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任家迁葬,殭尸初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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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 任家迁葬,殭尸初变 (第1/3页)

    酉时将近。

    冥币纸钱晚风中墓地上飞舞。

    九叔绕着任老太爷的坟墓转来转去,不住的左望右望,摇头又摇头。

    文才秋生站在香案一侧,眼睛却只顾看着站在任老爷身旁的婷婷。

    任老爷奇怪的看着九叔,婷婷偏开脸,看也不看秋生文才两人。

    九叔转过来,又转回去,任老爷再也忍不住走前去,文才秋生看见有机会可乘,立即移步向婷婷走去。

    “九叔,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路?”任老爷来到九叔面前,随即问。

    九叔摇头:“不对路是不对路的了,不对路到哪个地步可要等任老太爷的棺木出土才知道。”

    九叔说着继续绕着坟墓走来走去,任老爷不知不觉跟在九叔后面。

    文才秋生这时候,已经来到婷婷的身旁。

    秋生也不怕难为情,先来一声说:“任小姐——”

    婷婷“哼”的将脸偏开。

    文才随即帮上口:“他今天纡尊降贵,是特别负荆请罪来的。”

    “哦?他很尊贵啊!”婷婷冷笑。

    文才知道又说错了话,秋生更只有垂头丧气的份儿。

    “我三岁没了爹,七岁没了娘,年纪小小便要跟姑姑到宝香斋干活。”秋生叹着气:“这当然没有多大见识,才有那样的误会。”

    婷婷听着悠然生出怜悯之心,一想却还是瞪了秋生一眼:“你是说我的样子看来像妓女了?”

    秋生慌忙摇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文才插口:“以我的分析,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

    婷婷随即偏开脸。

    秋生瞪了文才一眼:“你少说一句成不成?”

    “那全都让你说话了,我岂不是很吃亏。”

    秋生也不再管他,追上前,文才也不慢,快要追上婷婷,突然一个人从旁跃出来,伸手拦着他们的去路:“什么事?”

    那个人的个子也算高大,看来也很神气,可是一说话,便令人有一种滑稽的感觉。

    只因为他的语声跟他的身材相貌完全不调合,油腔滑嘴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娘娘腔。

    婷婷一看那个人,再看秋生文才,摇摇手:“只是一些误会。”

    她是不想文才秋生惹麻烦,文才却哪里知道好歹,不领好意,反而神气的瞪着那个人:“这跟你没有关系。”

    那个人应声:“我是她表哥。”

    “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表哥,十个表哥九个唉唷,管他的,上——”文才接把手一挥。

    秋生立时配合文才的行动,一齐上前去。

    那个人伸手再拦住:“唉——”

    文才秋生亦齐“唉”一声。

    那个人接问:“你们可知道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拉进衙门会有什么后果?”

    文才秋生对望一眼,文才随即一声冷笑:“拿官府来吓我们了。”

    秋生立时会意,眼瞄向天一翻:“你可知这儿的捕头跟我们是什么关系?”

    那个人一怔:“你说吧?”

    秋生把胸膛一挺道:“我们三岁玩泥沙……”

    文才马上接上口:“四岁桃园结义发誓打天下。”

    婷婷听着忍不住笑了:“原来你们三个只是三四岁玩在一起的,难怪到现在见面也不相识。”

    那个人同时大喝一声:“我就是这儿的捕头武时威。”

    文才秋生齐皆被吓一跳。

    一阵吵杂声实时传来,秋生回头看一眼:“棺材出土了。”

    两人偷眼看看武时威,嗫着脚走开,武时威看着他们冷笑一声,转向婷婷,又换回一脸亲切的笑容。

    文才立即推秋生一把:“那还呆在这里,过去啊!”

    婷婷没有理会他,移步向棺材那边走去。

    坟墓周围的泥土这时候已被挖开,露出了棺材,赫然是直放,也光洁如新。

    秋生一见,脱口一声道:“这具棺材可真不简单,埋在泥土里十年仍然这样光洁。”

    文才摸着脑袋:“却是直放。”

    任老爷听着洋洋得意的一看九叔,在他的心中,文才秋生看不出,做师父的也应该好不到哪儿去。他接问:“九叔,你看怎样?”

    九叔吁一口气:“到现在我才放心,老太爷所葬的乃是一个怪穴,叫做蜻蜓点水。”

    任老爷一怔,点点头,眼中已没有轻视之意。

    九叔笑接:“葬这个穴不能够平葬,一定要法葬。”

    秋生插口问了一句话:“什么叫做法葬?”

    九叔手一指:“就是这样直放进墓穴,事实这个穴可用的地方不到五尺,根本不能够平葬。”

    文才亦插口:“地面这么大,肯掘,五十尺也有。”

    “不懂便不要胡说八道。”九叔沉下脸。

    任老爷目光一转:“那个风水先生说,这个穴若是葬得好,寅时葬卯时发,财丁兴旺。”

    “不错啊!”九叔点头。

    “那就奇怪了,近这十年来我们任家生意越做越艰难,人丁也越来越单薄,我娶一个填房没一个,怎样也只得婷婷一个女儿。”任老爷叹着气。

    九叔摇头:“葬得不好之故。”

    “不是头上脚下直葬吗?依足那个风水先生的吩咐了。”

    九叔沉吟着道:“恕我大胆问一句,老太爷跟那个风水先生,是不是有些过不去?”

