性謹畏甚。晚乃感心疾,罷還第,不極於用。

    九月九日,帝為黃花歌,顧左右曰:「安可不示韋綬!」即遣使持往,綬遽奉和,附使進。帝曰:「為文不已,豈頤養邪!」敕自今勿復爾。終左散騎常侍。

    弟纁,有精識,為士林器許,兄弟皆名重當時。

    綬子溫。

    溫字弘育。方七歲,日誦書數千言。十一,舉兩經及第,以拔萃高等補咸陽尉。父愕然,疑假權謁進,召而試諸廷,文就無留意,喜曰:「兒無愧矣!」入為監察御史,以臺制苛嚴,不可以省養,不拜。換著作郎,旣謝,輒解歸。侍親疾,調適湯劑,彌二十年,衣不弛帶。旣居喪,毀瘠不支。服除,李逢吉辟置宣武府。頻遷右補闕。宰相宋申錫被構,罪不測,溫倡曰:「丞相操履有初,不宜反,乃姦人陷之。吾等豈避雷霆,使上蒙霧咎邪!」率同舍伏閤切爭,由是益知名。

    大和五年,太廟室漏罅,詔宗正、將作營治,不時畢,文宗怒責卿李銳、監王堪,奪其稟,自敕中人葺之。溫諫:「吏舉其職,國以治;事歸於正,法以脩。夫設制度,立官司,度經費,則宗廟最重也。比詔下閱月,有司弛墯不力,正可黜慢官,懲不恪,擇可任者繕完之,則吏舉職,事歸正矣。今慢吏奪稟,而易以中人,是許百司公廢職,以宗廟之重,為陛下所私,臣竊惜之。請還將作,則官脩業矣。」帝乃罷宦人。會羣臣請上尊號,溫固諫:「今河南水,江淮旱歉,京師雪積五尺,老稚凍仆,此非崇飾虛名時。」帝順納,乃謝羣臣。改侍御史。

    李德裕入輔,擢禮部員外郎。或言雅為牛僧孺厚,德裕曰:「是子堅正,可以私廢乎?」鄭注節度鳳翔,表為副,溫曰:「拒則遠黜,從之禍不測,吾焉能為注起邪?」注誅,由考功員外郎拜諫議大夫。未幾,為翰林學士。先是,綬在禁廷,積憂畏病廢,故誡溫不得任近職,至是固辭。帝怒曰:「寧綬治命邪?」禮部侍郎崔蠡曰:「溫用亂命,益所以為孝。」帝意釋,換知制誥。引疾徙太常少卿。宰相李固言薦溫給事中,帝曰:「溫素避事,肯為我論駁乎?須太子長,以為賔客。」久之,卒為給事中。

    初,兼莊恪太子侍讀,晨詣宮,日中見太子,諫曰:「殿下盛年,宜雞鳴蚤作,問安天子,如文王故事。」太子不悅。辭侍讀,見聽。王晏平罷靈武節度使,以馬及鎧仗自隨,貶康州司戶參軍,厚賂貴近,浹日,改撫州司馬,樂工尉遲璋授光州長史,溫悉封上詔書。太子得罪,詔諭羣臣,溫曰:「陛下訓之不早,非獨太子罪。」時頗直其言。遷尚書右丞。鹽鐵推官姚勗按大獄,帝以為能,擢職方員外郎,將趨省,溫使戶止,即上言:「郎官清選,不可賞能吏。」帝命中人諭送,溫執議不移,詔改勗檢校禮部郎中。帝問故於楊嗣復,對曰:「勗,名臣後,治行無疵。若吏材幹而不入清選,佗日孰肯當劇事者?此衰晉風,不可以法。」帝素重溫,出為陝虢觀察使。民當輸租而麥未熟,吏白督之,溫曰:「使民貨田中穗以供賦,可乎?」為緩期而賦辦。

    武宗立,擢吏部侍郎。李德裕欲引同輔政,溫苦言李漢可釋,德裕悵然,出宣歙觀察使。池民訟刺史,劾無狀,榜殺之,威行部中。

    旣疾,召親屬,賦綬詩「在室愧屋漏」,因泣下曰:「今知沒身不負斯誡矣!」卒,年五十八,贈工部尚書,謚曰孝。

    溫性剛峻,人望見無敢戲慢者。與楊嗣復、李玨善,嘗勸與李德裕平故憾,二人不從,及皆謫,溫歎曰:「用吾言,孰至是邪!」一女,歸薛蒙。女工屬文,續曹大家女訓,行于世。溫少合,所善惟蕭祜。

    祜者,字祜之,夷澹君子也。少貧窶,隱居,以孝養聞。司農卿李實督官租,祜居喪,未及輸,召至,將責之,會有賜與,倩祜為奏,實稱善,即薦于朝。終制,以處士拜左拾遺。累遷諫議大夫,終桂州觀察使,贈右散騎常侍。

    精畫及書,自鍾、王、蕭、張以來,皆能識其真謷。然不以塵事自蒙,故溫號「山林友」云。

    贊曰:杜黃裳善謀,裴垍能持法,李藩鯁挺,韋貫之忠實,皆足穆天縡,經國體,撥衰奮王,菑攘四方。憲宗中興,寧不謂得人而致然邪?昔子貢孔堂高第而貨殖,韓安國漢名宰而資貪,黃裳亦以受餉見疵,至於忠烈嶢然,則不可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