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战斗中成长

    第四章 在战斗中成长 (第3/3页)

晋在北方能称为石勒的对手的,就剩并州刺史刘琨了。

    刘琨,自东瀛公司马腾离开并州继任刺史后,虽有一定的声望和影响,可毕竟力量有限,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同盟者。

    王浚的同盟者是其女婿段氏鲜卑的段务勿尘,刘琨也把目光投向了鲜卑人,他的结盟对象是拓跋鲜卑的拓跋猗卢。

    王浚与段部鲜卑人结盟的代价,是其如花似玉的女儿。王浚送大家闺秀,刘琨无大家闺秀可送,只能送小家碧玉。他把一块价值连城的碧玉,送给了鲜卑拓跋猗卢的儿子拓跋六修。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拓跋六修也确实替刘琨好好打了几仗。然而,这种以利益交换为基础的联盟怎能长久牢固?拓跋六修不知从哪里得知,刘琨的牙门刑延也有一款相同的美玉。

    好玉成双,凑成一对岂不更好、更值钱?拿来吧。强者从来就是开口就要,强取豪夺。

    刑延苦不堪言:我的那一块早就送给上司刘琨了,大王你那块,可能就是。

    拓跋六修嘿嘿冷笑,你这糊弄鬼呢。立即派人抓走刑延的妻儿,刑讯逼玉。这可是乱世,最洒脱的是打工仔们,随时可跳槽。刑延忍无可忍,直接率军投奔了刘琨的敌人刘聪,转而攻击并州。

    这样的联盟怎能有战斗力?316冬,石勒进攻沾城(山西昔阳县西南),刘琨命鲜卑拓跋猗卢的部将姬澹率军抵抗,刘琨率军后援,结果,姬澹大败,奔于代郡(山西大同市东)。

    关键时刻,后院又起火了,汉奸出现--刘琨部下,留守并州的长史李弘,献出并州投降于石勒。

    丢了根据地大本营,拓跋鲜卑也已然靠不住,刘琨只好只身投奔鲜卑首领段匹磾。

    至此,幽、冀、并的西晋势力基本上被石勒肃清。这为316年刘曜最后攻陷长安,灭亡西晋,创造了条件。

    国虽已破,可西晋帝国的忠实拥趸刘琨,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317年,刘琨联合段部鲜卑亲晋朝的军队讨伐石勒,因段部鲜卑内部不和而流产。318年,段部鲜卑内斗,刘琨被段匹磾怀疑会支持段末波而投入牢中,次年6月22日被缢杀,时年48岁。

    段匹磾见风使舵谋害晋朝官员?非也。一个最有力的证据是,段匹磾至死都是晋朝的小迷弟。段匹磾被段末波和石勒连续攻击后投降石勒,后却在石赵境内身穿晋朝朝服,持晋节,游说附近的豪强及投降的段氏鲜卑,搞反羯复晋串联活动。事情败露后,与弟弟段文鸯一起被杀,此时距离其杀害刘琨仅3年。

    他杀刘琨,应是乱世下的不安全感使然。这也难怪,乱世之下,司马皇室之间互戕、地方军阀之间火并,结盟、背盟比脱裤子还快,城头大王旗日夜变幻,谁能有安全感?缺乏安全感的人,要不自我封闭,要不就对外攻击,很难能以平和之态处世,看看半岛上那个小胖子就知道了。

    至于文艺青年刘琨,在落难时还天真的相信所谓的朋友。在肉换肉,酒换酒的年代,如果还相信所谓的朋友,那说明你对朋友这俩字有什么误解。当你身处黑暗时,连影子都会离开你。刘琨受刑前,在狱中写下了那篇托意非常、掳畅幽愤的诗歌--《重赠卢谌》。

    卢谌,刘琨的僚属。此诗前半段表达了对晋室的忠诚,引用了姜尚、管仲、陈平、邓禹等人的典故激励卢谌,并期望他营救自己。后半段描述了自己壮志未酬的心情,其中“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成为千古名句。

