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卷第十七 大學四或問上

    朱子語類卷第十七 大學四或問上 (第2/3页)

必欲等大覺了,方去格物、致知,如何等得這般時節!林先引或問中「至於久而後有覺」之語為 比,先生因及此。那箇覺,是物格知至了,大徹 悟。到恁地時,事都了。若是介然之覺,一日之間,其發也無時無數 ,只要人識認得操持充養將 去。」又問:「『真知』之『知』與『久而後有覺』之『覺』字,同否?」曰:「大略也相似,只是各自所指不同。真知是知得真箇如此,不只是聽得人說,便喚 做知。覺,則是忽然心中自有所覺悟,曉 得道理是如此。人只有兩 般心:一箇是是底心,一箇是不是底心。只是才知得這是箇不是底心,只這知得不是底心底心,便是是底心。便將 這知得不是底心去治那不是底心。知得不是底心便是主,那不是底心便是客。便將 這箇做主去治那箇客,便常守定這箇知得不是底心做主,莫要放失,更那別討箇心來 喚 做是底心!如非禮勿視聽言動 ,只才知得這箇是非禮底心,此便是禮底心,便莫要視。如人瞌睡,方其睡時,固無所覺。莫教纔醒,便抖擻起精神,莫要更教他睡,此便是醒。不是已醒了,更別去討箇醒,說如何得他不睡。程子所謂『以心使心』,便是如此。人多疑是兩 箇心,不知只是將 這知得不是底心去治那不是底心而已。」元思云:「上蔡所謂『人須是識其真心』,方乍見孺子入井之時,其怵惕、惻 隱之心,乃真心也。」曰:「孟子亦是只討譬喻,就這親切處說仁之心是如此,欲人易曉 。若論此心發見,無時而不發見,不特見孺子之時為 然也。若必待見孺子入井之時,怵惕、惻 隱之發而後用功,則終身無緣有此等時節也。」元思云:「舊見五峰答彪居仁書 ,說齊王易牛之心云云,先生辨之,正是此意。」曰:「然。齊王之良心,想得也常有發見時。只是常時發見時,不曾識得,都放過了。偶然愛 牛之心,有言語說出,所以孟子因而以此推廣之也。」又問:「自非物欲昏蔽之極,未有不醒覺者。」曰:「便是物欲昏蔽之極,也無時不醒覺。只是醒覺了,自放過去,不曾存得耳。」僩。

    友仁說「明明德」:「此『明德』乃是人本有之物,只為 氣 稟與物欲所蔽而昏。今學問進修,便如磨鏡相似。鏡本明,被塵垢昏之,用磨擦之工,其明始現。及其現也,乃本然之明耳。」曰:「公說甚善。但此理不比磨鏡之法。」先生略抬身,露開兩 手,如閃出之狀, 曰:「忽然閃出這光明來 ,不待磨而後現,但人不自察耳。如孺子將 入於井,不拘君子小人,皆有怵惕、惻隱之心,便可見。」友仁云:「或問中說『是以雖其昏蔽之極,而介然之頃,一有覺焉,則即此空隙之中而其本體已洞然』,便是這箇道理。」先生頷之,曰:「於大原處不差,正好進修。」友仁。

    問:「或問:『所以明而新之者,非可以私意苟且為 也。』私意是說著不得人為 ,苟且是說至善。」曰:「才苟且,如何會 到極處!」賀孫舉程子義理精微之極。曰:「大抵至善只是極好處,十分端正恰好,無一毫不是處,無一毫不到處。且如事君,必當如舜之所以事堯 ,而後喚 做敬;治民,必當如堯 之所以治民,而後喚 做仁。不獨如此,凡事皆有箇極好處。今之人,多是理會 得半截,便道了。待人看來 ,喚 做好也得,喚 做不好也得。自家本不曾識得到,少刻也會 入於老,也會 入於佛,也會 入於申韓之刑名。止緣初間不理會 到十分,少刻便沒理會 那箇是白,那箇是皂,那箇是酸,那箇是鹹。故大學必使人從 致知直截要理會 透,方做得。不要恁地半間半界,含含糊糊。某與人商量一件事,須是要徹 底教盡。若有些子未盡處,如何住得。若有事到手,未是處,須著極力辨別教是。且看孟子,那箇事恁地含糊放過!有一字不是,直爭到底。這是他見得十分極至,十分透徹 ,如何不說得?」賀孫。

