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病叶

    第八章 病叶 (第2/3页)

意。”

    “无论如何,他不该说这种话。”

    夫人用手帕擦了擦眼睛。平时性格开朗的夫人,从不轻易掉汨,可见这次多么伤心。冬子想安慰安慰她,但一想起自己和夫人一样,都做过手术,便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他把我看作病人,残废。”

    “可是,你去京都时先生也在尽力寻找你……”

    “那是顾忌体面,若别人知道我离家出走,那是丢了他的丑,所以才找我。”

    “我想不仅仅如此……”

    “绝对如此,他就是这种人。”

    夫人擦去眼泪,抬起头。

    “那么,今后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先生说希望你回去。”

    “无论他怎么说,不向我赔礼道歉,我绝不回去。”

    “可是,也不能总这样下去吧?”

    “若这样回去,两人之间既没有爱情,又没有肉体关系,只是一种主仆关系。我不能忍耐这种生活。”

    “那你再给他打个电话吧……”

    “不用理他。”

    这样下去,完全没有缓和的余地,冬子也束手无策。

    “在从京都返回的新干线里,我考虑过了,和他分手。”

    “真的?”

    “我要索取赔偿费,财产一分为二。买下新公寓,还可以自由地和竹田君幽会。”

    “那样……”

    “与其拘泥于夫妻的形式,还不如这样更富有人情味。”

    夫人说这些,也许都是由于手术的影响。若不做手术,那么与教授的关系也许不至于弄得这么紧张,更谈不上离家出走了。

    中山夫人那天晚上住在冬子那里。留别人住宿还是第一次,冬子稍稍有些不情愿,但又不能说出口。冬子将床空出来,留给夫人,自己打算睡在沙发上,但夫人似乎从一开始就想和冬子睡在一起。

    “只有你,才理解我的痛苦。”

    这么说,冬子也不好推辞了。

    象往常一样,冬子接受了夫人的爱抚,夫人由此得到满足,两人就这样睡到天亮。

    翌日,夫人只喝了一杯咖啡,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便离开了冬子的房间。

    此后,3天里又音信杏无。第4天,夫人打来电话。

    “我决定与他分手。”夫人突然说。

    “喂,今天能否见一面?”

    冬子正与服装设计家伏木在研究服装设计。

    “等20分钟以后,可以吗?”

    “可以,我在‘含羞草馆’等你。”

    夫人的电话与每次一样有点强制性。

    20分钟后,冬子来到“含羞草馆”,夫人已坐在那里。

    “怎么了?”

    “总而言之,必须与他分手,是否能帮我找到合适的公寓?”

    “真的吗?”

    “当然,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不过,这么快……”

    “离婚的案件等都委托给律师,我想尽早离开家。”

    “那么,先生怎么办?”

    “不知道,随他的便。最好在附近找一个公寓。”

    “先生同意夫人的做法吗?”

    “这种事并不需要他同意。因为讨厌他,所以才离开家的。”

    “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吗?”

    “他也希望与我分手,分开对双方都有好处。男女真是变化正常。”

    若两人真的分开,那么20年的结婚生活便宣告结束。

    “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人。”

    夫人说完,抬起头来。

    “我已经42岁了,不能这么混下去了。否则,作为女人的生命便要结束。”

    夫人42岁的年龄,确实过了女人的最盛时期,与20岁左右的人无法相比。

    若是一般女人,也许再也不考虑女人的事情,做好了迎接老年到来的心理准备。至少不能做出离家出走或与男青年交往这种风流事。

    年过40,女人的青春即将消逝。因此变得更加勇敢。反正即将步入老年,应趁此机会,珍惜女人的青春,寻求快乐。为体面所束缚,必将一无所获。

    夫人现在也许是这种心情。

    冬子喝着咖啡,视夫人的焦急与已无关。但冬子明年也将进入而立之年,也并非年轻了。

    “现在考虑年龄的问题,太早了。”

    “仔细一想,我荒废了女人最美好的5年时间。”

    “荒废?”

    “肌瘤手术后,医生说不要紧,但他说暂时不能过性生活,怕影响身体恢复,我自己就信以为真了。”

    “那么,暂时没有……”

    “并非暂时,而是一直,直到他突然……”

    夫人这时害羞地低下头。

    “被他劝说,我想反正对我来说无所谓,便答应了。但是我并没产生任何感觉。”

    “先生,不行吗?”

    “并非不行。我当然也想。然而他已对我不感兴趣了,我稍有要求,他便说些轻蔑我的话,所以……”

    “说那种话?”

    “是的,我一直忍耐。”

    “和竹阳君在一起时呢?”

