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拯救者 第二章 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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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卷·拯救者 第二章 孤岛 (第1/3页)

    水。

    又是那片水。

    又是那片梦中不断重复的黑色的水。

    凌晨冷得发白的月光,照亮渐渐吞噬沙滩的水,照亮森林般的崎岖岩石,照亮背后城堡式的屋子,照亮一个瘦弱疲倦忧郁的十五岁少年。

    他听到水里有女子歌唱,在黑水很深很深的地方,泛起诡异环形的波澜,如同吊在绞索架上的绳套。

    于是,少年感到脖子骤然疼痛,空气中有什么越勒越紧,直到他接近窒息的地步。

    歌声渐渐环绕整片水面,甚至飘散到荒凉的岸上,直冲月光掩映的苍穹。

    本能驱使他往前冲去,若这样脖子就能好受些。果然,当他走进冰凉的水中,绞索便似乎松开。他的步伐越来越快,像条干渴的鱼投入水中,全身被黑色液体包围,光滑柔软像在母腹。渐渐沉入浑浊水底,发现竟是超乎想象的深,无法呼吸无法求救,四周什么都看不到,仿佛成为彻底的瞎子,只有耳边响彻幽灵的歌声。

    他听到了,不,他还看到了。

    因为那道光,深水中的某个角落,蓦地燃烧起来,照亮一片小小的水域。

    他看到了她。

    水底歌唱的女妖,她是那样美丽,飘散海藻般的长发,每根发丝都可以浮到水面,让人误以为水怪出没。

    他渐渐靠近了她,在她停止歌唱的时刻,不可遏制地吻了她。

    然而,他却后悔了。

    因为在吻她的瞬间,同时呛到了一口水,苦得他几乎呕吐出来。

    他才明白这不是湖水,而是咸咸的海水——黑色冰冷的大西洋。

    片刻挣扎之后,他摆脱美丽的女妖,穿越浑浊海水上浮,带着一串串鬼魅般哭泣的水泡,直至冲出大西洋的海面。

    月光照进少年的眼睛。

    时间,消失了。

    于是,我醒来了。

    就像那个致命的下午,我从漫长的昏迷中醒来,重新分娩出母体,一个浑身羊水的婴儿,刚想发出第一声啼哭,却发现自己早已成年。

    刚才的梦真奇怪,水中的女妖是谁?

    不过,梦之前发生的一切,却不是梦。

    这是一个温暖的房间。

    贴着常春藤图案的墙纸,洛可可风格的吊顶,奶白色精致的衣橱,白银铸造的七枝烛台,还有我躺着的十八世纪大床。

    凡尔赛抑或卢浮宫?

    艰难地爬起来,幸运地回忆自己——古英雄,这个内心的名字,但对外必须叫高能。

    谢天谢地,我还没遗忘这些记忆,仅管只从2007年秋天开始。

    房间并不是很大,拉着厚厚的窗帘,只有床头亮着盏壁灯,天晓得是什么时候?

    然而,当我听到窗外呼啸的狂风,海浪拍打峭壁的轰鸣,便立刻坠入到恐惧的深渊。

    最后的记忆——镜子。毒气。杀人。队长的眼睛。六个汉子。全部在我的面前死去。

    在一座孤岛上。

    而我,这个卑微的,愚蠢的,渺小的,幸存者,却还在这座死亡之岛上,从温暖柔软的大床上爬起,享受一个国王式的悠闲假期?

    还记得最后昏迷时,我穿着迷彩服,手里握着突击手枪。

    枪,我当然不奢望还在,而我身上却已换成了睡衣。

    可笑的睡衣,就像舞台上的小丑,他们对我动过什么手脚?

    突然,心弦绷紧,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会不会已不是高能的脸?

