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乔治的房间和内伯特大街的老屋

    第08章 乔治的房间和内伯特大街的老屋 (第2/3页)

手抓着3个气球,另一只手伸过来,揪住那个穿着水手衣服的男孩的脖子。

    “不、不、不!”比尔大叫着,伸手去抓那张照片。

    手伸进了那张照片。

    “住手,比尔!”理奇惊叫一声,伸手抓住他。

    已经晚了。比尔的指尖已经穿透了那张照片,伸向了另一个世界。他看到照片里的指尖粉红鲜嫩的血肉变成僵死的奶白色,又变成白色。那些手指变得越来越小,断开了。就像把手伸进一只盛满水的玻璃碗时所看到的一样:水下的部分好像漂在水里,一点一点脱离了水上的那一部分。

    比尔的手指上斜着划了几道伤口。好像他没有把手伸进照片,而是伸进了风扇的扇页里去了。

    理奇抓住他的小臂,使劲往回拉,两个人都跌在地上。乔治的相册掉在地板上,啪地一声合上了。比尔用嘴含着手指,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鲜血顺着他的手掌流到手腕上。

    “让我看看。”他说。

    “疼、疼。”比尔手背向上,把手伸给理奇。比尔的中指、食指和无名指上有一道道刀伤。小指也差点碰到那张照片的表面(如果有表面的话),虽然手指没有被割伤,但是指甲被齐刷刷地剪掉了。

    “天啊,比尔。”理奇惊呆了。他想到的惟—、一样东西就是止血胶布。上帝,算他们走运——要不是他及时拉回比尔的胳膊,他的手指也许就全部被砍掉了。“我们得赶快处理一下。你妈妈该——”

    “别、别、别管、管我、我、妈。妈。”比尔又一把抓过那本相册。血流在地板上。

    “不要再打开了!”理奇惊叫着,用力抓住比尔的肩膀。“上帝,比尔,你的手指差点儿没啦!”

    比尔甩开他,迅速地翻着相册。他脸上那严肃坚决的表情吓坏了理奇。受伤的手指在相册上印下新的血迹——现在看起来还不像番茄汁,但是等一段时间,干了之后就像了。

    相册那页上又出现镇中心的街景。汽车、男人都凝固在那里。

    两个孩子消失了。

    照片上根本没有男孩的身影。但是——“看。”理奇指着照片,低声说。他十分小心,手抬高照片远远的。运河边那道低矮的水泥墙上有一道圆弧——是什么东西的圆顶。

    好像是气球。

    6

    比尔用手绢缠住受伤的手指,很快手绢就被染红了,鲜血直流。

    两个人去了洗手间,比尔把手伸到水龙头下用凉水冲,直到流血止住。伤口看上去很细但是很深。理奇赶忙用止血胶布给比尔包扎好伤口。“疼、疼、疼死了。”比尔忍不住低声叫道。

    “哎,为什么要把手伸进去?你个笨蛋!”

    比尔神情严肃地看着裹在手指上的一圈圈胶布。又抬起头看着理奇。“那、那、那是个小丑,”他说,“是、是、是个假扮成乔、乔、乔治的小、小丑。”

    “说得对,”理奇说,“就是班恩看见的那个假扮成干尸的小丑。

    就是艾迪看见的那个假扮成流浪汉的小丑。“

    “那个麻、麻、麻风病人?”

    “对。”

    “但是那真、真、真是、是个小、小、小丑吗?”

    “是个怪物,”理奇断然地说,“一种怪物。一种怪物正在德里。杀害孩子。”

    7

    星期五早晨理奇一看到报纸上关于星期六日场电影连放两部恐怖片的广告,就忘了昨晚的不眠之夜——他最后不得不坐起来,拧亮壁橱里的灯。真是小孩子的把戏,但是不那样,他怎么都睡不着。到了第二天早晨,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哎,差不多吧。他开始觉得也许他和比尔看到的全是幻像。比尔手指上的伤口当然不是幻像,但是那也许是被乔治的相册割伤的。那么厚的纸及。完全可能。而且,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在今后的10年里他必须一直想着这件事啊。

    要是换个大人,经历过那么恐怖的场面之后一定会马上跑去看精神病医生。而理奇·多杰起了床,早餐吃了一个大煎饼,看到报纸上宣传那两部恐怖电影的广告,看看腰包里所剩无几(哎……根本就一个子儿也没剩),就开始磨着爸爸给他分配点活干。

    “恐怖电影?”温特。毕斯说。

    “对。”理奇一脸堆笑。

    “非常想去?”温特哗斯又问。

    “是!”

