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月

    第四章 十月 (第2/3页)

,我立即检查了一下车闸部分,并且终于明白了——

      原来是连接把手的刹车杆和车闸的两根钢丝都在中途断了。

      6

      10月20日,星期二的晚上,母亲把绿影庄的房客叫到正房,围在一起吃鸡肉火锅。

      母亲的邀请,不用说是仓谷,也出乎意料地受到了辻井的欢迎,但木津川好像谢绝了,说:“感激您的关怀,可是……”

      母亲说:从他的口气看,较之身体上的障碍来,可能是介意自己和其他两人年龄上的差距。

      “好不容易凑在一起,所以……”听母亲说,也跟水尻夫妇打了招呼,但很不凑巧,道吉老人因感冒而卧床不起,但好帮助人的阿柞太太好像帮母亲采购和准备了食物。

      结果只是四人的聚餐,尽管如此,餐桌上比起平常来热闹了许多。

      起初还老老实实的仓谷和辻井随着酒劲儿上来,渐渐健谈起来,充分暴露了各自的个性。陪他们说话的几乎都是母亲,我光是默默地听着。

      “所以呀,做研究生也真是不易呀!糊涂教授又多,尽管如此,当面又不能管他们叫糊涂虫吧?”像少年一样两颊绯红的仓谷,不住地发着牢骚,但他的表情里没有多少不自然的。

      “可是,你早晚也会当上K大的先生吧。”

      母亲说,但仓谷边挠着头,边说道:“那不知道是几年后的事呀,上面还到处都是博士。老家的父母起初听到我进大学研究院高兴得不得了,但最近也似乎终于理解了实情,可能在想:普普通通找个工作就好了!”

      “不过呀,要我说,你还是有个好身份呀。”

      辻井苍白的脸也变红了,但我总觉得这话里有刺。他一面不停地用舌头舔湿嘴唇,一面吊起眼角讽刺似的说:“至少也相当于旧帝国大学的博士生呀!跟我不一样,从长远目光看,你真是前途无量呀……”

      “哪里的话。你辻井20多岁就获得新人奖,登上了文坛,不也挺厉害的吗?当个小说家,可是向往已久啊!我可毫无那种才能。”

      “哼!”辻井像是在说“真可笑!”似的哼了一下鼻子,“就是登上了文坛,不畅销的话还是糊不了口呀!顺便说一下,畅销不畅销,这实在是含糊不清的事,完全不能说优秀的作品就畅销。”辻井想说“自己就是这样的例子”的心情一清二楚,“不过,我还是很向往啊!”

      “叫你向往,真不敢当呀……”

      “执笔还是在晚上吧?”

      “各个时间都有,还要打工嘛。——尽管是这样,你的吉他的声音可是伤透了我脑筋,哎,换了房间后稍好些,可近邻的孩子还是那样吵闹呀。”

      “唉呀,那我的三弦的声音说不准也打搅你了吧?”母亲说。

      辻井露出苦涩的表情:“不,哪里的话……”

      “对了对了,仓谷你呢?”母亲突然转移目光,“前些时候你说逃走的那老鼠逮住了吗?”

      “啊,结果它……”仓谷不好意思似的将目光转向我,“当时实在对不起。”

      “不,没有关系。”

      “结果没逮住吗?”

      “是的。那家伙可敏捷呢。”

      “说不准呆在家里的什么地方吧。”母亲并没有露出讨厌的样子,说道,“过些时候,仓鼠和家鼠的杂种就会在家里窜来窜去了……”

      格格地笑着的她,脖颈发着烧,呈现出粉红色。从很早以前起,她就喜欢喝酒。池尾父亲健在的时候,每天晚上两人都对饮,现在也没有变,临睡前总要喝些清酒或是啤酒。偶尔陪着她,但我基本上属于不太会喝酒的那类人。

      尽管如此,这两天听人所劝,我喝得较多。要说在不算十分惬意的醉意之中听到的对话,印象特别深刻的是——

      “喂,那个杀害孩子的案子,犯人已经逮住了吧?”仓谷说了起来,“第一起案子是那块儿的水渠吧,第二起案子是法然院,报纸上写着是同一犯人所为,可现在怎么样了呢?”

      “没有听说逮住了。”母亲说着,弹了弹烟灰,一喝酒,她也抽一点烟,“真是一起令人讨厌的事件!究竟为什么要杀害无辜的孩子呢?”

      “好像是变态者作的案——”仓谷朝辻井看了一眼,“辻井你怎么想的?犯人是什么样的家伙呢?要是就这样不管的话,你认为会发生第三起案件吗?”

