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中州一剑应无恙 海角何人自放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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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中州一剑应无恙 海角何人自放歌 (第1/3页)

    常五娘皮笑肉不笑地打个哈哈,说道:“多谢你提醒我,我的确不是你妈妈的对手。”

    西门燕何等聪明,一听得常五娘这么说,就知道常五娘是要将她抓作人质。果然常五娘一个龙形穿掌,便向她的肩并穴抓下来了。

    西门燕情知不是她的对手,本来想藉母亲的名头吓退她的,谁知得到了相反的效果,不过她的脑筋转得极快,登时想到,“她要将我抓作人质,一定不敢伤我的性命!”

    肩并穴在琵琶骨的凹陷之处,按说常五娘朝她这个要害的方位抓下来,她是非闪避木可的。常五娘的掌势已经封了她的去路,不论她躲向哪一方,常五娘都可以夺下她的剑。兵刃一失,她也势必要落在常五娘的手中了。

    西门燕料准她不敢捏碎自己的琵琶骨,不退反进,一招“玄鸟划砂”,横截她的手腕。

    常五娘果然不敢下那辣手,须知琵琶骨一被捏碎,就是终身残废了,捏碎对方的琵琶骨和伤害对方的性命是相差不多的。常五娘要用西门燕来挟制西门夫人,就不能做得太绝。

    她略一犹疑,西门燕的剑光过处,已是把她的衣袖削掉一幅。这还幸亏是她缩手得快,否则只怕五根头也要给了下来。

    西门燕怕她使出喂毒暗器,一招抢得先手,立即运剑如风,看着进攻。

    常五娘看出她的心思,笑道:“西门世家的追风剑法本来是不错的,可惜你只学到一个快字,你以为快剑抢攻,就能令我发不出暗器来么?不过,若用暗器伤你,你输了也不心服,我手和你比划比划兵刃的功夫吧。”

    说话之间,她一个移形易位,西门燕一剑刺空,她的双刀已经握在手上。

    她用的是鸳鸯刀,一长一短,长刀护身,短刀攻敌,西门燕的剑法不输于她,临阵的经验和轻身的本领却是相差不只一筹。

    常五娘欺身进逼,西门燕的剑招都给她的长刀格开,她的短刀乘虚而人,西门燕却是无法封闭。常五娘的攻越来越盛,西门燕只觉那柄短刀就似在她面门划来划去一般,不多一会,已是给常五娘杀得手忙脚乱。

    蓝玉京在岩石后面,只听得金铁交鸣之声,震得耳鼓嗡嗡作响,不觉手心捏着一把冷汗。

    蓝玉京手心里捏着一把歼,暗自想道:“这位西门姑娘虽然是脾气刁蛮,好歹也是姐姐的朋友,我怎能坐视不救。”

    但他腹内那团气体只有一半纳入丹田,他还是像个发高烧的病人一样,有心无力。欲速则不达,无可奈何,他也只能“坐视”了。

    忽听得一下悠长的金属碰击声,那虎虎的刀风却听不见了。蓝玉京一听,就知西门燕是使出了太极剑法中的那一招“白鹤亮翅”。心里暗暗叫了一声“可惜”,“可惜她学得不纯,连她表哥的一半功夫都未学去。”

    但不知怎的,常五娘却似大吃一惊的模样,叫道:“你,你,居然会使太极剑法!”吃惊之中还似含着气愤,而且好像还有几分凄凉的意味。

    西门燕大为奇怪:“我还未能与她扳成平手,怎的她就害怕了。莫非她是震于太极剑法的威名,却不知我其实也只是一知半解。好,且待我吓一吓她。”佯作得意之状,喝道:“妖妇,知道厉害了么!知道厉害的在后头呢!”

    常五娘冷冷说道:“好,你把更厉害的使出来吧!”

    西门燕接连几招太极剑法都给常五娘化解开去,不过却已是互攻守,比刚才好了许多。常五娘忽道:“你这剑法是不是妈妈教的?”

    西门燕道:“是又怎样?我还未曾学到妈妈的一成呢?”常五娘叹口气道:“你这话我倒是可以相信。”忽地骂道:“不要脸!”

    西门燕怒道:“你骂谁不要脸!”

    常五娘瞪现她,忽地又叹了口气,说道:“不错,我是不该骂你的妈妈,我是骂那负心人!”原来她是气恼牟沧浪连一招太极剑法都没教她,却与西门夫人私自授受。

    西门燕莫名其妙,但见常五娘额现青筋,眼布红丝,脸上充满杀气,却是不由得心中害怕,虚晃一招,便想逃跑。

    常五娘喝道:“往哪里跑!”倒持长刀,刀柄一撞,撞着她的笑腰穴,西门燕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浑身酸软,脚步已是踉踉跄跄。常五娘喝道:“给我倒下!”不料西门燕非但没有倒下,反而站稳脚步,而且笑声也停止了。

    面对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化,常五娘固然是大为诧异,西门燕的吃惊比她更甚!

