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第3/3页)
12288;『这个嘛……』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江南陷入思潮。
听了岛田那番话,警方的判断似乎最妥当。然而,那只是根据遗留状况所败的推测——说得难听一点,也许是为了吻合现场情况,牵强附会而成的论调。
本案的最大瓶颈在于现场房屋全毁,没有留下有力的线索。由尸体及凶器得来的资料原本不多,再加上整个岛上没有任何生还者……。
『你的表情好严肃,江南。』岛田舔舔微翘的上唇,说道。『现在该我来问你了。不过,和角岛事件无关。』
『你想问什么?』
『关于千织的事。我知道阿红有个侄女,听说为了上学方便,住在和枝夫人娘家。就在去年,发生意外死了,详细情形我并不知道——千织是个怎么样的女孩?』
江南蹙起眉头,表情有些僵硬。
『这——她是个温顺的女孩,不引人注目,看起来有点落寞的感觉……。我几乎没跟她说过话,不过她的性情好像很好,聚餐时组是为大家张罗一些杂事。』
『唔,她是怎么死的?』
『去年一月,在推理小说研究社的迎新会上,因为急性酒精中毒……』江南答着,空洞的眼神挪向窗外。『平常聚餐时,她都很早离开。当时是我们硬把她留下来……真对不起她。听说她原本就身体不好,可是那天大家玩疯了,好像硬灌她多暍了些酒……』
『好像?』
『嗯,我本来也留下来和大伙儿一起热闹,后来因为有事,和另一个叫守须的朋友先离开。没想到随后就发生那件不幸的事,真是意外——』江南摸着夹克口袋里那封信,又说:『不,不是意外——也许是我们害了她。』
想起千织的死,大家多少得负点责任。如果当时自己不中途离开而留在席上,能不能阻止大家逼酒呢……?
『江南,今晚有空吗?』或许察觉到江南的心情,岛田突然以开朗的口气说。『我们边吃晚饭,顺便喝一杯如何?』
『可是……』
『我请客。不过,希望你多谈点推理小说的事。很悲哀地,我没有那种好伙伴。怎么样?』
『好——乐意奉陪。』
『决定了,到O市去。』
『不过,岛田?』
『嗯?』
『我还没问你——你和红次郎是怎么认识的?』
『哦,这个呀!阿红是我大学的学长。』
『学长?这么说,你也是学佛学的?』
『可以这么说——』岛田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摸摸鼻子。
『事实上,我父亲在O市当住持。』
『嘿,原来是佛门子弟。』
『我是三兄弟里头的老么,这把年纪了还无所事事,没有资格说别人是怪人。我父亲虽然上了年纪,身体还很硬朗,现在除了看推理小说外,也替丧家诵经。』说着,岛田虔诚地合掌。
4
你们杀害的千织是我的女儿。
守须恭一再度从玻璃矮几上拿起那封信,又深深吐出一口气。背靠着床,把脚伸到灰色长毛地毯上。
(你们——杀害的——千织……)
日光徐徐追逐井然有序的文字处理机字体,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去年一月,在推理小说研究社的迎新会上。当时,他和同年级的江南孝明一起中途离席。后来……。
寄信人的名字是『中村青司』——半年前角岛命案的被害人。对守须而言,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守须住在穿过O市站前马路,港口附近一栋高级公寓五楼的单人套房裹。
守须把信放回信封,轻轻摇了摇头,一面伸手拿起桌上的七星牌香烟。
始终不觉得抽烟有什么好,然而,尼古丁的诱惑也一直无法抗拒。
(角岛那些人,现在在做什么?……)
他茫然想着,目光投注在小而整洁的房间一隅。
墙边的画架上,摆着画了一半的油画。褪色的早春林木围绕中,悄然注视时光过往的磨崖佛们……。
那是他在国东半岛一起几无人烟的山中看到的风景,画布上还只用炭笔打了底稿,淡淡地抹上一点颜色。
烟味刺激着喉咙,令人难受得几乎呛出来。守须有些不耐,把才吸了两、三口的香烟丢入蓄着水的烟灰缸。
一直有股讨厌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看看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
(这么晚了,大概是那家伙……)
犹豫了几秒钟,守须拿起话筒。
『喂,守须吗?』
不出所料,果然是江南孝明那熟悉的声音。守须想想,立刻应声。『哦,是道尔……』
『我说过别叫我这个名字——我中午也打过一次电诂,可是没人接。』
『我骑摩托车到国东去了。』
『国东?』
『嗯,去写生。』
『哦——对了,守须,你有没有接到一封怪信?』
『是不是中村青司寄来的信?为了这件事,三十分钟前我才打过电话给你。』
『果然你也接到了。』
『嗯——你现在在那儿?要不要过来?』
『就是想去找你,所以才打电话。我就在附近,想借用你的智能研究一下那封信……。』
『你太抬举我了。』
『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我还带了个朋友,一起去没关系吧?』
『当然。那么,我等你。』
