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卷二十五上 郊祀志第五上

    漢書卷二十五上 郊祀志第五上 (第2/3页)

也。」

    二世元年,東巡碣石,並海,〔一〕南歷泰山,至會稽,皆禮祠之,而刻勒始皇所立石書旁,以章始皇之功德。〔二〕其秋,諸侯叛秦。三年而二世弒死。

    〔一〕 師古曰:「並音步浪反。」

    〔二〕 師古曰:「今此諸山皆有始皇所刻石及胡亥重刻,其文並具存焉。」


    始皇封禪之後十二年而秦亡。諸儒生疾秦焚詩書,誅滅文學,百姓怨其法,天下叛之,皆說曰:「始皇上泰山,為風雨所擊,不得封禪云。」此豈所謂無其德而用其事者邪?

    昔三代之居皆河洛之間,〔一〕故嵩高為中嶽,而四嶽各如其方,四瀆咸在山東。至秦稱帝,都咸陽,則五嶽、四瀆皆并在東方。自五帝以至秦,迭興迭衰,〔二〕名山大川或在諸侯,或在天子,其禮損益世殊,不可勝記。〔三〕及秦并天下,令祠官所常奉天地名山大川鬼神可得而序也。

    〔一〕 師古曰:「謂夏都安邑,殷都朝歌,周都洛陽。」

    〔二〕 師古曰:「迭,互也,音大結反。」

    〔三〕 師古曰:「代代殊異,故不可盡記。」


    於是自崤以東,名山五,大川祠二。〔一〕曰太室。太室,嵩高也。恆山,泰山,會稽,湘山。水曰泲,曰淮。〔二〕春以脯酒為歲禱,因泮凍;〔三〕秋涸凍;〔四〕冬塞禱祠。〔五〕其牲用牛犢各一,牢具圭幣各異。自華以西,名山七,名川四。曰華山,薄山。薄山者,襄山也。〔六〕岳山,岐山,吳山,鴻冢,瀆山。瀆山,蜀之岷山也。〔七〕水曰河,祠臨晉;〔八〕沔,祠漢中;〔九〕湫淵,祠朝那;〔一0〕江水,祠蜀。亦春秋泮涸禱塞如東方山川;而牲亦牛犢牢具圭幣各異。而四大冢鴻、岐、吳、嶽,皆有嘗禾。〔一一〕陳寶節來祠,〔一二〕其河加有嘗醪。此皆雍州之域,近天子都,故加車一乘,騮駒四。霸、產、豐、澇、涇、渭、長水,皆不在大山川數,〔一三〕以近咸陽,盡得比山川祠,而無諸加。〔一四〕汧、洛二淵,鳴澤、蒲山、嶽婿山之屬,〔一五〕為小山川,亦皆禱塞泮涸祠,禮不必同。而雍有日、月、參、辰、南北斗、熒惑、太白、歲星、填星、辰星、二十八宿、風伯、雨師、四海、九臣、十四臣、諸布、諸嚴、諸逐之屬,百有餘廟。〔一六〕西亦有數十祠。於湖有周天子祠。於下邽有天神。豐、鎬有昭明、天子辟池。於杜、亳有五杜主之祠、壽星祠;〔一七〕而雍、菅廟祠亦有杜主。〔一八〕杜主,故周之右將軍,〔一九〕其在秦中最小鬼之神者也。〔二0〕各以歲時奉祠。

    〔一〕 師古曰:「崤即今之陝州二崤也。」

    〔二〕 師古曰:「泲音子禮反,此本濟水之字。」

    〔三〕 服虔曰:「解凍也。」師古曰:「泮音普半反。」

    〔四〕 師古曰:「涸讀與沍同。沍,凝也,音下故反。春則解之,秋則凝之。春秋左氏傳曰『固陰沍寒』。禮記月令曰『孟冬行春令則凍閉不密』。」

    〔五〕 師古曰:「塞謂報其所祈也,音先代反。下並同也。」

    〔六〕 師古曰:「說者云薄山在河東,一曰在潼關北十餘里,而此志云自華以西者,則今閺鄉之南山連延西出,並得華山之名。」

    〔七〕 師古曰:「周禮職方氏:『雍州,其山曰岳。』爾雅亦云『河西曰岳』。說者咸云岳即吳岳也。今志有岳,又有吳山,則吳岳非一山之名,但未詳岳之所在耳。徐廣云:『岳山在武功。』據地理志,武功但有垂山,無岳山也。岐山即在今之岐山縣,其山兩岐,俗呼為箭括嶺。吳山在今隴州吳山縣。鴻冢,釋在下。岷山在湔氐道。」