    “当然,他还年轻,技巧还不娴熟。不过他是真心的,并不象我丈夫那样看不起我,所以我得到满足。”

    “不过,并非和谁都如此吧?”

    “不,即便不是他,换成别人,只要真心抚爱我,我也能得到满足。”

    冬子理解夫人有所损失的心情,但却不赞成和谁都可以的观点。

    “总之,我已讨厌做教授夫人了。”

    夫人斩钉截铁地说。

    “早晨起来后,便准备早饭,收拾房间。还要去买菜、准备晚饭,这种生活,占据了女人的大部分时间,荒废了我的青春,这样下去,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

    “不过,有可依赖的丈夫做靠山,生活上能得到保障,我很羡慕。”

    “当然,若是真诚相爱也好。但为不爱的人做这些事情,是非常痛苦的。”

    夫人嘴里说得坚决,可以看出她内心很悲伤。

    “那么,孩子怎么办?”

    “孩子已长大成人,他理解我们。孩子说父母离婚后,他仍是我们的孩子,也会常去看望我们的,他想住在学生宿舍里,也许他已经搬出去了。”

    “于是,你真的变成孤身一人了。”

    “这样更干净利索,没有任何牵挂。42岁的人,没有什么要求,只想痛快地度过余生,所以分手后便来到你这里。”

    “不过,你不是可以找竹田君吗?”

    “他与你不同。他是他,都是迟早要背叛我们的,所以他并不理解我们共同的苦恼。”

    冬子佩服夫人这种豪放的性格。

    “不过,他确实是个好青年。下次我们三个人一起好好喝一次。”

    上次经夫人介绍,冬子认识了竹田,但不知为什么冬子对他没有什么好感,总觉得他很轻浮。

    “也许说这样的话太失礼了,他是否将夫人当作寻欢作东的伙伴。”

    他和我都没有结婚的想法。虽说我已年过40,但还未人老珠黄,多少也能得到一些小费。”

    “他还给你小费吗?”

    “当然了。”

    从比自己小的男人那里索取小费冬子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也许年纪大的人,孤独感更强烈,更希望得到别人的帮助。

    “不过,现在把中年妇女作为情妇的青年不太多。只要见上一面,便要感射万分。”

    夫人谈沦着,连冬手都感到很悲伤。

    “夫人不仅漂亮,而且今后又自由了。”

    “今非昔比,无论怎么化妆,也不行了。”

    夫人经常光顾美容院,进行面部按摩、蒸气浴,但眼角的皱纹还是非常明显。

    “那么,每月你也给竹出小费吗?”

    “并没有规定,偶尔给他买件西服,或手表作礼物,仅此而已。”

    “……”

    “你还年轻,所以没有这种必要,而我倒认为合乎情理,年轻时从很多男人那里得到什么,现在是在偿还,这叫‘因果循环’。”

    “若都象夫人那样想得开,就好了。”

    “不管正确与否,到了这种年龄,只有这样做了,此外别无他法。”

    也许确实如此,大部分人都有自己的忧愁烦恼。

    “总而言之,我尽早成为自由的人,愉快地度过余生,玩味人生的快乐,这就是我的目的。”

    夫人微笑着,无论怎么痛苦,从不外露,而是坦然处之,这正是夫人的长处。

    “那么,什么时候离开家?”

    “只要公寓定下来,明天就搬出来。”

    “这么快……”

    “若每天住在一起,经常见面,那么离婚诉讼、财产处理都难以顺利进行。”

    “可是,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一旦分开,是否受不了?”

    “我对这个家已毫不留恋。”

    夫人似乎已讨厌目前这种状态。

    “跟你说说,我心理很痛快。”

    “并不起什么作用。”

    “来到你这里,我有一种轻松感,我这样喋喋不休,只是在你面前。”

    夫人说着,将撒娇的目光投向冬子。

    进入6月,阴雨边绵的天气告一段落,每天都是晴空万里。

    快要到菖蒲盛开的季节了。

    今后明治神宫内苑的菖蒲,从6月20日起,进入观赏的季节。

    也许由于帽子店离明治神宫近的缘故,冬子每年都去观赏内苑的菖蒲。这里的菖蒲大约有1500株。水池弯弯曲曲,景色颇为壮观,令人目不暇接。观赏一次1500株菖蒲,真令人心旷神怡,若是初次见到这壮观的志面,更会使人感到妙趣横生。

    内苑菖蒲盛开季节,梅雨期便临近了。

    冬子与别人不同,她喜欢梅雨。虽然每天潮乎乎的给人阴郁的感觉,但另一方面,梅雨却使人情绪稳定。阴雨天,正适合独自思考问题。

    今年的梅雨稍稍与往年不同,6月初“阴雨连绵”时,气象台就告诉人们已进入梅雨期,但过了两、三天,天气却意外地晴朗起来。此后,又下了两天雨,又晴了几天,天气阴晴不定,变化莫测。

    阴雨天的午后,船津打来电话。

    “委托给医疗事故委员会的事,已有了回信,想跟你谈谈,今晚有时间吗?”