    原来西门燕误打误撞,刚好是撞到了蓝玉京藏身的那块石屏风。蓝玉京从岩石后面伸出手来,托着了她的腰。

    蓝玉京已是把蒙面人输入他体中的八成真气导进丹田,剩下两成真气,正自无处宣泄,一托住西门燕的腰,这团真气就从她腰间的愈气穴贯输进去。西门燕被封的穴道快登时解了!

    不过,她也受不了那股突如其来的胀闷之感,当她看见了蓝玉京的时候,笑固然是笑不出来,话也说不出来了。蓝玉京把她放下来,她软绵绵地就倒在地上。

    常五娘喝道:“谁躲在这里,给我滚出来!”

    蓝玉京双眼圆睁,现出身形,冷笑说道:“妖妇,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呢。你睁开眼睛看看,看我是谁!”

    常五娘一见是蓝玉京,倒定下心神了,格格笑道:“原来是乖儿子,乖儿子,你叫我一声娘吧。你认我做干娘,我就饶了你喜欢的这个丫头。”

    蓝玉京斥道:“无耻妖妇!”飞身、拔剑、喝骂、进招,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蓝玉京在下武当山之初,曾与常五娘路上相逢,被她所擒,这不过是几个数月的事。常五娘怎能想到,别来不过月,蓝玉京的武功竟然精进如斯!

    “当”的一声,常五娘短刀落地,蓝玉京的剑尖闪电般又点到了她的脉门。常五娘“弯腰折柳”长刀招架。身法配合刀法,美妙非常。这一刀本来可以封闭对方任何凌厉的攻势的,哪知蓝玉京的剑未点着她的脉门,剑气已是令得她的虎口隐隐酸麻。刀剑交击,“当”的一声,常五娘的长刀又脱手了。

    常五娘见他双眼火红,狠狠扑杀,也是禁住有点害怕,喝道:“你不肯做我的儿子,那也罢了,我与你有甚冤仇?”她已极尽腾、挪、展的能事,但话犹未了,又是“叮”的一声,这回是她头上插的玉簪被剑削断常五娘的头皮一片沁凉。

    常五娘一咬银牙,喝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叫你知道老娘的厉害!”把手一扬,蓝玉京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灰蒙蒙的因雾。原来她的袖中藏着能令人闻风倒地的迷魂散。

    但蓝玉京虽然感到头晕目眩,却并没有倒地。

    他只是像个醉汉似的脚步踉跄,可还是如影随形,紧追不舍。他的剑法本来是注重气势的,得到慧可大师的指点之后,更进一层,已经懂得从注意气势到注重神韵了。此时他踏着醉八仙步法,随意挥洒,皆成妙着,杀得常五娘越艰难当。

    常五娘暗暗叫苦,喝道:“蓝玉京,你别听人唆摆,你的仇人不是我!”她是习惯了从个人的利害看事情的,蓝玉京不肯放过她,她自不禁疑神疑鬼。

    蓝玉京心头一动,故意哼了一声,冷冷说道:“妖妇,你手上沾了多少血腥,你自己应该明白!”

    常五娘涉嫌和武当派的几宗命案有点牵连,这是无色长老曾与他谈论过的,他故意说得含含糊糊,目的自是在于试探。

    若在平时,常五娘当然不去中计,但此际她被蓝玉京杀得手忙脚乱,手忙脚乱引起心烦意乱,不觉冲口而出,便即叫道:“杀你爹爹的不是我,杀你娘亲的也不是我,你冤魂不舍地缠住我干什么?”

    蓝玉京虽是存心试探,但却做梦也想不到得出这样的结果。

    他在断魂谷和姐姐相会之时,已经从姐姐口中知道,这个青蜂常五娘虽然到过他的家中,逼他的父母将他交出,但不悔师太随即便到他家里,把常五娘赶跑了。他的父母丝毫也没受伤。

    “难道我另有爹娘?”这刹那间,平日已经积压在他心底的许多疑团都浮了上来,他不觉心乱如麻,也是几乎呆了。

    常五娘趁此时机,打出了一颗烟雾的掩护下,跑了。

    蓝玉京本能的以掌风扫荡烟雾,烟雾散净,他也方始有如从梦中醒觉,隐隐听得在他的背后,似有呻吟之声。他这才想了起来,西门燕可正是在他刚才的藏身之处。

    原来西门燕已是斗得精疲力竭,烟雾中是有着常五娘的迷魂散的,她虽然是躲在岩石后面,多少也吸进了一点毒雾,她残余的内功,可是无力抗御了。她咬着舌尖,尽力不使自己昏迷过去。

    蓝玉京粗通脉理,但如何解毒,他却是束手无策的。他只心蹲在西门燕的身旁,让西门燕靠着自己,免至她在地上滚动,碰伤身体。

    也幸在西门燕只是吸进一点毒雾未曾昏迷,还能出声,蓝玉京见她嘴唇开合,就把耳朵凑近她的红唇,听她说话。

    只听得她气若游丝,声音轻得好像吹动柳梢的风,说出了三个字:“碧灵丹、碧灵丹……”

    “碧灵丹是什么?”