    屋里没有镜子。

    颤抖着,我来到窗边,拉开色彩鲜艳的窗帘。

    大海。

    结实密封的玻璃外,是波涛汹涌的灰色大西洋,天空如同阴沉油画,衬托这座悬崖之上的房子。垂直往下数十米便是深渊,古老的岩石与波浪,演奏永恒的交响曲。

    玻璃隐隐映出我的脸,依然是兰陵王高家的脸。

    这才吁出一口气,而古英雄早就没有脸了。

    我无法打开窗户,似乎是被机关锁死,只能回头打开房门。

    贴着古典墙纸的走廊。头顶吊灯摇晃。微弱的风从深处吹,隐隐带着海的咸味。

    不知昏迷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一天?一个月?甚至一年?

    外面已换了人间?天空集团早已大厦倾倒?人类世界已经毁灭?只剩这座大西洋上的孤岛?

    不,不会只剩下我一个人。

    摸索着穿过走廊,看到往下的旋转楼梯,下楼推开一道窄门,竟是个富丽堂皇的房间。而我走出来的地方,却是硕大古老的衣橱,原来是一道暗门。

    再度扫视这个房间一圈,心就像被刀子绞碎了,就是这个房间!

    没有窗户的密室,就连房门也消失了,只剩一堵裸露的钢筋混凝土墙,其余却是华丽的墙纸与家具。仿佛我们刚刚闯入的情景,就连那面致命的镜子,也嘲讽似的照出我的脸。

    该死!这间屋子,杀死了我的六个同伴,杀死了六个打不死的男人,这不是路易十四的风流宫殿,而是希姆莱的灭绝毒气室!

    那些尸体却消失了,就连一丝血迹和弹痕都没留下,看来他们处理得很干净,也许扔进了焚尸炉。

    “仁兄,你终于醒了。”

    突然,从屋里某个角落,传来一阵年轻男子的嗓音,标准的汉语。

    “谁?”

    我惊慌失措地后退几步,才发现在华丽的橡木大桌后,有个人背对我坐在椅上,高椅背上露出几绺长长黑发。

    两秒钟,那张椅子转了过来,果然露出那张年轻英俊的脸。

    你们都已比我更早猜出了那个名字。

    慕容云!

    无法忘却。

    无法忘却他的脸,也无法忘却他给我的耻辱,更无法忘却自己的身份——阶下囚。

    他不可能是天使,虽然长着一张天使的脸。

    他也不可能是魔鬼,虽然他的行为与魔鬼无异。

    他是我的结拜兄弟,却抢走了我心爱的女子。

    他的外形美丽动人,两只眼睛却深不可测。

    他是一个谜。

    解谜的代价,就是我将自己毁灭。

    “欢迎来到冰火岛。”

    美少年轻启红唇白齿,如泉水叮咚作响,微笑着欢迎他的囚徒到来。

    “慕容云?但愿我没有看错。“

    “仁兄,你怎会认错小弟呢?去载纽约雪中一别,如今已隔数月,小弟无时不刻,不在思念大哥,还常常梦见你的音容笑貌。”

    这话怎么说得让人心里发痒?我小心地盯着他说:“为何这里叫冰火岛?”

    身着一袭绿色汉服的少年,扬起俊俏的下巴笑道:“你没有看过《倚天屠龙记》吗?”

    明白了,这里是张无忌父母与金毛狮王谢逊避难的神秘小岛。

    不过,不过,那只是小说罢了。

    他依然那么漂亮,长发飘逸在两肩,双眼如潘安迷人,眉毛鼻子嘴巴,全像画出来似的,却又是完全的中国人面相——就像经过计算机处理,所能得到的最佳形象,当年传说中的兰陵王,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他端坐在高背椅上,或许就是法国王座,也只有他这张脸,才配得上这套桌椅,配得上这座华丽宫殿。他俯视我的眼神,就像太阳王君临天下,生来就是统治人间的“王”,将神圣光芒洒遍大地,让众人为之痴迷疯狂。

    而我,在慕容云的光环面前,只不过是渺小的蝼蚁罢了!