    “如果你不能去看那两部垃圾电影,就失望得要死?”

    “是,是,我会失望死的!”说着理奇从椅子上跃在地上,揪住喉咙,伸着舌头。这是理奇装乖学酷惯用的手法。

    温特探过身,笑着对理奇说:“我想我正有你想做的事情。”

    “真的吗,爸爸?”理奇冲爸爸笑笑……心里有点不安。

    “哦,当然。你知道我们的草地吧,理奇?你对我们的草地很熟悉吧?”

    “我当然知道,长官,”理奇又模仿英国管家的腔调,“草长得有点儿高。”

    “正是,”温特附和着,“你,理奇,去改变这种状况。”

    “我吗?”

    “就是你。修剪草坪,理奇。”

    “好吧,爸爸,没问题。”理奇说。但是心头升起疑团。爸爸指的不光是门前的草坪吧?

    温特大笑起来。“所有的草坪,傻孩子。前后左右。等你干完了,我就给你两美元。”

    “整块草坪才两美元?”理奇嚷起来,真的很伤心。“这可是整个街区最大的一块草坪!哎哟,爸爸!上次克拉克兄弟子的时候,你可给他们每人两美元啊!”

    “没错,”温特承认,“但就我所知,他们明天并不想去看电影。

    如果他们要去的话,他们肯定有足够的积蓄。而你确实想去,并且发现自己的钱不够。“说完温特又看起报纸。”他敲诈我,“理奇向妈妈告状,”我真希望您明白这简直是敲诈。“

    “是的,亲爱的,我明白,”妈妈说,“下巴上粘了鸡蛋。”

    理奇擦掉下巴上粘的鸡蛋。“三块钱,如果今晚您到家之前我把所有的草坪都能剪好?”

    “两块半。”

    “哦,天啊,”理奇还不死心,“您太吝啬了。”

    “宝贝儿,”温特还在看着报纸,“快做决定。我要看拳击结果了。”

    “成交了。”理奇叹了口气。家里人了解你的弱点,就知道怎么对付你,这想起来就憋气。

    理奇一边修剪草坪,一边练习他的模仿秀。

    星期五下午3点钟他就把前后左右的草坪全部修剪完毕。星期六兜里多7两美元五十美分,也算小发了一笔。他打电话约比尔,比尔沮丧地告诉他自己得去班戈,参加什么语言障碍测试。他又打电话找艾迪。艾迪比比尔还惨,要去拜访他那三个胖姑妈。斯坦利更倒霉,玩飞碟的时候不小心砸碎了落地窗,他父母罚他周末留在家里干家务。

    理奇刚要离开客厅,突然想起了班恩·汉斯科。他从电话簿上查到班恩家的号码。拨通了电话。

    “我很想去,可是我的零花钱都用光了。”班恩听起来很沮丧,为说出自己的窘迫感到难为情——其实,他把钱都买了糖果、汽水、薯条、牛肉干。

    理奇刚发了一笔小财(又不想一个人去看电影),便慷慨地说:“我有的是钱。这次算你欠我的。”

    “是吗?”真的?你愿意?“

    “当然,”理奇感到很不理解,“为什么不?”

    “好的,”班恩高兴地说,“好的,太棒了!两部恐怖电影!你是说其中一部是关于狼人的吗?”

    “没错。”

    “太好了,我最喜欢看狼人的电影。”

    “天啊,干草堆,别高兴得尿了裤子。”

    班恩笑了。“那我在阿拉丁剧院门口等你,好吗?”

    “好,说定了。”

    理奇挂断电话,若有所思地看着听筒。他突然觉得班恩很孤独。

    这使他感到自己很了不起。他吹着口哨,跑上楼拿了几本小画书准备在电影开演前看。

    8

    天气晴朗,微风轻拂,凉爽宜人。理奇打着响指,哼着歌儿,朝电影院走着。他心情好极了。看电影让他很开心——他喜欢那里面的神秘世界,美妙的梦境。这么美好的一天,他为那些杂务缠身的人感到难过——比尔得去治他的结巴,艾迪要去看望他的姑妈。可怜的斯坦利整个下午都得趴在那里擦洗门前走廊上的台阶,还要打扫车库。

