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罕篇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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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罕篇第九 (第1/3页)

    (一)

    子罕言利,與命,與仁。

    利者,人所欲,啟爭端,羣道之壞每由此,故孔子罕言之。罕,稀少義。蓋群道終不可不言利,[光案:“群道”之“群”,東大版原作“羣”。本書中錢子恆用“羣”不用“群”,當依東大版改之。]而言利之風不可長,故少言之。與,贊與義。孔子所贊與者,命與仁。命,在外所不可知,在我所必當然。命原於天,仁本於心。人能知命依仁,則羣道自無不利。或說:利與命與仁,皆孔子所少言;[光案:“孔子所少言;”之分號,東大版原作“孔子所少言,”之逗號。]此決不然。《論語》言仁最多,言命亦不少,並皆鄭重言之,烏得謂少?或說:孔子少言利,必與命與仁並言之;[光案:“並言之;”之分號,東大版原作“並言之,”之逗號。]然《論語》中不見其例,非本章正解。

    【白話試譯】

    先生平日少言利,只贊同命與仁。

    (二)

    達巷黨人曰:“大哉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子聞之,謂門弟子曰:“吾何執?執御乎?執射乎?吾執御矣!”

    達巷黨人:或疑達是巷名,則不應復稱黨。因說“巷黨”連讀,[光案:“因說‘巷黨’連讀”,東大版原作“因說巷黨連讀”,“巷黨”二字無引號。]達是此巷黨之名。或說達巷是此黨名。或說此達巷黨人即項橐也。項橐又稱大項橐,大項即達巷之轉音,橐是其名,達巷則以地為氏。其人聰慧不壽如顏回,故古人常以顏、項並稱,[光案:“故古人常以顏、項並稱”之有頓號,東大版原作“故古人常以顏項並稱”之無頓號。]惟項橐未及孔子之門。觀此章,其讚孔子之辭,知其非一尋常之黨人矣。

    博學而無所成名:言其不可以一藝稱美之。孔子博學,而融會成體,如八音和為一樂,不得仍以八音之一名之。

    吾何執:執,專執也。孔子聞黨人之稱美,自謙我將何執射。與御,[光案:參東大版,此處“自謙我將何執射。與御,”乃“自謙我將何執,射與御,”之誤植。]皆屬一藝,而御較卑。古人常為尊長御車,其職若為人下。又以較射擇士,擅射則為人上。故孔子謙言若我能專執一藝而成名,則宜於執御也。

    【白話試譯】

    達巷的黨人說:“偉大呀孔子!他博學無所不能。[光案:“他博學無所不能。”之句號,東大版原作“他博學無所不能,”之逗號。]乃至沒有一項可給他成名了。”先生聽了,對門弟子說:“我究竟該專執那一項呢?還是專執御,抑專執射呢?我想還是專執御吧!”

    (三)

    子曰:“麻冕,禮也,今也純,儉,吾從眾。拜下,禮也,今拜乎上,泰也。雖違眾,吾從下。”

    麻冕:古制績麻為冕,其工細,故貴。

    純:黑絲。以黑絲為冕,較用麻為儉。

    拜下:一說古制,[光案:“一說古制”之無逗號,似宜改作“一說,古制”之添一逗號,文意較清楚。若然,則東大版、聯經版俱宜改之。]臣與君行禮,皆在堂下再拜稽首,君辭之,又升而再拜稽首於堂上。後漸驕泰,即在堂上拜,不先拜於堂下。又一說,拜君必在堂下,《左傳》周襄王賜齊侯胙,桓公下拜登受;[光案:“下拜登受;”之分號,東大版原作“下拜登受,”之逗號。]秦穆公享晉公子重耳,[光案:“晉公子重耳”之私名號連成一氣,似宜改作“晉公子重耳”,“晉”字之私名號與“公子重耳”之私名號不相連。]公子降拜稽首;[光案:“降拜稽首;”之分號,東大版原作“降拜稽首,”之逗號。]皆其證。《儀禮》始有“升而成拜”之文,即孔子所譏之“拜乎上”。[光案:“儀禮始有‘升而成拜’之文,即孔子所譏之‘拜乎上’”,東大版原作“儀禮始有升而成拜之文,即孔子所譏之拜乎上”,“升而成拜”與“拜乎上”二處無引號。]蓋《儀禮》之書尚在孔子後,不可據以說《論語》此章之古禮。

    本章見禮俗隨世而變,有可從,有不可從。孔子好古敏求,重在求其義,非一意遵古違今。此雖舉其一端,然教儉戒驕,其意深微矣。

    【白話試譯】

    先生說:“麻冕是古禮,現在改用黑絲作冕,比麻冕節省了。我從眾,也用黑絲冕。[光案:“我從眾,也用黑絲冕。”,三民版原作“我從眾,(也用黑絲冕。)”,“也用黑絲冕。”五字加小括號。疑三民版宜改作“我從眾(,也用黑絲冕)。”,即將逗號置入小括號內,並將句號移出小括號外。]臣對君在堂下拜,這是古禮,現在都在堂上拜,我覺得這樣似太驕了,雖違逆於眾,我還是在堂下拜。”