    刘琨是个出色的文学家、作曲家,甚至是个品德高尚的人,但他不是一个出色的军阀。历史从来只会同情胜利者,而刘琨只能无奈的用生命做代价诠释了这句古老的格言。他的牺牲,相当于西晋最后的一点种子也被碾碎,西晋,也彻底成为历史。

    317年,琅琊王司马睿在琅玡王氏著名代表王导的建议下,在王氏及南方各大士族的支持下,于建康(南京)称帝,是为晋元帝,史称东晋。汉人政权从此凭着长江天险,偏安江南。

    4.忽悠愤青北伐名将

    永嘉之乱、中原陆沉之际,晋有两个坚定的乱世逆行者,闻鸡起舞、中流击楫,一个是刘琨,另一个就是祖逖。

    刘琨与祖逖,起舞鸡鸣晨。

    虽有匡济心,终为乐祸人。

    ---《避地司空原言怀》,唐,李白

    当石勒攻灭并州,刘琨逃亡的时候,他闻鸡起舞的舞伴祖逖,在干什么呢?

    他在与石勒握手言和、和平共处。结果是,刘琨被灭后,祖逖的一百多族人也被石勒一次性斩杀,灭族。

    一代北伐名将,如何走到如此天真又悲惨的一步?

    北伐,从南往北打,战线拉长,必须要有充足的后勤保障,也就是要有钱粮。

    东晋朝廷对祖逖的北伐是支持的。可草台领导班子刚搭建不久,皇帝家也没有余粮。拨给北伐大军的,只有千余人的口粮、三千匹布,剩下的装备?祖逖你自己想办法去吧,包括兵源和武器。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司马睿封祖逖为奋威将军、豫州刺史,算是给了点政策。但不用说豫州刺史,就是封梁王,没地,没人口,目前也只是空挂。

    困难重重,毅然义无反顾。祖逖招募了流民两千多人,稍加操练,即自京口渡江北上,中流拔剑击楫,“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慷慨激昂,感染力极强,众人均热血沸腾。

    渡江后,暂住淮阴。祖逖下船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支起了数个大炉子。干什么?

    叮叮当当的冶铁,铸造兵器。连兵器都得自己打造,与乱世起事的流民何异?

    在北伐前给司马睿的上书中,祖逖信心满满:北方沦陷是八王之乱内耗造成的,中原人民在翘首以待朝廷派来的有名望的统帅,只要统帅振臂一呼,中原豪杰必望风归顺,届时收复中原将如拾草芥。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宣传牌打出去了,别说中原豪杰望风归附,就是流民,好说歹说也只来了两千多,大部分还是冲着军队伙食来的。

    为什么?因为人性。

    北方的流民们,已或大或小的抱团自成体系,而且,也都有了各种各样的封号。譬如,流民帅张平,头衔就是豫州刺史,眼熟?对,跟祖逖的一模一样。

    你是豫州刺史,我也是,为什么要投奔你?我单干求富贵它不香吗?

    不仅如此,有些流民帅,如樊雅,半夜还偷袭祖逖,试图吞并这支不像正规军的正规军。

    你想破罐子破摔,没人拦着你。你想出人头地,那拦着你的人可多了。这,就是人性。这,就是祖逖北伐所处的环境。

    祖逖只好费时费力一个一个的收拾掉这些流民团,算是在河南站住了脚跟,打通了北伐的通道。这时,祖逖才真正成为豫州刺史。

    祖逖再接再厉,连连获胜,石勒坐不住了。

    祖逖北伐时,正是石勒称赵王的第二年。后赵建立初期,强敌环伺,具体有五股力量:

    1、前赵的刘曜,在长安虎视眈眈。

    2、汉人东晋政权,虽偏居江南,但一直有祖逖等热血战将图谋北伐。

    3、王弥的部将曹嶷盘踞山东,试图裂土称王。

    4、一干鲜卑人,包括段氏、代北拓跋氏、辽西慕容氏等。

    5、张轨家族,世代镇守凉州,史称前凉。

    强敌环伺,就得一个一个来,或远交近攻,或远近都攻。石勒选择了前者

    愤青的力量是可怕的,立志打回老家的汉族愤青的力量,更是无敌的。祖逖渡江北伐,连战连捷,“黄河以南,尽为晋土”,兵锋直指石勒的大本营--河北。

    感受到愤青力量的可怖后,越来越油滑的石勒,改变了对付祖逖的方式—改用糖衣炮弹。

    且看这个炮弹上面所裹糖衣的熬制过程。

    祖逖本是北方士族,祖坟在幽州地界。石勒下令手下将幽州的祖氏祖坟修好,派专人好生看护。

    祖逖的一个部将叛变投降石勒,石勒直接将此人砍了,把脑袋送给祖逖:叛臣逃吏,咱俩都讨厌(价值观相同)。

    这个倒霉蛋投降的可真不是时候,四九年加入国民党,自己往枪口上撞。

    愤青,往往是感性的。祖逖被糖衣炮弹轰的暂时有点眩晕。接着,第二波糖衣炮弹又打过来了。

    石勒亲自给祖逖写了一封信,要求双方互通使者、互市。

    互市贸易,这对后勤供给困难的祖逖无疑诱惑力极大。贸易结果,“收利十倍,于是公私丰赡,士马日滋”。

    祖逖彻底被石勒的“人格魅力”征服,回馈的结果是,凡是北方逃过来的人,祖逖不再接收(逖皆不纳)。东晋与后赵的“边境之间,稍得休息”。

    慷慨激昂之辈,往往感性,容易被奸诈之人利用。石勒稳住祖逖,才能腾出手来除掉了幽州、并州二刺史,王浚和刘琨。

    正在此时,东晋突然下了一道耐人寻味的任命。司马睿派戴渊为都督司兖豫并雍冀六州诸军事,司州刺史,坐镇合肥,节制祖逖。

    戴渊,字若思,江南名士。说是名士,是因为此人孝廉出身,风姿俊朗,书法卓绝,张怀瑾所作《书估》将其书法列入四等。此人军事能力如何?看履历。戴司令在上任前,任过高级秘书散骑常侍,御林军统领中护军,大部分履历是在皇帝司马睿身边工作,几乎没带兵打过仗。这次任命,意味着什么?

    一是,祖逖与石勒关系暧昧,东晋朝廷坐不了。

    二是,祖逖出发前军队未成规模,如今发展良好,成为东晋帝国除刘琨、王敦之外的第三大军事集团。如今,刘琨败死,祖逖北伐,南方王敦的军事集团独大,司马睿能坐的住?关于“王与马,共天下”的由来及其中的微妙关系,后文会有专述。

    攘外必先安内。司马睿需要控制祖逖的这支北伐军,来制约南方的军阀。

    然而,中央的这次任命,祖逖却显然深受打击。不被理解也就罢了,我自己招兵买马、打造兵器、筹措钱粮、保证后勤。不被信任却最伤人,一个寸功未立的人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还有监视的意图。

    祖逖“意甚怏怏,感激发病”。

    人在焦虑脆弱之时,容易产生“关系妄想”,患者坚信周围环境的各种变化和一些本来与他不相干的事物,都与他有关系。

    祖逖养病中,术士观天象,“妖星见于豫州之分”,“将亡一豫州大将”。亡谁?戴渊新官上任,意气风发,自己病重卧床,不是我祖逖是谁?

    焦虑、愤懑、绝望之下,一代北伐名将,将星陨落,发病而亡,年55岁。

    祖逖病死后,石勒马上撕下面具、露出獠牙,派兵攻取了河南大片土地。若干年后,祖逖之弟祖约在南朝叛乱不成,率领全族人,投奔给他们家修过祖坟的石勒。

    当年给你们家修祖坟,现在再给你们家修座坟。石勒把祖家一百多口人押到集市上,一次性斩绝。

    当一个胡人不唱歌跳舞、烤羊肉串,而看上兵法的时候,很可怕。

    在刘曜等汉军大将陷洛阳、破长安时,石勒“高筑墙、缓称王”,韬光养晦,暗中积蓄自己的力量。

    一个强大的白种人建立的帝国,将诞生于中国北方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