      “嗯。这个么……”辻井生硬地说道,一口喝干了小瓷酒杯里的酒,“我对那种案子没有兴趣,眼下考虑杀人事件,仅在自己的小说中就已经忙不过来了。”

      “啊?那现在写的是推理小说么?”

      “算是吧。”

      “你这么一说,”我插嘴说,“你倒是说过要写以这个家为舞台的故事,是那个吗?”

      “哇!是以这个家为舞台吗?”

      “是‘偶人馆的血案’吧?”我一说,辻井立即扫了兴似的缩了缩脖子,说道:“记得挺清楚的么。”

      “到这儿来的第一天听到的,印象挺深的嘛。”

      “噢,偶人馆。可不是。”仓谷用充血的眼睛环视了一下屋里,“这边的屋子里也有那种人体模型吗?”

      我边点头,边有意识地窥视了一下仓谷的表情。

      如果他是潜入堆房的“犯人”——对,他当然知道放在那左右甬道上的偶人,现在这样问我正房里是否也有偶人,这只是装做不知道呢,还是真的不知道?结果哪个都判断不了。注意了辻井的话和表情,结果也一样。

      在这以后,话题转向为什么家里各处摆着那种偶人,但关于这件事,我和母亲都没有作任何解释:“不管怎样,是富有魅力的舞台,这是千真万确的。”

      仓谷点着头,不知他认真到什么程度,但至少看上去那副神色好像非常钦佩似的。

      “噢,‘偶人馆的……”,

      “说起馆来,飞龙,”仿佛突然想到似的,辻井朝我看了一眼,“中村青司这一名字,你听说过吗?’’

      “中村?”

      这名字——记忆中有。那是……

      “是一个建筑家的名字,已经死了的人,但这是一个饶有兴趣的人物……”

      “如果没有记错,他是那个藤沼纪一的……”

      “是‘水车馆’吧?嗯,是的。”辻井歪着红红的嘴唇,嘿嘿地笑了一下,“我也只是在一家杂志上看到过,不过,怎么样?我管它叫做‘偶人馆’的这个家,如果也是他的作品之一,你觉得有意思吗?”

      “这个家是中村青司建造的?”

      “很像吧?我还想,也许真的是这样……”

      “你的父亲飞龙高洋和那个藤沼一成画师是至交,当然也认识画师的儿子纪一吧。倘若考虑这一层关系,那么,比如说这个家——那边的洋房改建时,高洋把活儿委托给中村青司,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这对我来说,实在是一个意味深长的提示和假说。

      建筑家中村青司;他建成的几个“馆”;在那里发生的事件……

      在苦涩的醉意中,我想起了去年秋来探望正在住院的我的某个朋友的话。

      7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叫声惊醒了我。

      像是“啊!”的一声小而短的叫声,但这声音一瞬间将我的心从早晨的梦寐中拉了回来。

      (是什么呢?)

      踢开被子,就穿着一身睡衣从屋里跑了出来。

      “妈妈?”

      刚才好像是母亲的声音。那是睡梦中听到的声音,虽并不能那样断定,但想不到有别的可能性。

      “妈妈。”

      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是卧室,还是别的地方?

      张望了一下厨房,但没有母亲的身影。

      “妈妈?”

      又喊了一遍时,从正门口响起了应声。

      “想一……”

      那是充满恐惧的嘶哑的声音。

      “怎么啦?”

      边问边沿走廊跑去。我有一种漆黑的墨水流淌开去的预感母亲伫立在正门口土地房间的那座人体模型的这一边,背朝半开着的门,苍白的脸朝着这一边。

      “是怎么啦?刚才发出叫声的是妈妈吧?”

      母亲望着我的脸,默默地点了点头。

      “出什么事了?”

      “那里……”她发出颤抖的声音,目光朝着这边,用手指了指背后。是开着的门的方向。

      “是外面吗?”我边将脚伸进拖鞋边问道。

      大概门外又放着什么东西吧。从母亲这副惊惶失措的样子来看,起码可以肯定那不是前些时候那样的一般的石块……

      “是的,想一。”母亲抓住正要朝门口走去的我的睡衣袖子,直摇着头说,“还是不看的好……”

      “有什么东西?”我没有听她的劝阻,边问边张望了一下门外,就在那一瞬间,发现了灰色的铺着石头的地上有个奇异的东西。

      “嗯!”※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情不自禁地从喉咙里发出了呻吟声。由于涌上来的呕吐感,我用手掌捂住了嘴。是一具可怜的小动物的尸体,一只小白猫的尸体。

      “太不像话了!究竟是谁干出这种……”