    “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它,它是……”

    这下子蓝玉京可明白了,天山雪莲能解百毒,武林中人几乎是无人不知的。

    蓝玉京道:“我知道了,它功能是解毒碧灵丹。但听说天山雪莲是非常难得之物,你有用它炮制的碧灵丹吗?”

    “在、在我怀中。”

    西门燕把一句话分成三次,断断续续地说完,已是娇喘吁吁,只能紧紧地靠着他了。

    但碧灵丹在她怀中,却是令他为难了。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和异性这样“亲近”,“暖玉温香抱满怀”,肌肤相接已是令得他面红心跳了,而碧灵丹是在她的怀中。

    西门燕等了一会,没感觉到他有进一步的动作,嗔道:“小鬼你有多大,也要避嫌。”

    蓝玉京给她说的满面通红,只好伸手人怀,在她贴身的内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银瓶,银瓶里有几颗红色的药丸。

    “是这个吗?”

    “不错,喂给我服。”药丸是要嚼碎吞服,药力才能加快见效的。但她现在是咀嚼的气力都没有了。蓝玉京拥抱着她,心旌摇摇,手指微微颤抖。几乎拿不牢银瓶,心里想道:“这是救人性命,我把她当作姐姐就是。”当下把一颗碧灵丹嚼碎,喂给她咽下。

    “要多少颗?”

    “一颗够了。”西门燕软绵绵的躺在他的怀中,脸上却已开始有了一点血色。

    碧灵丹果然是解毒的灵药,功效甚快。过了不到半住香时刻,西门燕已是恢复气力,她离开蓝玉京的怀抱,坐了起来,低低说了一声“多谢。”脸上也不觉好像抹了胭脂。

    “用不着谢。你是我姐姐的朋友,我应该帮你的忙的。”蓝玉京道。

    “哦,你是水灵的弟弟,你叫蓝玉京?”

    “不错,我们在断魂谷是曾经见过面的。我也知道你是西门家的大小姐。”蓝玉京不懂她因何明知故问。

    西门燕忽地“噗嗤”笑了,

    蓝玉京莫名其妙,道:“你笑什么?”

    西门燕道:“大小姐不是你叫的。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姐姐已经义给金兰?”

    蓝玉京道:“那又怎样?”

    西门燕道:“那又怎样,你的姐姐都叫我做姐姐呢,你说你应该叫我做什么,你应该叫我做老大姐才对。”

    蓝玉京装作一本正经地道:“我看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嘛,马马虎虎叫你一声姐姐那还可以,这个‘老’字嘛?你可是当不起了。”

    西门燕笑道:“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油嘴滑舌。我比你姐姐都长两岁呢,你今年几岁?”

    蓝玉京道:“我和姐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已经十七岁了。”

    西门燕道:“原来你们是双胞胎吗?咦,这倒是有点奇怪了。”

    蓝玉京道:“奇怪什么?”

    西门燕道:“人家双胞胎的相貌是最相像的,你和你的姐姐可并不相像啊!”

    蓝玉家想起武当山那些师兄弟取笑他的话,心道:“她也这样说,那些谣言,恐怕是未必无困了。可惜刚才没有抓着那妖妇。”勉强笑道:“凡事都不例外,爹爹说我像舅舅,姐姐像妈妈,那又有什么稀奇。”

    西门燕若有所思,半晌说道:“你的姐姐对你倒是很好的,她在家里住的时候,老是啥叨着你。嗯,你有姐姐,福气比我好得多了。我是孤零零一个,既无兄弟,又无姐妹。”

    蓝玉京不知怎的,冲口而出,说道:“你不是也有一个表哥吗?”话出了口这才想起不该撩起她的伤感。

    西门燕果然面色一沉,说道:“别提他了,他才不把我当作亲人呢,哼,他不理我,我也不稀罕他。”

    蓝玉京不敢作声。但西门燕刚刚说了“不要提他”,自己却又先“提”他了。

    “表哥是和你一起的,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儿?”

    蓝玉京道:“我也是在那座山头才见着他的,他比你们不过早来半个时辰。他一见你们来到就跑了,我也不知他要上哪儿。”

    他说的是“你们”,西门燕这才霍然一省,想起了与她同来辽东的牟一羽了。

    “你的牟师叔呢,是不是还在那个山头?怎的你一个人来到这儿?”

    “我不知道。”

    西门燕诧道:“记得当时我去追赶表哥,他留下来和你说话的。你怎能不知道?”

    蓝玉京道:“你们走了没多久,来了一个蒙面人。那蒙面人武功极高,我和牟师叔联手,都打不过他。我给他摔晕过去。待到醒来,我已经是在这儿了。”事实是真的,但他只说了一半。

    西门燕道:“有这样的怪事,咱们如今所在之处,离开那个山头,少说恐怕也有七八里呢。难道你是梦游来到这里?”

    蓝玉京:“我也莫名其妙,或者是有人在我熟睡之时,将我搬来这里吧。”其实他初时虽然失了知觉,但也知道是那蒙面入将他带去的。不过,那蒙面人因何这样对待他,他可的确是莫名其妙。

    西门燕对这“怪”事却也不想深究,现在她所想的只是“那蒙面人不会有把牟一羽怎么样了。”

    她大惊之下,失声叫道:“一定是那个人!”