    〔八〕 師古曰:「即今之同州朝邑縣界。」

    〔九〕 師古曰:「沔,漢水之上名也。漢中,今梁州是也。沔音彌善反。」

    〔一0〕蘇林曰:「湫淵在安定朝那縣,方四十里,停水不流,冬夏不增不減,不生草木。湫音將蓼反。」師古曰:「此水今在涇州界,清澈可愛,不容穢濁,或諠污,輒興雲雨。土俗亢旱,每於此求之,相傳云龍之所居也。而天下山川隈曲,亦往往有之。湫音子由反。」

    〔一一〕孟康曰:「以新穀祭之。」

    〔一二〕服虔曰:「陳寶神應節來也。」

    〔一三〕師古曰:「霸、產出藍田。豐、澇出鄠。長水者,言其源流長也。澇音勞。」

    〔一四〕師古曰:「加謂車及騮駒之屬。」

    〔一五〕蘇林曰:「婿音胥。」韋昭曰:「音蘇計反。」師古曰:「韋說是也。」

    〔一六〕師古曰:「風伯,飛廉也。雨師,屏翳也,一曰屏號。而說者乃謂風伯箕星也,雨師畢星也。此志既言二十八宿,又有風伯、雨師,則知非箕、畢也。九臣、十四臣,不見名數所出。諸布、諸嚴、諸逐,未聞其義。逐字或作逑,音求。屏並音步丁反。」

    〔一七〕韋昭曰:「亳音薄,湯所都也。」臣瓚曰:「濟陰薄縣是也。」師古曰:「杜即京兆杜縣也。此亳非湯都也,不在濟陰。徐廣云京兆杜縣有薄亭,斯近之矣。」

    〔一八〕李奇曰:「菅,茅也。」師古曰:「菅音姦。」

    〔一九〕師古曰:「墨子云周宣王殺杜伯不以罪,後宣王田於圃田,見杜伯執弓矢射,宣王伏弓衣而死,故周人尊其鬼而右之,蓋謂此也。」

    〔二0〕師古曰:「其鬼雖小而有神靈也。」


    唯雍四(時)〔畤〕上帝為尊,其光景動人民,唯陳寶。故雍四畤,春以為歲祠禱,因泮凍,秋涸凍,冬賽祠,五月嘗駒,及四中之月月祠,〔一〕若陳寶節來一祠。春夏用騂,〔二〕秋冬用騮。畤駒四匹,〔三〕木寓龍一駟,〔四〕木寓車馬一駟,各如其帝色。黃犢羔各四,圭幣各有數,皆生瘞埋,無俎豆之具。三年一郊。秦以十月為歲首,故常以十月上宿郊見,〔五〕通權火,〔六〕拜於咸陽之旁,而衣上白,其用如經祠云。〔七〕西畤、畦畤,祠如其故,上不親往。諸此祠皆太祝常主,以歲時奉祠之。至如它名山川諸神及八神之屬,上過則祠,去則已。郡縣遠方祠者,民各自奉祠,不領於天子之祝官。祝官有祕祝,即有災祥,輒祝祠移過於下。

    〔一〕 師古曰:「中讀曰仲。謂四時之仲月皆祠之。」

    〔二〕 師古曰:「騂,純赤色也,音先營反。」

    〔三〕 師古曰:「每畤用駒四匹,而春秋異色。」

    〔四〕 李奇曰:「寓,寄也,寄生龍形於木也。」師古曰:「一駟亦四龍也。」

    〔五〕 李奇曰:「上宿,上齋戒也。」

    〔六〕 張晏曰:「權火,烽火也,狀若井挈皋矣。其法類稱,故謂之權火。欲令光明遠照,通於祀所也。漢祀五畤於雍,五十里一烽火。」如淳曰:「權,舉也。」師古曰:「凡祭祀通舉火者,或以天子不親至祠所而望拜,或以眾祠各處,欲其一時薦饗,宜知早晏,故以火為之節度也。它皆類此。」

