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卷第一百三十九 論文上

最新网址:wap.88106.info

    朱子語類卷第一百三十九 論文上 (第1/3页)

    有治世之文,有衰世之文,有亂世之文。六經,治世之文也。如國 語委靡繁絮,真衰世之文耳。是時語言議論如此,宜乎周之不能振起也。至於亂世之文,則戰國 是也。然有英偉 氣 ,非衰世國 語之文之比也。饒錄云:「國 語說得絮,只是氣 衰。又不如戰 國 文字,更有些精彩。」楚漢間文字真是奇偉 ,豈易及也!又曰:「國 語文字極困苦,振作不起。戰 國 文字豪傑 ,便見事情。非你殺 我,則我殺 你。」黃云:「觀一時氣 象如此,如何遏捺得住!所以啟 漢家之治也。」僩。



    楚詞不甚怨君。今被諸家解得都成怨君,不成模樣 。九歌是托神以為 君,言人間隔,不可企及,如己不得親近於君之意。以此觀之,他便不是怨君。至山鬼篇,不可以君為 山鬼,又倒說山鬼欲親人而不可得之意。今人解文字不看大意,只逐句解,意卻不貫。楚詞。



    問離騷卜居篇內 字。曰:「字義從 來 曉 不得,但以意看可見。如『突梯滑稽』,只是軟熟迎逢,隨人倒,隨人起底意思。如這般文字,更無些小窒礙。想只是信口恁地說,皆自成文。林艾軒嘗云:『班固揚雄以下,皆是做文字。已前如司馬遷司馬相如等,只是恁地說出。』今看來 是如此。古人有取於『登高能賦』,這也須是敏,須是會 說得通暢 。如古者或以言揚,說得也是一件事,後世只就紙上做。如就紙上做,則班揚便不如已前文字。當時如蘇秦張儀,都是會 說。史記所載,想皆是當時說出。」又云:「漢末以後,只做屬 對 文字,直至後來 ,只管弱。如蘇頲著力要變,變不得。直至韓文公出來 ,盡掃 去了,方做成古文。然亦止做得未屬 對合 偶以前體格,然當時亦無人信他。故其文亦變不盡,纔有一二大儒略相效,以下並只依舊。到得陸宣公奏議,只是雙關做去。又如子厚亦自有雙關之文,向來 道是他初年文字。後將 年譜看,乃是晚年文字,蓋是他效世間模樣 做則劇 耳。文氣 衰弱,直至五代,竟無能變。到尹師魯歐公幾 人出來 ,一向變了。其間亦有欲變而不能者,然大概都要變。所以做古文自是古文,四六自是四六,卻不滾雜。」賀孫。  楚些,沈存中以「些」為 咒語,如今釋子念「娑婆訶」三合聲,而巫人之禱亦有此聲。此卻說得好。蓋今人只求之於雅,而不求之於俗,故下一半都曉 不得。道夫。離騷協韻到篇終,前面只發兩 例。後人不曉 ,卻謂只此兩 韻如此。至。



    楚詞注下事,皆無這事。是他曉 不得後,卻就這語意撰一件事為 證,都失了他那正意。如淮南子山海經,皆是如此。義剛。



    高斗南解楚詞引瑞應 圖。周子充說館閣中有此書, 引得好。他更不問義理之是非,但有出處便說好。且如天問云:「啟 棘賓商。」山海經以為 啟 上三嬪 於天,因得九歎九辨以歸。如此,是天亦好色也!柳子厚天對, 以為 胸嬪 ,說天以此樂 相博換得。某以為 「棘」字是「夢 」字,「商」字是古文篆「天」字。如鄭康成解記「衣衰」作「齊衰」,云是壞 字也,此亦是擦壞 了。蓋啟 夢 賓天,如趙簡子夢 上帝之類。賓天是為 之賓,天與之以是樂 也。今人不曾讀古書 ,如這般等處,一向恁地過了。陶淵明詩:「形夭無千歲。」曾氏攷山海經云:「當作『形天舞干戚』。」看來 是如此。周子充不以為然 ,言只是說精衛也,此又不用出處了。夔孫。  古人文章,大率只是平說而意自長。後人文章務意 多而酸澀 。如離騷初無奇字,只恁說將 去,自是好。後來 如魯直恁地著力做,卻自是不好。方子。道夫錄云:「古今擬騷之作,惟魯直為 無謂。」