    蓝玉京道:“你见过那蒙面人?”

    西门燕道:“我和牟一羽来到乌鲨镇的前一天,有人在路旁岩石上留下八个字吓阻我们,那八个字是;若不回头,自招烦恼。我们没见着他,但却知道他和武功远在我们之上。因为除了那八个字之外,他还在岩石上留下他的掌印。”

    “唉,牟一羽碰上那个人,只怕、只怕不仅仅是烦恼了。你都给那人摔晕,牟一羽虽然是你的师叔,武功恐怕还不及你的!”

    她越说到后来,声音越发颤抖。显然是已经在害怕牟一羽的性命不保了。

    蓝玉京暗自想道:“我还只道她的心里只有一个表哥呢,原来她对小师叔的关心似乎也不在对她表哥之下。”于是安慰她道:“老话说得好,吉人天相。你也无需太过担心,牟师叔他会逢凶化吉的。”

    西门燕嗔道:“你说这些不是废话吗?除非有一个武功比那蒙面有更好的人救他,否则他怎会逢凶化吉?”

    蓝玉京笑道:“我不知道此地是否有武功比那蒙面人更高的人,但我知道是早已有人帮他的了。”

    西门燕连忙问道:“是谁?

    蓝玉京道:“好像是个女人。”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为何说好像?’‘

    “当时我刚被那蒙面人摔得翻倒在地上,我只听见她的声音,但还没有见着她,我就失了知觉了。”

    “你听见她说的是什么?”

    “她的声音远远传来,甚是轻柔,十分悦耳,好像在叫一个人的名字,但我也只听清楚了其中一个字。”

    “哪一个字?”

    “是个燕字。”

    西门燕吃了一惊,半晌说道:“你猜是我的母亲?”

    蓝玉京道:“我希望没有猜错。依你说呢?”

    西门燕没有回答,脸上一副茫然的神色。

    蓝玉京道:“咦,你在想些什么?”

    西门燕的确是另有所思,但她心中所想却是不能从口中说出来的。

    因为她想起的是青蜂常五娘说的那句说。

    这句话她非但不能告诉蓝玉京,甚至连自己怎的会想起这句话来也都觉得不该。

    “我怎能相信那妖妇的谰言。牟一羽是堂堂中州大侠牟沧浪的儿子,母亲也是名门淑女,武林中人尽皆知晓。来历不明这顶帽子绝不能戴在他的头上。”

    虽然只是存在心中的“意念”,也是经过“化装”的。常五娘原来所用的字眼,可比“来历不明”这四个字还更难听得多。

    她是径直地说西门夫人“此际”正在和她的私生子相会的。

    面对着蓝玉京疑问的目光,西门燕霍然一省,装作喜出望外的神气说道:“当今之世,心够吓走那蒙面人的女人,除了我母亲,我想在概也不会有第二个了。不过,却不知你的牟师叔是否安然无事,你陪我回去看看好不好?”

    倘若不是西门燕求他的话,蓝玉京是不想回去再见牟一羽的。对这位小师叔,他的莫名其妙的疑惧。而且他自己也是有事在身,他是要前往金陵,查明自己的身世之谜的。

    但他可不能用这样的藉口拒绝西门藏的要求。

    他刚在踌躇,西门燕已是“嗤嗤”一笑,数说他道:“陪姐姐走也害羞么,刚才你抱都抱过我了。”她任性惯了,心情好的时候,也喜欢开开玩笑的。现在她就很喜欢看蓝玉京的窘态。

    蓝玉京满面通红只好陪她回去。

    西门夫人睡得正酣,不知她是否正在做着一个好梦,脸上有温柔的笑容,慈祥的笑容。

    恩怨纠缠,牟一羽的心里虽然仍是充满恨意,但却不敢正视她的笑容,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了。

    他的剑已出鞘,但握着剑的手却在颤抖。

    要替母亲报复,这是最好的时机,但能够这样做么?

    正在正邪交战于心之际,他忽然好像听到外面有点什么声息。

    他走出洞,凝神细听。此时正是晓色初起的时候,在对面白雪皑皑的山坡上,已是隐约可以看见几条人影。

    他们说话的声音,也从晨风中吹送过来了。

    一个熟悉的女声说道:“东方亮曾经大闹武当山,这件事大师想必亦已知道了吧?东方亮这小子也还罢了,那西门夫人的剑法恐怕还在他之上。”

    牟一羽吃了一惊,这个女人不是别个,正是青蜂常五娘。

    随即听得一个硬涩的声音说道:“我只可惜西门牧已经死了。”

    说话的是个红衣番僧。西门牧是曾为绿林盟主的人,番僧的弦外之音自是认为只有西门牧才配做他的敌手,西门牧的妻子他可还未曾放在心上。

    常五娘赔笑的道:“大师的武功我是十分佩服的,那婆娘当然不是大师对手。不过,凡事小心点好,我只是恐防大师轻敌。”

    第三个人说道:“东方亮我让给你们,牟一羽你交给我吧。”

    第四个人说道:“咱们联手,多厉害的敌人相信也能对付。我最想抓到的蓝玉京这小子。”

    这四个人在雪地上走得飞快,转眼之间已是从对面的山坡走了过来。

    另外那两上男子牟一羽也认出来了,一个曾被他点了穴道的欧阳勇,另一个是曾被东方亮击败的英松龄。

    这四个人他认识三个,只有那个红衣番僧,却不知是何来历。

    常五娘眼利,首先发现了他,阴恻恻地发出一声冷笑,说道:“哈,你这小子还在这儿,那贱婆娘呢?”冷笑声中,弹出了一颗香雾弹,刚好在牟一羽的面前爆炸开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欧阳勇大喝道:“好小子,我正要找你算帐,有胆的与我见个真章!”