      母亲发出尖叫声也是理所当然的。那副死相太惨不忍睹了。那小猫死在那里,连人的拳头大小都没有的小不点的头被压得扁扁的。

      那是10月24日星期六早晨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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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害怕。)

      人体模型上的颜料、玻璃碎片、石块、自行车的车闸、猫的尸体。一切都是xx干的。

      为了让他害怕,为了让好像什么都忘却了似的过得很舒畅的他知道自己的罪行。

      还不够。

      他还没有清楚地理解我放出的信息的意思。

      (应该害怕。)

      XX像咒语一样反复着。

      (应该害怕,并且……)

      8

      一个人的恶意正指向我。

      暂且假定迄今为止的一连串事件都是同一人物所为,来考虑一下吧。

      最初是堆房里的偶人。之后,我让人修好了正房和公寓间的门,在堆房的门上安装了锁。再也不能潜入正房的“犯人”便将活动场所转到了屋外。

      信箱里的玻璃碎片,放在门口的石块,自行车的车闸,被压烂了头的猫的尸体。

      的确,一贯充满在这些事件里面的,我想,是一种“恶意”,一种指向我们——不,主要是我个人的邪恶的感情……

      母亲当然也受害了。石块的事姑且不谈,关于猫的尸体,最初发现尸体的她可以说毫无疑问是第一受害者吧。

      可是,如果说全部是同一人物所为,那么,他(还是她?)的行为的对象,自始至终就是我这个人,母亲只不过是受到连累而已。

      ——指向我的恶意。

      那具体说来是何种程度的恶意呢?是哪一种类型的恶意呢?是单纯的骚扰,还是指望有更好的效果而做的呢?

      实际是,我已经两次在肉体上受到伤害。

      如果只是玻璃碎片割破了手指这等事,还能以“恶作剧”什么的了却,但破坏自行车的车闸呢?虽然是骑车前稍作检查就会立刻发现的故障,但反之如果搞错一步,也许就不是受那么一点伤就完事了。

      (究竟是谁?为了什么……)

      没完没了地问自己。

      绿影庄的房客们——辻井雪人、仓谷诚、木津川伸造、水夙夫妇。其中果然有“犯人”吗?

      (是谁为了什么……)

      我能感觉到某人的恶意表现得越来越露骨了。就这样不管的话,它会进一步升级吧。这样,他(或她)究竟指望得到什么呢?

      也许可以这样断定:

      有人要害我。

      9

      “有人要害你?”他——架场久茂一面慢慢往上拢着长长的前发,一面盯着我的嘴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这么说,不让人吃惊吗?”说是吃惊,可他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吃惊的样子。我一边心绪不宁地看看桌子上的杯子,又看看烟灰缸,一边说道:“就是说,最近身边发生了一些无论如何也只能这样考虑的怪事……”

      “怪事?”

      “是的,最近一个多月。”

      “你觉得有人要害你的那种事是什么事?”

      “啊。”

      “那么,不管怎样请你先说说吧。”他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道,“我不会那样一笑置之的。”

      10月28日星期三,下午4点半。地点:来梦咖啡馆——

      昨晚他打来了电话,问我和他见面那以后怎么样。

      这对我来说是求之不得的联系,因为我正在想听听第三者对这一个月间我身边发生的事的意见。

      有人要害我。我成了某人的恶意的目标。我想这种事还是不能跟母亲讲。虽说如此,但一直憋在自己一个人的心中,也绝非好事吧。

      虽这样想,但具体听谁的意见好我也拿不定主意。我身边没有那种能进行这种商谈的对象,所以虽然想起了上个月重逢的旧友,但总不好意思主动跟他联系,所以昨晚接到他的电话,我格外感到高兴。

      在那电话中我既没有说有事想商量,也没有说其他什么,但我们谈妥第二天傍晚再见面。记得上次他说过想去我家,但姑且把地点定在来梦。

      就这样,现在——

      我确实在相当“突然”的时机说出了“好像有人要害我”的话,但……

      “哦——”一听完大致的情况,架场就发出了一声叹息一样的长长的声音。他将双手手指交叉在一起,用余下的两根大拇指敲着桌子的边。这么说来,这是他以前就有的习惯。

      “可不是么。确实,觉得有人要害你好像是理所当然的。”

      “是吧?”

      “不过,也能再稍微慎重考虑考虑。”

      “慎重?”

      “嗯。”架场点了点头,立即又一面往上拢着头发,一面说道:“比如说吧,你把所有的事件都假定为同一人物所为,但果真是否这样呢?”

      “你是说不是?”

      “我是说也有这种可能性。如果是那样,你所说的对方的‘恶意’的性质就自然而然地改变了,所以嘛……”

      “你说的是……”

      “比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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