    古賦雖熟,看屈宋韓柳所作,乃有進步處。入本朝來 ,騷學殆絕,秦黃晁張之徒不足學也。雉。



    荀卿諸賦縝密,盛得水住。歐公蟬賦:「其名曰蟬。」這數 句也無味。雉。  楚詞平易。後人學做者反艱深了,都不可曉 。  漢初賈誼之文質實。晁錯說利害處好,答制策便亂道。董仲舒之文緩弱,其答賢良策,不答所問切處;至無緊要處,有累數 百言。東漢文章尤更不如,漸漸趨於對 偶。如楊 震輩皆尚讖緯,張平子非之。然平子之意,又卻理會 風角、鳥占,何愈於讖緯!陵夷至於三國 兩晉,則文氣 日卑矣。古人作文作詩,多是模倣前人而作之。蓋學之既久,自然純熟。如相如封禪書 ,模倣極多。柳子厚見其如此,卻作貞符以反之,然其文體亦不免乎蹈襲也。人傑 。漢文。



    司馬遷文雄健,意思不帖帖,有戰 國 文氣 象。賈誼文亦然。老蘇文亦雄健。似此皆有不帖帖意。仲舒文實。劉 向文又較實,亦好,無些虛氣 象;比之仲舒,仲舒較滋潤發揮。大抵武帝以前文雄健,武帝以後更實。到杜欽谷永書 ,又太弱無歸宿了。匡衡書 多有好處,漢明經中皆不似此。淳。



    仲舒文大概好,然也無精彩。淳。  林艾軒云:「司馬相如賦之聖者。揚子雲班孟堅只 填得他腔子,佐錄作「腔子滿」。如何得似他自在流出!左太沖張平子竭盡氣 力又更不及。」可學。



    問:「呂 舍人言,古文衰自谷永。」曰:「何止谷永?鄒陽獄中書 已自皆作對 子了。」又問:「司馬相如賦似作之甚易。」曰:「然。」又問:「高適焚舟決勝 賦甚淺陋。」曰:「文選齊梁間江總之徒,賦皆不好了。」因說:「神宗修汴城成,甚喜。曰:『前代有所作時,皆有賦。』周美成聞之,遂撰汴都賦進。上大喜,因朝降出,宰相每有文字降出時,即合誦一遍。宰相不知是誰,知古賦中必有難字,遂傳 與第二人,以次傳至 尚書 右丞王和甫,下無人矣。和甫即展開琅然誦一遍。上喜,既退,同列問如何識許多字?和甫曰:『某也只是讀傍文。』揚錄作「一邊」。呂編文鑑,要尋 一篇賦冠其首,又以美成賦不甚好,遂以梁周翰五鳳樓 賦為 首,美成賦亦在其後。」