    冬子当天已跟横滨时代的朋友约好见面,但不知道委员会的结果已经出来,又不能拒绝他,左右为难。

    “与朋友约好一起吃晚饭。晚9点钟可以吗?”

    “我怎么都行,那么在上次去的新宿地下酒吧见面,我在那里等你。”

    若可能的话,冬子想在饮食店会面,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地点明白吧!”

    “我争取去。”

    冬子点点头。

    “那么,结果如何?”

    “委员会方面,进行了深入调查,很难办。不过,并不是一点希望也没有。见面时再跟你详谈。”

    冬子暗自劝告自己,怎么都行。

    傍晚,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街道两旁的广告牌在风雨中轻轻摇曳。

    8点钟,在涩谷的餐馆与朋友吃过晚饭后,冬子便急匆匆地向新宿赶去。

    每次去见船津时,冬子都感到有点紧张。不知道见到船津谈些什么,在这种紧张感中,同时伴随着一种新鲜感。

    冬子来到酒吧,已过了9点,比约定时间晚些,船津早已来到,抱着胳膊恭候多时了。

    “对不起,我迟到了。”

    冬子来到近前,船津慌忙抬起头。也许由于刚喝了酒,冬子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朋友那边已安排妥了?”

    “已经返回去了。”

    “喝点什么?”

    “来点白兰地酒。”

    冬子为了做好谈话的思想准备,求船津来点烈性酒。

    船津将双手放在膝上,说道:

    “今天医师会来电话,我去了一趟,从结果来看,很难索取赔偿。”

    冬子轻轻地点点头。

    “医疗事故委员会富有诚意地进行了调查,实际上,手术时在场的只有院长一人,有关手术的详细情况,不得不相信院长提供的情况。”

    “……”

    “诚然,正如你最初诊断的医生所说的那样,并没有切除子宫的必要,在这一点上委员们的意见似乎完全一致。但是,院长说开刀后一看病情严重,最后才不得不切除子宫。”

    “于是,委员们便从院长那里了解情况。”

    “理所当然,院长被委员会喊去,受到询问。可是,认为没有必要切除子宫只是一般人的观点,开刀后发现病情意外严重,所以才切除了子宫,这不能断为过失。无人在场,不能追究当事人的责任。委员们认为,若保存了切除的子宫,便可判定。”

    “子宫保存着吗?”

    “没有。”

    尽管是论证手术的正确与否,但一想到自己的子宫放在面前,冬子便感到不寒而粟。

    “总之,手术是在密室中进行的,除当事者外,别人无法知道。若当事者不留任何证据,那么他人是无法调查、判断的。以物证第一主义为原则,当然碰壁。”

    酒吧里很拥挤,但雅座里只有冬子、船津二人,似乎不用担心别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那么,这件事就没有希望了。”

    “不,不能这么说。20多岁,因肌瘤切除子宫,一般来讲是说不通的。问题在于手术前症状的严重程度如何。”

    “当时,是否确实因生理上的特点,感到腰酸腿疼,而且大量出随?”说到这里,船津不好意思问下去。

    “也许他们可能直接向你了解情况。”

    “不过,不知道手术的实际情况,其结果不是一样吗?”

    “也许如此,但肌瘤似乎象一种粉刺,健康妇女好象或多或少都有。”

    “是粉刺吗?”

    “这也许说得过分了,总之,肌瘤是良性肿瘤,即使长了,也不会么成恶性肿瘤那么大,威胁生命。因此,并不一定必须切除。”

    医师们听了船津的话,都感到他知识渊博。

    “通常腰疼,多由于腹部肌肉聚缩而引进,如同因妊娠而感到子宫增大一样。”

    3年前怀孕时,冬子并没有产生这种感觉。

    “由于这种原因,虽然是肌瘤,并不必早早摘除,也不必为此忧心。”

    “那么,谁来决定是否摘除呢?”

