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一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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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贻伊戚,蝼螘余齿,乞陛下哀怜。」帝昏懦,牵于武后,讫不省。岁余,卒,年六十三。



    后二岁,许敬宗、李义府奏长孙无忌逆谋皆遂良驱煽,乃削官爵。二子彦甫、彦冲流爱州,杀之。帝遣诏听其家北还。神龙中,复官爵。德宗追赠太尉。文宗时,诏以遂良五世孙虔为临汝尉。安南观察使高骈表遂良客窆爱州,二男一孙祔。咸通九年,诏访其后护丧归葬阳翟云。



    遂良曾孙璆,字伯玉,擢进士第,累拜监察御史里行。先天中,突厥围北庭,诏璆持节监总督诸将,破之。迁侍御史,拜礼部员外郎。而气象凝挺,不减在台时。



    韩瑗,字伯玉,京兆三原人。父仲良,武德初,与定律令,建言:「周律,其属三千,秦、汉后约为五百。依古则繁,请崇宽简,以示惟新。」于是采《开皇律》宜于时者定之。终刑部尚书、秦州都督府长史、颍川县公。



    瑗少负节行。博学,晓吏事。贞观中,以兵部侍郎袭爵。永徽三年,迁黄门侍郎。俄同中书门下三品,监修国史。进侍中,兼太子宾客。王后之废,瑗雪泣言曰:「皇后乃陛下在籓时先帝所娶,今无罪辄废,非社稷计。」不纳。明日复谏曰:「王者立后,配天地,象日月。匹夫匹妇尚知相择,况天子乎?《诗》云:'赫赫宗周,褒姒灭之。'臣读至此,常辍卷太息,不图本朝亲见此祸。宗庙其不血食乎!」帝大怒,诏引出。褚遂良贬潭州都督,明年瑗上言:「遂良受先帝顾托,一德无二,向日论事,至诚恳切,讵肯令陛下后尧、舜而尘史册哉?遭厚谤丑言,损陛下之明,折志士之锐。况被迁以来,再离寒暑,其责塞矣。愿宽无辜,以顺众心。」帝曰:「遂良之情,朕知之矣。其孛戾好犯上,朕责之,讵有过邪?」瑗曰:「遂良,社稷臣。苍蝇点白,傅致有罪。昔微子既去,殷以亡;张华不死,晋不及乱。陛下富有四海,安于清泰,忽驱逐旧臣,遂不省察乎?」帝愈不听。瑗忧愤,自表归田里,不报。



    显庆二年,许敬宗、李义府奏「瑗以桂州授遂良,桂用武地,倚之谋不轨。」于是贬振州刺史,逾年,卒,年五十四。长孙无忌死,义府等复奏瑗与通谋,遣使即杀之;既至,瑗已死,发棺验视乃还。追削官爵,籍其家,子孙谪广州官奴。神龙初,武后遗诏复官爵。自瑗与遂良相继死,内外以言为读将二十年。帝造奉天宫,御史李善感始上疏极言,时人喜之,谓为「凤鸣朝阳」。



    来济,扬州江都人。父护儿,隋左翊卫大将军。宇文化及难,阖门死之,济幼得免。转侧流离,而笃志为文章,善议论,晓畅时务,擢进士。贞观中,累迁通事舍人。太子承乾败,太宗问侍臣何以处之,莫敢对。济曰:「陛下上不失为慈父,太子得尽天年,则善。」帝纳之。除考功员外郎。十八年,初置太子司议郎,高其选,而以济为之,兼崇贤馆直学士。迁中书舍人。永徽二年,拜中书侍郎,兼弘文馆学士,监脩国史。俄同中书门下三品,封南阳县男。迁中书令,检校吏部尚书。



    帝将以武氏为后,济谏曰:「王者立后,以承宗庙、母天下,宜择礼义名家、幽闲令淑者,副四海之望,称神祗之意。故文王兴姒,《关睢》之化,蒙被百姓,其福如彼;成帝纵欲,以婢为后,皇统中微,其祸如此。惟陛下详察。」初,武氏被宠,帝特号「宸妃」。济与韩瑗谏:「妃有常员,今别立号,不可。」武氏已立,不自安。后更谩言济等忠鲠,恐前经执奏,辄怀反仄,请加赏慰,而实衔之。帝示济及瑗,济等益惧。



    显庆初,兼太子宾客,进爵为侯。帝尝从容问驭下所宜,济曰:「昔齐桓公出游,见老人,命之食,曰:'请遗天下食。'遗之衣,曰:'请遗天下衣。'公曰:'吾府库有限,安得而给?」老人曰:'春不夺农时,即有食;夏不夺蚕工,即有衣。'由是言之,省徭役,驭下之宜也。」于时山东役丁,岁别数万人,又议取庸以偿雇,纷然烦扰,故济对及之。二年,兼詹事。寻坐褚遂良事,贬台州刺史。久之,徙庭州。龙朔二年,突厥入寇,济总兵拒之,谓其众曰:「吾尝絓刑罔,蒙赦死,今当以身塞责。」遂不介胄而驰贼,没焉,年五十三。赠楚州刺史,给灵轜还乡。