    賓戲 解嘲劇 秦貞符諸文字,皆祖宋玉之文,進學解亦此類。陽春白雪云云者,不記其名,皆非佳文。揚。  夜來 鄭文振問:「西漢文章與韓退之諸公文章如何?」某說:「而今難說。便與公說某人優,某人劣,公亦未必信得及。須是自看得這一人文字某處好,某處有病,識得破了,卻看那一人文字,便見優劣如何。若看這一人文字未破,如何定得優劣!便說與公優劣,公亦如何便見其優劣處?但子細自看,自識得破。而今人所以識古人文字不破,只是不曾子細看。又兼是先將 自家意思橫在胸次,所以見從 那偏處去,說出來 也都是橫說。」又曰:「人做文章,若是子細看得一般文字熟,少間做出文字,意思語脈自是相似。讀得韓文熟,便做出韓文底文字;讀得蘇文熟,便做出蘇文底文字。若不曾子細看,少間卻不得用。向來 初見擬古詩,將 謂只是學古人之詩。元來 卻是如古人說『灼灼園中花』,自家也做一句如此;『遲遲澗 畔松』,自家也做一句如此;『磊磊澗 中石』,自家也做一句如此;『人生天地間』,自家也做一句如此。意思語脈,皆要似他底,只換卻字。某後來 依如此做得二三十首詩,便覺得長進。蓋意思句語血脈勢向 ,皆效它底。大率古人文章皆是行正路,後來 杜撰底皆是行狹隘邪路去了。而今只是依正底路脈做將 去,少間文章自會 高人。」又云:「蘇子由有一段論人做文章自有合用底字,只是下不著。又如鄭齊叔云,做文字自有穩底字,只是人思量不著。橫渠云:『發明道理,惟命字難。』要之,做文字下字實是難,不知聖人說出來底 ,也只是這幾 字,如何鋪排得恁地安穩!或曰:「子瞻云:『都來 這幾 字,只要會 鋪排。』」然而人之文章,也只是三十歲以前氣 格都定,但有精與未精耳。然而掉了底便荒疏,只管用功底又較精。向見韓無咎說,它晚年做底文字,與他二十歲以前做底文字不甚相遠,此是它自驗得如此。人到五十歲,不是理會 文章時節。前面事多,日子少了。若後生時,每日便偷一兩 時閑做這般工夫。若晚年,如何有工夫及此!」或曰:「人之晚年,知識卻會 長進。」曰:「也是後生時都定,便長進也不會 多。然而能用心於學問底,便會 長進。若不學問,只縱其客氣 底,亦如何會 長進?日見昏了。有人後生氣 盛時,說盡萬千道理,晚年只恁地闒靸底。」或引程先生曰:「人不學,便老而衰。」曰:「只這一句說盡了。」又云:「某人晚年日夜去讀書 。某人戲 之曰:『吾丈老年讀書 ,也須還讀得入。不知得入如何得出?』謂其不能發揮出來 為 做文章之用也。」其說雖粗,似有理。又云:「人晚年做文章,如禿筆寫字,全無鋒銳可觀。」又云:「某四十以前,尚要學人做文章,後來 亦不暇及此矣。然而後來 做底文字,便只是二十左右歲做底文字。」又云:「劉 季章近有書 云,他近來 看文字,覺得心平正。某答他,令更掉了這箇,虛心看文字。蓋他向來 便是硬自執 他說,而今又是將 這一說來 罩正身,未理會 得在。大率江西人都是硬執 他底橫說,如王介甫陸子靜都只是橫說。且如陸子靜說文帝不如武帝,豈不是橫說!」又云:「介甫諸公取人,如資質淳厚底,他便不取;看文字穩底,他便不取。如那決裂底,他便取,說他轉時易。大率都是硬執 他底。」燾。



    張以道曰:「『眄庭柯以怡顏』,眄,讀如俛,讀作盼者非。」義剛。  韓文力量不如漢文,漢文不如先秦戰 國 。揚。



    大率文章盛,則國 家卻衰。如唐貞觀開元都無文章,及韓昌黎柳河東以文顯,而唐之治已不如前矣。汪聖錫云:「國 初制詔雖粗,卻甚好。」又如漢高八年詔與文帝即位詔,只三數 句,今人敷衍許多,無過只是此箇柱子。若海。韓柳。



    先生方修韓文考異,而學者至。因曰:「韓退之議論正,規模闊大,然不如柳子厚較精密,如辨鶡冠子及說列子在莊子前及非國 語之類,辨得皆是。」黃達才言:「柳文較古。」曰:「柳文是較古,但卻易學,學便似他,不似韓文規模闊。學柳文也得,但會 衰了人文字。」義剛。夔孫錄云:「韓文大綱好,柳文論事卻較精覈,如辨鶡冠子之類。非國 語中儘有好處。但韓難學,柳易學。」



    揚因論韓文公,謂:「如何用功了,方能辨古書之 真偽 ?」曰:「鶡冠子亦不曾辨得。柳子厚謂其書 乃寫賈誼鵬賦之類,故只有此處好,其他皆不好。柳子厚看得文字精,以其人刻深,故如此。韓較有些王道意思,每事較含洪,便不能如此。」揚。



