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進篇第十一

    先進篇第十一 (第2/3页)

  噫,傷痛聲。天喪予,悼道無傳,若天喪己也。

    【白話試譯】

    顏淵死了,先生說:“啊!天喪了我,天喪了我。”

    (九)

    顏淵死,子哭之慟。從者曰:“子慟矣。”曰:“有慟乎?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

    慟,哭哀傷過度。言“從者”,[光案:“言‘從者’”,“言從者”,東大版原作“從者”二字無引號。]孔子赴哭於顏子之家也。“夫人”猶言此人,[光案:“‘夫人’猶言此人”,東大版原作“夫人猶言此人”,“夫人”二字無引號。]指顏子。

    【白話試譯】

    顏淵死後,先生去哭他,哭得哀傷過分。跟隨的人說:“先生過哀了。”先生說:“我哭得過哀了嗎?”隨又說:“我不為哭那人過哀,又為哭誰過哀呀?”

    (一0)

    顏淵死,門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門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視予猶父也,予不得視猶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門人欲厚葬:喪具當稱家之有無,家貧厚葬,非禮。所謂厚,亦指踰其家之財力言。門人,指孔子之門人。

    予不得視猶子也:孔子謂不能以葬伯魚之禮止其門人之厚葬顏子。

    夫二三子:夫,猶彼。指門人言。顏子貧窶。,[光案:“寠”之從“宀”部,聯經版改作“窶。”之從“穴”部。二字雖相通,俱作“貧窮”解。惟,三民版亦作“寠”之從“宀”部,故當遵原始之三民版、東大版,故後起之聯經版屬誤植。]若稱其家財而葬,恐惟有歛手足形,虆梩掩之而已。孔子門人於顏子皆所尊親,朋友有通財之義,故請於孔子而欲厚葬之。孔子不可其請。[光案:“孔子不可其請。”之句號,東大版原作“孔子不可其請,”之逗號。]孔子之親顏子,一如伯魚。而門人終厚葬之,此亦門人親顏子之意,孔子所不得而止。仲尼不為已甚,若孔子固不許門人之厚葬顏子,斯已甚矣,孔子不為也。然使起顏子於地下,將樂與孔子同意,孔子深知之,故本章所言,若對顏子有餘疚。觀此四章,孔門師弟子對顏子之喪之情義備至,真千古如見矣。

    或曰:顏淵死凡四章,以次第言,當是“天喪”第一,“哭之慟”第二,“請車”第三,“厚葬”第四;[光案:“厚葬第四;”之分號,東大版原作“厚葬第四,”之逗號。] [光案:“當是‘天喪’第一,‘哭之慟’第二,‘請車’第三,‘厚葬’第四”,東大版原作“當是天喪第一,哭之慟第二,請車第三,厚葬第四”,“天喪”與“哭之慟”與“請車”與“厚葬”四處無引號。]而特記請車在前,因若連記請車、厚葬,[光案:“因若連記請車、厚葬”之有一頓號,東大版原作“因若連記請車厚葬”之無一頓號。]使人疑孔子不予車,即為禁厚葬,故進“請車”章在前,[光案:“故進‘請車’章在前”,東大版原作“故進請車章在前”,“請車”二字無引號。]使人分別求之。

    又按:孔子曰:“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亦也寧戚。”其言讀者絕不疑。獨於此四章,每疑孔子之於顏淵,若情深而禮薄。此知博文之非難,而能約禮之為難。

    又按:墨家後起,以提倡厚葬非儒。[光案:“以提倡厚葬非儒。”之句號,東大版原作“以提倡厚葬非儒,”之逗號。]觀此諸章,見其不然。

    【白話試譯】

    顏淵死後,門人同學想要厚葬他。先生說:“不可的。”門人終於厚葬了顏子。先生說:“回呀!他看待我像父親般,我不得看待他像兒子般,這不是我要如此呀!都是他們那些人作的主呀!”