    理奇从裤子后兜掏出他的游游球来玩,想让那小玩具老老实实地停在他的手里。他一直想学会这么一手。但是到现在,还是玩不转。

    越想学会,就越弄不成。那小玩意儿不是顺着线圈滑下去,又突然跳起来,就是被钱缠住,不肯滑上来。

    走着走着,理奇突然看到一个身穿米黄色百褶裙,白色无袖罩衫的女孩坐在一家杂货店门前,吃着蛋卷冰淇淋。红褐色的头发垂在肩上,在阳光下一会儿闪着红棕色,一会儿闪着金黄色。理奇知道只有一个女孩的头发是这种特殊的颜色——贝弗莉。马什。

    理奇很喜欢贝弗莉。不过。他虽然喜欢她,但绝没有别的意思。

    他喜欢她的漂亮,但是更主要的是因为贝弗莉很坚强,有幽默感。而且,她还经常抽烟。总之,他喜欢她,因为她是个好人。理奇还必须承认,她是个美人。

    理奇准备学汉弗雷。鲍嘉的声音(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可在别人听起来他还是理奇,只不过好像有点伤风),朝她坐的长椅走过去。

    “你好,亲爱的。”理奇说着走过去,看着街上来往的车辆。“在这里等不到巴士。纳粹已经切断了我们的退路。飞机今晚子夜起飞。

    你坐飞机离开。他需要你,亲爱的。我也需要你……我总会挺过去的。“

    “嗨,理奇。”贝弗莉招呼他。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理奇看到她的右脸颊上有一块黑青。他又被她漂亮的容貌惊呆了……只想到她真的很美。直到这一刻他才相信电影以外真有这么漂亮的女孩,或者说他认识的漂亮女孩。那块瘀伤让他注意到她的美丽:灰蓝色的眼睛,红润的嘴唇,洁白无瑕的肌肤。鼻子上还有几个小雀斑。

    “看到什么新鲜事了?”贝弗莉问他,头微微向后仰着。

    “你啊!亲爱的。”

    “你讨厌,理奇。”听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汉弗雷。鲍嘉。贝弗莉笑着说。

    理奇在她身边坐下。“你去看电影吗?”

    “我没钱,”她说,“我能看看你的游游球吗?”

    他把游游球递给她。“我应该把它卷回来,停在我的手里。但是怎么也玩不好。”

    她把手指套在线圈上,翻起手掌,那个游游球就老老实实地蹲在她的掌心里。她又用手指轻轻一弹,游游球便滑到线的末端,睡在那里。贝弗莉一钩手抬,游游球又醒过来,沿着线圈爬到她的掌心里。

    贝弗莉给他表演了各种各样的玩法,让理奇看得目瞪口呆。

    “能教我怎么让这玩意儿睡觉吗?”

    “我想可以。我还从没教过别人呢。”接下来的10分钟,她用心地教理奇怎么让游游球停在线绳上。

    理奇看看街对面梅瑞尔信托公司上的大钟,一下子跳起来,急忙把他的玩具塞进兜里。“天啊,我得走了,贝弗莉。我得去见‘干草堆’。他该以为我改变主意了。”

    “谁是‘干草堆’?”

    “哦,班恩·汉斯科。我管他叫干草堆。”

    贝弗莉皱了皱眉头。“那可不好。我喜欢班恩。”

    “别逗我了,小姐。”理奇学着匹克尼尼的声音,又是翻眼睛,又是摆手。“别逗我,你真会开玩笑,女士。”

    “理奇。”贝弗莉的声音很低。

    理奇不笑了。“我也喜欢他,”他说,“前两天我们一起在班伦修水坝——”

    “你们去那儿了?你们去那里玩?”

    “没错。我们一伙人。那里真好玩。”理奇又看了一眼大钟。“我真得走了,班恩还等我呢。”

    “好吧。”

    他又停下来,想了想说:“如果你没什么事,跟我们一起去吧。”

    “我跟你说了,我没钱。”

    “我付钱。我有好几块呢。”

    她把剩下的一点冰淇淋扔进垃圾桶,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笑眯眯地望着他。她假装把打头发,问他:“哦,亲爱的,我是被邀请出去约会吗?”

    理奇一下慌了手脚,他感到自己的脸膛发烫。他突然感到很不自然,垂下眼睛,躲开她那笑盈盈的目光。每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理奇就会装疯卖傻。

    “对,是约会!”他尖叫着,扑通一声跪在贝弗莉脚下,握住她的手。“去吧!去吧!如果你拒绝了,我就会自杀的。答应吧,好吗?”

