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罕篇第九

    子罕篇第九 (第2/3页)

大玉夷玉天球並列東序”之無二頓號。]則河圖亦當是玉石之類,自然成文,而獲得於河中者。河指黃河。

    吾已矣夫:或曰:孔子傷時無明王,故己不見用。或曰:孔子自傷不得王天下,故無此瑞應,則世無太平之象,而孔子所欲行之道,其前途亦不卜可知矣。

    今按:本書]着重在第三句,不在第一第二句。孔子乃歎無此世運,非必信有河圖[光案:“河圖”之“河”,宜加私名號,作“河圖”。]鳳鳥之瑞。讀者當取“乘桴浮海無所取材”章同參齊玩[光案:參見本書公冶長篇第六章。]。[光案:“讀者當取‘乘桴浮海無所取材’章同參齊玩”,東大版原作“讀者當取乘桴浮海無所取材章同參齊玩”,“乘桴浮海無所取材”八字無引號。]

    【白話試譯】

    先生說:“鳳鳥不來,河中不再出圖,大概我是完了吧!”

    (九)

    子見齊衰者,冕衣裳者,與瞽者,見之,雖少必作,過之,必趨。

    齊衰:衰,同縗,喪服也。齊,縫緝義。緝邊者曰齊衰,以熟麻布為之。不緝邊曰斬衰,以至粗生麻布為之。齊衰服輕,斬衰服重,言齊衰可兼斬衰,言斬衰則不兼齊衰也。

    冕衣裳:一說:冕,冠也。衣上服,裳下服。冕而衣裳,貴者之盛服。見之必作必趨,以尊在位。一說:冕,《魯論》作絻,亦喪服,而較齊衰為輕。喪禮,去冠括髮,以布廣一寸,從項中而前,交於額上,又卻向後,繞於髻,是謂絻。言絻衣裳,則此衣裳亦喪服。此章言孔子哀有喪而敬之。下及瞽者,亦所哀。今從後說。

    瞽者:無目之人。或曰:瞽者瞽師。今按:承上文喪服者,則以其瞽,不以其為師。今不從。

    見之:此見字是人來見而孔子見之。[光案:“而孔子見之。”之句號,東大版原作“而孔子見之,”之逗號。]上見字是孔子見其人,上見字又兼指此“見之”與下“過之”言。[光案:“上見字又兼指此‘見之’與下‘過之’言”,東大版原作“上見字又兼指此見之與下過之言”,“見之”與“過之”二處無引號。]或以“子見齊衰者”為句,“冕衣裳者與瞽者見之”為句,如此分句,則下文“過之必趨”四字應移“冕衣裳者”之前始是,今不取。[光案:“或以‘子見齊衰者’為句,‘冕衣裳者與瞽者見之’為句,如此分句,則下文‘過之必趨’四字應移‘冕衣裳者’之前始是,今不取”,東大版原作“或以子見齊衰者為句,冕衣裳者與瞽者見之為句,如此分句,則下文過之必趨四字應移冕衣裳者之前始是,今不取”,於“子見齊衰者”與“冕衣裳者與瞽者見之”與“過之必趨”與“冕衣裳者”四處無引號。]

    雖少必作:作,起義。其人來見,雖年少,孔子必自坐而起。

    過之必趨:[光案:“過之必趨”,據正文,應作“過之,必趨”,宜添一逗號。若然,東大版、聯經版俱誤。]過之,謂孔子行過其人之前。趨,猶疾行。古人以疾行示敬。

    昔宋儒謝良佐,嘗舉此章,及“師冕”章,[光案:參見本書衞靈公篇第四一章。][光案:“及‘師冕’章”,東大版原作“及師冕章”,“師冕”二字無引號。]而曰:“聖人之道,無微顯,無內外,由灑掃應對而上達天道,本末一以貫之。一部《論語》只如此看。”今按:本章又見〈鄉黨篇〉。[光案:參見本書。]聖人心德之盛,愈近愈實,愈細愈密,隨時隨地而流露,有不期然而然者。此誠學者所宜留意。

    【白話試譯】

    先生見到服齊衰喪服的,以及輕喪去冠括髮的,以及瞽者無目的,他們若來見先生,先生必從坐席上起身,雖是年輕人亦一樣。若先生在這些人身旁走過,則必改步疾行。

    (一0)

    顏淵喟然歎曰:“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末由也已。”

    喟然:歎息聲。

    仰之彌高,鑽之彌堅:仰彌高,不可及。鑽彌堅,不可入。“之”字指孔子之道,[光案:“‘之’字指孔子之道”,東大版原作“之字指孔子之道”,“之”字無引號。]亦指孔子其人,此乃顏淵日常心所嚮往而欲至者。

    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在前在後,喻恍惚不可捉摸。

    循循然善誘人:循循,有次序貌。誘,引進義。孔子之教,依學者之所已至而循序誘進之。

    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此孔門教法最大綱領,顏子舉此以言孔子之教,可謂切當深透之至。文,猶孔門四科之言文學。禮,指人生實踐。

