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深夜的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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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深夜的迷走 (第1/3页)

      1

      当我打开北馆一楼沙龙室的门时,从西边的游戏室里微微传来八音盒的声音。那是古峨精计社特制的那个自鸣钟开始报时的曲调——《红色华尔兹》——下午6点,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我将玄儿留在二楼的书房里,独自下到一楼。

      我们的话题从蛭山被害,一直说到18年前的那个凶杀案,我得知了一些情况——杀害第一代馆主浦登玄遥的凶手竟然是他的女婿,在同一天晚上自杀的卓藏。在凶杀案现场的那间屋子里,发生了让人费解的“活人消失”的一幕。此后,我没有再追问下去,而玄儿也抿着嘴,似乎没找到合适的话说。我们沉默着,那让人难受的沉默持续了好长时间。

      就在刚才,我觉得两人那样相对而坐,反而更加让人受不了,于是便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想暂时独自整理一下萦绕在心中的各种疑问。我觉得玄儿也有类似想法。

      “小心一点,中也君。”

      当我离开书房时,玄儿无精打采地提醒了一句,我只是扭头瞥了一眼:“不用担心。我没有被人夺命的理由。”

      我的话听上去有点愤然。但我心里明白那不是冲着玄儿,而是自我焦躁的表现。

      “7点半或8点吃晚饭,我让她们准备地方嘛,就在这里的正餐室,就是一楼音乐室的对面。把野口医生、征顺姨父……还有美鸟、美鱼,一起叫上,你看行吗?”

      “好的。”

      只要不是昨晚吃的那种莫名饭菜就行——我没有说出这句话,便和玄儿告别了。

      我还想回东馆二楼自己的房间,在床上躺躺。我已经基本酒醒了,心里也没觉得难受,但与此同时,自感身体非常倦怠。虽然我用“身体”这个词,或许半数问题不在“肉体”上,而在“精神”上。

      我之所以决定来沙龙室,是因为想看看放在那里的电视,想了解一些新闻或者天气预报,比如这场暴风雨何时结束等等。

      沙龙室里,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那人坐在沙发上,看到我后,稍稍扬起右手:“哎呀,中也君!”是野口医生。他抬起的右手中握着青白色的毛玻璃杯,那里面肯定是酒。

      “你一个人?”

      “是的。”

      “玄儿呢?”

      “在二楼,刚才我们还在一起。”

      “看来,你们的‘调查’有进展了?”

      “难说。””你身体怎么样?我给你的药,吃了吗?”

      “啊,是的。多亏……”

      野口医生所坐的沙发周围果然飘散着酒味。桌子上放着威士忌酒瓶,里面的酒已经所剩无几了。我不禁将手放在胸口。说实话,至少在这个宅子里,我已经不想再看见酒了。我屏住呼吸,极力不闻酒味。我走到电视机前。

      “那电视坏了。”

      我正准备打开电视,野口医生在一旁说,“根本没有图像,声音也几乎听不到。”

      “啊……”

      “从昨天开始,电视就不太好,加上暴风雨,接收天线可能也受到影响——你想看什么节目?”

      “不,也不是…。”

      我暖昧地摇摇头,坐在医生对面的沙发上。我也不能一直憋着,于是尽量用嘴巴来呼吸。

      “我想知道此后的天气情况,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预报。”

      “哦。电话也不通……只能听收音机了。”

      “是呀。”

      “也不会一直这样,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是呀。”我又叹口气,“那人——就是茅子,安静下来了?”

      听见我的问题,野口医生皱起眉头:“可以说是安静了,也可以说是折腾累了。她本来就发着高烧,不能到处乱转……”

      “后来,伊佐夫去了吧?”

      “是的。但是,怎么说好呢?不可救药。不管谁劝,她都不听。后来,她没有了体力,精疲力竭……我给她打了效果很好的退烧针。有副作用,或许她能老老实实地睡一阵子。”

      “真够你受的。”

      “其实想想她的心情,也是没办法。”

      “现在首藤先生在哪里,在干什么呀?”