    〔七〕 服虔曰:「經,常也。」


    漢興,高祖初起,殺大蛇,有物曰:「蛇,白帝子,而殺者赤帝子也。」〔一〕及高祖禱豐枌榆社,〔二〕侚沛,為沛公,則祀蚩尤,釁鼓旗。遂以十月至霸上,立為漢王。因以十月為年首,色上赤。

    〔一〕 師古曰:「物謂鬼神也。」

    〔二〕 鄭氏曰:「枌榆,鄉名也。社在枌榆。」晉灼曰:「枌,白榆也。社在豐東北十五里。」師古曰:「以此樹為社神,因立名也。枌音符云反。」


    二年(冬),東擊項籍而還入關,問:「故秦時上帝祠何帝也?」對曰:「四帝,有白、青、黃、赤帝之祠。」高祖曰:「吾聞天有五帝,而四,何也?」莫知其說。於是高祖曰:「吾知之矣,乃待我而具五也。」乃立黑帝祠,名曰北畤。有司進祠,上不親往。悉召故秦祀官,復置太祝、太宰,如其故儀禮。因令縣為公社。〔一〕下詔曰:「吾甚重祠而敬祭。今上帝之祭及山川諸神當祠者,各以其時禮祠之如故。」

    〔一〕 李奇曰:「猶官社。」

    後四歲,天下已定,詔御史令豐治枌榆社,常以時,春以羊彘祠之。令祝立蚩尤之祠於長安。長安置祠祀官、女巫。其梁巫祠天、地、天社、天水、房中、(當)〔堂〕上之屬;晉巫祠五帝、東君、雲中君、巫社、巫祠、族人炊之屬;〔一〕秦巫祠杜主、巫保、族纍之屬;〔二〕荊巫祠堂下、巫先、司命、施糜之屬;〔三〕九天巫祠九天:〔四〕皆以歲時祠宮中。其河巫祠河於臨晉,而南山巫祠南山、秦中。秦中者,二世皇帝也。〔五〕各有時日。

    〔一〕 服虔曰:「東君以下皆神名也。」師古曰:「東君,日也。雲中君謂雲神也。巫社、巫祠,皆古巫之神也。族人炊,古主炊母之神也。炊謂饎爨也。」

    〔二〕 師古曰:「杜主即上所云五杜主也。巫保、族纍,二神名。纍音力追反。」

    〔三〕 師古曰:「堂下,在堂之下。巫先,巫之最先者也。司命,說者云文昌第四星也。施糜,其先常施設糜鬻者也。」

    〔四〕 師古曰:「九天者,謂中央鈞天,東方蒼天,東北旻天,北方玄天,西北幽天,西方浩天,西南朱天,南方炎天,東南陽天也。其說見淮南子。一說云東方旻天,東南陽天,南方赤天,西南朱天,西方成天,西北幽天,北方玄天,東北變天,中央鈞天也。」