    (一一)

    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問事鬼神:問祭祀奉事鬼神之道。

    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人鬼一理,不能奉事人,何能奉事鬼。

    問死:問死後事。

    未知生,焉知死:死生一體,不知生,即不知死。

    孔子曾告子路:[光案:“孔子曾告子路:”之冒號,東大版原作“孔子曾告子路,”之逗號。]“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生人之事,人所易知,死後鬼神之事則難知。然孔子又曰:“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蓋人所不知,尚可就其所知推以知之,故子貢聞一以知二,顏子聞一以知十。死生本屬一體,蚩蚩而生,則必昧昧而死。生而茫然,則必死而惘然。生能俯仰無愧,死則浩然天壤。今日浩然天壤之鬼神,皆即往日俯仰無愧之生人。茍能知生人之理,推以及於死後之鬼神,則由於死生人鬼之一體,而可推見天人之一體矣。孔子之教,能近取譬。或謂鬼神及死後事難明,語之無益。又或謂孔子只論人生,不問鬼神事。似孔子有意不告子路之問。[光案:“似孔子有意不告子路之問。”之句號,東大版原作“似孔子有意不告子路之問,”之逗號。]其實乃所以深告之,學固不可以躐等而求。

    【白話試譯】

    子路問:“如何奉事鬼神?”先生說:“不能奉事人,那能奉事鬼呀?”子路又問:“人死後如何?”先生說:“還沒知得生,那知得死呀?”

    (一二)

    閔子侍側,誾誾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貢,侃侃如也。子樂。“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閔子:或說此下當脫一“騫”字。[光案:“或說此下當脫一‘騫’字”,東大版原作“或說此下當脫一騫字”,“騫”字無引號。]

    誾誾如:中正貌。

    行行如:剛強貌。

    侃侃如:和樂貌。

    子樂:樂得英才而教育之,使各盡其性。或說:此樂字當是“曰”字誤。或說:樂下當有“曰”字。或說:樂下脫“子曰”二字,或“子曰”下當別為一章。今按:皇侃《義疏》本樂下有“曰”字,當從之。[光案:“或說:此樂字當是‘曰’字誤。或說:樂下當有‘曰’字。或說:樂下脫‘子曰’二字,或‘子曰’下當別為一章。今按:皇侃《義疏》本樂下有‘曰’字,當從之”,東大版原作“或說:此樂字當是曰字誤。或說:樂下當有曰字。或說:樂下脫子曰二字,或子曰下當別為一章。今按:皇侃《義疏》本樂下有曰字,當從之”,“曰”有三處與“子曰”有二處無引號。]

    不得其死然:謂不得以壽終。後子路果死於衞孔悝之難。此處“然”字乃未定之辭,[光案:“此處‘然’字乃未定之辭”,東大版原作“此處然字乃未定之辭”,“然”字無引號。]非謂其必然。

    【白話試譯】

    閔子騫侍奉在側,誾誾如一派中正氣象。子路行行如一派剛強之氣。冉有、子貢,侃侃如一派和樂之氣。先生很歡樂。但說:“由呀!我怕他會不保天年呀!”

    (一三)

    魯人為長府。閔子騫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為長府:藏貨財之所曰府。魯昭公居長府伐季氏,事見《左傳》。為,改作。

