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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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將材者限以弓馬一夫之勇,則智略萬人之敵皆遺之矣;山林奇傑之士召而至者,以其貧賤而薄之,不過與一主簿、借職,使之怏怏而去,則古之屠釣飯牛之傑皆激怒而失之矣。以至無人可用,則寧用癃鍾跛□庸懦暗劣之人,皆委之要地,授以兵柄,天下三尺童子,皆為朝廷危之。前日澶州之卒,幾為國生事,澶卒幾生事,蓋郭承祐在澶時。此可見也。議者不知取將之無術,但云當今之無將。臣願陛下革去舊弊,奮然精求英豪之士,不須限以下位;知略之人,不必試以弓馬;山林之傑,不必薄其貧賤。唯陛下以非常之禮待人,人臣亦將以非常之效報國,又何患於無將哉。此二事也。



    其三曰財用【三二】。臣又聞善治病者必醫其受病之處,善救弊者必塞其起弊之原。今天下財用困乏,其弊安在?起於兵興而費大也。昔漢武帝好窮兵,用盡累世之財。當時耀兵單于臺不過十八萬,尚能困其國力,況今日七八十萬,連四年而不解,所以罄天地之所生,竭萬民之膏血,而用不足也。今雖有智者,物不能增而計無所出矣【三三】。唯有減□卒之虛費,練精兵而速戰,功成兵罷,自然足矣。今兵有可減之理而無人敢當其事,賊有速擊之便而無人敢奮其勇,後時敗事,徒耗國而耗民,惟陛下以威權督責之,乃有期耳。此三事也。



    其四曰禦敵之策。臣又聞兵法曰:「上兵伐謀,其次伐交。」敵人通好僅四十年,不敢妄動,今一旦發其狂謀者,其意何在?蓋見中國頻為元昊所敗,故敢啟其貪心【三四】,伺隙而動爾。今督勵諸將,選兵秣馬,疾入西界,但能痛攻昊賊一陣【三五】,則吾軍威大振,而敵計沮矣。此所謂「上兵伐謀」者也。今論事者,皆知西、北欲併二國之力,窺我河北、陝西,若使西北並入,則難以力支。今若我先擊敗一處,則敵勢減半,不能獨舉。此兵法所謂「伐交」者也。元昊地狹,賊兵不多,向來攻我,傳聞北敵常有助兵。今若敵中自有點集之謀,而元昊驟然被擊,必求助於北敵,北敵分兵助昊,則可牽其南下之力,若不助昊,則二國有隙,自相疑貳,此亦「伐交」之策也。假令二國刻期分路並入,我能先期大舉,則元昊倉皇,自救不暇,豈能與北敵相為表裏?是破其素定之約,乖其刻日之期,此兵法所謂「親而離之」者,亦「伐交」之策也。昊賊叛逆以來,幸而屢勝,長有輕視諸將之心,今又見朝廷北憂契丹,方經營於河朔,必謂我師不能西出。今乘其驕怠,正是疾驅急擊之時,此兵法所謂「出其不意」者,取勝之上策也。前年西將有請出攻者,當時賊氣方盛,我兵未練,朝廷尚許其出師,況今元昊有可攻之勢,此不可失之時。彼方幸吾憂河北,而不虞我能西征,出其不意,此可攻之勢也。自四路分帥,今已半年,訓練恩信,兵已可用,故近日屢奏小捷,是我師漸振,賊氣漸耱,此可攻之勢也。苟失此時而使二敵先來,則吾無策矣。臣願陛下不以臣言為狂,密詔四路之帥協議而行之。此四事也。