    但纵然为蝼蚁,亦不得丧失尊严。

    我重新仰起头,冷漠地直视我的“贤弟”说:“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陷阱吧?故意让财务总监希尔德暴露行踪,还把光头杀手安排在他身边,让我们一路尾随跟踪而至。利用我急切要抓住他们的心理,诱骗我来到这座孤岛,掉进你的天罗地网,接着就是大屠杀!”

    “何必将我说的那么可怕?”他竟露出恐惧的神色,白皙的脸庞皱起双眉,“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魔鬼,你也不是拯救世界的英雄。请问——我们的英雄,你为何要带领一群武装匪徒来袭击我家?这些人都是杀人放火的恶棍,你不知道他们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行径吗?那个被你称为队长的家伙,亲手打死了一个六岁的孩子,活活烧死一家无辜的牧民,还强xx了三个伊拉克少女!”

    “什么?”

    “你这个雇主不知道吗?堂堂的天空集团大老板!”美少年的神情如黑夜闪电般冷峻,“其他几人也是恶贯满盈!你还想听听详细报告吗?这些人的斑斑劣迹,早被CIA记录在案,但是永远不会受到惩罚,因为他们对于布什政府来说,实在立下了汗马功劳,又何必对外自揭家丑呢?”

    期望留守在别墅外面,以及停机坪的那些人,都已经侥幸逃生......

    “你!你怎么会知道?”

    慕容云嘴角微撇,撩起长袖手托下巴,意味深长地回答:“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全知全能的主?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恬不知耻。

    “如此说来,你精心设计这个陷阱,就是为了伸张正义,为无辜平民报仇,消灭这些罪行累累之徒吗?”

    “那只是副产品而已,真正重要的是——你。”

    “我?”

    就像2008年秋天的阿尔斯兰州,那嫁祸于人的凶手案现场?

    财务总监“小萨科齐”和光头杀手都到了岛上,他们皆为眼前的慕容运服务吗?

    不可思议,隐藏了两年的大BOSS,无数次在梦中浮现的恶魔,居然是这个汉服飘飘的美少年?

    我无法看出他眼里的秘密,读心术面对他已完全失效了。

    “是的,其实这也是你的心愿。”

    “我的心愿?”

    “亲爱的兄长,最近几周以来,你不是一直在苦苦寻找我吗?”

    每当听到他吐出“兄弟”之类字眼,就让我心底隐隐发痒:“我错了!我不该与你结拜兄弟!从拍卖行那天开始,你就处心积虑接近我,获得我的信任——甚至那场刺杀行动,很可能也是你安排的!”

    “对不起,我不是想利用你,只是我真的很想与你交朋友,与你结下兄弟般的深厚感情,因为我认定你是个了不起的人,在这个地球几十亿人口中,只有你才配与我做朋友!”

    他好像把自己说成了救世主。

    “可你就是这么对待兄弟的?夺走他心爱的女子,还处处与他做对,甚至要置他于死地——”

    “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干脆地打断了我的话。

    “好了,别再绕圈子了,你把秋波藏在哪里?”

    “端木秋波?我没有藏过她,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意志和选择。”

    “什么选择?”

    美少年胸有成竹地微笑:“选择全新的人生,彻底与过去告别。”

    “你还是在利用她!你在寻找她的哥哥与爷爷,那才是找到秘密的关键线索。”

    “原来,你连这个也知道,看来我小瞧你了。”

    “告诉我,秋波在哪里?”

    他却对我的不依不挠视若无睹:“她是你的什么人?你的女朋友?或是妻子?还是别的什么亲人?你没有权利知道她在哪里。”

    面对这样的回答,真想冲上去揍他一顿。但看到美少年的眼睛,任何暴力欲望都烟消云散——我不敢对这张脸下手,生怕破坏造物主的杰作,就像羞于在风景名胜乱刻乱划。

    是的,他是一幅美丽的图画,而我仅有欣赏却无破坏的权利。

    我低下头,露出软弱的一面:“你——你究竟是谁?”