    “哦,理奇,你真是个疯子。”她说着咯咯地笑起来……但是她的脸颊不也有点红吗?那使她看上去更漂亮。“再不起来,警察就把你逮起来了。”

    他站起来,又扑通一声跪在她的身旁。他觉得自己的沉着又回来了。他相信,当你头晕目眩、不知所措的时候,一点愚蠢总是很起作用。“你去吗?”

    “当然去,”她说,“非常感谢。想想看,这可是我第一次约会。

    今晚我就要记在日记里。“她双手握在胸前,眨眨长长的睫毛,笑起来。

    “我希望你不要那样说。”理奇说。

    她叹了口气。“你一点儿也不浪漫。”

    “一点没错。”

    但是他心里还是很快乐,好像整个世界离他很近,很友好。他不时地从眼角偷看她。她看着商店橱窗里的衣服、睡袍、毛巾、瓶瓶罐罐。他偷偷地看她的头发,下饭的轮廓,白皙的胳膊,清晰的唇线。

    这些都让他无比快乐。他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感到很遥远。该走了,去见班恩。可是他真想在这儿多坐一会儿,看着她的目光在橱窗之间移动。看着她真好。跟她在一起真好。

    9

    孩子们都挤在那里买糖果、爆米花,到处也不见班思的影子。

    “也许他已经进去了。”

    “他说他没有钱。那个凶抑恶煞似的收票员决不会让他进的。”理奇翘起手指,指指科尔夫人。

    “嗨,我不想等不到他就先进去,可是电影就要开演了。”理奇说。“他到底去哪儿了?”

    “你可以买张票留在票房那里。”贝弗莉的建议听起来不无道理。

    “等他来了——”

    正在这时班恩出现在街角。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胖胖的肚子颤巍巍的。他看见理奇,赶忙跟他招手。突然他看到了贝弗莉,手停在了空中,惊奇地瞪大双眼。他放下手,慢慢地走了过去。

    “嗨,理奇。”他说着看了贝弗莉一眼,好像再多看一会儿,自己的脸就会红了似的。“嗨,贝弗莉。”

    “你好,班恩。”她说。接着是一阵奇怪的沉默——不完全是尴尬;理奇觉得那几乎是一种震颤的力量。他感到一丝嫉妒,因为有一种感情在他们之间交流。不管是什么,他都被排除在局外。

    “哎呀,干草堆!”理奇又来了。“我还以为你吓得不敢来了。这电影会吓得你掉10磅肉。哦,会让你的头发变白。等你走出剧院的时候,得要领坐员搀着你。你会吓得浑身发抖。”

    理奇转身要去买票。班恩碰了碰他的胳膊。他吞吞吐吐,看了一眼贝弗莉。她正笑眯眯地望着他。班恩终于还是说了。“我本来在这儿,”他说,“但是我刚拐弯就看到那帮家伙走过来。”

    “哪伙人?”理奇问,但是他心里已经明白是谁了。

    “亨利·鲍尔斯,维克多·克里斯,还是贝尔茨·哈金斯。”

    理奇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他们肯定已经进去了。我没看见他们在那里买糖果。”

    “嗯,我想也是。”

    “我要是他们,我根本不用花钱来看什么恐怖电影。”理奇说。

    “只要在家里照照镜子就行了。还可以省几个钱买面包。”

    贝弗莉开心地笑了,班恩却笑得很勉强。班恩心里很清楚,上星期那天,亨利·鲍尔斯开始只是想教训教训他,但是最后就想杀他了。

    “跟你说,”理奇安慰他,“我们坐在楼座,而他们会全部坐在楼下第二排或第三排,翘着二郎腿。”

    “你能肯定?”班恩问道。他不敢说理奇理解那些家伙对他是多大的威胁……当然,亨利是最大的威胁。

    理奇,3个月前他也刚刚逃过亨利一伙的毒打,深深地了解亨利和他的那伙死党。

    “要是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就不会进去了。”他说,“我想看那两部电影,但是我可不想为看电影而搭上性命啊。”

    “再说,如果他们找碴儿,我们可以告诉福克斯先生把他们轰出去。”贝弗莉说。

    班恩怀疑地看着贝弗莉和理奇。

    “你不能让他们毁了你的生活,”理奇耐心地开导他,“明白吗?”