    其五曰可任之臣。臣又聞語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況今文武常選之官,盈於朝廷,篃於天下,其間非無材智之人。陛下總治萬幾之大,既不暇盡識其人,固不能躬自進賢而退不肖;執政大臣動循舊例,又不敢進賢而退不肖;審官、吏部、三班之職,但掌文簿差除而已,又不敢越次進賢而退不肖。是上自天子,下至有司,無一人得進賢而退不肖。所以賢愚混雜,僥倖相容,三載一遷,更無精別【三六】。平居無事,常患太多而差除不行,但臨事要人,常曰無人使用。自古任人之法,無如今日之謬也。今議者或謂以舉主轉官為進賢,犯罪即黜為退不肖,此不知其弊之深也。大凡善惡之人各以類聚,故好贓濫者各舉貪濁之人,好財利者各舉誅求之人,性庸懦者各舉不才之人,守廉節者乃舉公幹之人。朝廷不問是非,但見舉主數足,便與遷官,則公幹者進矣,貪濁者亦進矣,誅求者亦進矣,不才者亦進矣。混淆如此,便可為進賢之法乎?方今黜責官吏,豈有澄清糾按之法哉?唯犯贓之人,因民論訴者,乃能黜之耳。夫能舞弄文法而求財賄者,亦強黠之吏,政事必由己出,故雖誅剝豪民,尚或不及貧弱;至於不才之人,不能主事,觽胥髃吏,共為姦欺,則民無貧富,一時受弊。以此而言,則贓吏與不才之人為害等耳。今贓吏因事自敗者十不去一二,至於不才之人,上下共知而不問,寬縱容姦,其弊如此,便可為退不肖之法乎?賢不肖既無別,則宜乎設官雖多而無人可用也。臣願陛下明賞罰,責功實,則才不才皆列於前矣。



    臣故曰,五者皆有,然陛下不得而用者,為有弊也。三弊、五事,臣既詳言之矣,唯陛下擇之。天下之務,不過此也。  方今天文變於上,地理逆於下,人心怨於內,敵國攻於外【三七】,事勢如此,殆非遲疑寬緩之時,惟陛下留意。



    乙卯,詔諸路轉運使副為按察之官,其路分兵馬鈐轄並位其下,提點刑獄朝臣許壓州鈐轄,而與路分鈐轄以官□之。



    又詔:「自今應臣僚入見及辭謝,如值假故,不御前殿,即依舊制並放外。若事急速,許令後殿見謝辭,及放正衙,並繫臨時特降朝旨,即不得輒自上章陳乞。」時權御史中丞賈昌朝言:「護國節度使兼侍中張耆赴河陽,武安軍節度使高化赴相州【三八】,乞免衙辭;河陽節度使楊崇勳復平章事,乞免衙謝。兼聞上件官等並乞只於後殿見辭者。按近制,臣僚見謝辭並合在前殿,仍詣正衙,除假故外,若事急速,或許於後殿,或免過正衙,並繫臨時特旨。耆等位為節制【三九】,久去朝闕,辭見不由前殿,出入不詣正衙,或扶以拜君,或揖而受賜,既稱衰疾,且冒寵榮,雖聖上眷待老臣,特推異數,猶宜避免,以示恪恭,豈可輒上奏封,自求優便?今國家外捍邊寇,方任武臣,所宜並示恩威,不可專用姑息,仍恐文武臣僚自此更輕慢朝廷之儀。」乃下是詔,仍牓朝堂。此據會要。



