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拯救者 第二章 孤岛

    下卷·拯救者 第二章 孤岛 (第2/3页)

的汉服中屹立。这景象绝不属于这一世纪,宛若黑白片的剪影,如针刺入眼中,永不磨灭。

    “兰——陵——王——”

    岩石上的他背着钓杆,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三个字。

    “你说什么?”

    “高能仁兄,你果然猜到了我的真实身份。”

    “兰陵王?”

    寒冷的海风将我的头发彻底吹乱,脸上增添不少咸咸的水珠。

    想起全美人口数据库的记录,眼前这个人的英文名字叫JOHNMURONG,出生于公元543年,中国南北朝时代的古都“YE”——邺。

    “不错,慕容云是我在这个时代的化名。我的大名叫高肃,又名高孝,字长恭。我的祖父名讳高欢,我的父亲名讳高澄。皇上封我为兰陵王,是威震天下的常胜将军,大齐不灭的守护神!后世很少提及我的大名高肃,而常用我的字为高长恭。”

    虽然,身处大西洋上孤岛黑夜,但说出这几句话的瞬间,仿佛回到一千多年前,北中国的白骨荒野,数万穿着铁甲的重骑兵阵前,一位戴着狰狞面具的战神......

    “你的面具呢?”

    不知哪来的勇气,我几乎坐倒在岩石上,艰难仰望他的身影。

    “仁兄,我的判断没错!”他竟带着几分欣喜,甚至是一种得意,“你果然与我心灵相通,只用一句话就说到我的痛处!”

    是啊,没有魔鬼面具的兰陵王,还是那位历史上叱吒风云的兰陵王吗?

    “所以,你才会不惜数百万美元代价,拍下我的叔叔高思国收藏的兰陵王雕像。”

    “那尊雕像不过是个小孩玩具,数百万美元也不配说是什么代价。”

    “明白了!你最终想要得到的,是历史上真正的兰陵王面具!也是蓝衣社那伙人,还有兰陵王高氏家族,数代以来从未改变的目标!”

    “不,你只说对了一半。”美少年的身形变得更加高大,真似无坚不摧的武将,发出骇人的仰天长啸,“那副面具原本就属于我!而我回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只想找回许多年前被人偷去的东西!”

    彻底晕了!难道他从头到尾说的一切,全是真的?真的来自古代?真的是那个一千四百多年前的美男子?

    所以,我的读心术才对他不起作用,因为他并没有对我说谎!

    沉默了半分钟,我战战兢兢地问道——

    “你真是兰陵王高长恭?”

    幸好,我只是冒牌货的高能,否则我现在该叫他什么?

    老祖宗?

    还是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

    “惭愧!”他低头苦笑,长发迎风飘舞,像飒爽英姿的女子,“兰陵王丢失了他的面具!从此他不再是盖世英雄,而只是懦弱的美少年,被人们从心底看不起,被注视邪恶的目光,被贴上有价格的标签。”

    后面几句言语之中,隐隐带着一丝凄凉,正好贴合黑夜孤岛的忧郁气氛。

    “只有得到那副传说中许多代人以生命争夺的面具,你才称得上真正的兰陵王!”

    “是!”

    慕容云,抑或兰陵王,缓缓走下了岩石,几乎跌倒在乱石海岸。还是我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他宽袍大袖的腰间,手感却是削瘦有力。他无助地抓着我的胳膊,发出沉重的喘息,黑夜中美丽的脸庞上,划过一道晶莹的光亮。

    美少年的眼泪。

    这更让我紧张,第一次看到慕容云的哭泣,他居然还会哭?!

    以往三次见面,他都是充满了自信,从来只给别人压力,让人感受他的朝气与智慧,永远打不败的贵公子。

    我就像抱着自己的弟弟,当他在学校受了委屈,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任他在我肩头哭泣。反正我从没有亲兄弟,就当纽约中央公园的结拜有效,无论是否我的死敌,我们在老天爷看来仍是异姓兄弟!

    “谢谢你,兄弟!”

    他迅速恢复镇定,转身向别墅方向走去,背后扛着长长的钓杆。

    不知所措地站在海边岩石上,难道就这样弃我而去?将我这个囚犯,放养在荒凉的黑夜?或在海风中自生自灭?

    犹豫了几秒钟,我飞快地跟上去:“喂,等等我!”

    他停了下来,直到我追近身边,黑夜里看不清他的脸,只是没有泪花反光。

    海风继续吹。

    两个男人,继续在海边走。

    沉默无语一分钟,还是我们的美少年先说:“原本我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个与我相似的人了。”

    “难道不是吗?兰陵王只有一个,没人能重复他的人生。”

    “不,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与我的内心相似的人。”

    “内心相似?”