    “我想也是这样。”班恩叹了口气。实际上,他根本不理解理奇的话……但是贝弗莉的存在使他心里的天平倾斜了。如果她没来,他会劝理奇改天再看电影。如果理奇坚持,他就先撤了。但是贝弗莉在这儿,他不愿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个胆小鬼。而且,能和她在一起,坐在楼座阴暗的角落,对他有一种强大的吸引力。

    “我们等电影开演了再进去。”理奇笑着,对准他的胳膊猛打一拳。“笨蛋,干草堆,你还想长生不老吗?”

    他们站在外面一直等到电影开始。理奇学着内尔先生的爱尔兰口音,给贝弗莉讲了那天在班伦的故事。贝弗莉一开始只是咯咯地笑着,后来忍不住大笑起来。班恩也放松了一些。可是他的目光却不断地在阿拉丁剧院的玻璃门和贝弗莉的脸上游移不定。

    10楼座上还不错。理奇看到亨利和他那帮狐朋狗友坐在楼下第二排。有五六个,都穿着大头皮鞋,翘着二郎腿。福克斯先生走过去提醒他们把脚放下,他们就放下。福克斯先生刚转身离开,他们又把脚仰上来。过上5分钟、10分钟,福克斯先生又走过去,那一幕便又重新上演一次。他们知道福克斯不敢把他们撵出去。

    片子很棒。不过那部《少年狼人》比较恐怖……可能还因为那个粮人好像有点忧郁。一切都不是他的过错,是那个催眠土毁了他的一生。而那个催眠士之所以能够得逞是因为那个变成狼人的孩子对一切总是满腔愤怒和怨恨。理奇怀疑世上是否真的有人那样压抑自己的怨恨。亨利·鲍尔斯就是满腔怨恨,不过他当然从不掩饰了。

    狼人终于被杀掉了。在最后一幕一个警察很严肃地告诉他的同事,这应该教育人们不要轻易去玩只有上帝才懂的游戏。幕落了,灯亮了,人们不停地鼓掌。虽然有点头疼,理奇还是觉得很过瘾。他也许应该尽快去看眼科医生,再换一副眼镜。

    班恩扯扯他的衣袖。“他们看见我们了,理奇。”声音里充满惊慌。

    “嗯?”

    “鲍尔斯和克里斯。他们出去的时候抬头看这儿。看见我们了!”

    “没关系,没关系,”理奇说,“冷静点儿,干草堆。冷静点儿。

    我们从侧门出去。不用怕。“

    他们下了楼,理奇带路,贝弗莉走在中间,班恩垫后,走两步就回头看看。

    “那些家伙真的要报复你吗,班恩?”贝弗莉问道。

    “是的,我想是。”班恩说,“学校放假那天我跟亨利·鲍尔斯打了一架。”

    “他打伤你了吗?”

    “没能得逞,”班恩说,“我想因此他们还不罢休。”

    “那个混蛋也吃了亏,”理奇低声说,“我听人这么说的。我想为这他也不会甘心吧。”理奇推开剧院出口的门,三人来到阿拉丁剧院和安娜快餐店中间的一条小巷。小巷尽头用一块木板封住了。一只在垃圾箱里找食的猫峻地从他们身边蹿过去,翻过巷子尽头的那块木板。一个垃圾桶的盖子咋嘈一声关上了。贝弗莉吓了一跳,紧紧抓住理奇的胳膊,紧张地笑了起来。“我还想着电影里那些可怕的镜头。”

    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你不会——”理奇刚开口,背后传来亨利·鲍尔斯的声音。

    “你们好,臭小子。”

    10

    几个人吃惊地转过身。亨利,维克多和贝尔茨正站在巷口。他们身后还站着两个家伙。

    “妈的,我就知道躲不过去。”班恩低声抱怨着。

    理奇立刻转身想退回阿拉丁剧院。但是身后的门已经锁上了,根本没有办法从外面打开。

    “说告别吧,臭小子。”亨利说着朝班恩冲过来。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理奇觉得像是电影里的情节——在现实生活中决不可能有这种事情。现实生活中,小孩子打打架,捡起牙齿,就回家了。

    而这一次却完全不同。

    贝弗莉一步跨上前,又闪向一边,好像要迎接亨利,跟他握手。

    理奇听到亨利的鞋针敲击路面的声音。维克多和贝尔茨紧随其后,另外两个家伙堵在巷口。

    “不许欺负他!”贝弗莉高声呵斥道。“有本事去找跟你力气相当的人决斗。”