    〔五〕 張晏曰:「以其彊死,魂魄為厲,故祠之。成帝時匡衡奏罷之。」


    其後二歲,或言曰周興而邑立后稷之祠,〔一〕至今血食天下。〔二〕於是高祖制詔御史:「其令天下立靈星祠,〔三〕常以歲時祠以牛。」

    〔一〕 師古曰:「以其有播種之功,故令天下諸邑皆祠之。」

    〔二〕 師古曰:「祭有牲牢,故言血食遍天下也。」

    〔三〕 張晏曰:「龍星左角曰天田,則農祥也。(晨)〔辰〕見而祭之。」


    高祖十年春,有司請令縣常以春二月及臘祠稷以羊彘,民里社各自裁以祠。〔一〕制曰:「可。」

    〔一〕 師古曰:「隨其祠具之豐儉也。」

    文帝即位十三年,下詔曰:「祕祝之官移過於下,朕甚弗取,其除之。」

    始名山大川在諸侯,諸侯祝各自奉祠,天子官不領。及齊、淮南國廢,令太祝盡以歲時致禮如故。

    明年,以歲比登,〔一〕詔有司增雍五畤路車各一乘,駕被具;〔二〕西畤、畦畤寓車各一乘,寓馬四匹,駕被具;河、湫、漢水,玉加各二;及諸祀皆廣壇場,圭幣俎豆以差加之。

    〔一〕 師古曰:「年穀頻孰也。」

    〔二〕 師古曰:「駕車被馬之飾皆具也。被音皮義反。下亦同。」


    魯人公孫臣上書曰:「始秦得水德,及漢受之,推終始傳,〔一〕則漢當土德,土德之應黃龍見。宜改正朔,服色上黃。」時丞相張蒼好律曆,以為漢乃水德之時,河決金隄,其符也。年始冬十月,色外黑內赤,〔二〕與德相應。公孫臣言非是,罷之。明年,黃龍見成紀。〔三〕文帝召公孫臣,拜為博士,與諸生申明土德,草改曆服色事。〔四〕其夏,下詔曰:「有異物之神見於成紀,毋害於民,歲以有年。朕幾郊祀上帝諸神,〔五〕禮官議,毋諱以朕勞。」〔六〕有司皆曰:「古者天子夏親郊祀上帝於郊,故曰郊。」〔七〕於是夏四月,文帝始幸雍郊見五畤,祠衣皆上赤。

    〔一〕 鄭氏曰:「音亭傳。」師古曰:「音張戀反。謂轉次之。」

    〔二〕 服虔曰:「十月陰氣在外,〔故外〕黑;陽氣尚伏在地,故內赤也。或曰,十月百草外黑內赤也。」

    〔三〕 師古曰:「天水之縣也。」

    〔四〕 師古曰:「草謂創造之。後例皆同也。」

    〔五〕 師古曰:「幾讀曰冀。」

    〔六〕 師古曰:「無諱以朕為勞,自言不以為勞也。」晉灼曰:「諱,忌難也。」

    〔七〕 師古曰:「邑外謂之郊。」


    趙人新垣平以望氣見上,言「長安東北有神氣,成五采,若人冠冕焉。或曰東北神明之舍,西方神明之墓也。〔一〕天瑞下,宜立祠上帝,以合符應。」於是作渭陽五帝廟,同宇,〔二〕帝一殿,面五門,各如其帝色。祠所用及儀亦如雍五畤。

    〔一〕 張晏曰:「神明,日也。日出東北,舍謂陽谷。日沒於西,故曰墓。墓,濛谷也。」師古曰:「此說非也。蓋總言凡神明以東北為居,西方為冢墓之所,故立廟於渭陽者也。」

    〔二〕 師古曰:「宇謂屋之覆也。言同一屋之下而別為五廟,各立門室也。廟記云五帝廟在長安東北也。」


    明年夏四月,文帝親拜霸渭之會,〔一〕以郊見渭陽五帝。五帝廟臨渭,其北穿蒲池溝水。〔二〕權火舉而祠,若光煇然屬天焉〔三〕。於是貴平至上大夫,賜累千金。而使博士諸生刺六經中作王制,〔四〕謀議巡狩封禪事。

    〔一〕 如淳曰:「二水之合也。」

    〔二〕 師古曰:「蒲池,為池而種蒲。蒲字或作滿,言其水滿也。」

    〔三〕 師古曰:「屬,聯也,音之欲反。」

    〔四〕 師古曰:「刺,采取之也,音千賜反。」


    文帝出長門,〔一〕若見五人於道北,遂因其直立五帝壇,〔二〕祠以五牢。

    〔一〕 如淳曰:「亭名也。」

    〔二〕 鄭氏曰:「因其所立處以立祠也。」師古曰:「直猶當也,當其處。」


    其明年,平使人持玉杯,上書闕下獻之。平言上曰:「闕下有寶玉氣來者。」已視之,果有獻玉杯者,刻曰「人主延壽」。平又言「臣候日再中」。居頃之,日卻復中。於是始更以十七年為元年,令天下大酺。平言曰:「周鼎亡在泗水中,今河決通於泗,臣望東北汾陰直有金寶氣,〔一〕意周鼎其出乎?兆見不迎則不至。」於是上使使治廟汾陰南,臨河,欲祠出周鼎。人有上書告平所言皆詐也。下吏治,誅夷平。〔二〕是後,文帝怠於改正服鬼神之事,〔三〕而渭陽、長門五帝使祠官領,以時致禮,不往焉。

