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卷第四 性理一

    朱子語類卷第四 性理一 (第2/3页)

 質之性,無天命之性,亦做人不得;有天命之性,無氣 質之性,亦做人不得。」天命之性,本未嘗偏。但氣 質所稟,卻有偏處,氣 有昏明厚薄之不同。然仁義禮智,亦無闕一之理。但若惻 隱多,便流為 姑息柔懦;若羞惡 多,便有羞惡 其所不當羞惡 者。且如言光:必有鏡,然後有光;必有水,然後有光。光便是性,鏡水便是氣 質。若無鏡與水,則光亦散矣。謂如五色,若頓在黑多處,便都黑了;入在紅多處,便都紅了,卻看你稟得氣 如何,然此理卻只是善。既是此理,如何得惡 !所謂惡 者,卻是氣 也。孟子之論,盡是說性善。至有不善,說是陷溺,是說其初無不善,後來 方有不善耳。若如此,卻似『論性不論氣 』,有些不備 。卻得程氏說出氣 質來 接一接,便接得有首尾,一齊圓備 了。」又曰:「才又在氣 質之下。如退之說三品等,皆是論氣 質之性,說得儘好。只是不合不說破箇氣 質之性,卻只是做性說時,便不可。如三品之說,便分將 來 ,何止三品?雖千百可也。若荀揚則是『論氣 而不論性』,故不明。既不論性,便卻將 此理來 昏了。」又曰:「皋陶謨中所論『寬而栗』等九德,皆是論反氣 質之意,只不曾說破氣 質耳。」伯豐曰:「匡衡疏中說治性之道,亦是說氣 質。」?謂:「『寬而栗』等,『而』下一字便是功夫。」先生皆然之。或問:「若是氣 質不善,可以變否?」曰:「須是變化而反之。如『人一己百,人十己千』,則『雖愚必明,雖柔必強』。」?。



    人之所以生,理與氣 合而已。天理固浩浩不窮,然非是氣 ,則雖有是理而無所湊泊。故必二氣 交感,凝結生聚,然後是理有所附著。凡人之能言語動 作,思慮營為 ,皆氣 也,而理存焉。故發而為 孝弟忠信仁義禮智,皆理也。然而二氣 五行,交感萬變,故人物之生,有精粗之不同。自一氣 而言之,則人物皆受是氣 而生;自精粗而言,則人得其氣 之正且通者,物得其氣 之偏且塞者。惟人得其正,故是理通而無所塞;物得其偏,故是理塞而無所知。且如人,頭圓象天,足方象地,平正端直,以其受天地之正氣 ,所以識道理,有知識。物受天地之偏氣 ,所以禽獸橫生,草木頭生向下,尾反在上。物之間有知者,不過只通得一路,如烏 之知孝,獺之知祭,犬但能守禦,牛但能耕而已。人則無不知,無不能。人所以與物異者,所爭者此耳。然就人之所稟而言,又有昏明清濁 之異。故上知生知之資,是氣 清明純粹,而無一毫昏濁 ,所以生知安行,不待學而能,如堯 舜是也。其次則亞於生知,必學而後知,必行而後至。又其次者,資稟既偏,又有所蔽,須是痛加工夫,「人一己百,人十己千」,然後方能及亞於生知者。及進而不已,則成功一也。孟子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 希。」人物之所以異,只是爭這些子。若更不能存得,則與禽獸無以異矣!某年十五六時,讀中庸「人一己百,人十己千」一章,因見呂 與叔解得此段痛快,讀之未嘗不竦然警厲奮發!人若有向學之志,須是如此做工夫方得。僩。



    問氣 質之性。曰:「纔說性時,便有些氣 質在裏。若無氣 質,則這性亦無安頓處。所以繼之者只說得善,到成之者便是性。」榦。



    性只是理。然無那天氣 地質,則此理沒安頓處。但得氣 之清明則不蔽錮,此理順發出來 。蔽錮少者,發出來 天理勝 ;蔽錮多者,則私欲勝 ,便見得本原之性無有不善。孟子所謂性善,周子所謂純粹至善,程子所謂性之本,與夫反本窮源之性,是也。只被氣 質有昏濁 ,則隔了,故「氣 質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學以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矣。」故說性,須兼氣 質說方備 。端蒙。