    (四)

    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絕四:絕,無之盡。毋,即無字,古通用。下文四毋字非禁止辭。孔子絕不有此四者,非在心求禁絕。

    毋意:意,讀如億,億測義。[光案:“意”通“臆”,“億測”,即“臆測”。]事未至,而妄為億測。或解是私意,今不從。

    毋必:此必字有兩解。一、固必義。如“言必信,行必果”。[光案:“如‘言必信,行必果’。”,東大版原作“如言必信,行必果,”,“言必信,行必果”六字無引號,且句尾原為逗號非句號。]事之已往,必望其常此而不改。一、期必義。事之未來,必望其如此而無誤。兩說均通。如“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光案:“如‘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東大版原作“如用之則行,舍之則藏”,“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八字加引號。]即毋必。

    毋固:固,執滯不化義。出處語默,惟義所在,無可無不可,即毋固。或說固當讀為故,所謂彼一時,此一時,不泥其故。兩義互通,今仍作固執解。

    毋我:我,如我私我慢之我。或說:孔子常曰“何有於我哉”,“則我豈敢”,

    此即無我。又說:孔子述而不作,處羣而不自異,惟道是從,皆無我。兩說亦可互通。聖人自謙者我,自負者道,故心知有道,不存有我。

    本章乃孔子弟子記孔子平日處世立行之態度,而能直探其心以為說。非其知足以知聖人,而又經長期之詳審而默識者,不易知。

    【白話試譯】

    先生平日絕無四種心。一無億測心,二無期必心,三無固執心,四無自我心。

    (五)

    子畏於匡。曰:“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光案:“文不在茲乎?”之問號,東大版原作“文不在茲乎!”之驚歎號。]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畏於匡:匡,邑名。相傳陽虎嘗暴匡人,孔子弟子顏剋與虎俱。後剋為孔子御至匡,匡人識之。又孔子貌與虎相似,乃圍孔子,拘之五日,欲殺之。古謂私鬬為畏,匡人之拘孔子,亦社會之私鬬,非政府之公討。或說畏懼有戒心,非是,今不從。

    文不在茲乎:文指禮樂制度,人羣大道所寄。孔子深通周初文、武、周公相傳之禮樂制度,[光案:“孔子深通周初文、武、周公相傳之禮樂制度”之有二頓號,東大版原作“孔子深通周初文武周公相傳之禮樂制度”之無二頓號。]是即道在己身。或說:孔子周遊,以典籍自隨,文指《詩》《書》典冊。今不從。

    後死者:孔子自指。若天意欲喪斯文,不使復存於世,即不使我知之。斯文即道,與於斯文,即使己得此道。

    匡人其如予何:今我既得此道,知天意未欲喪斯文,則匡人亦無奈我何。

    孔子臨危,每發信天知命之言。蓋孔子自信極深,認為己之道,即天所欲行於世之道。自謙又甚篤,認為己之得明於此道,非由己之知力,乃天意使之明。此乃孔子內心誠感其如此,所謂“信道篤而自知明”,[光案:“所謂‘信道篤而自知明’”,東大版原作“所謂信道篤而自知明”,“信道篤而自知明”七字加引號。]非於危難之際所能偽為。

    【白話試譯】

    先生在匡地被拘,他說:“文王既死,道不就在此嗎?若天意欲喪斯道,不會使後死者亦得知此道。若天意不欲喪斯道,匡人能把我怎樣呀?”

    (六)

    大宰問於子貢曰:“夫子聖者與?何其多能也!”子貢曰:“固天縱之將聖,又多能也。”子聞之,曰:“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牢曰:“子云:‘吾不試,故藝。’”

    大宰:[光案:“大宰”之“大”字,依原文,當為“大”字。東大版誤植作“太宰”,當遵聯經版。]官名。舊注有吳、陳、魯、宋四國之說。或以《左傳》、《說苑》證此太宰乃吳之太宰嚭,[光案:“或以左傳、說苑證此太宰乃吳之太宰嚭”之有一頓號,東大版原作“或以左傳說苑證此太宰乃吳之太宰嚭”之無一頓號。]或即是。

    夫子聖者與,何其多能也:聖字古人所指甚泛,自孔子後,儒家始尊聖人為德之最高者。太宰此問,蓋以多能為聖。或說:疑孔子聖人,何其多能於小藝?[光案:“何其多能於小藝?”之問號,東大版原作“何其多能於小藝,”之逗號。]與下文不相應,今不從。

    天縱之將聖:縱,不加限量義。將,大義。將聖,猶言大聖。言天意縱使之成為大聖。

    又多能也:太宰之問,即以多能為聖。子貢之答,孔子既是大聖,又多能,皆天縱使然,則多能之非即是聖,其意亦顯。

    多能鄙事:孔子自謙,謂因少時賤,必執事為生,而所能又皆鄙事,非因己之聖而無所不能。

    君子多乎哉:孔子既自承多能,又說君子不必多能。然亦非謂多能即非君子。此處不言聖人,而改言君子,固亦孔子之謙,不欲以聖自居。然謂君子不必多能,其所指示則更深切矣。或說此章云:聰明人詩文字畫諸事皆能,但有不能為人者。[光案:“但有不能為人者。”之句號,東大版原作“但有不能為人者,”之逗號。]此言亦可作深長思。