    “我不是说过了吗?”他得意地扬起眉毛,露出漫画式的笑容,“古代人!”

    “精神错乱!”

    “每个人,都会有被当作精神错乱的时候,你也会。”

    这算威胁吗?要把我投入疯人院?自以为是天空集团继承人?

    现在轮到我来威胁他了:“慕容云,你以为你逃得了吗?这座岛早就暴露了,只要我几个小时不回去,我的助理就会报警,包括FBI在内的大队人马,将飞到岛上来救援!你还是趁早把我放了,否则——”

    话还没说完,美少年就放声狂笑打断了我——他连笑都那么帅!

    随即,他的表情恢复冷静:“抱歉,你一定会失望的,如果你还是坚信救援的话,那就请耐心等待下去吧。”

    “你忏悔吧!”

    不过是我的故作镇定,却根本镇不住眼前的汉服美男,他放射出温柔的目光:“仁兄,你一定饿了吧,我给你准备好了早餐,请回房间享用吧。”

    “放我出去!”

    “抱歉,恕难从命。”他从高背王座上站起,衣袂飘飘地靠近我,“大哥,你就不肯跟小弟我多相处几日,叙一叙兄弟情深吗?”

    “住嘴。”

    当我情绪开始激动之时,身边忽然多了一个男子,如此清晰地逼入眼帘,圆圆的光头反射灯光,露出一张冷酷无情的脸。

    就是这张脸!

    第一次,真实的看到这张脸。

    以往看到都是在录像视频中,难免有些模糊不清,但这回却是面对着面,近得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杀人的呼吸。

    我在录像里看到过他怎样杀死常青,又在别人叙述中听说他怎样杀死一个无辜女孩,从而将我陷害为一级谋杀犯,差点要在监狱里关一辈子。

    下一个是我吗?

    不需要语言的解释了,我知道他们的意思,面对光头杀手——这么一个狠角色,任何反抗都是徒劳,我只能乖乖顺从,跟着他回到衣橱离开这里。

    我成为了慕容云的囚徒。

    美少年向我挥手告别,轻柔地说:“祝你有好胃口!”

    踏上旋转楼梯,我侧身看着光头杀手,这个男人三十多岁,宽阔的肩膀经过长期训练,每一步都显得杀气重重。

    “你是中国人吧?”

    我轻声问道,不敢轻易激怒这个人,强行压制心底仇恨。

    光头却哑吧似的,恶狠狠地朝我瞪了一眼。

    然而,就是这一眼,泄露了他心里的秘密——

    “小子,乖乖地听话,不要惹事生非,你不会有事的。”

    中国话!

    读心术发现他是用中文思维的,毫无疑问他就是中国人,虽然远在北美海岸之外,这别墅里却都是我们的同胞。

    穿过华丽温暖的走廊,光头杀手将我押解回原来房间,像客房服务生那样离去了。

    我呆站在门口许久,为什么不把我关起来呢?不怕我在别墅里乱跑?还是整座小岛都是我的监房?

    房间还是与刚醒来时一样,但桌子上放了份中式早餐,稀饭加点心,热气腾腾新鲜出炉——起码比肖申克州立监狱的待遇好多了。

    站在紧闭的窗后,眺望铅灰色的无边大洋,盼望一个黑点能穿破晨雾——来营救我的黑鹰直升机......

    然而,大海依然是大海,囚徒依然是囚徒。

    这里没有掘墓人为我打开牢门。

    坐在“看得见风景的房间”,痴痴眺望大西洋数个小时,直到远端露出一丝晚霞,告诉我黄昏已暮,面朝北美大陆,救援队却仍是泡影。

    就算蹲监狱,也有放风的时候吧!