    天命之性,若無氣 質,卻無安頓處。且如一勺水,非有物盛之,則水無歸著。程子云:「論性不論氣 ,不備 ;論氣 不論性,不明,二之則不是。」所以發明千古聖賢未盡之意,甚為 有功。大抵此理有未分曉 處,秦漢以來 傳 記所載,只是說夢 。韓退之略近似。千有餘年,得程先生兄弟出來 ,此理益明。且如唐劉 知幾 之子云:「注述六經之旨,世俗陶陶,知我者希!」不知其書如 何說,想亦是擔 當不得。如果能曉 得此理,如何不與大家知!賀孫。



    性只是理。氣 質之性,亦只是這裏出。若不從 這裏出,有甚歸著。如云「人心惟危,道心惟微」,道心固是心,人心亦心也。橫渠言:「心統性情。」人傑 。



    論天地之性,則專 指理言;論氣 質之性,則以理與氣 雜而言之。未有此氣 ,已有此性。氣 有不存,而性卻常在。雖其方在氣 中,然氣 自是氣 ,性自是性,亦不相夾雜。至論其遍體於物,無處不在,則又不論氣 之精粗,莫不有是理。



    性非氣 質,則無所寄;氣 非天性,則無所成。道夫。



    蜚卿問氣 質之性。曰:「天命之性,非氣 質則無所寓。然人之氣 稟有清濁 偏正之殊,故天命之正,亦有淺深厚薄之異,要亦不可不謂之性。舊見病翁云:『伊川言氣 質之性,正猶佛書 所謂水中鹽味,色裏膠清。』」又問:「孟子言性,與伊川如何?」曰:「不同。孟子是剔出而言性之本,伊川是兼氣 質而言,要之不可離也,所以程子云:『論性不論氣 ,不備 ;論氣 不論性,不明。』而某於太極解亦云:『所謂太極者,不離乎陰陽而為 言,亦不雜乎陰陽而為 言。』」道夫。閎祖錄云:「氣 稟之偏難除。釋氏云,『如水中鹽,色中膠』,取不出也。病翁愛 說此。」



    性即理也。當然之理,無有不善者。故孟子之言性,指性之本而言。然必有所依而立,故氣 質之稟不能無淺深厚薄之別。孔子曰「性相近也」,兼氣 質而言。砥。



    天地間只是一箇道理。性便是理。人之所以有善有不善,只緣氣 質之稟各有清濁 。去偽。 



    人所稟之氣 ,雖皆是天地之正氣 ,但羇來 羇去,便有昏明厚薄之異。蓋氣 是有形之物。才是有形之物,便自有美有惡 也。廣。  氣 質之性,便只是天地之性。只是這箇天地之性卻從 那裏過。好底性如水,氣 質之性如殺 些醬與鹽,便是一般滋味。僩。



    問:「天理變易無窮。由一陰一陽,生生不窮。『繼之者善』,全是天理,安得不善!孟子言性之本體以為 善者是也。二氣 相軋相取,相合相乖,有平易處,有傾側 處,自然有善有惡 。故稟氣 形者有惡 有善,何足怪!語其本則無不善也。」曰:「此卻無過。」丁復 之曰,「先生解中庸大本」云云。曰:「既謂之大本,只是理善而已。才說人欲,便是氣 也,亦安得無本!但大本中元無此耳。」大雅。



    問:「理無不善,則氣 胡為 有清濁 之殊?」曰:「才說著氣 ,便自有寒有熱 ,有香有臭。」儒用。  二氣 五行,始何嘗不正。只羇來 羇去,便有不正。如陽為 剛燥,陰為 重濁 之類。士毅。  氣 升降,無時止息。理只附氣 。惟氣 有昏濁 ,理亦隨而間隔。德明。



    人性本善,無許多不美,不知那許多不美是甚麼物事。振。



    問:「趙書 記一日問浩:『如何是性?』浩對 以伊川曰:『孟子言「性善」,是極本窮原之性;孔子言「性相近」,是氣 質之性。』趙云:『安得有兩 樣 !只有中庸說「天命之謂性」,自分明。』」曰:「公當初不曾問他:『既謂之善,固無兩 般。才說相近,須有兩樣 。』便自說不得!」因問:「『天命之謂性』,還是極本窮原之性,抑氣 質之性?」曰:「是極本窮原之性。天之所以命,只是一般;緣氣 質不同,遂有差殊。孟子分明是於人身上挑出天之所命者說與人,要見得本原皆善。」浩。



