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淵篇第十二

    顏淵篇第十二 (第2/3页)

者之言,如水漸漬,初若不覺,久自潤濕。

    膚受之愬:一說:如皮膚受塵垢,當時不覺,久乃覩其不淨。一說:如肌膚親受,急切迫身,驟聽之,易於動信。今從後說。譖者毀人行,愬者訴己冤。

    可謂遠也已矣:遠,明之至也。

    【白話試譯】

    子張問:“怎樣可算是明呀?”先生說:“像浸潤般的譖言,像切膚般的控訴,在他前面行不通,可算明了。像浸潤般的譖言,像切膚般的控訴,在他前面行不通,可算遠了。”

    (七)

    子貢問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

    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倉廩實、武備修,然後教化行,能使其民對上有信心。

    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遇不得已,兵、食、信三者不能兼顧,必去其一,則何者可先?

    去兵:此如今言:寧因黃油去礮彈,[光案:“此如今言:寧因黃油去礮彈”之有一冒號,東大版原作“此如今言寧因黃油去礮彈”之無一冒號。]不為礮彈去黃油。

    於斯二者何先:又不得已,顧食則失信,全信則失食,則二者孰可去?[光案:“則二者孰可去?”之問號,東大版原作“則二者孰可去。”之句號。]

    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光案:依原文句讀,“去食。”下為句號,非逗號。若然,則三民版、東大版、聯經版俱誤。]與其去信,寧去食。此不僅指為政者發倉廩以拯民言,亦兼指為政者教民取捨言。民無食必死,然無信則羣不立,渙散鬬亂,終必相率淪亡,同歸於盡。故其羣能保持有信,一時無食,仍可有食。若其羣去信以爭食,則終成無食。去兵者,其國貧弱,恐以整軍經武妨生事,故且無言兵,使盡力耕作。去食者,如遇旱蝗水澇,飢饉荒歉,食固當急,然亦不可去信而急食。

    本章因子貢善問,推理至極,遂有“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之說。[光案:“遂有‘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之說”,東大版原作“遂有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之說”,“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十字無引號。]然子適衞,告冉有:[光案:“告冉有:”之冒號,東大版原作“告冉有;”之分號。]“既庶矣,當富之。既富矣,當教之。”與本章足食在前,而兵與信次之同意;[光案:“同意;”之分號,東大版原作“同意,”之逗號。]可見為政者首以使民得食,能保其生為先。[光案:“可見為政者首以使民得食,能保其生為先”之有一逗號,東大版原作“可見為政者首以使民得食能保其生為先”之無一逗號。]惟遇不得已,則教民輕食重信。[光案:“則教民輕食重信。”之句號,東大版原作“則教民輕食重信,”之逗號。]一處常,一臨變,讀者須於此善體,不可徒認“自古皆有死”之單辭,[光案:“不可徒認‘自古皆有死’之單辭”,東大版原作“不可徒認自古皆有死之單辭”,“自古皆有死”五字無引號。]遂謂為政者可以不顧民命,而高懸一目標以強民之必從。此亦一義、命之辨。[光案:“此亦一義、命之辨”之有一頓號,東大版原作“此亦一義命之辨”之無一頓號。]為政者首重民食是義,甯去食是命。立身立羣同是一理,立身有捨生取義,導羣亦有去食存信;[光案:“存信;”之分號,東大版原作“存信,”之逗號。]此與“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各申一面,[光案:“衣食足而知榮辱’各申一面”之無一逗號,東大版原作“衣食足而知榮辱’,各申一面”之有一逗號。]不相害。

    【白話試譯】

    子貢問為政之道。先生說:“先求充足糧食,次乃講究武備,民間自然信及此政府了。”子貢又問:“儻遇不得已,於此三者間,必去其一,則孰可先去呢?”先生說:“減去武備吧!”子貢又問:“儻遇不得已,於此二者間,再必去其一,則孰當先去呢?”先生說:“減去食糧吧!自古以來,人誰不死?若苟無信,則一羣都不存在了。”

    (八)

    棘子成曰:“君子質而已矣,何以文為?”子貢曰:“惜乎!夫子之說君子也,駟不及舌。文猶質也,質猶文也。虎豹之鞟,猶犬羊之鞟。”

    棘子成:衞大夫。

    惜乎夫子之說君子也:[光案:“惜乎夫子之說君子也”之無驚歎號,據正文之標點,似宜改作“惜乎!夫子之說君子也”之補上驚歎號。若然,三民版、東大版、聯經版俱誤。]此九字為一句,夫子指棘子成,當時稱大夫皆曰夫子。子貢謂棘子成之論君子,失言可惜。蓋棘子成疾孔子教子貢之徒若為文勝,子貢謂其妄意譏毀聖人之教,故傷歎而警之。

