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部 卷六百三十七

    第07部 卷六百三十七 (第2/3页)

尼不历聘解

    学者多称仲尼历聘不遇,吾谓仲尼观礼行道,不历聘不遇也。夫二国交欢曰聘,以臣使於君亦曰聘,男输财於女,国驾帛於士,皆曰聘。故无财与无君国之命,不曰聘也。当德蚀衰周,道徂七国,盖仲尼伤礼乐不起,是以学《韶》於齐,求师於周,将欲铸义以镜国,张仁以罗俗使明备为宗资也。且去鲁适卫,盖辞在於仕矣;自宋之郑,殆非臣矣;绝粮於陈蔡,亦无财矣;官至司寇,果不为士,安谓聘哉?吾闻天子观夏道则之杞,观殷道则之宋,较是而言,虽他国可知也,安谓历聘哉?

    ◇ 解江灵

    元和六年八月,余自京还东,暮宿在江。涛水既平,月高极明,万物潜休,远无微声。坐久夜静,目亦将瞑,闻江中有如贾人相与言曰:「与子商游,十有馀年。不识我愚,托我如亲。相得之欢,百贾谁如。泰山後召,子欲代予。力虽不能,志愿如初。自昔及兹,未尝汝薄。利必以告,害斯共度。誓当结固,永守终乐。汝之责人,惨若五刑。小不顺汝,亦何足听。汝心好恶,灼若天星。动比孔某,其神且明。异汝者斥,谄汝者荣。苟不汝随,绝如诅盟。人实难知,尧所未易。我虽受责,敢丧前志。利汝荐汝,每忧不暨。终何能成,惟力所至。岂不汝怨,我道无二。曰予虚言,鬼神来弃。汝实异兹,翻然汝作。疮疣生心,洗刮不落。巧蔽我长,善探我恶。短我如坠,誉我如缚。人或美我,汝闪其目。人或毁我,汝盈其欲。充汝之心,饱汝之腹。虽汝子孙,亦所不足。我实蒙顽,为汝之辱。动多尤悔,嬴败不畜。汝既富厚,享天百福。筋骨坚强,婢妾约绰。财货积委,屋室丰渥。我从此去,非曰道薄。愿汝我忘,无盛其毒。」言未讫,余叱之曰:「人生若流,其可久长。须臾臭死,瞥若电光。用心平虚,天灵所臧。得失是非,其细如?。奚为交争,此实不祥。相欢不足,其气已僵。汝行吾言,可以息兵。」於是言者叹息吐气,掩郁无语。启户视之,不见其处。

    ◇ 截冠雄鸡志  翱至零口北,有畜鸡二十二者,七其雄,十五其雌,且饮且啄,而又狎乎人。翱甚乐之,遂掬粟投於地而呼之。有一雄鸡,人截其冠,貌若营群,望我而先来,见粟而长鸣,如命其众鸡。众鸡闻而曹奔於粟,既来而皆恶截冠雄鸡,而击之,而曳之,而逐出之,已而竞还啄其粟。日之暮,又二十一其群,栖於楹之梁。截冠鸡又来,来如慕侣,将登於梁,且栖焉。而仰望焉,而旋望焉,而小鸣焉,而大鸣焉,而延颈喔咿其声甚悲焉,而遂去焉。去於庭中,直上有木,三十馀尺,鼓翅哀鸣,飞而栖其树颠。翱异之曰:「鸡,禽於家者也,备五德者也,其一曰『见食命侣』,义也,截冠雄鸡是也。彼众鸡得非幸其所呼而来耶?又奚为既来而共恶所呼者而迫之耶?岂不食其利背其惠耶?岂不畏丧其『见食命侣』之一德耶?且何众栖而不使偶其群耶?」或告曰:「截冠雄鸡,客鸡也,予里东鄙夫曰陈氏之鸡焉,死其雌,而陈氏寓之於我群焉。勇且善斗,家之六雄鸡,勿敢独校焉,是以曹恶之,而不与同其食及栖焉。夫虽善斗且勇,亦不胜其众而常孤游焉。然见食未尝先啄,而必长鸣命侣焉。彼众鸡虽赖其召,召既至,反逐之,昔日亦犹是焉。截冠雄鸡虽不见答,然而其迹未曾变移焉。」翱既闻之,惘然感而遂伤曰:「禽鸟微物也,其中亦有独禀精气,义而介焉者。客鸡义勇超於群,群皆妒焉,尚不与俦焉,况在人乎哉?况在朋友乎哉?况在亲戚乎哉?况在乡党乎哉?况在朝廷乎哉?由是观天地间鬼神、禽兽,万物变动情状,其可以逃乎?」吾心既伤之,遂志之,将用警予,且可以作鉴於世之人。

    ◇ 帝王所尚问

    夏尚忠,殷尚敬,周尚文,何也?曰:帝王之道,非尚忠也,非尚敬与文也,因时之变,以承其弊而已矣。救野莫如敬,救鬼莫如文,救野莫如忠,循环终始,迭相为救。如火之?而烧也,人知其胜之於水矣;胜於水者土也,水之溃遏其流者,则必大为之防矣。故夏禹之政尚忠,殷汤之政尚敬,武王之政尚文,各适其宜也。如武王居禹之时,则尚忠矣;汤居武王之时,则尚文矣;禹与汤交地而居,则夏先敬而殷尚乎忠矣。故适时之宜,而补其不得者,三王也。使黄帝尧舜居三王之天下,则亦必为禹汤武王之所为矣。由是观之,五帝之与夏商周,一道也。若救殷之鬼不以文,而曰我必以夏之忠而化之,是犹适於南而北辕,其到也无日矣。孔子圣人之大者也,若孔子王天下而传周,其救文之弊也,亦必尚乎夏道矣。是文与忠、敬,皆非帝王之所尚也,乃帝王之所以合变而行权者也,因时之变以承其弊者也,不可休而作为之者也。