    〔一〕 師古曰:「汾陰直,謂正當汾陰也。」

    〔二〕 師古曰:「夷者,平也,謂盡平除其家室宗族。」

    〔三〕 師古曰:「正,正朔也。服,服色也。正音之成反。」


    明年,匈奴數入邊,〔一〕興兵守御。後歲少不登。數歲而孝景即位。十六年,祠官各以歲時祠如故,無有所興。

    〔一〕 師古曰:「數音所角反。」

    武帝初即位,尤敬鬼神之祀。漢興已六十餘歲矣,天下艾安〔一〕,縉紳之屬皆望天子封禪改正度也,〔二〕而上鄉儒術,〔三〕招賢良。趙綰、王臧等以文學為公卿,欲議古立明堂城南,以朝諸侯,草巡狩封禪改曆服色事未就。〔四〕竇太后不好儒術,使人微伺趙綰等姦利事,按綰、臧,綰、臧自殺,諸所興為皆廢。六年,竇太后崩。其明年,徵文學之士。

    〔一〕 師古曰:「艾讀曰乂。乂,治也。漢書皆以艾為乂,其義類此也。」

    〔二〕 師古曰:「正亦正朔。度,度量也。服色度量,互言之耳。」

    〔三〕 師古曰:「鄉讀曰嚮。」

    〔四〕 師古曰:「就,成也。」


    明年,上初至雍,郊見五畤。後常三歲一郊。是時上求神君,舍之上林中磃氏館。〔一〕神君者,長陵女子,以乳死,見神於先後宛若。〔二〕宛若祠之其室,民多往祠。平原君亦往祠,其後子孫以尊顯。〔三〕及上即位,則厚禮置祠之內中。聞其言,不見其人云。

    〔一〕 如淳曰:「磃音蹄。」鄭氏曰:「音斯。」師古曰:「鄭音是也。其字從石從虒。」

    〔二〕 孟康曰:「產乳而死也。兄弟妻相謂先後。宛若,字也。」師古曰:「先音蘇見反。後音胡搆反。古謂之娣姒,今關中俗呼為先後,吳楚俗呼之為妯娌,音軸里。」

    〔三〕 應劭曰:「平原君,武帝外祖母也。」


    是時,李少君亦以祠灶、穀道、卻老方見上,〔一〕上尊之。少君者,故深澤侯人,主方。〔二〕匿其年及所生長。〔三〕常自謂七十,能使物,卻老。〔四〕其游以方遍諸侯。無妻子。人聞其能使物及不死,更餽遺之,〔五〕常餘金錢衣食。人皆以為不治產業而饒給,〔六〕又不知其何所人,愈信,爭事之。少君資好方,善為巧發奇中。〔七〕常從武安侯宴,坐中有年九十餘老人,少君乃言與其大父游射處,老人為兒從其大父,識其處,〔八〕一坐盡驚。少君見上,上有故銅器,問少君。少君曰:「此器齊桓公十年陳於柏寢。」〔九〕已而按其刻,果齊桓公器。〔一0〕一宮盡駭,以為少君神,數百歲人也。少君言上:「祠灶皆可致物,〔一一〕致物而丹沙可化為黃金,黃金成以為飲食器則益壽,益壽而海中蓬萊僊者乃可見之,以封禪則不死,黃帝是也。臣嘗游海上,見安期生,〔一二〕安期生食臣棗,大如瓜。〔一三〕安期生僊者,通蓬萊中,合則見人,不合則隱。」〔一四〕於是天子始親祠灶,遣方士入海求蓬萊安期生之屬,而事化丹沙諸藥齊為黃金矣。〔一五〕久之,少君病死。天子以為化去不死也,使黃錘史寬舒受其方,〔一六〕而海上燕齊怪迂之方士多更來言神事矣。〔一七〕