    人之性皆善。然而有生下來 善底,有生下來 便惡底 ,此是氣 稟不同。且如天地之運,萬端而無窮,其可見者,日月清明氣 候和正之時,人生而稟此氣 ,則為 清明渾厚之氣 ,須做箇好人;若是日月昏暗,寒暑反常,皆是天地之戾氣 ,人若稟此氣 ,則為 不好底人,何疑!人之為 學,卻是要變化氣 稟,然極難變化。如「孟子道性善」,不言氣 稟,只言「人皆可以為 堯 舜」。若勇猛直前,氣 稟之偏自消,功夫自成,故不言氣 稟。看來 吾性既善,何故不能為 聖賢,卻是被這氣 稟害。如氣 稟偏於剛,則一向剛暴;偏於柔,則一向柔弱之類。人一向推托道氣 稟不好,不向前,又不得;一向不察氣 稟之害,只昏昏地去,又不得。須知氣 稟之害,要力去用功克治,裁其勝 而歸於中乃可。濂溪云:「性者,剛柔善惡中 而已。故聖人立教,俾人自易其惡 ,自至其中而止矣。」責沈言:「氣 質之用狹,道學之功大。」璘。



    問:「孟子言『性善』,伊川謂是『極本窮原之性』;孔子言:『性相近』,伊川謂是『氣 質之性』;固已曉 然。中庸所謂『天命之謂性』,不知是極本窮原之性,是氣 質之性?」曰:「性也只是一般。天之所命,何嘗有異?正緣氣 質不同,便有不相似處,故孔子謂之『相近』。孟子恐人謂性元來 不相似,遂於氣 質內 挑出天之所命者說與人,道性無有不善,即子思所謂『天命之謂性』也。」浩。



    問:「孔子已說『繼之者善,成之者性』,如何人尚未知性?到孟子方才說出,到周先生方說得盡?」曰:「孔子說得細膩,說不曾了。孟子說得?,說得疏略。孟子不曾推原原頭,不曾說上面一截,只是說『成之者性』也。」義剛。  孟子言性,只說得本然底,論才亦然。荀子只見得不好底,揚子又見得半上半下底,韓子所言卻是說得稍近。蓋荀揚說既不是,韓子看來 端的見有如此不同,故有三品之說。然惜其言之不盡,少得一箇「氣 」字耳。程子曰:「論性不論氣 ,不備 ;論氣 不論性,不明。」蓋謂此也。力行。



    孟子未嘗說氣 質之性。程子論性所以有功於名教者,以其發明氣 質之性也。以氣 質論,則凡言性不同者,皆冰釋矣。退之言性亦好,亦不知氣 質之性耳。人傑 。



    道夫問:「氣 質之說,始於何人?」曰:「此起於張程。某以為 極有功於聖門,有補於後學,讀之使人深有感於張程,前此未曾有人說到此。如韓退之原性中說三品,說得也是,但不曾分明說是氣 質之性耳。性那裏有三品來 !孟子說性善,但說得本原處,下面卻不曾說得氣 質之性,所以亦費分疏。諸子說性惡 與善惡 混。使張程之說早出,則這許多說話自不用紛爭。故張程之說立,則諸子之說泯矣。」因舉橫渠:「形而後有氣 質之性。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焉。故氣 質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又舉明道云:「論性不論氣 ,不備 ;論氣不 論性,不明,二之則不是。」且如只說箇仁義禮智是性,世間卻有生出來 便無狀 底,是如何?只是氣 稟如此。若不論那氣 ,這道理便不周匝,所以不備 。若只論氣稟,這箇善,這箇惡 ,卻不論那一原處只是這箇道理,又卻不明。此自孔子曾子子思孟子理會 得後,都無人說這道理。謙之問:「天地之氣 ,當其昏明駁雜之時,則其理亦隨而昏明駁雜否?」曰:「理卻只恁地,只是氣自 如此。」又問:「若氣 如此,理不如此,則是理與氣相 離矣!」曰:「氣 雖是理之所生,然既生出,則理管他不得。如這理寓於氣 了,日用間運用都由這箇氣 ,只是氣 強理弱。譬如大禮赦文,一時將 稅都放了相似,有那村知縣硬自捉縛須要他納,緣被他近了,更自叫上面不應 ,便見得那氣 ?而理微。又如父子,若子不肖,父亦管他不得。聖人所以立教,正是要救這些子。」時舉。柄錄云:「問:『天地之性既善,則氣 稟之性如何不善?』曰:『理固無不善,纔賦於氣 質,便有清濁 、偏正、剛柔、緩急之不同。蓋氣 強而理弱,理管攝他不得。如父子本是一氣 ,子乃父所生;父賢而子不肖,父也管他不得。又如君臣同心一體,臣乃君所命;上欲行而下沮格,上之人亦不能一一去督責得他。』」