    問:「或問說明德處云:『所以應 乎事物之間,莫不各有當然之則。』其說至善處,又云:『所以見於日用之間者,莫不各有本然一定之則。』二處相類,何以別?」曰:「都一般。至善只是明德極盡處,至纖至悉,無所不盡。」淳。

    仁甫問:「以其義理精微之極,有不可得而名者,故姑以至善目之。」曰:「此是程先生說。至善,便如今人說極是。且如說孝:孟子說『博弈好飲酒,不顧父母之養』,此是不孝。到得會 奉養其親,也似煞強得這箇,又須著如曾子之養志,而後為 能養。這又似好了,又當如所謂『先意承志,諭父母於道,不遺父母惡 名』,使國 人稱願道『幸哉有子如此』,方好。」又云:「孝莫大於尊親,其次能養。直是到這裏,方喚 做極是處,方喚 做至善處。」賀孫。

    郭德元問:「或問:『有不務 明其明德,而徒以政教法度為 足以新民者;又有自謂足以明其明德,而不屑乎新民者;又有略知二者之當務 ,而不求止於至善之所在者。』此三者,求之古今人物,是有甚人相似?」曰:「如此等類甚多。自謂能明其德而不屑乎新民者,如佛、老便是;不務 明其明德,而以政教法度為 足以新民者,如管仲之徒便是;略知明德新民,而不求止於至善者,如前日所論王通便是。卓錄云:「又有略知二者之當務 ,顧乃安於小成,因於近利,而不求止於至善之所在者,如前日所論王通之事是也。」看他於己分上亦甚修飭,其論為 治本末,亦有條理,甚有志於斯世。只是規模淺狹,不曾就本原上著功,便做不徹 。須是無所不用其極,方始是。看古之聖賢別無用心,只這兩 者是喫 緊處:明明德,便欲無一毫私欲;新民,便欲人於事事物物上皆是當。正如佛家說,『為 此一大事因緣出見於世』,此亦是聖人一大事也。千言萬語,只是說這箇道理。若還一日不扶持,便倒了。聖人只是常欲扶持這箇道理,教他撐 天柱地。」文蔚。

    問:「明德而不能推之以新民,可謂是自私。」曰:「德既明,自然是能新民。然亦有一種人不如此,此便是釋、老之學。此箇道理,人人有之,不是自家可專 獨之物。既是明得此理,須當推以及人,使各明其德。豈可說我自會 了,我自樂 之,不與人共!」因說,曾有學佛者王天順,與陸子靜辨論云:「我這佛法,和耳目鼻口髓腦,皆不愛 惜。要度天下人,各成佛法,豈得是自私!」先生笑曰:「待度得天下人各成佛法,卻是教得他各各自私。陸子靜從 初亦學佛,嘗言:『儒佛差處是義利之間。』某應 曰:『此猶是第二著,只它根本處便不是。當初釋迦為 太子時,出遊,見生老病死苦,遂厭惡 之,入雪山修行。從 上一念,便一切作空看,惟恐割棄之不猛,屏除之不盡。吾儒卻不然。蓋見得無一物不具此理,無一理可違於物。佛說萬理俱空,吾儒說萬理俱實。從 此一差,方有公私、義利之不同。』今學佛者云『識心見性』,不知是識何心,是見何性。」德明。

    知止而後有定以下一段

    問:「能知所止,則方寸之間,事事物物皆有定理矣。」曰:「定、靜、安三項若相似,說出來 煞不同。有定,是就事理上說,言知得到時,見事物上各各有箇合當底道理。靜,只就心上說。」問:「『無所擇 於地而安』,莫是『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否?」曰:「這段須看意思接續處。如『能得』上面帶 箇『慮』字,『能慮』上面帶 箇『安』字,『能安』上面帶 箇『靜』字,『能靜』上面帶 箇『定』字,『有定』上面帶 箇『知止』字,意思都接續。既見得事物有定理,而此心恁地寧靜了,看處在那裏:在這裏也安,在那邊也安,在富貴也安,在貧賤也安,在患難也安。不見事理底人,有一件事,如此區處不得,恁地區處又不得,這如何會有 定!才不定,則心下便營營皇皇,心下才恁地,又安頓在那裏得!看在何處,只是不安。」賀孫。

