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第3/3页)

塑胶板——始终无法认为是单纯的玩笑,总觉得有股强烈的恶意……。

      "我根本不该来的。"

      "你胡说些什么呀!"阿嘉莎露出爽朗的微笑。

      "喝完茶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吧!这个连白天也阴沉沉的,周围的十面墙更是怪异——也许是我多虑,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对吧?"

      艾勒里坐在海湾的栈桥上,凝神注视深沉的水色。

      "实在令人担心,艾勒里。"站在旁边的陆路开口道。

      "——嗯?"

      "你应该知道,今天早上的塑胶板。"

      "哦。"

      "不会是你干的吧?"

      "别胡扯。"

      从刚才就一直这个样子,无论陆路说什么,艾勒里总是头也不回,心不在焉地回答。

      "可是,连'侦探'和'杀人凶手'的牌子都不缺,很像你的作风。"

      "我怎么知道?"

      "别这样,说说而已。"陆路缩起圆圆的肩头,蹲了下来。"总之,你不觉得只是一般的恶作剧吗?"

      "我不那么想。"断然说着,艾勒里双手插入短外套口袋。

      "当然,我希望能那么想……"

      "为什么不是恶作剧?"

      "没有人承认。"

      "不错,可是……"

      "你不觉得手法太复杂了?"说着,艾勒里回头看陆路的脸。

      "如果用签字笔在图画纸或随便什么东西上面写写,还说得过去。特地割下塑胶版,用红色喷漆喷出黑体字……。要是我,才不会为了吓唬大家而这么大费周章。"

      "这么说……"陆路摘下眼镜,开始擦拭着。"你觉得真的会发生命案?"

      "可能性很大。"

      "这……你说得倒干脆。发生命案就是会出人命,而且死的不止一人。如果那些塑胶板是杀人的预告,会死五个人……。怎么会有这种事……"

      "很无聊吗?"

      "当然无聊,又不是小说或电影……。难道那些塑胶板扮演和'印弟安玩偶'同样的角色?如果'凶手'连'侦探'也干掉然后自杀,不就成为'一个也不剩'的局面了吗?"

      "大概是吧。"

      "艾勒里,我们为什么非死不可呢?"

      "你问我我问谁?"

      顿时,两人默默看着打在岩石上的波浪。比起昨天,潮声似乎来得更凶猛,水色也更阴暗。不一会儿,艾勒里缓缓站起说"回去吧,陆路,这里太冷了。"

      3

      浪涛声震耳欲聋。

      那声响宛如狂暴巨人的鼾声,伴随动摇人心的不安,将他们带往更阴沈的思潮……。

      晚餐刚刚结束,十角形大厅一如往昔,晦暗中晃动看微弱的灯影。

      "大家不觉得有点阴森森的吗?"分发完餐后咖啡,阿嘉莎说道。

      "大厅的墙壁看得人眼睛好不舒服。"

      灯光映照下的十面白墙按理说,每一面墙壁都应该互以正确的一百四十四度角衔接,然而光线的明暗使涂面呈现不同的曲面与锐角交叠。由于中央的桌子顽强地维持整齐的十角形轮廓,因此,大厅外围更加显露出奇妙的歪曲。

      "真的,让人头昏眼花。"凡斯按着充血的眼睛。

      "早点睡,凡斯,你的脸色还不大好。"爱伦坡关心地劝说。

      "还没好?"阿嘉莎伸手摸凡斯的额头。

      "还在发烧。不行,凡斯,快去睡。"

      "没关系,现在才七点。"

      "不行,这儿是无人岛,又没有医生——万一病势加重就糟了。"

      "哦……"

      "药呢?吃了没有?"