    牟一羽运掌成风,扫荡烟雾,但也吸进少许。常五娘秘制的香雾弹,乃是一种非常厉害的迷香,不过,却只是令人昏迷,对身体并无毒害。牟一羽功力尚未完全恢复,吸进少许,虽未至于昏倒,亦已目眩头晕。

    欧阳勇一掌劈下,牟一羽中指一弹,弹着他手背的筋,欧阳勇的一条右臂,软绵绵地垂了下来。但他也真是好勇斗狠,右臂无力,左手横肱,一个肘锤就撞过去。若在平时,牟一羽怎会惧他,但此际气力不加,跳跃不灵,硬拼之下,却是彼此都着了一下了。牟一羽被他撞得脚步踉跄,说时迟,那快,英松龄又已扑到。

    常五娘叫道:这为小子留给我,你们要报复尽管报复,不许伤他性命!”

    英松龄笑道:“五娘放心,我不会毁了你喜欢的这个小白脸的。”

    牟一羽即使功力未减,也不如他。不过数招,就给他攻得手忙脚乱。

    那红衣番僧道:“五娘,这小子是谁?”

    常五娘道:“这小子叫牟一羽,他的父亲牟沧浪是武当派的现任掌门。”

    武当派的名头红衣番僧是知道的,但他极为自负,武当派的掌门也还不怎样放在心上,何况只是掌门之子?当下就把双手笼在抽中,摇了摇头,说道:“你说那些“厉害人物”哪里去了?乏味,乏味!这样的一个小子,也值得几个人去打他吗?”

    英松龄面上一红,说道:“欧阳勇,你退下!”

    欧阳勇的右手疼痛已止,亢声说道:“这小子曾经对我偷施暗算,要我退下也得,但我得先斫他一刀!”

    英松龄已经占尽优势,心道:“让你斫他一刀那还不易?”一掌劈将过去,掌势闪缩不定,把牟一羽的眼神引得注意他的掌势。一个勾攻,就把牟一羽绊得跌倒了。

    欧阳勇狞笑道:“小子别慌,我只要你一条胳膊!”

    眼看一刀斩下,牟一羽的手臂就要和身体分家,陡然间,平地好像留起一条“金蛇”,跟着扑来是一团白影,欧阳勇大叫一声,钢刀脱手飞出,整个人也跌出了数丈开外。

    原来是西门夫人从那山洞里出来了。她身上没带兵器,随手解下一条束腰的彩绳,卷却欧阳勇的钢刀,那条彩绳幻化的“金蛇”,比真的毒蛇还更厉害,不但夺却了欧阳勇的兵刃,还缠上了他的的手腕,把他的腕骨都拗折了,牟一羽一个鲤打挺跳起来,将欧阳勇踢出去。但他的气力已经用尽,吸进的迷香发作,踢翻了欧阳勇,他和身形亦已是摇摇晃晃,好像风中之烛了。西门夫人把他搂入怀中说道:“别慌,娘在这儿!

    但她可忘记了旁边还有个英松龄,由于这变化来得十分突兀,英松龄不觉也是一惊。但他毕竟是个老手,立即看出了可乘之机,一抓就向西门夫人抓下。

    他是精于大擒拿手法的名家,这一抓抓下,即使是武林高手只怕也躲闪不开,非给他抓得筋断骨折不可。

    但西门夫人却还是搂着牟一羽,而且她的左手正在拿着一颗药丸,纳入牟一羽的口中。一双眼睛也只是看着牟一羽。她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在身前的英松龄,当然是没有躲避了。”

    眼看这一抓就要抓到她的琵琶骨,她右手一挥,那条彩绳“幻化”的“金蛇”又飞出来了。对准英松龄的掌心。

    英松龄是个武学得家,一觉劲风“刺”掌,立知不妙。彩绳本是轻柔之物,但经过了西门夫人的玄功运用,却变作了钢刺一般,英松龄宁让毒蛇上一口,也不敢让她的彩绳刺着了掌心的劳宫穴,劳宫穴倘刺穿。他这一身内功恐怕最少也得废了一半。

    饶是他缩手得快,掌背也被彩绳打了一下,火辣辣作痛,西门夫人寸步不移,只是挥舞彩绳,就令他近不了身。

    那红衣番僧问常五娘道:“你不是说这娃牟的小子是武当掌门牟沧浪之子吗?牟沧浪的老婆早已死,怎的又钻出了这个婆娘认是他的娘亲?”