    当我悄然品位这句话,他却放声笑道——

    “现在,我终于找到这个人了,他就在我的眼前。”

    “我?”

    这份惊讶不亚于发现自己正在与兰陵王高长恭说话。

    随即,我尴尬地谦虚道:“你——你太会夸奖人了吧!即便我非常嫉妒你,但是不得不承认,你比我漂亮太多了!而我的这张脸,又是如此普通;我以往的经历,又那么平凡渺小,怎可与你相提并论?你来自传奇雄壮的南北朝,我却出生在拥挤喧嚣的20世纪末都市;你就像草原上的白马,而我不过是丑陋的骆驼。”

    “你好虚伪!”这番让我自己都感到羞愧的话,却引来美少年纵声大笑,“大哥,我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而是御天之龙。你是一个欲望强烈,并且充满野心之人,一年的监狱生活,早已令你重获自信,怎会对我低头自甘下风?”

    “你说的内心相似——指的就是这个?”

    “只是一部分。”

    黑夜里他越走越快,肩头钓杆宛如十六世纪火枪,被风鼓起的宽大汉服,像十七世纪欧战的斗蓬。

    “还有什么内心相似?”

    “坚强,勇敢,正义心,永不认输!”

    慕容云说出了四种真男人应有的品质。

    “谢谢!”我终于不谦虚了一回,但立即反问,“不过,正义心——你有吗?如果有的话,为何要用阴谋搞垮天空集团?为何勾结财务总监搞无间道?为何用毒气杀害上岛的队员?”

    “最后一条——如果我不这么做,你和你的手下就会这样对待我!我早已经说过,你的那些走狗是什么货色!不是我把他们杀了,就是他们把我杀了,我做的只是正义自卫,顺便消灭这些曾有凶恶罪行的家伙,难道这不是正义心吗?”

    他的严厉不再像美少年,更似铁面无情的法官,似已戴上兰陵王的魔鬼面具。

    走到高高的悬崖上,海风最疯狂的地方,我尽量保持身体平衡,好像随时会被吹入万丈深渊。

    原来,今夜才是真正的“复活夜”。

    死去一千四百年的兰陵王复活之夜。

    巨大的别墅如野兽蹲在孤岛之顶迎接我们。

    美少年打开一道不起眼的门,原来他并非从大门进出,回头喊道:“亲爱的,不跟我进来吗?”

    难道要我自动回到囚笼?犹豫了几秒钟,又一阵寒风吹过头顶,让我下意识地冲进门里,乖乖做了慕容云的囚徒。

    经过一道往上的楼梯,便是陈列兰陵王雕像的客厅。他却扔下钓杆,呆坐到沙发上,闭起双眼,面色苍白,大半截汉服已被海水打湿,嘴角颤抖:“大哥,回你的房间去吧。”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该死!我怎么会如此善良,关心这个最可怕的人?

    “不!你不必管我!”

    说话之间,他的额头已落下豆大汗珠,整个人已散了骨架,瘫软深陷于沙发中。

    慕容云似乎已完全失去抵抗能力。

    要是我现在绑架了他,说不定就能逃出孤岛?

    瞬间,鲜血全部冲到头顶,我一把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接着就要掐住那白皙漂亮的脖子,然后就让他痛苦得无法呼吸,顺从地下令将我释放......

    可是,当我的手抓向他的脖子,却从他再度睁开的漂亮眼睛里看到——不是读心术发现的秘密,而是一种与我当年相似的眼神——绝望,却坚定有力。

    即便濒临毁灭,却也保持尊严。

    这份目光让我肃然起敬,更让我心生由衷恐惧。

    他说的没错,我和他的内心相似——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我是唯一与他相似,或者说与兰陵王的内心——相似的人。

    而我心底刚刚升起的邪恶,以及毅然决然的力量,都被这双眼睛融化得无影无踪,只剩房间里温柔平静的空气,还有这张令人怜爱的面孔。

    没等我收回手来,他却淡淡地说:“你想要掐死我?是吗?”

    “不——”

    “大哥,虽然我没有你的读心术,但已经全部猜到了,请不要再掩饰。”

    读心术!

    他竟然知道我的读心术秘密,这个秘密只有死去的莫妮卡知道,还有死在肖申克州立监狱里的老马科斯与掘墓人。

    现在,除了我自己以外,他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活人。

    对不起,我又多了一条杀死他的理由!

    可是,看着他纯洁无暇的眼睛,看不到一丝肮脏与秘密,便无论如何都难以下手。

    慕容云又一次战胜了我!