    丙辰,上謂宰相曰:「朝廷間遣中人出詗外事,而近者臣僚反多奏辟,甚無謂也,宜令御史臺劾奏之。」



    又詔翰林醫官有勞者止遷本院官,毋得換右職及別兼差遣。



    丁巳,詔:「比上書獻方略者,率多市文於人,或削取前後臣僚章奏,以冀恩賞。已詔無得更陳邊事。如聞尚有詣闕者,其令禁絕之。」



    戊午,建大名府為北京。德音降河北諸州軍繫囚一等,杖以下釋之。嚴飭行宮,增置倉牔、營舍,並給官錢,毋得科率。



    景祐中,范仲淹知開封,建議城洛陽以備急難。及契丹將渝盟,言事者請從仲淹之請。呂夷簡謂:「契丹畏壯侮怯,遽城洛陽,亡以示威,必長敵勢。景德之役,非乘輿濟河,則契丹未易服也。宜建都大名,示將親征,以伐其謀。」詔既下,仲淹又言:「此可張虛聲耳,未足恃也。城洛陽既弗及,請速修京城。」議者多附仲淹議。夷簡曰:「此囊瓦城郢計也。使敵得渡河【四○】而固守京師,天下殆矣。故設備宜在河北。」卒建北京,識者韙之【四一】。仲淹疏曰:  河朔地平,去邊千里,敵騎豪健,晝夜兼馳,不數十日可及澶州【四二】。陛下乘輿一動,千乘萬騎,非數日可辦,倉卒之間,敵騎已近,欲進北京,其可及乎?此未可一也。又承平已久,人不知戰,聞寇大至,髃情憂恐,陛下又引憂恐之師,進涉危地,或有驚潰,在爪牙之臣,誰能制之?此未可二也。又北京四面盡平,絕無險扼之地,儻乘輿安然到彼,而敵人旁過,直趨河南,於澶淵四向乘凍而渡,京師無備,將何以支?宗廟、社稷、宮禁、府庫、皇宗、戚里之屬,千官百辟之家,六軍萬民血屬盡在,無金城湯池可保,無堅甲利兵可禦,陛下行在河朔,心在京師【四三】,豈無回顧之大憂乎?此未可三也。假使大河未凍,寇不得渡,而直圍守澶淵,聲言向闕,以割地會盟為請。當此之時,京師無備,邊塵俯逼,陛下能謹守不動而拒其請乎?



    唐明皇時祿山為亂,舊將哥舒翰四十萬兵屯守潼關,請不出戰,且以困賊,楊國忠促令討賊,一戰大敗,遂陷長安。今京師無備,寇或南牧,朝廷必促河北【四四】諸將出兵截戰,萬一不勝,則有天寶之患,朝廷將安往乎?昔煬帝盤游淮甸,違遠關中,唐祖據之,隋室遂傾。明皇出幸西蜀,非肅宗立於朔方,天下豈復為唐有?德宗欲幸益部【四五】,李晟累表乞幸山南,以繫人心。乃知朝廷萬邦之根本。今陝西、河北聚天下之重兵,如京師搖動,違遠重兵,則姦雄奮飛,禍亂四起。臣聞天有九閽,帝居九重,是以王者法天設險以安萬國也。易曰:「天險不可升,地險山川邱陵,王公設險以守其國。」正在今日矣。臣請陛下速修東京,高城深池,軍民百萬,足以為九重之備,乘輿不出,則聖人坐鎮四海而無順動之勞,鑾輿或出,則大臣居守九重而無回顧之憂矣。



    彼或謀曰:邊城堅牢,不可卒攻,京師坦平,而可深犯。我若修營京師,使不可犯,則伐彼之謀,沮南牧之志矣【四六】。寇入之淺則邊壘已堅,寇入之深則都城已固。彼請割地,我可弗許也,彼請決戰,我可勿出也。進不能為患,退不能急歸【四七】,然後困而撓之,返則追之,縱有鈔掠,可邀可奪,彼衰我振,未必不大勝也。此陛下保社稷安四海之全策矣。



    或曰:京城王者之居,高城深池,恐失其體。臣聞後唐末,契丹以四十萬觽送石祖入朝,而京城無備,閔宗遂亡。石晉時叛臣張彥澤引契丹犯闕,而京城無備,少主乃陷。此無備而亡,何言其失體哉?臣但憂國家之患,而不暇顧其體也。若以修營城隍為失體,不猶愈於播遷之禍哉?



    朝廷大臣百辟,必曉此事,但懼議者謂其失體而不敢言。臣任在西陲,非當清問,而輒言北事,誠罪人也。然臣子之心【四八】,豈敢忘君親之憂。況臣素來愚拙,惟知報國,而不知其受謗者。昔奉春君,負販之夫,勸高祖都關中,而張良贊之,翌日命駕。臣叨預近列,而輒建言,比之奉春之僭,未甚為過。至於西洛,帝王之宅,太祖修營,蓋有意在子孫,表裏山河,接應東京之事勢,連屬關陝之形勝。又河陽據大川之險,當河東之會要【四九】,為西洛之北門。又長安自古興王之都,天下勝地,皆願朝廷留意,常委才謀重臣,預為之備【五○】,天下幸甚。  契丹既就盟,仲淹復上疏曰:後疏與前疏多同,當考。