      “这个……”

      “伊佐夫说了一些事情,似乎能成为线素。”

      “是吗?”

      “茅子不是有个小记录本吗?就是那个黄色封皮的。我觉得那上面或许记着她丈夫去的地方。”

      “哈,是呀。”野口医生用左手掌轻轻地拍着红脑门,“可以悄悄调查。”他大口地喝起右手杯子里的酒,“但即便我们知道首藤的去向,就目前这种状况,也无能为力……”

      虽然我竭力用嘴巴呼吸,但还是能闻到酒味。我无法冲着喜欢喝酒的野口医生说:“在我面前,你不要喝洒”,也不能煞有介事地捂着鼻子或背过脸去,惟一的对抗就是点上烟。我没有吸入肺,而是吸一口,便吐出来。如此一来,烟味冲淡了一点酒味。

      “野口医生,”不久,我缓缓地说起来,“我想问您一件事。””说吧,什么事?”野口医生挺起腰杆,捋捋下颌上的灰色胡须,“是关于今早发生的事情吗?”

      “不是。”

      我不想在这里提蛭山的事情。因为迟早,当其他人,包括野口医生在场时,刚才我和玄儿谈论的事情肯定还会被再次提及。

      “不是——”我现在想问野口医生另一件事情,“是关于昨晚在西馆举办的宴会。”

      “哦?!”透过野口医生玳瑁边眼镜,只见他眯缝起眼睛,直勾勾地再度看看我:“想问我什么?”

      “怎么说呢?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也许您知道。”

      “是吗?”野口医生的眼睛眯得更厉害,“为什么又……”

      “这个……”

      “就因为我和柳士郎是旧交?”

      “哎。这也是原因之一。”

      我重新点上烟,这次,我深深地吸入肺中。

      “昨晚在沙龙室。当我问您是否参加宴会时,你不是说自己没有被邀请吗?我想过去柳士郎曾经邀请过您参加宴会。当然,这完全是我的想像。”

      ——原则上,有资格出席‘达丽娅之夜’的这个宴会的人只能是具有玄遥和他妻子达丽娅血统的浦登家族的人以及他们的配偶。以前就考虑有时也允许例外。昨天,在宴会上,浦登柳士郎是这么说的。

      ——有时也要允许例外。

      在这次宴会中,我是个例外,由于玄儿的恳求,我才得以获准参加。

      ——以前,我自己也那么考虑过。过去我也曾经想创造这样的机会。——柳士郎接下来是这么说的。

      如果就像玄儿邀请我一样,柳士郎也曾破例邀请过外人参加的话,那个对象也许就是野口医生。当我回想昨晚在这里与野口医生交谈的话语时,突然想到这一点。

      “我……”野口医生缓缓地摇摇空杯子,眼睛眯缝得更厉害,“我是曾受到柳士郎邀请,那是十年前,很早了。”

      “当时,您也参加了?”

      “不,我拒绝了。‘达丽娅之夜’的那个宴会可以说是这个宅子里的秘密仪式,而且其场所最接近宅子的核心部分。我和柳士郎是多年的朋友,大体知道是怎么回事。当然也知道接受邀请,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虽然我对如此信任自己的柳士郎怀有歉意,但还是……”

      “为什么?”我问道,“为什么要拒绝呢?”

      野口医生也嘟哝了一句:“为什么要拒绝呢”,似乎在问自己,过了片刻,接着说下去,“对于浦登家族成员的生存方式——价值观、生死观等一切他们信仰的东西,我没想指责。何况我本人和他们交往多年,不管怎么说,都是站在他们一边的,属于和这个世界对峙的人。但是我迷惑了很久后,还是决定保持自己现有的位置,不再往前走。至少在现有位置停留一段时间,在他们身边看着。”

      野口医生慎重地选择词句,表达着自己的意思。我聚精会神地倾听,但是还是无法完全理解。

      “我要甘心忍受别人的责难——半途而废的家伙:我自己也经常这么想——作为医生,自己恐怕很有问题,无法否定他们相信的东西……不,何止如此,我多半还是想肯定那个的。伊佐夫等人则非常鲜明,虽然有些地方不是很清楚,但很冷淡。我不能那样,也不想那样。伊佐夫肯定会说我也被虚幻的东西迷惑了……我就是个半途而废之徒。对了,柳士郎当年也是医生。”

      “是吗?”