『不晓得对方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恶作剧,未免太差劲了——』比照着并列在桌上的两封信,守须说道。
『信上说「你们」,所以,我想应该不只我一个人接到这种信……』
『你这封好像是副本,我接到的才是正本。』江南抓起带来的信,细细审视。
『对方一定拷贝了很多份同样的信,东一家里也接到一封,我打电话查过了。还有——中村红次郎那里也接到青司名义的信,不过内容稍有不同。』
『中村红次郎?』守须皱起眉头,问道:『是不是——中村青司的弟弟?』
『对,他那封信写的是「千织是被杀害的」——我今天到别府拜访他,在那儿认识这位岛田先生。』
江南说完,守须向刚刚已经介绍过的男人,又轻轻点了点头。由于到此之前和江南喝了点酒,岛田瘦黑的脸上透着红晕。至于江南,可能是酒精的缘故,不但呼吸喘急,两眼更是充血通红。
『别急,一件一件说。』守须说着。江南欠欠身子,吐着酒气,急促地诉说今大一整天所发生的事。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还是这么好奇。』听完话,守须瞅着江南微透倦态的脸庞。『这么说,你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睡?』
『没错——可是,我真搞不懂,到底是谁,又为了什么散布这样的信?』
守须一手按着太阳穴,用力闭了一下眼睛。
『控告——威胁——还有,唤醒对角岛事件的注意力?嗯,这是个很不错的想法。尤其从信中可以看出对方有意要我们采查角岛事件,虽然多少有些牵强,不过很有意思。那件事的确有问题——岛田?』
不知何时,岛田已经靠着墙打起盹来。被守须一叫,他好像猫似的擦擦睑欠起身子。
『岛田?我想问你一件事。』
『唔——嗯,什么事?』
『去年角岛事件发生时,中村红次郎在做什么?』
『想查他的——不在场证明?』岛田困倦的眼中含笑。『思,好锐利的触击——真有你的。青司和和枝夫人死后,获利最大的是谁?当然是阿红。』
『对。很冒昧这样说,但是红次郎嫌疑最大……』
『守须,警方并不是傻瓜,当然已经调查过阿红。很遗憾的,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怎么说?』
『从九月十九日晚上到隔天早上,阿红一直和我在一起。他难得打电话约我喝酒,我们在别府喝到深夜,然后回他家过夜。第二天早上知道出事时,我们一直在一起。』
『的确无懈可击。』
岛田颔首道:『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守须。』
『好——虽然没有什么新的见解,但是从我看信当时直到现在,就有个想法。』
『为什么?』
『我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一种直觉……。我总觉得失踪的和枝夫人左手腕——是案件的最大关键。如果找到手腕下落,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唔,手腕的下落——』
守须和岛田不约而同地看着自己的手,沉默不语。
『守须,你知道研究社那些人到角岛去了吗?』江南问。
『嗯。』守须嘴角浮现一丝扫兴似的笑意。
『他们也找过我,被我回绝了。我觉得很无聊。』
『他们打算去多久?』
『从今天起一个礼拜。』
『一个礼拜?搭帐篷吗?』
『不,靠了点人际关系,可以住在十角馆。』
『我记得红次郎说过房子已经卖了——有点可疑,在接到死者来信的同时到死者的岛去……』
『的确是个讨厌的巧合。』
『是巧合吗?』
『或许不是。』
守须再度用力闭闭眼睛,说道:『如果担心的话,可以先查一下出席那次迎新会的其它社员家里。我们必须确定除了东一以外,别的人是否也接到这种信。』
『我想也是。』
『要不要去查查看?』
『哦,反正现在放春假,有的是时间。趁这个机会,玩玩侦探游戏也不错。』
『这才是我们的江南。那么,干脆这样好了。顺便进一步调查角岛事件如何?』
『没问题,可是怎么做才具体呢?』
『比方说——到吉川那个园丁家看看。』
『好是好,不过……』
『别想那么多,江南。』岛田打断他的话,插嘴道。『这很有趣嘛!我不是说过吉川住在安心院附近吗?他太太应该还在那儿,这位园丁太太以前在角岛的中村家工作过。换句话说,她是知道中村家内情的唯一生存者。光凭这一点,就有拜访的价值。』
『知道地址吗?』
『查一下就知道了。』岛田抚着瘦削的脸颊,愉快地笑道。
『这样吧,江南明天上午查证怪信的情况。然后,下午搭我的车到安心院。如何?』
『好。守须呢?和我们一起去……』
『我是很想去——可是,现在正忙着画画。』
守须眼光移向画架上的画布。
『国东的磨崖佛?这是你很喜欢的风景。是不是想拿去参加比赛?』
『不,没那种打算——只是突然想画画,总想把那儿花开前的风景画下来。所以,这阵子天天往那儿跑。』
『哦——』
『况且,我本来就没有你那么活跃,也不善与人打交道……。明天晚上再打电话给我,晚一点也没关系。因为,我对你们这趟访问也很有兴趣。』守须点上明知味道不好的烟,说道:『或者——我可以在家里扮演轮椅神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