    敵情翻復,自古非一。以四十年恩信,尚不能結之,恐非有限之貨能足無厭之心,此可大為之防,盟誓不足恃也。



    臣竊觀朝廷未修東京,而先修北都,臣謂東京根本也,北都枝葉也,雖先朝曾有北都之行,當時有宿將舊兵,嘗經大敵,然猶上下憂疑,盤桓而進。今太平已久,人情易動,又無宿將舊兵,不可不過慮也。臣見邊上將佐軍旅,恥言不武,爭先效命,及其臨敵,十無一勇。臣恐駕前諸班武士,矜誇膽勇,有誤陛下。昔漢樊噲對上曰:「臣願得十萬觽,橫行外域。季布叱曰:「噲可斬也!昔高帝受圍於平城,漢兵三十二萬【五一】,噲時為上將軍,不能解圍,今言以十萬人【五二】,是面謾也。」今陛下自觀左右將軍有如樊噲者乎?臣昨上言請修京城宜持重而不動者,蓋為此也。若將巡幸北都,臣謂有可慮之事者五,願陛下思之。臣三四年來,聞人所傳,契丹造舟安輪,過陸可載,過川可濟【五三】。如南牧而來,於滄、德之間,先渡黃河,取鄆、濮而襲我京師,陛下虛往北京而寇入東路,此可慮之一也。又宗廟社稷、皇宗戚里,千官百辟、六軍萬民之家,盡在京師,而城池無備,寇賊大至,將何保守?此可慮之二也。若巡幸北京,六軍盡出,回顧京師,億萬之中,或姦凶竊發為亂,陛下之心能安於外乎?此可慮之三也。假使鑾輿未出,寇逼澶淵,聲言向闕,有割地之請,既京師無備,朝廷能拒其請乎?此可慮之四也。又敵騎之來必數十萬,其河朔之兵當須持重,如京師無備,畏彼深入,必促重兵與之決戰,萬一有哥舒之敗,則社稷為憂,此可慮之五也。願陛下必修京城,可禦大患。況天子之城,古有九重之號,未聞以不嚴不固而為國體也。能嚴且固,則上自宗廟社稷,下及百萬之觽,可安堵矣;陛下乘輿不煩順動矣;雖敵入東路,不得而襲矣;彼如澶淵【五四】,有割地之請,可拒而弗許矣;彼來決戰,可戒諸將持重而勿出矣;彼知京師有備,大軍持重,則南牧之志不得而縱,足以伐其謀矣。而復銳則避之,困則擾之,夜則驚之,去則躡之,因其隙而圖焉,皆須京師大固,然後能行其策。近代外蕃為京都之禍者數四矣,不可不大為之防。易曰:「王公設險以守其國」,此先聖之訓,非臣之所能言也。仲淹知有北京之役,方請修京城,非先請也。龍川別志誤以仲淹為先請。檢仲淹集所載劄子,則別志誤可知。夷簡本傳稱夷簡以城洛陽為子囊城郢之計,亦誤也。蓋緣仲淹請修京城,故云爾。若洛陽則非郢類,今略加刪潤,使不相牴牾。本傳又誤以囊瓦為子囊,今亦改正。「識者韙之」,別志本語。然仲淹憂深思遠,其言要不可忽,今具列於後。



    是日,崇慶公主薨,追封楚國公主。



    己未,以知天雄軍程琳知大名府,兼北京留守司。恐此時琳即兼河北安撫使,但實錄不詳。五年五月加大資政,琳傳始云兼河北安撫使,而實錄亦殊不載。六年二月,因夏竦判大名,制乃書河北安撫使,當考。  庚申,置京東兩路安撫使,以知青州陳執中兼青、淄、濰等州安撫使,知鄆州張觀兼鄆、齊、濮等州安撫使,並兼提舉兵馬巡檢盜賊事。時契丹雖通使,而所徵兵始大集於幽州,故河北、京東益為守備也。



    環慶都監、左藏庫副使王遇為供備庫使,都巡檢使、右騏驥副使范全為宮苑副使,柔遠寨主、內殿承制譚加震為供備庫副使,權慶州都監、西頭供奉官張繼勳為東頭供奉官、閤門祗候,賞大順城卻敵之功也。  慶之西北馬鋪寨,當後橋川口,深在賊腹中,范仲淹欲城之,度賊必爭,密遣子純祐與蕃將趙明先據其地,引兵隨其後。諸將初不知所向,行至柔遠,始號令之,版築畢具,旬日城成,是歲三月也,尋賜名大順。賊覺,以騎三萬來戰,佯北,仲淹戒勿追,已而果有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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