      “非常优秀,被寄予厚望。上医科大学时,我和他是学长、学弟的关系。他比我高一级,当时对他的评价就是——非常有能力和才干,可以说全国有名。”

      那个宅子主人的浑浊双眼,犹如怪异电影里的冷酷主人公的笑容在我脑海里放大。耳边似乎又回响起他那充满威严,犹如从地下冒出来低沉声音。

      ——他曾经是那么优秀的医生,竟然选择放弃,其中难道存在什么理由,就和征顺与望和结婚时一样?

      ——我进入浦登家族,继承浦登的姓氏。舍弃我往日的世界,定居在这个宅子里……难道柳士郎也是在接受这些条件后,才和他的前妻——已故的康娜结合的吗?

      “野口医生,玄儿最初进入医科大学,也和他父亲的这种经历有关系吗?”

      野口医生稍微歪了一下脑袋。

      “玄儿嘛,他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不知你是否听说,他小时候,曾有过非同寻常的体验。或许他觉得通过学习现代医学,能从这个宅子里的咒语束缚中解脱出来。与此同时,那或许也是他对父亲柳士郎的一种小抵抗。但从最后的结果看,他似乎没有坚持自己的初衷……”

      ——我觉得不适合自己。

      当我问他为何不做医生?玄儿浅笑着,如上回答。这是今年春天,我们相识不久后的事情。当时我觉得他的笑容里含有某种意味的阴郁,也许事情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哎呀!”野口医生看见我皱着眉头,惊诧地冒出一句,“中也君,难道你还——”

      “怎么了?”

      “难道你还不了解所有的事情?”

      “所有的?怎么说?”

      “这个宅子——浦登家族非常独特的状态,昨天宴会的意义,如果参加那个,你会怎么……”

      “是的,我不知道。”说完,我紧紧咬着香烟上的过滤嘴,“所以我刚才不是问昨晚的那个宴会是怎么回事吗?您知道吗?”

      “现在,你还一无所知……原来如此。”野口医生拿起威士忌酒瓶,小心谨慎地往杯子里倒酒,“玄儿又乱来了。”野口医生嘀咕一句,显得忧郁。

      2

      此后,野口医生一下子改变态度,声音洪亮地提出去游戏室玩玩。他说自己虽然不擅长日本象棋和国际象棋,但围棋水平堪称不俗,值得骄傲。但我没有心情,委婉地拒绝后,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走到沙龙室东端的图书室。我还是想找点时间,找个地方,独自思考一下。

      我第一次踏入图书室,这间屋子位于玄儿书房的正下方,比预想的要宽敞、开放。因为我开始把这里想像得和高中图书馆一样——整个屋子里,高高的书架林立,中间的过道昏暗、狭小。

      书架只安放在墙壁四周,铺着黑地毯,宽敞的屋中央,面对面摆放着两张大书桌,各带有安乐椅,感觉坐上去应该很舒服。旁边还有一个足以当床的睡椅。看上去,这房间与其说是为了藏书,倒不如说是为了让人可以舒适地看书和找书。

      我大致环顾四周的书架,感觉藏书的数量也不是非常浩大。当然,作为私宅藏书,数量也不少了。

      在18年前的那场大火中,原北馆图书室里的藏书肯定都被烧毁了,所以现在这里的藏书应该是北馆重建前后,收集而来的。在那些被烧毁的藏书中,究竟有多少珍贵文献呀?想到这里,即便是对古书兴趣索然的我也不能不感到惋惜和心痛。