    仍舊貫:仍,因義。貫,猶事也。仍舊貫,猶云照舊制。改作與修新不同。仍舊制,可加修新,不煩改作。

    夫人不言,言必有中:夫人猶言彼人,指閔子。中謂當理。

    本章有兩解。一說:魯昭公伐季氏,謀居於長府,欲藉其貨財結士心,因謀改作以強戒備。稱魯人,蓋諱言之。時公府弱,季氏得民心,閔子意諷公無輕舉。“如之何”者,[光案:“‘如之何’者”,東大版原作“如之何者”,“如之何”三字無引號。]謂昭公照舊行事,季氏亦無奈公何。又一說:魯人指三家,昭公居長府以攻季氏,三家共逐公,遜於齊。三家欲改作長府,當在昭公卒後定、哀之際。[光案:“當在昭公卒後定、哀之際”之有一頓號,東大版原作“當在昭公卒後定哀之際”之無一頓號。]蓋魯人之見長府,猶如見昭公,故三家欲改作之以毀其迹。閔子當時無諫諍之責,乃以微言諷之,長府之舊貫尚當仍,況君臣之舊貫乎![光案:“況君臣之舊貫乎!”之驚歎號,東大版原作“況君臣之舊貫乎。”之句號。]故孔子深賞其言。今按:閔子少孔子十五歲,生在昭公之六年,昭公見逐,閔子止二十歲,依後說為是。《左傳》定公元年:“昭公之喪至自乾侯,[光案:“乾侯”,據《中文大辭典》:“地名。春秋晉邑,乾音干,言其地水常涸也。”,故乾音。]季孫使役如闞公氏,將溝焉。”[光案:“左傳定公元年:‘昭公之喪至自乾侯,季孫使役如闞公氏,將溝焉。’”,東大版原作“左傳定公元年,昭公之喪至自乾侯,季孫使役如闞公氏,將溝焉,”,冒號原為逗號且無引號,末尾句號原為逗號。]是其餘怒未息也。若欲改作長府在其時,則閔子已二十八歲矣。於情事為合。

    【白話試譯】

    魯人計劃要改作長府。閔子騫說:“照舊樣子,不好嗎?何必改作呀!”先生說:“此人只要不開口,一開口,說話必中肯的。”

    (一四)

    子曰:“由之瑟,奚為於丘之門?”門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光案:“敬”與“茍”,左半邊實不同。“敬”字左邊非“茍”之從“艸(同艹)”部,乃作“茍”之從“羊”部,其上之“卝”乃象“羊角”。據《中文大辭典》:“《說文》:茍,自急敕也。从(羊之本字)省,从口。口猶慎言也。从羊,與義善美同意。《說文繫傳》:臣鍇按,羊,美物也,人自美其身,故自儆敕云與善同意,包者自束斂。又“茍”字,據《正中形音義綜合大字典》引紐樹玉曰:“《大學》盤銘之‘茍日新’亦然”。即應作“茍”之从“卝”。]

    由之瑟,奚為於丘之門:子路性剛勇,其鼓瑟聲亦然,夫子戒之,蓋亦有“由也不得其死”之憂。[光案:“蓋亦有‘由也不得其死’之憂”,東大版原作“蓋亦有由也不得其死之憂”,“由也不得其死”六字無引號。]

    升堂入室:升堂入室,喻入道深淺。子路可使從政,特未達禮樂德性之奧耳。

    【白話試譯】

    先生說:“由的鼓瑟聲,為何發在我的門內呀?”門人聽了不敬子路。先生說:“由呀!他已升堂了,只是未入室吧了。”

    (一五)

    子貢問:“師與商也孰賢?”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曰:“然則師愈與?”子曰:“過猶不及。”

    師與商:師,子張。商,子夏。

    師也過,商也不及:譬之於射,過與不及,皆未至於鵠的。子張才高意廣,所失常在於過之。子夏篤信謹守,所失常在於不及。此皆材質有偏,而學問之功有所未至。

    師愈與:愈,勝義。子貢疑過者勝於不及,故疑師應賢乎商。

    過猶不及:射皆未及鵠,即是皆有差失,更無所謂孰勝。

    今按:本章不當以《中庸》“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為釋。[光案:“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之有一逗號,東大版原作“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之無一逗號。]子張既非賢於子夏,子貢亦非視子夏為不肖,且亦不能謂賢猶不肖。《論語》、《中庸》多有不當合說者,[光案:“論語、中庸多有不當合說者”之有一頓號,東大版原作“論語中庸多有不當合說者”之無一頓號。]據此章可見。