    趁着黑夜还没降临,我悄悄走出房间,这次换了个方向,试试走廊另一头?看到几扇紧锁的房门——但愿有些队员还活着,作为囚犯被关押在屋里。

    走廊尽头,却是大门虚掩。推开是个宽敞客厅,装饰朴素了许多,无论墙壁还是家具,不再是繁复的雕刻花纹,而是日常生活的简洁,更像破落贵族的乡村庄园。

    然而,玻璃柜中却摆着一样东西。

    兰陵王!

    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尊骑马武士的雕像,明光铠威严肃穆,宛若刀枪不入的战神——却戴着魔鬼般的面具,狰狞着举起武器,对准不请自入的我。

    就是它!这尊一千多年前的雕像,在纽约的古董拍卖会上,慕容云以350万美元天价拍下,方使我们两人相遇相识。

    它才是真正的兰陵王,货真价实来自那个年代。或许制作它的工匠大师,曾经目睹过兰陵王的真面目?

    恐怕也只有这尊雕像,才能戳穿我的秘密,揭开冒充兰陵王后代的假面具。

    为什么它会在这里?难道这栋奇怪的别墅,这座孤独的小岛,就是慕容云的家?

    不敢面对兰陵王的双眼,似乎它随时会动起来,策马将我踩倒在地。

    我慌乱地向前走去,推开另一道房门,却是一段往下的楼梯。依然寂静无声,真的没人管我吗?小心地走下楼梯,只往下走了一层,便是一扇半开半闭的大门。

    推开门,狂烈海风扑面而来,乱发瞬间遮挡双眼,头顶浓云密布,渐渐转向黑暗。

    就这么越狱了?

    抑或又是欲擒故纵的陷阱?

    自作多情地想:救援队员已经到了,慕容云的手下也都完蛋了,我得跑出去求救。

    脚下果然是片悬崖,仿佛被刀削得笔直,插入数十米下的大海。耳边充盈海浪与岩石的轰鸣,往小岛的另一端冲去,地势变得低平,一路崎岖的石头,躲藏其间很难被发现。岛上看不到淡水,偶尔有些灌木青苔,全靠雨水存活。大概所有生活用水,定期从大陆空运而来。

    一口气跑了几百米,却未见半个人影,包括“神勇无敌”的救援队员——直到小岛另一端,那片简易停机坪——直升机也不见了。

    不可能,至少已过去二十多个小时,后方留守的史陶芬伯格,肯定通知了董事会和FBI。天空集团董事长,还有直升飞机上十来个人,全体失踪,生死不明,难道见死不救?

    可能性A:救援队员早已上岛,但遭到与第一队相同的命运,全被岛上坏蛋们杀死了,直升飞机也被俘虏或摧毁。

    可能性B:我亲手提拔的助理史陶芬伯格,与财务总监“小萨科齐”是一丘之貉,同样是Matrix派来的无间道,他不会派人来救援我,还会向董事长和FBI撒谎,说我又去了什么神秘地方度假。

    可能性C:董事会貌似都听我的话,其实早已众叛亲离,值此生死存亡之秋,他们集体抛弃了我,不派一兵一卒前来救援,让我在岛上听天由命。而这些留在纽约总部的家伙,就可以趁机瓜分集团财产,来个群魔乱舞的分赃大会。

    可能性D:鉴于我不是美国国籍,又坚持将天空集团的资金,投向以中国为首的亚洲地区,使美国政府或白宫对我恨之入骨,尤其害怕我控制美国经济,乃至全球石油资源。所以,联邦调查局非但不派人救援,还以非法持有武器为借口,阻拦天空集团的救援队伍,妄图将我害死在岛上!如此便可除去心腹大患,让天空集团成为纯正的美国公司。

    可能性E:Matrix,黑客帝国的幻想成真,整个世界都已被他们控制,什么天空集团,什么FBI,全成了计算机杀人网络的囊中之物——至于我,则是人类最后的幸存者。

    A、B、C、D、E......也许还有F、G、H、I、J......最终答案在26个字母之外。

    一切的错,全在于我!