    「能慮則隨事觀理,極深研幾 。」曰:「到這處又更須審一審。『慮』字看來 更重似『思』字。聖人下得言語恁地鎮重,恁地重三疊四,不若今人只說一下便了,此聖人所以為 聖人。」賀孫。

    安卿問:「『知止是始,能得是終。』或問言:『非有等級之相懸 。』何也?」曰:「也不是無等級,中間許多只是小階級,無那大階級。如志學至從 心,中間許多便是大階級,步卻闊。知止至能得,只如志學至立相似,立至不惑相似。定、靜、安,皆相類,只是中間細分別恁地。」問:「到能得處是學之大成,抑後面更有工夫?」曰:「在己已盡了,更要去齊家,治國 ,平天下,亦只是自此推去。」宇。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一段

    問:「或問『自誠意以至於平天下,所以求得夫至善而止之』,是能得已包齊家治國 說了。前晚何故又云:『能得後,更要去齊家,治國 ,平天下?」曰:「以修身言之,都已盡了。但以明明德言之,在己無所不盡,萬物之理亦無所不盡。如至誠惟能盡性,只盡性時萬物之理都無不盡了。故盡其性,便盡人之性;盡人之性,便盡物之性。」宇。

    蜚卿言:「或問云:『人皆有以明其明德,則各誠其意,各正其心,各修其身,各親其親,各長其長,而天下無不平矣。』明德之功果能若是,不亦善乎?然以堯 舜之聖,閨門之內 ,或未盡化,況謂天下之大,能服堯 舜之化而各明其德乎?」曰:「大學『明明德於天下』,只是且說箇規模如此。學者須是有如此規模,卻是自家本來 合如此,不如此便是欠了他底。且如伊尹思匹夫不被其澤 ,如己推而納之溝 中,伊尹也只大概要恁地,又如何使得無一人不被其澤 !又如說『比屋可封』,也須有一家半家不恁地者。只是見得自家規模自當如此,不如此不得。到得做不去處,卻無可奈何。規模自是著恁地,工夫便卻用寸寸進。若無規模次第,只管去細碎處走,便入世之計功謀利處去;若有規模而又無細密工夫,又只是一箇空規模。外極規模之大,內 推至於事事物物處,莫不盡其工夫,此所以為 聖賢之學。」道夫。  問或問「心之神明,妙眾理而宰萬物」。曰:「神是恁地精彩,明是恁地光明。」又曰:「心無事時,都不見;到得應 事接物,便在這裏;應 事了,又不見:恁地神出鬼沒!」又曰:「理是定在這裏,心便是運用這理底,須是知得到。知若不到,欲為 善也未肯便與你為 善;欲不為 惡 ,也未肯便不與你為 惡 。知得到了,直是如飢渴之於飲食。而今不讀書 時,也須收斂 身心教在這裏,乃程夫子所謂敬也。『整齊嚴 肅』,雖只是恁地,須是下工夫,方見得。」賀孫。

    德元問:「何謂『妙眾理』?」曰:「大凡道理皆是我自有之物,非從 外得。所謂知者,或錄此下云:「便只是理,才知得。」便只是知得我底道理,非是以我之知去知彼道理也。道理固本有,用知,方發得出來 。若無知,道理何從 而見!或錄云:「才知得底,便是自家先有之道理也。只是無知,則道無安頓處。故須知,然後道理有所湊泊也。如夏熱 冬寒,君仁臣敬,非知,如何知得!」所以謂之『妙眾理』,猶言能運用眾理也。『運用』字有病,故只下得『妙』字。」或錄云:「蓋知得此理也。」又問:「知與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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