    欧阳勇已经自行接好脱臼,冷笑说道:“她要弄个小白脸来玩玩,不认作干儿子,还认作什么?”

    常五娘道:“你的嘴巴也太缺德了,怎可以这样乱说人家?”

    欧阳勇道:“咦,你不是也骂她贱人的吗,怎的反面帮她说话了?”

    常五娘道:“我说的是事实,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欧阳勇道:“那你说,她为何把这小白脸当作心肝宝贝?”

    常五娘道:“这你都不懂,这叫做爱屋及乌。”弦外之音,当然是指西门夫人心爱的人乃是牟一羽的父亲了。

    那红衣番僧不懂汉人的这句话成语,西门夫人和牟一羽是什么关系,他其实也不感兴趣,只是随便问问。如今,吸引他的注意的只是西门夫人的武功。

    “这妇人是不是就是你所说的那个西门夫人?”红衣番僧问道。

    常五娘还未曾回答,形势已是有了新的变化,令她大吃一惊了。

    西门夫人把牟一羽放下,满面怒容地站了起来,只听得“啪”的一声,英松龄的脸孔开了花,西门夫人那条彩绳抽在他的脸上,就像软鞭一样,打得他血流满面,还幸亏他躲避得快,否则双眼只怕也要给打瞎了。

    西门夫人身形疾起,但却并不是去追英松龄。而是扑向常五娘。

    常五娘一把金针撒出,却哪里阻得往西门夫人?只听得一串叮叮之声,金针全都被她的一条彩绳扫得反射回来!

    红衣番僧喝道:“好功夫!”一掌劈出,反射回来的一丛金针化成粉末,洒得常五娘满身都是,吓得常五娘呆了。

    说时迟,那时快,红番僧已是迎上了西门夫人,一个“大手印”拍出,西门夫人那条彩绳,金蛇以的本是其直如矢的,此时却变得曲曲弯弯,西门燕衣袂飘飘,反身跃出。“大手印”余势未衷,轰隆一声,旁边的一棵小树竟然给他的劈空掌力震得倒下。

    原来这个红衣番僧乃是西藏密宗的高手,法号嘉错,大手印功夫据说已是天下第二。

    努尔哈赤(即后来的清太祖)闻得他的大名,特地将他从西藏请来盛京(今沈阳),封他为“神武法师”,这次他也是奉努尔哈赤之命,前来乌鲨镇给那个金老板传达密令的。英松龄曾经做过努哈尔哈赤的卫士,早在十年之前,已是在盛京与他相识。他来到乌鲨镇的时候,刚好是英松龄铩羽而归的时,是以到他,就邀他出来再次搜捕东方亮等人。他们在路上碰上常五娘,常五娘也是仗著有他做护身符,方敢重来此地的(昨晚给牟一羽疗伤的时候,她曾在林边偷窥,却未敢现身。)

    嘉错法师一个大手印拍出,只能使到西门夫人的彩绳屈曲,不觉也是一惊。纵身追来,咧开大嘴笑道:“你的功夫不错呀,怎的交手一招就跑了。你放心,佛爷虽然不戒杀生,可是从不伤害美貌的娘儿的,回来陪佛爷再玩几招吧!”

    西门夫人反身跃出,衣袂飘飘,好像一朵白云霎然间就落在欧阳勇的面前,只听得噼啪连声,在这刹那之间,西门夫人已是左右开弓,打了欧阳勇四记清脆的耳光,把他的牙都打得只能和血吞下。这还是因为嘉错法师已经追了上来,否则欧阳勇吃亏更大。

    西门夫人一个转身,冷笑说道:“大和尚,你还是趁早给自己念往生咒吧!”她领教过大手印的害,再次交手,已是有了经验。彩绳盘旋转折,乘隙而进,专门刺向嘉错法师的眼睛、鼻孔和耳朵。彩绳在掌风中虽然好像柳磕的摇摆不定,但彩蝇是轻柔之物,嘉错法师的掌风却是不能将它折断。

    酣斗中西门夫人的彩绍忽似灵蛇般蜿蜒而进,几乎钻进了嘉错法师的鼻孔,嘉错法师打个了一个喷嚏,倒跃数步,面红过耳。

    钻进鼻孔还是小事,要是刺着眼睛,事情可就大了。嘉错法师不敢轻敌,身形滴溜溜一转,脱下了身披的大红袈裟,俨如一片红云,平地涌起,挡住了彩绳幻化的金蛇。

    西门夫人攻不进去,此消彼长,不多会儿,反而给那团“红云”罩住了,她的本领本来是不输于嘉错法师,只因她昨晚曾耗了许多真气为牟一羽打通奇经八脉,这么一来,时间一长,她自是感到气力不佳了。

    嘉错法师占了上风,又再得意起来,笑道:“听说你的丈夫早死了,你无依无靠,也是可怜,你给佛爷做个女弟子吧!”