      和游戏室、二楼的玄儿书房一样,在面向中间庭院的南侧墙壁正中,有黑色木框、上下开合的细长窗户。苍白的闪电依然不时地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和毛玻璃,穿射进来。轰隆隆的雷声接踵而至,根本没有停止的迹象,而且随着暮色的来临,反倒更加响彻云霄。

      我根本没心情看那些藏书的封皮,在书桌边的一张安乐椅上,软绵绵地坐下来。我对征顺带来的侦探小说,当然怀有兴趣,但此时不想悠然白得地看书。

      “好了,”我双臂撑在桌边,嘟哝着,像给自己打气。“好了,好了——”

      我想我必须要先稍微整理、把握一下散乱的疑点。——对,先这样。

      我看见桌子一角有记录纸,便拽过来,再从笔筒里拿出一枝钢笔,拿开笔帽,握在右手。

      疑点整理

      我在记录纸的右边,用稍大的字体写下来。钢笔的墨水是暗蓝色,犹如冬季的大海。

      关于蛭山被害的问题,通过刚才和玄儿的研讨,我觉得能大体把握。所以这里想要整理的是前天以来,一直缠绕心头的各个疑点。其中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昨晚的“达丽娅之夜”。

      我挥笔写起来。

      ★那个“宴会”是怎么回事?

      在“达丽娅之日”的晚上,也就是浦登达丽娅的诞辰和忌日,所进行的那个“宴会”的确是一个对于浦登家族的人具有非常重要意义的“仪式”。刚才,野口医生说——“可以说是这个宅子里的‘秘密仪式’,而且其场所最接近宅子的核心部分”。而我作为外人,参加了昨晚的“宴会”,由此,我似乎成为和他们共有某个秘密的“伙伴”。那究竟是什么秘密呢?

      每当我想起那个“宴会”的具体场景,就不禁产生一个疑问。

      也就是——

      ★那些是什么菜肴?

      那个红葡萄酒。涂在面包上的酱一般的东西。黑红色的汤稠糊糊,里面不知放着什么东西。不管怎么说,那些菜肴都谈不上美味。当时,所有的人都说了”肉”这个词。他们是这么说的——

      “把那个肉吃下去”。伊佐夫也曾好几次提及过。他们讲的“肉”究竟是什么东西?什么是“肉”?那是什么“肉”?

      据伊佐夫说,首藤利吉和茅子夫妻似乎对那个“肉”无比关心和执著,为此两人还想出“奸计”。究竟是什么“奸计”呢?因为首藤利吉没有回来,他们的计划是否夭折呢?

      ★达丽娅是什么样的人?

      对于我而言,这是非常大的疑问和谜团。

      这个意大利女人是玄儿的曾外婆。她是个美女,其肖像画挂在宴会厅的墙壁上。对于这个浦登家族的人而言,她似乎一直像个神。这是为什么?她生前是怎样的一个人?在这个宅子里,她是怎么生活的,怎么死的?

      ——我们接受达丽娅的恳切愿望,相信她的遗言……

      ……没错,在昨晚的“宴会”上,柳士郎还说了这样的话。

      达丽娅的“恳切愿望”究竟是什么?“遗言”又是什么……

      关于昨晚“宴会”的疑点,归纳起来,大体这么多吗?接下来的问题是——

      我重新拿好钢笔,将新的疑点添加在记录纸上。

      ★玄儿为什么曾被幽禁在十角塔上?

      据说玄儿出生后不久,就被关在十角塔最上层的“囚室”里,而且被关了好几年。而罪魁祸首竟然是他的爸爸柳士郎。玄儿的理由是——“爸爸非常爱他的前妻,也就是我的妈妈康娜”。但因为“记忆丧失”,所以似乎记不得当时的情况。

      柳士郎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自己的骨肉?

      据说那个十角塔上的”囚室”以前也作为囚禁人的地方。玄儿说自己也是听说的,但那“囚室”是为了某种秘密目的而修建的。

      那究竟是什么目的呢?谁要把谁囚禁在那里呢?