    任老爷考虑了一会才说出来:“这块墓地原是那个风水先生的,先父知道是好穴,钱之外,多少用一些威吓的手段。”

    “这就难怪他说一些不说一些了,你看,坟墓全用水泥石灰密封。”九叔伸脚踢开地上的一块砖头:“葬在这个穴,棺材头部最低限度也要有一尺露出地面。”

    “那岂非风吹雨打?”任老爷怀疑的道。

    “蜻蜓点水,没有水,点什么,发什么?风水先生骗你,十年二十年,真的不错。”

    任老爷一想再想,长叹一声。

    九叔笑接:“幸好十年,你现在还年轻,可以由头做起,重新努力。”

    任老爷立时一阵兴奋。

    仵工这时候已经将棺盖的钉子翘走,一声:“九叔,可以了。”

    九叔点头,向任老爷道:“我们上前去看看老太爷。”

    任老爷嘟喃一声:“十年多,该全化了。”

    “希望就是。”九叔沉着声。

    棺盖移开,众人目光及处,不由一声惊呼。

    老太爷仍然直立在棺材内,清楚看见年约三十,面色青白,眉宇轻蹙,皮肉干扁,一见风,便微微胀起来。

    尸体外露于衣袖外面的十指亦微微伸直,指甲并没有增长,与常人无异。

    任老爷脱口一声:“爹——”连忙跪下去。

    文才看着尸体,又看着任老爷:“有这回事,看样子换过来差不多。”

    武时威亦不觉插口:“是啊,这样年轻。”

    秋生亦插口:“你现在死掉,十年后不变,开棺看看还不是这样子。”

    武时威立时目光一亮:“你好大的胆子,这样跟我说话。”

    秋生缩回去,武时威转望尸体,不觉嘟喃道:“这块墓地可真不错,有天我百年归老,葬在这地方——”

    婷婷正好在旁听着,闷哼了一声。

    武时威这才察觉,难免有些儿尴尬。

    任老爷实时回头喝一声:“婷婷,还有妳们——还不跪下?”

    婷婷还有那些随来的婢仆获得吩咐,连忙着下来。

    “爹!这样惊动你老人家,实在不孝。”任老爷跟着叩了三个头。

    文才忍不住又一声道:“他听不到的了。”

    “文才——”九叔喝住。

    “我是说事实。”文才嘟喃着。

    任老爷叩过头,忍不住问九叔:“九叔,怎会这样的?”

    “这样子密封,棺材又是上好的料子,要化?难了!”

    “这个穴——”

    “可一不可再,没用的了。”

    “那便要麻烦九叔你替我再觅过一块上好的山地再葬家父的了。”

    九叔看看任老爷,沉着声音:“以我看,倒不如就这样烧掉。”

    “不成!”任老爷立即反对:“任家虽然家道中落,还未至于连买山地的钱也没有。”

    “我只是怕老太爷的尸体起变化。”九叔的语声更低沉。

    “那更要赶快去寻找。”

    “你还是不明白。”九叔摇头。

    “我明白你是一番好意替我省钱,只是人死入土为安,连这一点也做不到,做儿孙的如何过意得去?”任老爷语声一顿,转向其它人,“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当然点头称是。

    “好吧——”九叔无可奈何道:“老太爷暂时便存放在我那儿,明天一早我便替老太爷找一块好山地,早日下葬,待他安息。”

    任老爷这才露出微笑。

    “文才秋生——”九叔一声吩咐,走到香案前。

    文才秋生左右齐上,将福金铺成两行。

    “起棺——”九叔接喝一声。



    ×       ×       ×



    一切弄妥已经是黄昏,所有人都已离开,只剩下文才秋生两人。

    他们仍然有工作未了,文才将纸钱烧着一把一把撒上半天,秋生则捧着一大把线香,三炷三炷的插在墓穴的周围。

    文才一面撒一面嘟喃:“这个任老爷也算孝顺的了,这批金银衣纸烧下去,老太爷在下面真够威风的。”

    秋生接一句,说道:“最要紧是生前孝顺。”

    “听说任老爷生前也是很孝顺的。”

    “什么任老爷生前,应该说是任老爷在老太爷生前。”

    “你明白我的意思便成。”文才将最后一堆福金烧罢,拍拍双手站起来:“总算烧完了。”

    秋生这时候亦已将香在墓穴旁边插遍一圈,应一声:“我也成了。”

    文才随即叫起来:“秋生,你这是怎样插的?”

    秋生回过头去:“你在说什么?”