    尽管,他毫无任何抵抗能力,却使我望而生畏,抑或说心生同情,这是怎样一种魔力?让我从心底同情自己的敌人,也可能是最大的仇人。

    我依然坐在他身边,摸了摸他宽大的袖子管——古人不是把袖子当作口袋吗?才会有“袖里乾坤”的成语,可惜并没有什么药瓶子。

    “不要白费功夫!我的病无药可医!”

    “什么病?”我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发紫颤抖的嘴唇,痛苦扭曲的身体,一个可怕的名词冲出嘴巴,“癫痫?”

    “住嘴!”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这就是一种承认。

    我联想到了亚历山大大帝、尤利乌斯?凯撒、圣女贞德、拿破仑?波拿巴......这些伟大人物都曾饱受癫痫折磨,想必兰陵王这样的传奇英雄,也难以逃过此劫吧?

    美少年挣扎着撕开衣服,露出雪白的胸膛,指甲划破皮肤,渗出鲜红的血丝——鲜血白肤,如同雪地绽开的红梅,幸好我不是德古拉的传人。

    “兄弟,我在你身边!坚持住!”

    哦,我怎么又叫他兄弟了?怎么控制不住自己的“贱”呢?

    老天,难以抗拒他的眼睛,也无法忍受目睹他的痛苦。我小心托着他的脑袋,任由一千年前的乌黑长发,如同丝绸披散在我怀中,冷冷的痒痒的摄人心魄。

    焦虑地扫视房间,发现柜子上有个水壶,端过来确定新鲜干净。便将凉水倒在杯子里,缓缓送到慕容云唇边。而他已疼得牙关紧闭,我只能用力压住他的两腮,好不容易顶开嘴巴,才将这杯水艰难地灌下。差不多一杯全下去,他才剧烈咳嗽几下,嘴角流出一些水来,沾湿了我的双手和衣服。

    几分钟后,他的痛苦似乎减轻许多,也可能早已习惯了这种阵痛,使他可以坚强地捱过去,而不使用任何药物——可能他害怕使用药物,会影响头脑清醒,甚至会降低智商,所以宁可忍受天大的痛苦——他果真是个坚强男人,而非表面美少年般柔弱,所以他才会说很像我,像我在监狱里的坚强,像我在绝境中的顽固。

    终于,兰陵王长长吁出一口气,似乎从激烈战场上归来。汗水早已把衣服湿透,再加上原来被海水弄湿的衣衫,晚上海岛寒意逼人,我害怕他这样会着凉,便帮他脱下汉服,露出洁白无暇的修长身躯,年纪不大胸肌却很发达,全身找不到一块赘肉,像日本动漫的美少年人物。

    “你的房间在哪?”我从沙发上扶起慕容云,像扶起一只剥了壳的大蚌,“我送你回去休息。”

    他眼神迷离地看了看上头,伸手推开墙上一盏壁灯,原来还有道暗门,里面是旋转楼梯。

    真是个迷宫!

    艰难地将他扶上楼梯,来到上一层的走廊。天花板低矮了许多,还能看到屋脊的样子,大概是别墅的阁楼吧。他又指了指一扇房门,推开却是个干净的房间,布置得一尘不染,亮着白色灯光,墙边挂着数十套汉服,还有一些中国古典字画,窗户正对悬崖下的大海。

    惟独他的“床”很特别,是块长长的卧榻,铺着竹席与竹枕头,更像南北朝时代的家居。

    小心地将慕容云放在榻上,给他赤裸诱人的上半身,盖住一条厚厚的毛毯,以免夜里着凉生病。

    他完全平躺下来,眼睛闭着轻声道:“谢谢!我的好兄弟,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面对他真挚的感激,我被彻底打败并迷惑了,虽然心底仍存有问号——把我囚禁于孤岛是保护我?夺走我身边的秋波是要保护我?将我的天空集团消灭也是保护我?

    然而,看到他小白兔般可怜的样子,便不忍再吵到这美少年了。

    “晚安!”

    轻声告别受伤的兰陵王,离开他的房间回到楼下,从走廊找回自己的屋子,依然是我离开的样子,只是桌上多了一份晚餐。

    感谢岛上未曾谋面的厨师,我大吃一顿填饱肚子,乖乖躺在班房里,听着窗外大海咆哮,渐渐沉入复杂的梦乡。

    我梦见了曾经梦见过的兰陵王。

    他已摘下面具。

    梦醒时分。

    晨曦透过厚厚的窗帘,轻柔抚摸我的眼球。海浪撞击悬崖的前奏,开始孤岛第三天的交响曲,指挥家正寻找他的面具,观众们的耳朵逐渐苏醒,而我不过是舞台上的祭品。

    我会找到那副面具的。

    兰陵王面具。

    也许,这才是那位一千年多前的“贤弟”,机关算尽与我为敌的唯一原因!