    駟不及舌:駟,四馬。古用四馬駕一車。舌以出言,既脫口,四馬追之不及。

    虎豹之鞟,猶犬羊之鞟:皮去毛曰鞟。虎豹與犬羊之別,正因其毛文之異。若去其文之炳蔚,則虎豹之皮將與犬羊之皮無別。此見君子小人相異,正在君子之多文。故說“質猶文也,文猶質也”,[光案:“故說‘質猶文也,文猶質也’,”,東大版原作“故說質猶文也,文猶質也,”,“質猶文也,文猶質也”八字無引號。]二者同重,不可偏無。若必盡去其文,則猶專主十室之忠信,而不取孔子之好學。

    【白話試譯】

    棘子成說:“君子只要質就夠了,何用再加以文呀?”子貢說:“可惜了,你先生這樣的解說君子呀!雖有四馬駿足,也追不及你舌頭上這一失言了。文猶之是質,質猶之是文。虎豹之皮,若去了它的花紋便猶如犬羊之皮了。”[光案:“若去了它的花紋便猶如犬羊之皮了”,三民版原作“(若去了它的花紋)便猶如犬羊之皮了”,“若去了它的花紋”七字加小括號。]

    (九)

    哀公問於有若曰:“年饑,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對曰:“盍徹乎?”曰:“二,吾猶不足,如之何其徹也?”對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

    盍徹乎:稅田十取一為徹。盍,何不義。

    二吾猶不足:[光案:“二吾猶不足”之無逗號,依正文,當改作“二,吾猶不足”之補上逗號。若然,三民版、東大版、聯經版俱誤。]哀公於田稅外復加賦,用作軍費,是一畝田已徵兩分稅。但哀公仍嫌不足。有若請其只收田稅,則更不足。

    君孰與不足:民富,君不獨貧。民貧,君不獨富。人必相人偶,故己欲立立人,己欲達達人。有若之言,亦仁言也。“孰與”之問,[光案:“‘孰與’之問”,東大版原作“孰與之問”,“孰與”二字無引號。]甚有深意。孔子曰:“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

    《左傳》哀公十二年春用田賦,謂按畝分攤軍費。是年及下年皆有蟲災,又連年用兵於邾,又有齊警,故說“年饑而用不足”。[光案:“故說‘年饑而用不足’”,東大版原作“故說年饑而用不足”,“年饑而用不足”六字無引號。]有若教以只稅田,不加賦,乃針對年饑言。哀公就國用不足言,故有若又稱“百姓足,君孰與不足”。[光案:“故有若又稱‘百姓足,君孰與不足’。”之有一逗號,及“百姓足,君孰與不足”八字有引號,東大版原作“故有若又稱百姓足君孰與不足。”之無逗號及引號。]

    【白話試譯】

    魯哀公問有若道:“年歲荒歉,國用不足,有何辦法呀?”有若對道:“何不只收十分之一的田租呢?”哀公說:“我在田租外加收了田賦,[光案:“我在田租外加收了田賦,”,三民版原作“我(在田租外加收了田賦,)”,“在田租外加收了田賦,”九字加小括號。]共已收了兩份,尚感不足,怎可只收一份田租呢?”有若對道:“只要百姓都足了,君和誰不足呀?若使百姓都不足,君又和誰去足呀!”

    (一0)

    子張問崇德辨惑。子曰:“主忠信,徙義,崇德也。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惑也。”“誠不以富,亦祗[光案:“祗”,東大版原作“祇”,右下方少一橫,不宜。據《中文大辭典》引〈徐灝˙說文解字注箋〉曰:“語辭之適、皆借祗敬字為之、傳寫或省去一點、唐人作衹從衣、或作秖從禾、皆不可為典要。”故知當遵聯經版。]以異。”

    崇德:行道而有得於心為德。崇德者,以德為崇,略猶《中庸》言“尊德性”。[光案:“略猶中庸言‘尊德性’”,東大版原作“略猶中庸言尊德性”,“尊德性”三字無引號。]

    辨惑:惑,心有所昏昧不明。辨惑者,辨去其不明,略猶《中庸》言“道問學”。[光案:“略猶中庸言‘道問學’”,東大版原作“略猶中庸言道問學”,“道問學”三字無引號。]子張問:[光案:“子張問:”之有一冒號,東大版原作“子張問”之無一冒號。]“如何而始可謂是崇德辨惑?”此兩語當是古言,而子張引以為問。

    主忠信:忠信存於我心,若不以忠信為主,而徒爭在外之事業功名,則離德已遠,不能謂之崇德。

    徙義:聞義,徙己意以從之,猶云遷善。主忠信則本立,徙義則日新,此為崇德之方。

    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此猶云“進人若將加諸膝,退人若將墮諸淵”,皆譬況之辭。兩句當一氣讀。下文“既欲其生,又欲其死”,[光案:“下文‘既欲其生,又欲其死’”之有一逗號,且“既欲其生,又欲其死”八字加引號,東大版原作“下文既欲其生又欲其死”之無逗號無引號。就其下錢子“文氣更迫促”言,此逗號宜刪不宜添,以增迫促感。若然,此逗號之有無,當遵東大版。]即是複舉此兩語,而文氣更迫促。好惡無常,先後反覆,雜投於一人之身,斯其昏惑甚矣。人之惑,主要從其心之好惡來。故求辨惑,尤貴於己心之好惡辨之。或說:愛之欲其生,[光案:“或說:愛之欲其生”之有一冒號,東大版原作“或說愛之欲其生”之無一冒號。]惡之欲其死,乃兩事分列,即此已是惑。下兩語“既欲其生,又欲其死”,[光案:“下兩語‘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東大版原作“下兩語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八字無引號。]則是惑之甚。今按文氣,當從上說。