    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顏子因孔子之循循善誘,而欲罷不能,但已竭己才,仍見前面如有所立卓爾者。此卓爾,亦指孔子之道,乃及孔子之人格氣象。卓爾,峻絕義。所謂高山仰止,望見之而力不能至。[光案:“所謂高山仰止,望見之而力不能至”之有一逗號,東大版原作“所謂高山仰止望見之而力不能至”之無逗號。]

    雖欲從之,末由也已:末,無也。顏子言,悅之深而力已盡,雖欲再進,而已無路可由,亦所謂“猶天之不可階而升”。[光案:“亦所謂‘猶天之不可階而升’”,東大版原作“亦所謂猶天之不可階而升”,“猶天之不可階而升”八字無引號。]

    本章記顏子讚歎孔子之道之高且深,而顏子之好學,所以得為孔門最高弟子,亦於此見矣。惟孔子之道,雖極高深,若為不可幾及,亦不過在人性情之間,動容之際,飲食起居交接應酬之務,君臣、父子、夫婦、兄弟之常,[光案:“君臣、父子、夫婦、兄弟之常”之有三頓號,東大版原作“君臣父子夫婦兄弟之常”之無三頓號。]出處、去就、辭受、取舍,[光案:“出處、去就、辭受、取舍”之有三頓號,東大版原作“出處去就辭受取舍”之無三頓號。]以至政事之設施,禮樂文章之講貫。細讀《論語》,孔子之道,盡在其中,所謂“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丘也。”[光案:“所謂‘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丘也。’”,東大版原作“所謂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丘也。”,“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丘也。”十二字無引號。]非捨具體可見之外,別有一種不可測想推論之道,使人無從窺尋。學者熟讀《論語》,可見孔子之道,實平易而近人。而細玩此章,可知即在此平易近人之中,而自有其高深不可及處。雖以顏子之賢,而猶有此歎。今欲追尋孔子之道,亦惟於博文約禮,欲罷不能中,逐步向前,庶幾達於顏子所歎“欲從末由”之一境,[光案:“庶幾達於顏子所歎‘欲從末由’之一境”,東大版原作“庶幾達於顏子所歎欲從末由之一境”,“欲從末由”四字無引號。]則已面對孔子之道之極高峻絕處。若捨其平實,而索之冥漠,不務於博文約禮,而別作仰鑽,則未為善讀此章。

    【白話試譯】

    顏淵喟然歎道:“我仰望它,愈望愈高。我鑽研它,愈鑽愈堅。一忽兒看它在前面,一忽兒又像在後面。先生循]着次第,一步步地誘導我,他是如何般的善教呀!他以文章開博我,以禮行節約我,使我欲罷不能。但我才知已盡,像見它在前面矗立]着,高峻卓絕,我想再向前追從,但感到無路可由了。”

    (一一)

    子疾病,子路使門人為臣。病間,曰:“久矣哉!由之行詐也!無臣而為有臣,吾誰欺?欺天乎?且予與其死於臣之手也,無寧死於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縱不得大葬,予死於道路乎?”

    疾病:疾甚曰病。

    使門人為臣:為孔子家臣也。大夫之喪,由家臣治其禮。為家臣者,蓋謂制喪服及一切治喪之具之準備。門人,即諸弟子。

    病間:病少輕減。

    久矣哉!由之行詐也:孔子病時不知,輕減後始知。責子路行詐道,謂其不自今日始,蓋子路咎在不知,其所不知則非自今日始。子路無宿諾,憑其片言而可以折獄,豈有“久矣行詐”之事?[光案:“豈有‘久矣行詐’之事”,東大版原作“豈有久矣行詐之事”,“久矣行詐”四字無引號。]故知行詐專指此事言。久矣哉,指此行詐之所由來。

    無臣而為有臣:孔子嘗為大夫,有家臣。今已去位,若病不起,不得仍以大夫禮葬。子路使門人為家臣,故曰無臣而作為有臣,將誰欺?欺天,則正見其無人可欺。

    且予與其死於臣之手也,無寧死於二三子之手乎:無寧,寧義。孔子謂我與其有家臣治喪,豈不更願由門弟子治此喪事?大夫喪有定禮,門弟子之喪其師,則無禮可據。孔子日常好言禮,相傳孺悲學禮於孔子而〈士喪禮〉於是乎書,其事當在此章之後,則孔子此番病時,尚亦無〈士喪禮〉可循。且《左傳》:“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光案:“且左傳:‘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東大版原作“且左傳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且左傳”三字之下無冒號及引號,句號原為逗號。]其間別無士之一級。在大夫與庶人之間有士,禮之及於士,其事皆由孔門設教始。今孔子若病而卒,在當時實亦無禮可循,無喪可治。子路心尊孔子,謂不宜臨喪無禮,乃欲以大夫禮治孔子之喪,而不知其不可。其後孔子死,諸弟子心喪三年,此為無禮起禮,其事備載於《史記》。而孔子此處之所以告子路,則尤有深意。孔子之道之尊,在其有門人弟子,豈在其能有家臣?孔子心之所重,亦重在其有諸弟子,豈重在其能有家臣?子路泥禮未達,使諸弟子作為孔子之家臣,欲以大夫禮喪孔子,即諸弟子殆亦與子路同此見解。今經孔子發此一問,正好使子路及諸弟子共作深長之思。讀此章者,當悟孔子當時言禮之真實分際所在,又當知孔子言禮,與其言仁、言道所分別處。[光案:“與其言仁、言道所分別處”之有一頓號,東大版原作“與其言仁言道所分別處”之無一頓號。]至於孔子之可尊,其所以為百世之聖者,在其創師道,不在其曾為大夫。此在今日,人盡知之。然在當時,即孔子弟子,或所不知。然孔子亦不欲明白以此自尊,而此一問,則已深切道出此意。此章雖具體敍述一事,而涵蘊義深,讀者其細思之。