    退之要說道理,又要則劇 ,有平易處極平易,有險奇處極險奇。且教他在潮州時好,止住得一年。柳子厚卻得永州力也。



    柳學人處便絕似。平淮西雅之類甚似詩,詩學陶者便似陶。韓亦不必如此,自有好處,如平淮西碑好。揚。  陳仲蔚問:「韓文禘義,說懿獻二廟之事當否?」曰:「說得好。其中所謂『興聖廟』者,乃是敘 武昭王之廟,乃唐之始祖。然唐又封皋陶為 帝,又尊老子為祖 ,更無理會 。」又問:「韓柳二家,文體孰正?」曰:「柳文亦自高古,但不甚醇正。」又問:「子厚論封建是否?」曰:「子厚說『封建非聖人意也,勢 也』,亦是。但說到後面有偏處,後人辨之者亦失之太過。如廖氏所論封建,排子厚太過。且封建自古便有,聖人但因自然之理勢 而封之,乃見聖人之公心。且如周封康叔之類,亦是古有此制。因其有功、有德、有親,當封而封之,卻不是聖人有不得已處。若如子厚所說,乃是聖人欲吞之而不可得,乃無可奈何而為 此!不知所謂勢 者,乃自然之理勢 ,非不得已之勢 也。且如射王中肩之事,乃是周末征伐自諸侯出,故有此等事。使征伐自天子出,安得有是事?然封建諸侯,卻大故難制御。且如今日蠻洞,能有幾 大!若不循理,朝廷亦無如之何。若古時有許多國 ,自是難制。如隱公時原之一邑,乃周王不奈他何,賜與鄭,鄭不能制;到晉文公時,周人將 與晉,而原又不服,故晉文公伐原。且原之為 邑甚小,又在東周王城之側 ,而周王與晉鄭俱不能制。蓋渠自有兵,不似今日太守有不法處,便可以降官放罷。古者大率動便 是征伐,所以孟子曰:『三不朝,則六師移之。』在周官時已是如此了。便是古今事勢 不同,便是難說。」因言:「孟子所謂五等之地,與周禮不同。孟子蓋說夏以前之制,周禮乃是成周之制。如當時封周公於魯,乃七百里。於齊尤闊,如所謂『東至於海,西至於河,南至於穆陵,北至於無棣』。以地理考之,大段闊。所以禹在塗山,萬國 來 朝。至周初,但千八百國 。」又曰:「譬如一樹 ,枝葉太繁時,本根自是衰枯。如秦始皇則欲削去枝葉而自留一榦,亦自不可。」義剛。



    有一等人專 於為 文,不去讀聖賢書 。又有一等人知讀聖賢書 ,亦自會 作文,到得說聖賢書 ,卻別做一箇詫異模樣 說。不知古人為 文,大抵只如此,那得許多詫異!韓文公詩文冠當時,後世未易及。到他上宰相書 ,用「菁菁者莪」,詩注一齊都寫在裏面。若是他自作文,豈肯如此作?最是說「載沉載浮」,「沉浮皆載也」,可笑!「載」是助語,分明彼如此說了,他又如此用。賀孫。韓文。



    退之除崔群侍郎制最好。但只有此制,別更無,不知如何。義剛。



    或問:「伯夷頌『萬世標 準 』與『特立獨行』,雖足以明君臣之大義,適權 通變,又當循夫理之當然者也。」先生曰:「說開了,當云雖武王周公為 萬世標 準, 然伯夷叔齊惟自特立不顧。」又曰:「古本云:『一凡人沮之譽之。』與彼夫聖人是一對 ,其文意尤有力。」椿。



    退之送陳彤秀才序多一「不」字,舊嘗疑之,只看過了。後見謝子暢 家本,乃後山傳 歐陽本,圈了此「不」字。



    韓退之墓誌有怪者了。



    先生喜韓文宴喜亭記及韓弘碑。碑,老年筆。方。



    「唐僧多從 士大夫之有名者討詩文以自華,如退之送文暢 序中所說,又如劉 禹錫自有一卷送僧詩。」或云:「退之雖闢佛,也多要引接僧徒。」曰:「固是。他所引者,又卻都是那破賴底僧,如靈師惠師之徒。及晚年見大顛於海上,說得來 闊大勝 妙,自然不得不服。人多要出脫退之,也不消得,恐亦有此理也。」廣。  先輩好做詩與僧,僧多是求人詩序送行。劉 禹錫文集自有一冊 送僧詩,韓文公亦多與僧交涉,又不曾見好僧,都破落戶 。然各家亦被韓文公說得也狼狽。文公多只見這般僧,後卻撞著一箇大顛,也是異事。人多說道被大顛說下了,亦有此理。是文公不曾理會 他病痛,彼他纔說得高,便道是好了,所以有「頗聰明,識道理,實能外形骸以理自勝 」之語。賀孫。  才卿問:「韓文李漢序頭一句甚好。」曰:「公道好,某看來 有病。」陳曰:「『文者,貫道之器。』且如六經是文,其中所道皆是這道理,如何有病?」曰:「不然。這文皆是從 道中流出,豈有文反能貫道之理?文是文,道是道,文只如喫 飯時下飯耳。若以文貫道,卻是把本為 末。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新网址:wap.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