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第3/3页)

    “是的,马上就走。”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仰起脸来让他亲吻。

    胡安尼塔把埃斯特拉安顿好以后,便走出单人卧室,随手把门带上。

    她面对迈尔斯坐下,双手交叉放在膝上。“好了,你可以谈了。”

    他迟疑了一下,舐舐嘴唇。现在,盼望已久的时刻到了,他却拿不定主意,不知讲什么好了。过了一会他才说:“自从我被……带走……以后,我一直想说我很对不起你。后悔我所做的一切,特别是对你的行为。我感到惭愧。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有时候,我觉得我又是知道的。”

    胡安尼塔耸耸肩。“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还有什么关系呢?”

    “对我是很有关系的。请你听我说,胡安尼塔,让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当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闸门大开,话语如洪水般涌出。他讲到自己去年在赌博和债务上的狂热,讲到这些东西怎样象热病一样缠住了他,败坏了他的道德准则和道德观念,讲到自己如何良心发现,如何懊悔。他告诉胡安尼塔,回顾过去,仿佛是另外一个人占据了他的身心。他承认偷窃了银行的钱,自己是有罪的。但他坦率地承认说,最不应该的,是他对她所做或企图要做的一切。他很动感情地声称,对此所感到的羞愧,使他在狱中日日夜夜不得安宁,并将永远折磨他。

    当迈尔斯开始讲述的时候,胡安尼塔最强烈的反应便是怀疑。听着他说下去,这种怀疑也并没有完全消失;生活对她的愚弄和欺骗实在太多了,使她对任何事情都不能完全相信。然而她的判断力却使她相信迈尔斯所讲的都是实话,她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怜悯。

    她发觉自己正在拿迈尔斯跟她那出走的丈夫卡洛斯作对比。卡洛斯是软弱的,迈尔斯也是软弱的。然而,迈尔斯还愿意回来向她表示忏悔,这在某种意义上就证明他还有些魄力和男子气概,而这些正是卡洛斯所欠缺的。

    突然,她发现这一切很滑稽:与她生活有关的这两个男人——由于这样和那样的原因——都是有缺点的、平庸的人物。象她一样,他们也是失败者。她差一点笑出来,但后来还是忍住了,因为迈尔斯是永远不会理解的。

    他诚恳地说:“胡安尼塔,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能原谅我吗?”

    她注视着他。

    “如果你原谅我,你能对我说吗?”

    无声的笑消失了;泪水涌上她的眼眶。这要求她是能理解的。她生下来就是天主教徒,虽然现在很少跟教堂打交道,但深知忏悔和宽恕可以减轻痛苦。于是,她站起身来。

    “迈尔斯,”胡安尼塔说。“站起来。看着我。”

    他顺从地站起来。她轻轻地说:“hassufridobastante.(西班牙语,意为:你受的罪也够了。译者注)好了,我原谅你。”

    他脸上的肌肉激动地抽搐起来。然后,他哭了,她用双手搀住了他。

    当迈尔斯平静下来,两人重又坐下以后,胡安尼塔提了个很实际的问题:“今晚你准备在哪里过夜?”

    “还没一定。随便找个地方算了。”

    她考虑了一下,然后对他说:“你愿意的话就住下吧。”当她看到他惊讶的神色时,她马上补了一句:“你可以睡在这个房间里,就今天一个晚上。我和埃斯特拉睡到卧室里去。我们的门会锁起来的。”她不想引起误会。

    “如果你真的不在意,”他说,“我倒愿意睡在这里。你尽可不必担心。”

    他没有告诉她不必担心的真正原因:他本身还有一些尚未经历过的问题——心理上的和两性方面的。到目前为止,迈尔斯只知道,由于跟他狱中的保护人卡尔经常发生同性关系,他对女人的情欲已经消失。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从任何两性的意义上说——再成为一个男人。

    过了一会儿,由于两人都已疲倦了,胡安尼塔便去跟埃斯特拉一起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通过关着的卧室门,她听到迈尔斯很早就起床了。半小时后,当她走出卧室时,他已经走了。

    迈尔斯留了一张条子,竖靠在起居室的桌子上。

    胡安尼塔——

    衷心地感谢你!

    迈尔斯

    在她为自己和埃斯特拉准备早饭的时候,她惊奇地发觉自己竟因他的离去而感到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