    牢曰:牢,孔子弟子。《史記》〈仲尼弟子列傳〉無其人,當是偶闕。或說即子琴張。[光案:“子琴張”,當改作“子琴張”,“子”字亦加私名號。同“子貢”、“子夏”、“子路”之例也。]今按:《論語》編者,於孔子弟子必稱字而不名,然稱字亦必加子字,其有同字者,則配氏以別之。以牢為琴張之名,亦無據。然此處牢字必是名,一部《論語》,惟此及“憲問”章單稱名,[光案:“惟此及‘憲問’章單稱名”,東大版原作“惟此及憲問章單稱名”,“憲問”二字無引號。]或此兩章是此二人所記,故自書名,編者仍其舊而未改。或遂謂《上論》成於琴張,《下論》成於原思,則失之。“牢曰”以下或另分章,[光案:“‘牢曰’以下或另分章”,東大版原作“牢曰以下或另分章”,“牢曰”二字無引號。]今不從。

    子云:云與曰同義。牢引孔子語。或說孔子為本章語時,牢在旁舉所聞,與孔子語相發。一說門弟子記孔子語,因並及牢平日所述,用相印證。

    吾不試,故藝:試,用義。孔子言,我不大用於世,故能多習於藝。

    【白話試譯】

    太宰問子貢道:“你們的先生是聖人了吧?為何這樣多能呀?”子貢說:“固是天意縱使他成為一大聖,又縱使他這樣多能呀。”先生聽到了說:“太宰真知道我嗎?我只因年輕時貧賤,故多能些鄙事。君子要多能嗎?不多的呀!”牢說:“先生曾說,因我沒有被大用,所以學得許多藝。”

    (七)

    子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有鄙夫問於我,空空如也,我叩其兩端而竭焉。”

    空空如也:或說:孔子自言無知。或說:此指鄙夫來問者,言此鄙夫心中空空。就文理,後說為是。或說:空空,即悾悾,誠慤貌。鄙夫來問,必有所疑,有所疑,即非空空。然此鄙夫心中只有疑,並無知,則仍是空空。兩義可兼說。

    我叩其兩端而竭焉:叩,如叩門,使門內人聞聲開門。又如叩鐘使自鳴。孔子轉叩問此鄙夫,使其心自知開悟。兩端者,凡事必有兩端,孔子就此鄙夫所疑之事之兩端叩而問之。竭,盡義。於此兩端,窮竭叩問,使鄙夫來問者,對其本所懷疑之事之兩端均有開悟,則所疑全體皆獲通曉,更無可疑。然此非孔子先自存有一番知識,專待此鄙夫之問。孔子僅就其所疑而叩之,使自開悟,故曰:“吾有知乎哉?[光案:“吾有知乎哉?”之問號,東大版原作“吾有知乎哉,”之逗號。]無知也。”正為此鄙夫心悾悾如,誠慤有疑,又自承無知,故能循孔子之叩而逐步自有所開悟。若使此鄙夫胸有成見,不誠不慤,別懷他腸而來問難,則孔子雖善叩,此鄙夫必抱持己見,深閉固拒,不能有所開悟矣。故孔子雖善教,此鄙夫亦善學。孔子之善教,正因其自認無知。此鄙夫之善學,亦正因其心空空誠慤求問。蓋問者心虛,而答者亦心虛,故使答者能轉居於叩問之地位,而問者轉居於開悟對答之地位。而此所疑之事,乃躍然明顯,不明顯於孔子之口,乃明顯於此鄙夫來問者之心頭。此章亦孔子循循善誘之一例。

    本章言學問求知,必心虛始能有得,此其一。學問有所得,必由其心自有開悟,此其二。學日進,心日虛,得一知,必知更多為我所不知者。孔子曰:“我有知乎哉?無知也。”此非謙辭,正乃聖人心虛德盛之徵,此其三。學者當取與“知之為知之”章合參。[光案:“學者當取與‘知之為知之’章合參”,東大版原作“學者當取與知之為知之章合參”,“知之為知之”五字無引號。]

    【白話試譯】

    先生說:“我有知嗎?我實是無知呀!有鄙夫來問於我,他心空空,一無所知,只誠慤地來問,我亦只就他所問,[光案:“他心空空,一無所知,只誠慤地來問,我亦只就他所問,”,三民版原作“他心空空,(一無所知,)只誠慤地來問,我(亦只就他所問),”,“一無所知,”與“亦只就他所問”二處加小括號。疑三民版宜改作“我(亦只就他所問,)”,即將逗號亦置入小括號內。]從他所疑的兩端反過來叩問他,一步步問到窮竭處,就是了。”

    (八)

    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

    鳳鳥不至,河不出圖:鳳鳥至,河出圖,古人謂乃聖人受命而王之兆。《尚書》〈顧命篇〉有河圖,與大玉、夷玉、天球並列東序,[光案:“與大玉、夷玉、天球並列東序”之有二頓號,東大版原作“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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