    “他蠢得像头死大象,婊子。”亨利吼叫着,丝毫没有男子汉的风度。“你滚开——”

    理奇伸出一只脚。他并不是故意的,他的脚伸出去了,就像说俏皮话一样自然。亨利绊在上面,跌倒在地上。小巷的砖路上洒满了垃圾,亨利像游戏转盘一样滑出好远。

    他慢慢地站起来,衬衫上沾满了咖啡渣、烂泥、葛笋。“你们死定了!”他厉声尖叫。

    班恩刚才吓呆了,这会儿才醒过神来。他怒吼一声举起一个垃圾桶,用力掷出去,正砸在亨利的后腰上,把他打倒在地。

    “我们快走!”理奇高声叫道。

    他们朝巷口跑去。维克多挡在前面。班恩咆哮着,一头撞在维克多的肚子上。“嗷!”维克多哼叽一声,坐在了地上。

    贝尔茨抓住贝弗莉的辫子,将她一把推在墙上。贝弗莉跳起来,就往巷口跑。理奇跟在后边,顺手抄起一个拉圾筒盖,当贝尔茨一拳打过来的时候,理奇举起盖子。只听“砰”的一声,直震得理奇胳膊发麻。贝尔茨抱着那只肿胀的手,尖叫着蹦来蹦去。

    理奇转身去追班恩和贝弗莉。这时守着巷口的一个家伙抓住了贝弗莉,班周正和他扭打。另一个家伙雨点般的拳头落在班恩的后腰上。理奇飞起一脚,正揣在他的屁股上。那家伙疼得高声嚎叫。理奇一手抓住贝弗莉,一手抓住班恩,喊道:“快跑!”

    他们沿着中央大街跑过去,行人都回过头来看着他们。班恩的大肚子一颤一颤;贝弗莉的辫子甩来甩去;理奇用手扶着眼镜。他的头还嗡嗡地响,刚刚挨过一拳的耳朵好像要肿了,但是他感觉好极了,忍不住大笑起来。贝弗莉也笑起来。班恩也跟着大笑起来。

    他们穿过法庭街,一屁股坐在警察局门前的长凳上:此刻这里似乎是德里推一安全的地方。贝弗莉搂着班恩和理奇的脖子,紧紧地拥抱他们。

    “太棒了!”她的眼睛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你们看见那些家伙的狼狈相了吗?你们看见没有?”

    “我看见了,清清楚楚。”班恩上气不接下气,“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们了。”

    他们又开心地大笑起来。

    “失败者俱尔部万岁!”理奇慷慨激昂地叫个不停。“乌拉!乌拉!乌拉!”

    一个警察从二楼的窗口探出头,高声命令他们:“你们这些孩子快离开这里!现在就走!快走!”

    理奇刚要开口回答,班恩踢了他一脚。“闭嘴,理奇。”话一出口,班恩简直不能相信那是自己说的。

    “对了,理奇。”贝弗莉也说。温柔地看着他。

    “好吧,”理奇说,“你们想干点儿什么?去找亨利·鲍尔斯,问问他是不是想一对一地决斗?”

    “闭嘴吧。”贝弗莉嗔怪他。

    “嗯?什么意思?”

    “没什么,”贝弗莉说,“有的家伙太傲慢。”

    满脸通红的班恩吞吞吐吐地问道:“那家伙弄疼你的头发了吗,贝弗莉?”

    她冲他温柔地笑笑,立刻明白了一件她一直在猜测的事情——是班恩寄给她那张写了优美的徘句的明信片。“没有,不太疼。”他说。

    “咱们到班伦去玩吧。”理奇建议。

    于是他们就去了那里——或者说逃到那里。后来想起来,理奇觉得那成了那个夏天的主题。班伦是他们的天堂。贝弗莉是第一次来到班伦。他们穿过肯塔斯基河那条修有堤坝的支流,踩着水坝的残迹,找到另一条小路,终于爬上东边那条支流的河堤。往左看去是那两根水泥圆柱。水泥圆柱的脚下一根根粗大的管子伸在溪水上方。一泪泊泥乎乎的脏水就从这些排水管流进肯塔斯基河。有人在上游的镇子里大便,现在又从这里流出来了,班恩想着,又想起那天内尔先生对德里排水系统的介绍。他隐隐约约感到一种无助的愤怒。河水里曾经有鱼儿游来游去,现在却连一个癫蛤螺也见不到,只能捞起一把手纸。