      前天,一个陌生的不速之客从那个十角塔的露台上摔落下来。

      摔落本身是个事故,这已经明了,但那个因此而丧失记忆,除了知道自己叫“江南”外,就一无所知的年轻人当然让人心存疑念。

      ★那个年轻人是谁?

      他原本为何来这个宅子?又为何登上十角塔?

      玄儿和其他人都说不知道。惟一引人注意的是——从玄儿嘴里得知后,柳士郎的反应。如果有机会,能让他和江南见面的话,或许事态能有所进展?

      另外,这完全是我个人印象,今天在东馆舞蹈房里,看见江南坐在屏风后面时,我脑中瞬间闪过(瞬间的想法,这是……)……

      虽然我觉得那是我的心理作用,但还是放心不下。

      ★“迷失的笼子”是什么?

      据说在中间庭院的那个祠堂一般的建筑底下,是浦登家的墓场。那墓场为何被叫做“迷失的笼子”?什么意思?

      昨天,当我进入那个建筑中,在挂着锁的铁门前,曾听到微弱声响,那是什么声音?当时,我觉得那是从楼梯下面传来的“某个人的声音”,那只不过是我的幻觉吗?

      关于那个墓场,刚才我问过美鸟和美鱼。在她们的回答中,出现了好些让我觉得奇怪的词。什么“成功”、“失败”、“特别”等。——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诸居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当玄儿被幽禁在十角塔上的“囚室”里,这个佣人好像是玄儿的奶妈。后来当旧北馆发生火灾后,她带着一个孩子,离开了宅子。她后来的人生之路是怎样的?现在,她在哪里?在干什么呢?

      关于她的事情,绝不是什么疑问或谜团,只是让我琢磨。因为今天早晨的凶杀案就发生在她曾经住过的屋子里。或许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过多地琢磨吧。

      接下来是——

      18年前,卓藏为何要杀玄遥?在案发现场发生的“活人消失”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才,在与玄儿的交谈中,得知此事。这是个新问题。

      虽然我知道——浦登卓藏被认为是18年前的凶犯,但他的动机,凶案发生时的具体状况,这对于我而言,还是谜团;而且在当时的案发现场,还发生了“活人消失”的事情,连玄儿自己都说——“留下一个费解的谜团?那是怎么发生的?一个活人真的就烟消云散了?

      ……除此之外,我的脑海里还散落着许多谜团和疑问。

      我再次拿好钢笔,在记录纸的空白处,继续写起来。

      ★为什么说染红见影湖的“人鱼之血”是吉兆?

      ★为什么早衰症对于出生在浦登家的人来说,是一种宿命?

      ★关于望和,玄儿曾这样说过——“即便想死也死不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还有许多问题。

      例如,昨天在舞蹈房里,多次听见某人微弱的说话声;美鸟和美鱼的“精神问题”;在漱户内海的时岛上,有一个没有完工的“乐园”,一个叫中村的建筑师在那里设计、修建了西洋式宅邸;今天,在客厅遇见了阿清,当我们分别时,那个少年对玄儿说的话让人费解。那个安装在东馆洗手间里的镜子非常新,让我觉得别扭。

      说起来,还有这么多问题。

      但是,仔细一想——其实都不用想——这个黑暗馆,这幢包含了诸多谜团和疑问的建筑本身不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吗?只是一个虚幻的巨大影子,完全拒绝,完全否定。作为颠覆世界的支点的混沌黑色。爱黑暗胜过光明……这个又黑又暗,自我封闭,异形的西洋式建筑。这宅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因为什么理由,这个宅子被建在这里?

      我多次听到“咒语的束缚”这个词。“被锁链羁绊”这个词也是一样。今天,征顺是这么说的。不管他、柳士郎,还是玄儿……浦登家族的所有成员都“被锁链羁绊”,“无法飞”。难道他们的生命本身就被羁绊、囚禁在这个宅子里吗……

      ——没必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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