    〔一〕 如淳曰:「祠灶可以致福。」李奇曰:「穀道,辟穀不食之道也。」

    〔二〕 如淳曰:「侯家人,主方藥也。」

    〔三〕 師古曰:「生長,謂其郡縣所屬及居止處。」

    〔四〕 如淳曰:「物謂鬼物也。」

    〔五〕 師古曰:「更音工衡反。」

    〔六〕 師古曰:「給,足也。」

    〔七〕 如淳曰:「時時發言有所中。」師古曰:「中音竹仲反。」

    〔八〕 師古曰:「識,記也,音式志反。」

    〔九〕 臣瓚曰:「晏子書柏寢,臺名也。」師古曰:「以柏木為寢室於臺之上。」

    〔一0〕師古曰:「刻謂器上所銘記。」

    〔一一〕師古曰:「物亦謂鬼物。」

    〔一二〕服虔曰:「古之真人也。」師古曰:「列仙傳云安期生琅邪人,賣藥東海邊,時人皆言千歲也。」

    〔一三〕師古曰:「食讀曰飤。」

    〔一四〕師古曰:「合謂道相合。」

    〔一五〕師古曰:「齊,藥之分齊也,音才計反。」

    〔一六〕孟康曰:「二人皆方士也。」師古曰:「錘音直垂反。」

    〔一七〕師古曰:「更音工衡反。」


    亳人謬忌奏祠泰一方,〔一〕曰:「天神貴者泰一,泰一佐曰五帝。〔二〕古者天子以春秋祭泰一東南郊,日一太牢,七日,〔三〕為壇開八通之鬼道。」於是,天子令太祝立其祠長安城東南郊,常奉祠如忌方。其後,人上書言「古者天子三年一用太牢祠三一:天一、地一、泰一。」天子許之,令太祝領祠之於忌泰一壇上,如其方。後人復有言「古天子常以春解祠,祠黃帝用一梟、破鏡;〔四〕冥羊用羊祠;馬行用一青牡馬;泰一、皋山山君用牛;武夷君用乾魚;陰陽使者以一牛。」〔五〕令祠官領之如其方,而祠泰一於忌泰一壇旁。

    〔一〕 如淳曰:「亳亦薄也,下所謂薄忌也。」晉灼曰:「濟陰薄縣人也。」

    〔二〕 師古曰:「謂青帝靈威仰,赤帝赤熛怒,白帝白招矩,黑帝協光紀,黃帝含樞紐也。一說蒼帝名靈府,赤帝名文祖,白帝名顯紀,黑帝名玄矩,黃帝名神斗。」

    〔三〕 師古曰:「每日以一太牢,凡七日祭也。」

    〔四〕 張晏曰:「黃帝,五帝之首也,歲之始也。梟,惡逆之鳥。方士虛誕,云以歲始祓除凶災,令神仙之帝食惡逆之物,使天下為逆者破滅訖竟,無有遺育也。」孟康曰:「梟,鳥名,食母。破鏡,獸名,食父。黃帝欲絕其類,使百吏祠皆用之。破鏡如貙而虎眼。」如淳曰:「漢使東郡送梟,五月五日作梟羹以賜百官。以其惡鳥,故食之也。」師古曰:「解祠者,謂祠祭以解罪求福。」

    〔五〕 孟康曰:「陰陽之神也。」


    後二年,郊雍,獲一角獸,若麃然。〔一〕有司曰:「陛下肅祗郊祀,上帝報享,錫一角獸,蓋麟云。」於是以薦五畤,畤加一牛以燎。賜諸侯白金,以風符應合於天也。〔二〕於是濟北王以為天子且封禪,上書獻泰山及其旁邑,天子以它縣償之。常山王有罪,〈興,中“八改仓”〉〔三〕,天子封其弟真定,以續先王祀,而以常山為郡。然後五嶽皆在天子之郡。

    〔一〕 師古曰:「麃,鹿屬也,形似獐,牛尾,一角,音蒲交反。」

    〔二〕 晉灼曰:「符,瑞也。」臣瓚曰:「風示諸侯以此符瑞之應也。」

    〔三〕 師古曰:「〈興,中“八改仓”〉與遷同也。」


    明年,齊人少翁以方見上。上有所幸李夫人,夫人卒,少翁以方蓋夜致夫人及灶鬼之貌云,天子自帷中望見焉。乃拜少翁為文成將軍,賞賜甚多,以客禮禮之。文成言:「上即欲與神通,宮室被服非象神,神物不至。」乃作畫雲氣車,及各以勝日〔一〕駕車辟惡鬼。又作甘泉宮,中為臺室,畫天地泰一諸鬼神,而置祭具以致天神。居歲餘,其方益衰,神不至。乃為帛書以飯牛,〔二〕陽不知,言此牛腹中有奇(書)。殺視得書,書言甚怪。天子識其手,〔三〕問之,果為書。於是誅文成將軍,隱之。