    根本就不该上岛,更不该迷信武力,尤其不该以对付所多玛国独裁者的经验,来对付黑暗中神秘莫测的Matrix。

    骄傲的山姆大叔不能用武力解决一切问题,凭什么我就可以做到?你可以使用武力,别人也可以使用武力。暴力面前,没有赢家。

    这一回,我成了彻底的输家。

    重重踢了一脚石子,顺着岩石滚下海岸,到处是奇形怪状的石头,在海浪中咆哮嘶喊。

    怎么才能获得自由?跳进寒冷的大西洋,游回北美大陆?

    肖申克的奇迹,不会重复第二次。

    我来到海边的岩石附近,看到昏暗天光笼罩着一个人的雕像。

    雕像却说出了中国话:“今天过得还好吗?”

    “谁?”

    “你的兄弟。”

    “兄弟?”

    再往前走了几步,原来真是一个人,现出模糊的脸,披肩的黑色长发,被海水沾湿的宽袍大袖。

    我的“结拜兄弟”——慕容云。

    在危险的岩石上,他坐得可真安稳,就像底下生了根,纹丝不动,犹如老僧入定,手中握着一根钓鱼杆,伸向岩石中的海浪......

    黄昏海钓?

    再看看四周,没发现光头杀手,也没有其他什么人影,只有他独自一人面对大海。

    这样的恶劣的环境,天都快要黑了,能钓得上鱼吗?

    没等我问出口,他仿佛直接摄录我脑中所想,轻声道出:“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心底猛然一慌,海天之间,只剩下我与他两人,只剩下清脆有力的中文。

    他也是读心术者吗?

    不,昏暗的天色下,穿着飘逸汉服的他,没有回头看我,绝不是从我的眼中发现。

    但我是。

    我小心靠近他,坐在他身边的岩石上。除了手中没有钓杆,与他保持同样姿势,看着苍茫的傍晚,任由海浪打湿鞋子与裤管。

    “你想和我说什么?”

    慕容云没有转头看我,对着空气说话。

    “你是谁?”

    “我早就回答过了。”

    “那不是真的。”

    “是真的。”

    他的态度让我愤怒,但我极力克制情绪,低沉地回答:“我不相信。”

    “你不觉得这样的对白很无聊吗?如果是美国的编剧,一定会全部删掉的。”

    “你以为在拍电影吗?”

    “难道不是吗?”他手中的钓杆微微一抖,“人间就是一出永远演不完的电影,你与我,都是其中的演员。”

    “导演是谁呢?”

    “每个人的命运。”

    天色黑到看不清人的表情,我只能注意他细微的姿态变化:“那么世界的命运呢?”

    “同样的答案,每个人的命运,共同构成世界的命运。”

    我发觉再这么讨论这种问题,便会永远绕在他的世界里出不来,必须改变话题:“把秋波还给我吧。”

    “对不起,她还不是你的。”

    “但她也不是你的!”

    黑夜呼啸的海风中,我听到他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又是秋波的哥哥与爷爷?”

    “你一定知道!蓝衣社!兰陵王!丢失的面具!”

    等待的数十秒间,我的双肩被风吹得摇晃,浑身毛细血管收缩,彻骨的寒意,自头到脚贯穿全身。似乎眼前这神秘的美少年,随时会高高跳起,挥出匕首,刺穿我的咽喉。

    忽然,慕容云耸身站起,钓杆也从海浪中收起,激起一片水花。微弱的夜色中,只看到白色的长袍身影,衣袂似鬼魂般飘扬,钓杆顺势往后放在肩膀上。如古时独行的剑客,背着修长剑鞘,走在黑夜斩杀妖魅。海水包围的奇异岩石之上,美少年的挺拔身姿,在随风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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