    ◇ 正位

    善理其家者,亲父子,殊贵贱,别妻妾、男女、高下、内外之位,正其名而已矣。古之善治其国者,先齐其家,言自家之型於国也;欲其家之治,先正其名,而辨其位之等级。名位正而家不治者,有之矣;名位不正而能治其家者,未之有也。是故出令必当,行事必正,非义不言,三者得,则不劝而下从之矣;出令不当,行事不正,非义而言,三者不得,虽日挞於下,下畏其刑而不敢违,欲其心服而无辞也,其难矣。或宠其妻,或嬖其妾,或听其子,或任其所使。既爱之,则必信其邪言,信其邪言,则害於人也多,益於身者无有。苟如此,则名位必僭矣。他人拒其间则不和,顺其过则亏礼,不正之则上下无章,正之则不得其情,不如已者言之则为愚,贤於己者言之则为吾欺,此治家之所以难也。彼人者,岂言其家之不治哉?纵其心而无畏,欲人之於我无违,故及於斯而不知也。然则可改而为善乎?曰:耳、目、鼻、口、四支、百骸,与圣人不殊也,圣人之道化天下,我独不能自化,亦足羞也。思其不善而弃之,则百善成,虽希於圣人,犹可也,改为何有?如不思而肆其心之所为,则虽圣人,亦无可奈何。

    ◇ 学可进

    百骸之中,有心焉,与圣人无异也。へ然不复其性,惑矣哉。道其心弗可以庶几於圣人者,自弃其性者也,终亦亡矣,茫茫乎其将何所如?冉求非不足乎力者也,画而止;进而不止者颜子哉。噫!颜子短命,故未到乎仲尼也。潢污之氵亭不流也,决不到海矣;河出昆仑之山,其流徐徐,行而不休,终入於海。吾恶知其异於渊之自出者邪。

    ◇ 拜禹言  贞元十五年六月二十九日,陇西李翱敬载拜於禹之堂下,自宾阶升,北面立,弗敢叹,弗敢祝,弗敢祈,退降复敬,再拜哭而归。且歌曰:「惟天地之无穷兮,哀生人之常勤。往者吾弗及兮,来者吾弗闻。已而已而。」

    ◇ 复性书上

    人之所以为圣人者性也,人之所以惑其性者情也。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皆情之所为也。情既昏,性斯匿矣。非性之过也,七者循环而交来,故性不能充也。水之浑也,其流不清,火之烟也,其光不明,非水火清明之过,沙不浑,流斯清矣,烟不郁,光斯明矣。情不作,性斯充矣,性与情不相无也。

    虽然,无性则情无所生矣。是情由性而生,情不自情,因性而情,性不自性,由情以明。性者天之命也,圣人得之而不惑者也;情者性之动也,百姓溺之而不能知其本者也。圣人者岂其无情耶?圣人者,寂然不动,不往而到,不言而神,不耀而光,制作参乎天地,变化合乎阴阳,虽有情也,未尝有情也。然则百姓者,岂其无性耶?百姓之性与圣人之性弗差也,虽然,情之所昏,交相攻伐,未始有穷,故虽终身而不自睹其性焉。火之潜於山石林木之中,非不火也;江河淮济之未流而潜於山,非不泉也。石不敲,木不磨,则不能烧其山林而燥万物;泉之源弗疏,则不能为江为河,为淮为济,东汇大壑,浩浩荡荡,为弗测之深。情之动静弗息,则不能复其性而烛天地,为不极之明。

    故圣人者,人之先觉者也。觉则明,否则惑,惑则昏,明与昏谓之不同。明与昏性本无有,则同与不同二皆离矣。夫明者所以对昏,昏既灭,则明亦不立矣。是故诚者,圣人性之也,寂然不动,广大清明,照乎天地,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行止语默,无不处於极也。复其性者贤人,循之而不已者也,不已则能归其源矣。《易》曰:「夫圣人者,与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时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不违,後天而奉天时。天且勿违,而况於人乎?况於鬼神乎?」此非自外得者也,能尽其性而已矣。子思曰:「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圣人知人之性皆善,可以循之不息而至於圣也,故制礼以节之,作乐以和之。安於和乐,乐之本也;动而中礼,礼之本也。故在车则闻鸾和之声,行步则闻佩玉之音,无故不废琴瑟,视听言行,循礼法而动,所以教人忘嗜欲而归性命之道也。道者至诚而不息者也,至诚而不息则虚,虚而不息则明,明而不息则照天地而无遗,非他也,此尽性命之道也。哀哉!人皆可以及乎此,莫之止而不为也,不亦惑耶?  昔者圣人以之传於颜子,颜子得之,拳拳不失,不远而复其心,三月不违仁。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其所以未到於圣人者一息耳,非力不能也,短命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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