    〔一〕 服虔曰:「甲乙五行相克之日。」如淳曰:「如火勝金,用丙丁日,不用庚辛也。」

    〔二〕 師古曰:「謂雜草以飯牛也,音扶晚反。」

    〔三〕 師古曰:「手謂所書手跡。」


    其後又作柏梁、銅柱、承露僊人掌之屬矣。〔一〕

    〔一〕 蘇林曰:「仙人以手掌擎盤承甘露。」師古曰:「三輔故事云建章宮承露盤高二十丈,大七圍,以銅為之,上有仙人掌承露,和玉屑飲之。蓋張衡西京賦所云『立修莖之仙掌,承雲表之清露,屑瓊蕊以朝餐,必性命之可度』也。」

    文成死明年,天子病鼎湖甚,〔一〕巫醫無所不致。游水發根言上郡有巫,病而鬼下之。〔二〕上召置祠之甘泉。及病,使人問神君,神君言曰:「天子無憂病。病少瘉,強與我會甘泉。」於是上病瘉,遂起,幸甘泉,病良已。〔三〕大赦,置壽宮神君。〔四〕神君最貴者曰太一,其佐曰太禁、司命之屬,皆從之。非可得見,聞其言,言與人音等。時去時來,來則風肅然。居室帷中,時晝言,然常以夜。天子祓,然後入。〔五〕因巫為主人,關飲食,所欲言,行下〔六〕。又置壽宮、北宮,張羽旗,設共具,〔七〕以禮神君。神君所言,上使受書,其名曰「畫法」。〔八〕其所言,世俗之所知也,無絕殊者,而天子心獨憙。其事祕,世莫知也。〔九〕

    〔一〕 晉灼曰:「黃圖宮名,在京兆。地理志,湖本在京兆,後分屬弘農也。」

    〔二〕 服虔曰:「游水,縣名。發根,人姓名。」晉灼曰:「地理志游水,水名,在臨淮淮浦也。」師古曰:「二說皆非也。游水,姓也。發根,名也。蓋因水為姓也。本嘗遇病,而鬼下之,故為巫也。」

    〔三〕 孟康曰:「良已,善已,謂瘉也。」

    〔四〕 孟康曰:「更立此宮也。」臣瓚曰:「壽宮,奉神之宮也。楚辭曰『蹇將澹兮壽宮』也。」

    〔五〕 孟康曰:「崇絜自除祓,然後入也。」師古曰:「祓音發勿反。」

    〔六〕 李奇曰:「神所欲言,上輒為下之也。」晉灼曰:「神君所言行下於巫。」師古曰:「晉說是也。」

    〔七〕 師古曰:「共讀曰供,音居用反。」

    〔八〕 孟康曰:「策畫之法也。」

    〔九〕 師古曰:「憙讀曰喜。喜,好也,音許吏反。」


    後三年,有司言元宜以天瑞,不宜以一二數。〔一〕一元曰「建」,〔二〕二元以長星曰「光」,〔三〕今郊得一角獸曰「狩」云。〔四〕

    〔一〕 蘇林曰:「得諸瑞以名年。」

    〔二〕 蘇林曰:「建元元年是。」

    〔三〕 蘇林曰:「以有長星之光,故曰元光元年。」

    〔四〕 如淳曰:「改元狩元年。」


    其明年,天子郊雍,曰:「今上帝朕親郊,而后土無祀,則禮不答也。」〔一〕有司與太史令談、祠官寬舒議:〔二〕「天地牲,角繭栗。〔三〕今陛下親祠后土,后土宜於澤中圜丘為五壇,壇一黃犢牢具。已祠盡瘞,而從祠衣上黃。」〔四〕於是天子東幸汾陰。汾陰男子公孫滂洋等見汾旁有光如絳,〔五〕上遂立后土祠於汾陰脽上,〔六〕如寬舒等議。上親望拜,如上帝禮。禮畢,天子遂至滎陽。還過雒陽,下詔封周後,令奉其祀。語在武紀。上始巡幸郡縣,寖尋於泰山矣。〔七〕

    〔一〕 師古曰:「答,對也。郊天而不祀地,失對偶之義。一曰,闕地祇之祀,故不為神所答應也。」

    〔二〕 師古曰:「談即司馬談也。」

    〔三〕 師古曰:「牛角之形或如繭,或如栗,言其小。」

    〔四〕 師古曰:「侍祠之人皆著黃衣也。」

    〔五〕 師古曰:「滂音普郎反。洋音羊也。」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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