    文才手指着插在墓穴旁边的香,道:“你看,三炷点一炷,偷懒也不是这样。”

    插在墓穴旁边那些香,果然三炷中两炷长长的便熄去,只有一炷烧到短短的一截。

    “怎会这样?”秋生奇怪:“我插下去的时候,炷炷都是烧着的,你看。”

    他接将手里剩下来的香举起,果然一炷炷都是燃烧着。

    文才说:“这就真的事有蹊跷了。”

    “师父说过这些香是插来预卜吉凶的,烧成这样子,一定要跟他说。”

    “这如何说得清楚,拿回去给他看好了。”文才拔起了其中三炷香,一转身,马上被秋生手中的香灼了,大叫起来:“你这是存心要我的命。”

    “插剩这些。”

    “丢掉算了。”文才一面前行。

    秋生左看右看,顺手将香往旁边的坟墓前插下:“便宜你好了。”

    “谢谢——”一个幽幽的声音自坟墓内响起来。

    秋生似乎听到,又似乎没有听到,不由自主的一望,总算留意到墓碑上的字。

    “张小玉,享年十九岁。这么年轻啊。”秋生摇摇头:“真可惜!”

    “用不着可惜。”那个幽幽的声音又传来。

    这一次秋生听清楚了,左右一看,并无发现,越想越心寒,打一个寒噤,急忙拖着文才离开。

    夜色这时候已降临。

    苍茫夜色中,一个长发披肩的少女出现在张小玉的坟墓前面。由无到有。

    这样子出现的,当然不会是人。



    ×       ×       ×



    一入夜,义庄的气氛,便变得阴森起来,到底是停尸的地方,停放了那么多具棺材。

    任老太爷的棺材也就停放在堂中,供桌上放着祭品,还有香烛等物。

    九叔也就坐在一侧桌旁,灯光下细看秋生拿回来的三炷香,长叹一声:“烧成这样子,就是催命香,十天之内,只怕必有死伤。”

    秋生连随问:“是任老爷家里?”

    “难道是这儿?”九叔没好声气的回答。

    文才那边正在偷吃祭品烧肉,听得说应一声:“既然与我们无关,管他死人塌屋。”

    秋生却担心的问:“那任老爷的女儿会不会受影响?”

    文才口快快的接一声:“哪少得她的份儿。”然后才省起在说着婷婷,连随走到九叔面前:师父,不管怎样你也要想想办法。”

    “早在想了,否则也不会将棺材弄到这儿来。”

    “这具棺材难道有什么不妥?”文才奇怪地问。

    “不妥的是那条尸。”

    文才抓抓头:“说到那条尸又真的很奇怪!”

    秋生接上口:“是啊!葬了十年多,还是活生生的。”

    文才看看他们,走过去揭棺材盖。

    九叔说:“所以说凡事都要听其自然,不要强来,好好的一块蜻蜓点水福地便这样浪费了。”

    “那个风水先生也真的恶毒,钱收了,还要指引一条黑路。”秋生大摇其头。

    文才实时大叫:“你们看——”

    九叔秋生回头,只见文才已然将棺盖移开。

    文才接嚷道:“尸体好像发了福,胖了。”

    九叔面色一变,一个箭步走近前去,探头一望,只见尸体的肌肤果然变得更丰满,而且多了层光泽,十根指头的指甲竟然长了三寸,眉宇也蹙得更深。

    秋生看得真切,一声:“我说,好像冤屈了很多。”

    九叔入耳惊心,急喝:“抉将棺盖移回去,快——”

    文才秋生被喝得跳起来,急忙将棺材盖移回。

    九叔转身便跑,拉开旁边通往家中的门,走进去。

    门“砰”地关上,文才秋生面面相觑,为之愕然。

    “看他的恶样子。”文才摇头。

    “好像吃了火药。”

    一阵“唧唧”的叫鸡声实时传来。

    秋生听着奇怪:“师父在干什么?”

    “好像就是叫鸡了。”

    语声甫落,叫鸡声已停下来,门再开,九叔双手捧着一头雄鸡进入,在供桌前一阵摆弄,口中念念有词。秋生文才一旁探头探脑。

    九叔一阵摆弄之后,将鸡送到文才面前:“捧着——”

    文才手忙脚乱的捧住。

    九叔接着拿起供桌上放着的利刀,一阵舞动,刀光闪闪,猛喝一声:“碗。”

    秋生双手捧着一个大碗连忙迎上,碗中盛着半碗墨汁。

    九叔剑指接将符画在刀上,再喝一声:“疾——”一手将鸡头拿起,反手一刀将鸡颈子割断。

    鸡血滴进碗中。

    九叔双手往桌面一挥,以鸡头在一张黄纸上画了一道血符。

    文才目光一落,突然一声:“怎么鸡血是黑色的?”

    秋生一看:“鸡血混墨汁,近墨者黑,不是黑色是什么色?”

    文才立即反驳:“鸡血可是朱红色,近朱者赤,应该是赤红色才对。”

    九叔没有理会他们,将血符烧着,放进碗中,一股火焰马上从碗中冒起来。

    九叔接将一个墨斗放在桌上。

    文才一见又嚷:“什么东西?”

    “墨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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