      "睡觉前才吃,吃了会想睡觉。"

      "现在吃了去睡,小心点总没错。"

      "——我知道。"像挨母亲责骂的小孩似的,凡斯沮丧地站起来。阿嘉莎到厨房拿了水壶和杯子交给他。

      "那么,我先告退。"说着,凡斯走向自己房间的门。这时——

      "这么早回房,谁知道在暗中搞什么名堂。"低沈而险恶的声音从卡口中泄出。凡斯停下扭转门锁的手,回头迎着卡说:"我只是睡觉而已,卡。"

      "哼,我总觉得你在房里拚命磨刀。"

      "什么?"凡斯的声音带着暴躁。

      卡则嘲笑地报以冷哼。"我认为早上的杀人预告是你干的。"

      "凡斯,别理他,快走吧!"艾勒里说道。

      "等等,艾勒里。"这时,卡发出讨好般的声音说:"依据常理,在这种情况下,凡斯应该最可疑。"

      "是吗?"

      "想想看,多数人聚集在一个场所中,假如发生连环命案,聚会的招待者或主办人多半脱不了嫌疑,不是主凶便是从犯。"

      "那是在推理小说里。"

      "预告杀人的塑胶板正是推理小说中所谓'道具',我这样推测有什么不对?"卡说着,向凡斯努努嘴巴。"怎么样?招待先生。"

      "别开玩笑。"凡斯腋下夹着水壶和杯子,气得用力跺脚。"听清楚,我可没有招待各位。因为伯父买下这块地,所以我才当了中介人。旅行的主办人,应该是下任总编辑陆路……"

      "没错,的确是陆路来找我商量。如果追根究底,积极进行这趟旅行的是我本人。"艾勒里加强语气,接着说:"若要怀疑凡斯,同样的,我和陆路也有嫌疑,否则不合逻辑。"

      "我不喜欢出了人命才大谈逻辑的名侦探。"

      艾勒里满脸惊讶地耸耸肩膀。"话说回来,招待者即凶手的模式太普遍了,不像名凶手的作风。若是我,在接受招待时就会好好利用机会……"

      "你们真是穷极无聊!"爱伦坡不耐烦地采熄抽了一半的香烟吼着。

      "什么名侦探名凶手,你们连现实和小说都分不清?凡斯,别理这些神经病,快去睡吧!"

      "神经病?"卡停下晃个不停的脚,用力顿足。"说清楚,什么地方不正常?"

      "难道我说错了?你们总该有点常识。"爱伦坡板着脸,重新燃上一根香烟。"首先,你们的争论毫无建设性。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聚在一起,难道彼此一点都不了解?假定卡所说凡斯是凶手,设下圈套等我们上钩;也许艾勒里和陆路是凶手,率先计画这趟旅行,或者卡是凶手,伺机行动时正好碰上这次旅行。可能性太多了,一时也说不完。"

      "爱伦坡说的很有道埋。"阿嘉莎赞同说。"这样争论下去,不会有结果。"

      爱伦坡泰然吐出一口烟,说道:"你们根本已经认定早上那件事是杀人预告,这不是太可笑了吗一群热爱推理小说的人,抱着游戏的心理聚集在这种曾经出事的地方,为的是什么?为什么不能把'那件事'当成游戏的一环呢?"

      于是——爱伦坡把白天在屋里和凡斯的对话及所作的解释,一五一十地告诉大家。

      "就是这样,爱伦坡学长。"陆路乐不可支地拍起手来。

      "在咖啡里加盐。"艾勒里两手枕着头,靠在椅儿背上。"如果真是在咖啡里加盐,我要向凶手脱帽致敬。"

      "乐天派的蠢主意!"卡忿然起身,踩着浮躁的步伐回房去了。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后,凡斯哑着嗓子道过晚安也退出大厅。

      "凶手究竟是谁,现在不是已经很好玩了吗?"阿嘉莎向欧璐芝笑道。

      "嗯——是呀!"欧璐芝仍低垂眼帘,小声地附和。

      从口袋里掏出蓝底脚踏车纸牌,在白桌子上摊成蝴蝶结状,艾勒里口中低喃着:"谁是'第一个被害者'?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也许是无法抹去不安的反作用,大家都被爱伦坡的意见深深吸引。从早上持续而来的紧张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然而。

      此时此刻,岛上的确有一个人清楚而明白地知道——杀人预告的塑胶板上文字所表示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