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卷六 (第2/3页)

亲,情意之不孚,况望其昼日之间三接乎?夫惟接见之频,然后其情可以通,其言可以入,势分不至于悬隔,而上下无壅蔽之患、内外无废坠之事也。有志任贤求治之主,尚念之哉。

    《虞书》:帝曰:“吁,臣哉邻哉,邻哉臣哉。”禹曰:“俞。”孔颖达曰:“邻,近也。君臣道近,相须而成。”

    臣按:先儒谓臣以分言,邻以情言,君臣之间一于分则离、一于情则亵,故帝舜于大禹既欲其尽臣道以亲助于我,曰“臣哉邻哉”,又欲其亲助我以尽臣道,曰“邻哉臣哉”,反复咏叹之不置。舜叹而言之,禹俞而然之,君臣之际其交相亲近有如此者。后世人君之于臣下,不过于严则过于渎,此上下之情所以不孚,而治功之成恒不若于古欤!

    帝庸(用也)作歌(诗歌)曰:“敕(戒敕)天之命,惟时(无时而不戒敕)惟几(几事之微也,无事而不戒敕)。”乃歌曰:“股肱(臣也)喜哉,元首(君也)起(兴也)哉,百工熙(广也)哉。”皋陶拜手稽首飏(大言而疾曰飏)言曰:“念哉,率(总率)作兴事,慎乃宪(谨其所守之法),钦哉。屡(数也)省乃成,钦哉。”乃赓(续也)载(成也)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安也)哉。”又歌曰:“元首丛脞(烦碎)哉,股肱惰(懈怠)哉,万事堕(倾圮)哉。”帝拜曰:“俞,往钦哉。”

    蔡沈曰:“舜将欲作歌而先述其所以歌之意,皋陶将欲赓歌而亦先述其所以歌之意。舜作歌而责难于臣,皋陶赓歌而责难于君,君臣之相责难者如此,有虞之治兹所以为不可及也。”

    臣按:虞廷君臣相与赓歌,以元首、股肱为言,以见君臣一体之意。君之歌则先股肱,臣之歌则先元首,于咏歌欢乐之中寓推尊致敬之意。当是时也,一堂之间、君臣之际;臣敬君则拜稽以飏其言,君敬臣则致拜以俞其语,君臣一心,上下忘势,此虞廷之君臣所以为万世法,而其治效所以为不可及欤。

    《诗大雅卷阿》其首章曰:有卷(曲也)者阿(阿,大陵也),飘风自南。岂弟君子(指成王也,下放此),来游来歌,以矢(陈也)其音。次章曰:伴涣尔游矣,优游尔休矣(伴涣、优游皆闲暇之意)。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似先公酋矣(酋,终也)。

    朱熹曰:“此诗召公从成王游,歌于卷阿之上,因王之歌而作此以为戒。首一章总叙以发端,次章言王既伴涣优游矣,又呼而告之,言使尔终其寿命,似先君善始而善终也。”

    臣按:本朝学士朱善曰:“天下之可乐者莫如泰和盛治之时,而可虑者亦莫如泰和盛治之时。曷为其可乐而又可虑也?盖泰和盛治之时,以三光则得其明,以四时则得其序,以庶类则得其所,是诚可乐也,然治极而不戒则乱亦于此乎兆。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谓治可保其常不乱乎?此其所可虑也。夫惟虑之于极治之时,此有虞所以有皋陶之赓歌,有周所以有召公之《卷阿》也。”

    第三章曰:尔土宇反章(反章,大明也),亦孔之厚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百神尔主矣(谓终其身为天地、山川、鬼神之主也)。第四章曰:尔受命长矣,茀禄尔康矣(茀、禄皆福也)。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纯嘏尔常矣(则纯大之福,常享而不失矣)。

    臣按:此二章朱熹所谓极言寿考、福禄之盛,以广王心而歆动之者也。宋儒有言,汉文之时贾谊为之痛哭流涕,如祸患之迫乎其后,谊之忧国诚深矣。然其言太过而无优游不迫之意,帝退而观天下之势不至于此则一不之信,然后知康公之戒君其言亦有法也。由是以观,则知人臣之告君,惧之以祸患,不如歆之以福寿可知矣。虽然,此为人臣告君者言尔,若夫人君畏天命而悲人穷者,固当求贤慕祖以迓福寿于方来,尤当戒谨恐惧以消祸患于将萌,二者不可偏废也。

    第五章曰:有冯(谓可为依者)有翼(谓可为辅者),有孝(谓能事亲者)有德(谓得于己者),以引(导也)以翼(相也)。岂弟君子,四方为则。

    吕祖谦曰:“贤者之行非一端,必曰有孝有德者何也?盖人主常与慈祥笃实之人处,其所以兴起善端、涵养德性,镇其躁而消其邪,日改月化有不在言语之间者矣。”

    朱熹曰:“此章言得贤以自辅,如此则其德日修而四方以为则矣。自此章以下乃言所以致上章福禄之由也。”

    其卒章曰:君子之车,既庶且多。君子之马,既闲且驰。矢(陈也)诗不多,维以遂歌。

    朱熹曰:“此章谓君子之车马则既众多而闲习矣,其意若曰是亦足以待天下之贤者而不厌其多矣。遂歌盖继王之声而遂歌之,犹《书》所谓赓载歌也。”

    臣按:此诗先儒谓召公从成王游歌于卷阿之上而作,其卒章所谓“维以遂歌”犹《书》皋陶赓帝舜之载歌也,则是自古圣帝明王所以敬礼其臣,相与游歌者有自来矣。洪惟我太祖高皇帝万几之暇,条成《大诰》三编以示天下臣民,其初编之首即托始以“君臣同游”为第一,其言曰:“昔者人臣得与君同游者,其竭忠成全其君,饮食梦寐未尝忘其政。所以政者何?惟务为民造福,拾君之失,撙君之过,补君之阙。显祖宗于地下,欢父母于生前,荣妻子于当时,身名流芳,千万载不磨。”噫,圣祖之心所以为圣子神孙虑者深矣。盖君尊如天,臣卑如地,其分至严,矧继世之君生长深宫,其于臣下尤易悬绝,盖一日之间,视朝之际仅数刻耳,退朝之后所亲接者宦官、宫人,所谓贤士、大夫者无由亲近也,于是乎发为“君臣同游”之训。谓之游者,则凡便殿燕闲之所、禁掞行幸之处无不偕焉,如皋陶赓明良之歌、召公从卷阿之游是已。然尤恐其臣之同游也或启君之怠荒或长君之淫纵,于是又教之曰:务在成全其君,饮食梦寐不忘其政,惟务为民造福,拾君之失,撙君之过,补君之阙。又恐其臣不知所以感发而歆动者,于是又期之以显祖宗、欢父母,显荣生前,流芳后世。噫,圣祖之心所以感发其臣,而为圣子神孙虑一何深且远哉?臣于是尤有以见古今圣君贤相其心千万世而相通也,何则?召公作诗以臣而告君也,故以寿考、福禄之盛以歆动其君之心,俾其兴起于善,求贤用善以为法祖致治之基;圣祖作诰以君而告臣也,故以显荣流芳之效以歆动其臣之心,使其感发于善,尽忠福民以为成全其君之地。可见君臣之义千古一心,圣贤之心万世一理。后之践圣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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