    問:「人之德性本無不備 ,而氣 質所賦,鮮有不偏。將 性對 『氣 』字看,性即是此理。理無不善者,因墮在形氣 中,故有不同。所謂氣 質之性者,是如此否?」曰:「固是。但氣 稟偏,則理亦欠闕了。」問:「『德不勝 氣 ,性命於氣 ;德勝 其氣 ,性命於德。』所謂勝者 ,莫是指人做處否?」曰:「固是。」又問:「『性命於氣 』,是性命都由氣 ,則性不能全其本然,命不能順其自然;『性命於德』,是性命都由德,則性能全天性,命能順天理否?」曰:「固是。」又問:「橫渠論氣 質之性,卻分曉 。明道『生之謂性』一章卻難曉 。」曰:「它中間性有兩 三說,須子細看。」問云:「『生之謂性』,它這一句,且是說稟受處否?」曰:「是。性即氣 ,氣 即性,它這且是羇說;性便是理,氣 便是氣, 是未分別說。其實理無氣 ,亦無所附。」又問:「『人生氣 稟,理有善惡 云云,善固性也,然惡 亦不可不謂之性也。』看來 『善固性也』固是。若云『惡 亦不可不謂之性』,則此理本善,因氣 而鶻突;雖是鶻突,然亦是性也。」曰:「它原頭處都是善,因氣 偏,這性便偏了。然此處亦是性。如人渾身都是惻 隱而無羞惡 ,都羞惡 而無惻 隱,這箇便是惡 德。這箇喚 做性邪不是?如墨子之心本是惻 隱,孟子推其弊,到得無父處,這箇便是『惡 亦不可不謂之性也』。」又問:「『生之謂性,人生而靜以上云云,便已不是性也。』看此幾 句,是人物未生以前,說性不得。『性』字是人物已生,方著得『性』字。故才說性,便是落於氣 ,而非性之本體矣。」曰:「它這是合理氣 一羇說。到孟子說性,便是從 中間斡出好底說,故謂之善。」又問:「『所謂「繼之者善」者,猶水流而就下也。皆水也,有流而至海』云云。」曰:「它這是兩 箇譬喻。水之就下處,它這下更欠言語,要須為 它作文補這裏,始得。它當時只是羇說了。蓋水之就下,便是喻性之善。如孟子所謂過顙、在山,雖不是順水之性,然不謂之水不得。這便是前面『惡 亦不可不謂之性』之說。到得說水之清,卻依舊是譬喻。」問:「它後面有一句說,『水之清則性善之謂也』,意卻分曉 。」曰:「固是。它這一段說得詳了。」又問:「『此理天命也。』它這處方提起以此理說,則是純指上面天理而言,不雜氣 說。」曰:「固是。」又曰:「理離氣 不得。而今講學用心著力,卻是用這氣 去尋 箇道理。」夔孫。



    先生言氣 質之性,曰:「性譬之水,本皆清也。以淨器盛之,則清;以不淨之器盛之,則臭;以汙泥之器盛之,則濁 。本然之清,未嘗不在。但既臭濁 ,猝難得便清。故『雖愚必明,雖柔必強』,也煞用氣 力,然後能至。某嘗謂原性一篇本好,但言三品處,欠箇『氣』 字,欠箇來 歷處,卻成天合下生出三般人相似!孟子性善,似也少箇『氣 』字。」砥。伯羽錄云:「大抵孟子說話,也間或有些子不睹是處。只被他才高,當時無人抵得他。告子口更不曾得開。」



    性如水,流於清渠則清,流入汙渠則濁 。氣 質之清者、正者,得之則全,人是也;氣 質之濁 者、偏者,得之則昧,禽獸是也。氣 有清濁 ,人則得其清者,禽獸則得其濁 者。人大體本清,故異於禽獸;亦有濁 者,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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