    “这里真漂亮。”贝弗莉感叹着。

    “是,不错,”理奇表示赞同,“没有黑蝇,风也吹走了那些蚊子。”

    那边传来一阵汽笛声。他们看到一列长长的货车轰隆隆地驶过远处的河堤,向货运场行进。哎,要是一辆客车,人们就会看到这美丽的景色了,理奇想。先看到开普老区穷人住的房子,然后是肯塔斯基河对岸长满竹子的沼泽地,最后在即将驶过班伦之前,还能看到垃圾如山的碎石坑。

    这时他突然又想起了艾迪的故事——内伯特大街废弃的老屋下藏着的麻风病人。他把这个想法赶出脑子,转身问班恩:“你最喜欢哪个部分,干草堆?”

    “嗯?”班思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当贝弗莉欣赏着远处的肯塔斯基河,想着自己的心事的时候,班恩一直看着她的侧影……看着她脸上的那块瘀伤。

    “那两部电影,笨伯。我最喜欢哪部分?”

    “弗兰斯坦拿那些尸体喂鳄鱼那段,”班恩说,“我最喜欢那段。”

    “那太可怕了!”贝弗莉说着,不禁哆嗦了一下。“我讨厌那种东西。鳄鱼啊、水虎鱼啊和鲨鱼。”

    “是吗?什么是水虎鱼?”理奇好奇地问。

    “一种小鱼,”贝弗莉说,“长着小小的牙齿。但实际上它们是一种鲨鱼。如果你掉进有水虎鱼的河里,就会被它们吃得只剩下骨头。”

    “哇!我真想有几条那种鱼。”理奇高兴地说,“我就把它们放在亨利的澡盆里。”

    班恩咯咯地笑了。“不知道他洗不洗澡。”

    “我可不知道那个,但是我知道的是我们必须提防那些家伙。”贝弗莉说着换了摸脸上的伤痕。“前天我爸打的,因为我打碎了一摞盘子。一星期一次就够了。”

    一阵沉默。理奇赶忙聊起电影中他最喜欢的情节,打破了沉默。

    贝弗莉发现河地上有一些雏菊,便摘了一朵。当她举着那朵雏菊蹭他们的下巴的时候,两个人都感到肩头上的轻抚,都嗅到了她发上的清香。她的脸庞靠近班恩的脸,只那么短暂的一刻,那一夜便梦到她那短暂又永恒的凝视。

    他们的谈话刚刚结束,就听到小路上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比尔。邓邦站在那里,后面还跟着一个孩子。理奇知道他叫布雷德利,有些口吃不清。

    “老大!他说着又改成英国管家的声音。”很高兴见到你,邓邦先生,我的主人。“

    比尔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当比尔看了看他、班恩、贝弗莉,又看了看那个什么布雷德利的时候,理奇心头浮起一种异样的肯定。比尔的眼睛告诉他,贝弗莉是他们中的一员。而那个布雷德利却不是。

    他也许今天在这里停留一会儿,也许还会再来。但是,对不起,失败者俱乐部的会员已满。我们已经有了有语言障碍的会员了——他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这个想法突然使他感到一种毫无理性的恐惧。好像一个游泳的人刹那间意识到自己已经游得太远,水已经没过头顶。直觉告诉他:我们被卷进了一件事情,被选中了参加。这绝不是偶然。我们都在这儿吗?

    然后这个直觉就像摔在石头地板上的碎玻璃一样,混杂在一起,毫无意义。再者那也没有关系。比尔在这里,他会料理一切,不出乱于。在他们当中,比尔最高也最帅。理奇歪过头,看见贝弗莉的眼睛注视着比尔;远处班恩快快不快地看着贝弗莉的脸。比尔还是他们当中最强壮的一个——不仅是体力上。理奇还不懂“感召力”和“魅力”的含义。他只知道比尔身上深深地埋藏着一种力量,而且会在许多场合,出其不意地表现出来。理竞猜想如果贝弗莉喜欢上比尔,班恩就不会嫉妒(他会嫉妒,理奇想,如果贝弗莉喜欢我的话);他会认为那是很自然的事情。除此,比尔还很善良。他的身上闪耀着善良和力量的光芒。他就像旧时电影里的骑士,强壮、善良。

    比尔。邓邦双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