    大葬:謂以君臣禮葬。

    死於道路:謂棄於道路,無人葬之。或說:此章乃孔子將返魯,於道中適得病,故有“死於道路”之語。[光案:“故有‘死於道路’之語”,東大版原作“故有死於道路之語”,“死於道路”四字無引號。]然然孔子此問,其於無禮起禮之義,啟發深切,不可不知。

    今按:孔子有言:“人而不仁,如禮何?”此章子路使諸弟子為孔子家臣,亦其平日尊親其師之意,其心有仁,而終未達一間,則若不為仁而為詐。是亦所謂“如禮何”之一例。[光案:“是亦所謂‘如禮何’之一例”,東大版原作“是亦所謂如禮何之一例”,“如禮何”三字無引號。]學者遇此等處,最當深究。

    【白話試譯】

    先生病得很重,子路派使先生門人作為先生的家臣,來預備喪事。[光案:“子路派使先生門人作為先生的家臣,來預備喪事。”,三民版原作“子路派使先生門人作為先生的家臣,(來預備喪事)。”,“來預備喪事”五字加小括號。疑三民版宜改作“子路派使先生門人作為先生的家臣(,來預備喪事)。”,即將逗號亦置入小括號內。]先生病減了。說:“很久了呀,由的行此詐道呀!我沒有家臣,裝作有家臣,這將騙誰呢?難道要騙天嗎?而且我與其死在家臣們手裏,還不是寧願死在你們學生們的手裏嗎?我縱使不得用君卿大夫們的葬禮,難道我就死在道路上,沒人來葬我嗎?”[光案:“難道我就死在道路上,沒人來葬我嗎?”,三民版原作“難道我就死在道路上,(沒人來葬我)嗎?”,“沒人來葬我”五字加小括號。疑三民版宜改作“難道我就死在道路上(,沒人來葬我)嗎?”,即將逗號亦置入小括號內。]

    (一二)

    子貢曰:“有美玉於斯,韞匵而藏諸?求善賈而沽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賈者也。”

    韞匵而藏諸:韞即藏義。匵,即匱,謂藏之匱中。諸,問辭,猶言“之乎”。[光案:“猶言‘之乎’”,東大版原作“猶言之乎”,“之乎”二字無引號。]

    求善賈而沽諸:沽,賣義。賈同價,善價,猶云高價。或說:猶言良賈。惟下文言待賈,顯謂待善價,當從前說。

    本章子貢以孔子懷道不仕,故設此問。孔子重言沽之,則無不仕之心可知。蓋孔子與子貢之分別,在“求”字與“待”字上,[光案:“在‘求’字與‘待’字上”,東大版原作“在求字與待字上”,“求”與“待”二處無引號。]用之則行,舍之則藏,若有求無待,則將炫之,與藏之相異。

    【白話試譯】

    子貢說:“若有一塊美玉在這裏,還是裝在匣中藏起呢?還是求一個高價出賣呢?”先生說:“賣呀!賣呀!我只在這裏等待出價的。”

    (一三)

    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九夷:東方之羣夷。[光案:“東方之羣夷”,“夷”字似宜加私名號,改作“東方之羣夷”。]子欲居之,亦“乘桴浮海”之意[光案:參見本書公冶長篇第六章。]。[光案:“亦‘乘桴浮海’之意”,東大版原作“亦乘桴浮海之意”,“乘桴浮海”四字無引號。]

    陋:文化閉塞。

    君子居之,何陋之有:若有外來君子居其地,即證其地非閉塞。孔子此答,亦與“浮海”章“無所取材”語風趣略同。[光案:“亦與‘浮海’章‘無所取材’語風趣略同”,東大版原作“亦與浮海章無所取材語風趣略同”,“浮海”與“無所取材”二處無引號。]若必謂孔子抱化夷為夏之志,則反失之。

    【白話試譯】

    先生想居住到九夷去。有人說:“九夷閉塞,怎住下呀?”先生說:“有外面君子去住,那還稱什麼閉塞呢?”

    (一四)

    子曰:“吾自衞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

    樂正:此有兩解:一是正其樂章,一是正其樂音。兩義可兼采。

    雅頌各得其所:詩篇之分〈雅〉、〈頌〉以體製,樂之分雅、頌則以音律。[光案:“詩篇之分雅、頌以體製,樂之分雅、頌則以音律”之有二頓號,東大版原作“詩篇之分雅頌以體製,樂之分雅頌則以音律”之無二頓號。]正其樂章,如〈鹿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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