    西门夫人不敢分神骂他,只好忍气吞声,紧咬银牙,与他苦斗。

    此时牟一羽亦已和常五娘交上手了。

    牟一羽服下碧灵丹,精神已经恢复,但功力则只是及到原来的八成。常五娘不用喂毒暗器,刚好可以和他打成平手。

    牟一羽故作好整以暇的模样,嘻皮笑脸的说道:“唐二先生好吗?他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倒是难得。”

    常五娘笑道:“按说我是应该躺在坟墓里面,无奈我这个人是宁死也不甘寂寞的,所以只好自行复活了。不过,纵然如此,我也还得多谢你给我定的计,所以你了不必惊慌,只须依认我做干娘,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她说的是八个月前,牟一羽替她设计,让她“死”在唐二先生掌下,以求避过武当派的追捕一事,这件事是只有三个人知道的,在常五娘旁边的英松龄和欧阳勇可听得莫名其妙。

    英松龄的脸孔被西门夫人打得皮开肉绽,但也只是此肉之伤,欧阳勇的伤较重,他刚刚续上脱臼,一条手臂尚未能使力。但他天性好勇,却是忍耐不住常五娘和牟一羽的“打情骂俏”了。

    牟一羽大笑道:“五娘,你怎的好像上了认干儿子的瘾,不过,我可不想和蓝玉京乱了辈份呢。”

    欧阳勇不知他们的内里因由,只当他们是“打情骂俏”,立即冲上来,一声冷笑说道:“你不肯做五娘的干儿子,做我的儿子,吧。你叫我一声老子,我就饶你!”

    常五娘心中不悦,故意放松一招,牟一羽唰的一剑刺出,喝道:“你只配做龟儿子!”欧阳勇的武功本来就不及牟一羽,此时只有一条手臂使用,怎故得住牟一羽倏然而来的神妙剑招?只听的他大叫一声,刚扑上来,立即又要后退了。这一次的伤虽然也不能算重,但左手的两只手指已是给牟一羽的利剑削去。

    欧阳勇气得大叫:“常五娘,你当真是只要小白脸不要朋友了吗?”

    常五娘冷冷说道:“好,你上来吧。我让你和他单打独斗就是。”

    英松龄向欧阳勇摇摇手,示意叫他退下,他自己却走上前来,说道:“五娘,你也知道,对方是极可能还有后援的。东方亮,和蓝玉京这两小子还未出现呢!”

    常五娘道:“那又怎样?”

    英松龄淡淡说道:“那就应该速战速决!五娘,你打累了,暂且歇歇,让我和这小子单打独斗!”

    英松龄与欧阳勇自是不能相提并论,因为不论是身份或者武功,他都是远在欧阳勇之上的。常五娘可以让欧阳勇难堪,对英松龄却必须尊重。不过,她与牟一羽的关系甚为微妙,却又不愿意让牟一羽落在英松龄的手中。

    正当她进退两难的时候,忽听得一男一女,同时呼叫。男的在叫“师叔”女的在叫“妈妈”。

    这两上人不用说就是蓝玉京和西门燕了。

    他们的来到,既是在常五报的意料之中,又是在常五娘的意料之外。

    西门燕迟早都要回到此地找牟一羽的,而蓝玉京陪她回来,也是情理中事。常五娘当然不会觉得奇怪。

    但他们来得这样快,却是常五娘意想不到的。

    西门燕中了她的迷香,她以为西门燕即使能够恢复如常,最少也还得有个把时辰。哪知道西门燕仗着碧灵丹的药力加上蓝玉京的“助力”,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施展轻功。

    说时迟,那时快,蓝玉京已是扑上前来,替下了牟一羽。

    英松龄喝道:“又是你这小子!”

    蓝玉京道:“不要脸的老匹夫,刚刚给你侥幸逃脱,居然还敢再来。”“不要验”三字可是一语观关,英松龄的脸被西门夫人打得皮破血流,这个“脸”的确是早已丢尽了。

    英松龄大喝道:“小子,我要你的命!”大喝声中,立下杀手。

    蓝玉京道:“很好,有本事你就拿去!”抽出宝剑,轻轻一划,信手发招后发先至。英松龄这一抓抓向他的琵琶骨,手法极为老练,已是算准了不论他躲向何方,纵然捏不碎地的琵琶骨也可了受伤的,哪知蓝玉京反而欺身进逼,弧形的剑圈一下子就迎上他的虎爪,他这一抓,就等于是“火中取栗”了。只见白光过处,溅起几点血花。英松龄的一根指头已是给剑尖划破。这还幸亏是他缩手得快,否则只怕五根指头都要给对方削断。

    牟一羽是师叔身份,但他在旁观战,也情不自禁的给师侄喝起彩来:“好,似拙实巧,这一招玄鸟划砂用得妙极!”