    “这是问题之所在,一般来讲,疼痛剧烈,肌肉聚缩,出现贫血,而且考虑年龄因素,由医师来判断决定是否需要切除。只不过最近,肌瘤手术不断增加,而且大部分连子宫一起切除,对这种手术褒贬不一,众说纷纭。”

    “这么说来……”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一种意见认为,摘除肌瘤的手术,正如同挖山芋一样,必须将地下茎全部挖断。所以,要做肌瘤手术,不能只切除肌瘤,必须连子宫一起摘除,这样手术才完整。与此相反,另一种意见认识,只需摘除成为症状原因的部分。”

    船津呷了一口酒,继续说:

    “确实,治病是为了达到彻底医治,不至于再次复发,但并非连续摘除。用一个愉当的比喻,这正如在腿上长了个肿瘤,不应该用把腿切掉的办法,达到医治的目的,否则毫无意义。医治肌瘤也是如此,不能连子宫一起切除。”

    这么解释,终于明白了。

    “总之,这次手术我从头到尾都了解,医学这么发达,难免出现意外。采取一种治疗方法,到底什么情况下应进行手术,什么程度只切除肌瘤,达到什么程度连子宫一起切除,这些都要具体分析,不能一概而论,最终要取决于医生的判断。亦即选择医生是一种命运。”

    “命运……”

    冬子想起初次去医院的情景,当时,若去目白医院也许不摘除子宫也行。想到这里,冬子急忙摇摇头。

    “那么,这次也许能取胜。”

    “或者……中途强词夺理,最后以患者个人体质的差异而逃脱责任。所以我感到很难追究院长的责任。”

    “从一开始,我就认为行不通。”

    “作为你本人说这种话,实在不应该。”

    “我们作为外行,不能涉足于医生的领域。”

    “这么认识的话,一切都完了。”

    冬子把脸扭向柜台一侧。冬子已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

    “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实在对不起。”

    “请您等一下,我还没有说完。委员会说了,想直接向你了解有关问题。”

    “虽然也许不能追究医生的责任得到赔偿,但却能起到警告院长的作用。既然委员会调查这件事,就说明至少对院长持怀疑态度,使他今后不再轻率行事。”

    “达到这个目的也好。”

    “你不想向委员会提供任何情况?”

    “是的,不想见他们。”冬子果断地说。

    “也许进一步诉讼到法院会更好些?”

    “不。”

    “我的做法太拙劣了。”

    “并非如此。船津君若不来找我,我会简单地认为这件事已经结束。我并不知道肌瘤、手术还有这么深奥的学问。多亏了你才使我增长了知识。”

    “我也是调查后,才知道这些事情的。”

    “呀,忘记了,喝酒啊!”

    “事情就这样糊里糊涂了结了吗?”

    “可以了结了。”

    “为什么?”

    “你也许不明白,如果真弄清楚是医生的过失,反而会更悲伤。”

    “这我明白……”

    “这样更好,喝酒吧!”

    冬子象在自我安慰,端起酒杯,与船津碰杯。

    “辛苦你了。我们干一杯。”

    船津用异样的目光望着冬子,一口喝下了杯中的酒。

    “你仍要去美国吗?”

    “嗯。”

    “那么,今晚我们喝个痛快。”

    “真的吗?”

    船泽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一时顾客稀少的酒吧里,现在变得拥挤不堪。老板娘年纪很大,身体显得臃肿。顾客多半是跟船津一样的年轻职员。

    “在美国呆上几年。”

    “好不容易去一次。”

    “那么,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虽说美国,但一天时间便可返回来。我想半年回来一次,所以马上又会见面的。”

    船津低声说。

    “为了和你分开,才去美国。中途返回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冬子望着装满白兰地酒的玻璃杯子,若有所思,不禁感到寂寞,产生一种失落感。

    这种失落感是由于失去了爱幕自己的青年造成的,还是由于失去了爱呢?若是前者,是自己的忍耐,若是后者,那损失太大了。

    “回去吧!”

    这时酒吧人多嘈杂,想换一个场所。

    “去哪里?”

    “总之,离开这里。”

    来到外面,风停雨止。但阴云还笼罩着整个天空。

    “去旅馆的酒吧如何?”

    船津用手指向矗立在夜空之下的旅馆。

    “我们去舞厅吧!”

    “我不知道这附近是否有舞厅,上次所长带我去过一个舞厅。”

    “在银座吧,我们去那里吧!”冬子说完挥手叫了辆出租车。

    “去银座。”冬子说。

    “真的可以吗?”

    “没问题,这回听我的安排。”

    “万一让所长遇见……。”

    “不要紧,反正你已辞职。”

    “不过,你……。”

    “不要替我担心。”

    冬子边说,也想自己是否太过分了。

    上次和贵志去的酒吧,在银座新桥附近。在白色大楼的地下,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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