    誠不以富,亦祗以異:[光案:“祗”,東大版原作“祇”,右下少一橫,誤。當遵聯經版。]《詩?小雅》〈我行其野〉之辭。[光案:“之辭”的“辭”,東大版原作“之詞”的“詞”。二字既互通,本當遵較原始之三民版及東大版,但錢子注文確多用“辭”字少用“詞”字,為求嚴整一律,當遵聯經版。]當是錯簡,應在第十六篇“齊景公有馬千駟”章,[光案:“應在第十六篇‘齊景公有馬千駟’章”,東大版原作“應在第十六篇齊景公有馬千駟章”,“齊景公有馬千駟”七字無引號。]因下章亦有齊景公字而誤。

    【白話試譯】

    子張問道:“如何可算得崇德辨惑呀!”先生說:“存心主於忠信,又能聞到義的即遷而從之,這可算是崇德了。喜愛一人,便想要他生,厭惡了他,又想要他死。既要他生,又要他死,這可算是惑了。”

    (一一)

    齊景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

    齊景公:名杵臼。魯昭公末年,孔子適齊,時齊大夫陳氏專政,而景公多內嬖,不立太子,故孔子答其問如此。

    得而食諸:諸,疑問辭。猶言:得而食之乎?[光案:“猶言:得而食之乎”之有一冒號,東大版原作“猶言得而食之乎”之無一冒號。]

    【白話試譯】

    齊景公問為政之道於孔子。孔子對道:“君要盡君道,臣要盡臣道,父要盡父道,子要盡子道。”景公說:“好極了。若是君不盡君道,臣不盡臣道,父不盡父道,子不盡子道,縱有積穀,我那喫得呀!”

    (一二)

    子曰:“片言可以折獄者,其由也與!”子路無宿諾。

    片言可以折獄:片言猶云單辭,即片面之辭。折,斷也。斷獄必兼聽兩造,不應單憑片辭。

    其由也與:此有兩解。一說:子路明決,可以僅聽片面話斷獄。一說:子路忠信,決無誣妄,即聽其一面之辭,亦可憑以斷獄。今從後說。

    子路無宿諾:宿諾亦有兩解。一說:宿,猶言猶豫。子路守信篤,恐臨時有故,故不事前預諾。一說:子路急於踐言,有諾不留。宿,即留義。今從後說。惟其平日不輕然諾,語出必信,積久人皆信服,故可聽其一語即以折獄。《論語》編者因孔子言而附記及此。

    【白話試譯】

    先生說:“憑着片面之辭而便可斷獄的,怕只有子路的話吧!”子路答應了人,沒有久留]着不踐諾的。

    (一三)

    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

    聽訟:聽其訟辭以判曲直。

    吾猶人也:言我與人無異。

    必也使無訟:由於德教化之在前,故可使民無訟。

    【白話試譯】

    先生說:“若論聽訟,我也和人差不多呀!必然要能使人不興訟纔好吧!”

    (一四)

    子張問政。子曰:“居之無倦,行之以忠。”

    居之無倦:居之,一說居位,一說居心。居位不倦,其居心不倦可知。

    行之以忠:行之,一謂行之於民,一謂行事。為政者所行事,亦必行之於民可知。

    【白話試譯】

    子張問為政之道。先生說:“居職位上,心無厭倦。推行一切政事,皆出之以忠心。”

    (一五)

    子曰:“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

    本章已見〈雍也篇〉,此重出。

    (一六)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

    成者,誘掖獎勸以助成之。君子小人,存心有厚薄之殊,所好又有善惡之異,故不同。

    【白話試譯】

    先生說:“君子助成別人的美處,不助成別人的惡處,小人恰恰和此相反。”

    (一七)

    季康子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

    政者正也:[光案:“政者正也”之無逗號,據正文,當作“政者,正也”之補上逗號。若然,三民版、東大版、聯經版俱誤。]正,猶言正道。政治乃羣眾事,必以正道,不當偏邪。

    子帥以正:帥,同率,領導義。

    孰敢不正:可見在下有不正,其責任在在上者。

    【白話試譯】

    季康子以為政之道問孔子。孔子對道:“政只是正的意義。你若把正道來率先領導,在下的又誰敢不正呀?”

    (一八)

    季康子患盜,問於孔子。孔子對曰:“苟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

    不欲:欲,指貪欲。在上者貪欲,自求多財,下民化之,共相競取。其有不聊生者,乃挺而為盜。責任仍屬在上者。

    雖賞之不竊:若在上者不貪欲,務正道,民生各得其所,縱使賞之行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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