    又按:《禮記》載子張、子夏各除喪見孔子,子張哀痛已竭,彈琴成聲,曰:“不敢不及。”子夏哀痛未忘,彈琴不成聲,曰:“不敢過。”與本章所言若相似而又相背。本章言子張之失常在過之,而《戴記》言其不敢不及。本章言子夏之失常在不及,而《戴記》言其不敢過。若以喪尚哀戚言,則是子夏過之而子張不及矣。故知《戴記》與《論語》亦有不當牽連合說者。讀書貴能會通,然亦貴能分別言之,如此等處皆是。

    又按:《論語》記子張、子夏各章,[光案:“論語記子張、子夏各章”之有一頓號,東大版原作“論語記子張子夏各章”之無一頓號。]可與本章合參。

    【白話試譯】

    子貢問道:“師與商孰賢呀?”先生說:“師呀!常是過了,商呀!又常是不及了。”子貢說:“那麼該是師勝了些?”先生說:“過和不及,還是相等。”

    (一六)

    季氏富於周公,而求也為之聚歛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

    周公:此乃周公旦次子世襲為周公而留於周之王朝者。周、召世為周王室之公,猶三桓之世為魯卿。今季氏以諸侯之卿而富過於王朝之周公。

    為之聚歛而附益之:冉有善理財,為季氏多方聚歛以附益其所固有。

    子曰非吾徒也:“子曰”二字宜在本章之首,今移在此,則“非吾徒也”四字語氣更見加重。[光案:“‘子曰’二字宜在本章之首,今移在此,則‘非吾徒也’四字語氣更見加重”,東大版原作“子曰二字宜在本章之首,今移在此,則非吾徒也四字語氣更見加重”,“子曰”與“非吾徒也”二處無引號。]

    小子鳴鼓而攻之:小子指言門人。鳴鼓攻之,聲其罪而討之。攻冉求,實以攻季氏。

    【白話試譯】

    季氏比周天子王朝的周公還富了,而求呀,還替他聚歛附益。先生說:“這人不是我的門徒呀!小子們,你們都可打起鼓去聲討他。”

    (一七)

    “柴也愚,參也魯,師也辟,由也喭。”

    柴也愚:高柴,字子羔,亦孔子弟子。愚,好仁之過。《家語》記其“足不履影,啟蟄不殺,方長不折,執親之喪,泣血三年”,[光案:“家語記其‘足不履影,啟蟄不殺,方長不折,執親之喪,泣血三年,’”,東大版原作“家語記其足不履影,啟蟄不殺,方長不折,執親之喪,泣血三年,”,“足不履影,啟蟄不殺,方長不折,執親之喪,泣血三年,”二十字無引號。]可以見其為人矣。

    參也魯:魯,遲鈍義。

    師也辟:辟,偏義。子張志高而流於偏。或曰辟同闢,言其過為張大。

    由也喭:喭,剛猛義。

    本章乃孔子平時之言,門人彙記於此。或說章首脫“子曰”二字,[光案:“或說章首脫‘子曰’二字”,東大版原作“或說章首脫子曰二字”,“子曰”二字無引號。]或疑與下章當通為一章。

    【白話試譯】

    “柴性愚直,參性魯鈍,師性偏辟,由性剛猛。”

    (一八)

    子曰:“回也其庶乎,屢空。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屢中。”

    其庶乎:庶,庶幾義。言其近道。

    屢空:空,[光案:“空,”之逗號,東大版原作“空:”之冒號。東大版誤植,當遵聯經版。]窮乏義。屢空,謂屢陷於空乏。或說:屢即“窮窶”窶字,[光案:“屢即‘窮窶’窶字”,東大版原作“屢即窮窶窶字”,“窮窶”二字無引號。]窶空謂其窮窶空乏。[光案:“窶空謂其窮窶空乏。”之句號,東大版原作“窶空謂其窮窶空乏,”之逗號。]亦通。今從前解。

    不受命而貨殖:不受命,一說:不受祿命。一說: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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