    初,济与高智周、郝处俊、孙处约客宣城石仲览家,仲览衍于财,有器识,待四人甚厚。私相与言志,处俊曰:「愿宰天下。」济及智周亦然。处约曰:「宰相或不可冀,愿为通事舍人足矣。」后济领吏部,处约始以瀛州书佐入调,济遽注曰「如志」,遂以处约为通事舍人。后皆至公辅云。



    济异母兄恒,上元中,为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父本骁将,而恒、济俱以学行称,相次知政事。时虞世南子昶无才术,历将作少匠、工部侍郎,主工作。许敬宗曰:「护儿儿作相,世南男作匠,文武岂有种邪?」



    李义琰,魏州昌乐人,其先出陇西望姓。及进士第,补太原尉。李勣为都督,僚吏惮其威,义琰独敢廷辨曲直,勣甚礼之。徙白水令,有能名,擢司刑员外郎。义琰姿体魁秀,博学,有智识。累迁中书侍郎。上元中,进同中书门下三品,兼太子右庶子。高宗欲使武后摄国政,义琰与郝处俊固争,事得寝。章怀太子之废,尽赦宫臣罪,庶子薛元超等皆蹈舞,义琰独引咎涕泣,搢绅义之。帝每顾问,必鲠切不回。宅无正寝,弟义璡为市堂材送之。义琰曰:「以吾为国相,且自愧,尚营美宇,是速吾祸,岂爱我者邪?」义璡曰:「凡仕为丞尉,且崇第舍,兄位高,安可逼下哉?」答曰:「不然。事难全遂,物不两兴。既处贵仕,又广居宇,非有令德,必受其殃。」卒不许。后其木久腐,乃弃之。



    义琰改葬其先,使舅家移茔而兆其所。帝闻,怒曰:「是人不可使秉政。」义琰惧,以疾乞骸骨,迁银青光禄大夫,听致仕,乃归田里。公卿以下悉祖饯通化门外,时人比汉疏广。垂拱初,起为怀州刺史,自以失武后意,辞不拜,卒。



    子巢,幼豪俊,善骑射,而不治细行。义琰尝拘之,绝其交游。后亡走阙下,献书陈利害。拜监察御史,与李义府同按柳奭、韩瑗狱,迁殿中。上书忤旨,贬龙编主簿。



    义琰从祖弟义琛。义琛擢进士第,历监察御史。贞观中,文成公主贡金,遇盗于岐州,主名不立。太宗召群御史至,目义琛曰:「是人神情爽拔,可使推捕。」义琛往,数日获贼。帝喜,为加七阶。初,义琰使高丽,其王据榻召见,义琰不拜,曰:「吾,天子使,可当小国之君,奈何倨见我?」王祠屈,为加礼。及义琛再使,亦坐召之,义琛匍匐拜伏。时人由是见兄弟优劣。



    累迁刑部侍郎。为雍州长史,时关辅大饥,诏贫人就食商、邓,义琛恐流徙不还,上疏固争。左迁黎州都督,终岐州刺史。



    子绾,为柏人令,有仁政,县为立祠。



    上官仪,字游韶,陕州陕人。父弘,为隋江都宫副监,大业末,为陈棱所杀。时仪幼,左右匿免,冒为沙门服。浸工文词,涉贯坟典。贞观初,擢进士第,召授弘文馆直学士。迁秘书郎。太宗每属文,遣仪视藁,宴私未尝不预。转起居郎。高宗即位,为秘书少监,进西台同东西台三品,时以雍州司士参军韦绚为殿中侍御史,或疑非迁。仪曰:「此野人语耳。御史供奉赤墀下,接武夔龙,簉羽鹓鹭,岂雍州判佐比乎?」时以为清言。仪工诗,其词绮错婉媚。及贵显,人多效之,谓为「上官体」。



    麟德元年,坐梁王忠事下狱死,籍其家。初,武后得志,遂牵制帝,专威福,帝不能堪;又引道士行厌胜,中人王伏胜发之。帝因大怒,将废为庶人,召仪与议。仪曰:「皇后专恣,海内失望,宜废之以顺人心。」帝使草诏。左右奔告后,后自申诉,帝乃悔;又恐后怨恚,乃曰:「上官仪教我。」后由是深恶仪。始,忠为陈王时,仪为谘议,与王伏胜同府。至是,许敬宗构仪与忠谋大逆,后志也。自褚遂良等元老大臣相次屠履,公卿莫敢正议,独仪纳忠,祸又不旋踵,由是天下之政归于后,而帝拱手矣。



    子庭芝,历周王府属,亦被杀。庭芝女,中宗时为昭容,追赠仪为中书令、秦州都督、楚国公;庭芝黄门侍郎、岐州刺史、天水郡公,以礼改葬。



    赞曰:高宗之不君,可与为治邪?内牵嬖阴,外劫谗言,以无忌之亲,遂良之忠,皆顾命大臣,一旦诛斥,忍而不省。反天之刚,挠阳之明,卒使牝硃鸣辰,祚移后家,可不哀哉!天以女戎间唐而兴,虽义士仁人抗之以死,决不可支。然瑗、济、义琰、仪四子可谓知所守矣。噫,使长孙不逐江夏、害吴王,褚不谮死刘洎,其盛德可少訾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