    牟一羽在喝彩,英松龄则是不禁心头一凛了。“奇怪,相隔不过一天,这小子的剑法怎的忽然精进如斯?”昨天他与蓝玉京交手之时,虽然只是打成平手,但他还是占了六成以上的攻势的。他自信若不是东方亮后来插手,他“应当”可以胜得了蓝玉京。这也正是他刚才胆敢大言炎炎的原因。

    他可不知,蓝玉京的剑法注重的是一个“悟”字,英松龄的鹰瓜功颇有独门手法,第一次交手,蓝玉京由于从未见过,自是不免要吃点亏,但第二次交手就不同了,他早已琢磨出如何契破解对方的鹰爪功之道,自是不难反客为主。另外还有一层,英松龄胜过他的只是功力,但英松龄在接连两场恶斗之后,即使在功力方面亦已是比蓝玉京稍有不如。

    但英松龄既不知己,亦不知彼,他一发现克制不了对方的剑法,依然还是想在功力方面压倒对方,一个飞身踢脚,拼着大腿受,踢向蓝玉京的胸膛。

    牟一羽见英松龄形同拼命,不禁一惊,但他还来不及前助,只听提一声骇人心魄的惨呼,有个人已是倒在地上。

    但这个人却不是蓝玉京,也不是英松龄,是那个好通斗狠的欧阳勇。

    原来欧阳勇见西门燕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只道:“黄毛丫头”容易欺负,此时他正在一块大石上裹好了伤,西门燕从石头下面经过,他冷不防的就扑下来。

    西门夫人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连忙叫道:“横云断蜂!”西门燕自小就是由母亲教她的,依言发招。欧阳勇即使没有受伤,也未必能够胜她,何况她又得到了母亲的指点。

    “横云断峰”的幅度很小,威力却是极强。用于应付敌人的突袭,正是最好不过。她这一招发出,欧阳勇可就不只是脱臼那样简单了,整条手掌都给剑锋削断!

    欧阳勇也真顽强,手臂和身体分了家,已经倒在地上,居然没有晕过去。他一咬牙根,骨碌碌的就从山坡上滚下去。山坡上到处是有棱角的石子,他这一滚下去,死活未知,遍体鳞伤则是可以想象到的。倒是把西门燕吓得呆了。

    英松龄刚在飞身踢脚,陡然间听得欧阳勇的惨呼,心神一乱,这一脚踢向斜方。但如此一来,倒是救了他的一条腿。蓝玉京的一招“三转法轮”蓄势以待,本来是准备他的脚一踢到胸膛,就立即可以将他膝盖下的小腿绞断。他踢歪了脚,趁势一个鹞子翻身,也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西门夫人指点女儿,打跑欧阳勇,但她自己分了心神,却是更加抵敌不住嘉错法师的攻击,整个身形,都被那团“红云”笼罩。

    西门燕惊魂稍定,叫道:“贼秃休得伤我娘亲!”母女情深,令得本来是七窍玲珑的她,一时间也没想到,她母亲本领胜她十倍,尚且不敌那个番僧,她上去如何能够济事?

    嘉错法师那件大红袈裟盘旋飞舞,虎虎风生,西门燕跑上去,刚踏入三丈距离之内,陡然间只觉一股大力涌来,登时就把她像抛绣球一样,抛出了三丈开外。西门夫人大惊之下,连发数掌,抵消对方的劲力。也幸亏她及时发掌,触及西门燕身体的那股力量,已是不及嘉错法师原来所发的三成。西门燕这才得以没伤。

    但她虽没受到内伤,从半空中摔下来,苦头还是有得吃的。牟一羽和蓝玉京飞步抢过来,蓝玉京跑在前头,刚好接着跌下来的西门燕,他头也不回,反手一抛,又把西门燕抛给了牟一羽。牟一羽可是不敢放手,他接看西门燕,两个人都吓得傻了。

    蓝玉京一股风似的卷来,与西门夫人并肩作战,两大高手的内力激荡,令得蓝玉京的呼吸也是为之不舒。他定一定神,默念心法:“任它如泰山压顶,我只当清风拂面。”觑个真切,一剑就插入袈裟幻化的那团“红云”之中!

    嘉错法师挥舞袈裟,本是遮拦得风雨不透的,但说也奇怪,却给蓝玉京这一招也不知是什么名堂的招数攻进去了。

    嘉错法师的武功远胜于他,为什么他能有这样的“神奇”的力量?当然西门夫人给予他的助力是一个重要原因,要是没有西门夫人在正面替他抵挡嘉错法师的进攻,他就不可能尽展所长;但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因为他已经把全副精神投入这一招之中,整个生命和他的剑已是合而为一。

    这一瞬间,他非但对周围的一切已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甚至连自己也忘掉了。

    这一瞬间,他好像已是古代庖丁的化身。

    庄子说他,“彼节者有间(节指骨节,间指空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而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他就像庖丁一样,找到了嘉错法师的“有间”

    古代有一个神箭手名叫养由基,他曾经用这样的方法训练自己:把一个虱子用丝线缚住,悬挂帐项,终日凝视着它,待到有了一天,从他眼中看出来的这个虱子变得好像有车轮一样大的时候,他的箭法就能百步穿杨了。这个故事和庖丁那个故事是有相通之处的。而这一瞬间的蓝玉京,也就好像那个已经把虱子看得好像车轮的神箭手一样,看出了嘉错法师一点极其微细的破绽,尽管他的袈裟已是遮拦得风雨不透,但这只是在别人眼中的“风雨不透”,在蓝玉京的眼中,则是有着可以穿透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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