    无论作为蓝衣社的古英雄,还是兰陵王传人的高能,都将重新获得这副面具,作为沿袭数代不惜任何代价永不放弃的终极目标。

    充满悖论的却是,如果昨晚癜痫发作的美少年慕容云,真是高能的祖先兰陵王高长恭,那么我背负着整个天空集团重任,却成为复活的兰陵王头号敌人,岂不是背叛了兰陵王家族?背叛了对莫妮卡的承诺吗?

    我摸着自己的脸——高能的脸。

    又摸着自己的心口——古英雄的心。

    我——这个男人的存在,本身就是悖论中的悖论!

    忽然,房门被轻轻推开,我紧张地往窗边一闪,看到有人端着餐盘走进来。

    是个六十多岁秃头的老华人,却穿着黑色的服务生制服,满脸专注地将餐盘放在桌上,没有顾及我的存在,把我当成了隐身人?

    果真是丰盛的中式早餐,甚至有一杯新鲜的豆浆——肯定是这两天空运而来的。

    我抓着送餐的老人说:“你是中国人!请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人茫然地看着我,摇摇头说出一长串广东话,很遗憾一个字都听不懂。

    就算美国的土生华人,不会说国语,英语总会吧?

    我又英语重复了一遍,没想到老人依然听不懂,读心术也只能读到他的粤语思维,看来他确实不懂英文。就在我到处找笔想要写字时,老人却已悄然离去。

    独自一人,吃着中式早餐,心想慕容云真是心思稹密之人——从唐人街雇佣了一个只会说广东话的华人,尽量杜绝我和其他人交流,又可以每天用中餐照顾我这位“仁兄”。

    还是这位美少年的“贤弟”,抑或高能的兰陵王祖先,无论他怎样威胁我,以及我的天空集团,昨晚癫痫发作却很让我担心——该死!我是不是很贱?“贱”得自己都难以置信,居然关心敌人的死活痛痒?甚至想要探望亲人似的去看看他!

    我确信自己并非大慈大悲以怨报德以微笑面对豺狼之圣贤。

    那么我又是什么?

    心里的两个我,高能与古英雄,再次分裂对立,几乎要把自己撕扯为两半......

    忽然,幽灵梅菲斯特沉闷地说:“去吧!去看看那个人吧!”

    一阵莫名的悲凉,难道我还要感谢这位卑鄙的幽灵,阻止了我的精神分裂?

    我的身体已被幽灵控制,自动走出囚禁的房间,经过走廊来到客厅,陈列兰陵王雕像之地。仔细观察房间每个角落,终于找到昨晚的机关,墙上那盏不起眼的壁灯,推了一下便打开暗门。

    他每天就是从此出入的吧?小心地踏上楼梯,来到别墅顶层阁楼。屏住呼吸观察左右,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也没有光头杀手护卫左右,难道典狱长如此相信囚犯的品德,完全不设防地住在我这个“危险分子”楼上吗?

    出于对古代人的礼貌,我小心地敲了敲门,里面应声响起:“大哥请进!”

    “大哥”就是我?他怎知道敲门的是我?除非有穿墙之眼?

    原来,我的读心术不过是小CASE。

    小心地推门进入,屋里却并非昨晚的病人,而是一个气宇轩昂的青年。长发疏理得整整齐齐,挽成发髻披在脑后,面目清秀双目精神,毫无倦怠之相,反而浑身充满活力,就要背弓跨马逐猎去了。他盘腿端坐于席篾之上,换了一套崭新汉服,紫色龙纹镶金长袍,外罩一层薄纱,颇有南北朝王者气象。

    凡夫俗子见了真龙天子,不免膝盖发软要匍匐在地——该死!为何经历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改不掉小职员的奴性?我是堂堂天空集团全球董事长兼CEO,是受天命来此吊民伐罪匡扶正义的大英雄,即便兰陵王复生又何足惧哉?

    何况,没有面具的兰陵王,还是真正的兰陵王吗?

    重新挺直膝盖与后背,冷峻地注视美少年,管他叫慕容云还是高长恭?

    “大哥,我知道你会来探望我!”他微笑着张开红唇,露出雪白的牙齿,“我们兄弟情深意重,心有灵犀,你怎会弃我于不顾?”

    “我——”

    这话说得我很是尴尬,明明是不共戴天之仇敌,怎被他说得像分桃断袖之谊?究竟谁是卫灵公?谁又是弥子瑕?

    “哈哈,大哥,我知道你羞于承认,不过你的行动已经证明,我们毕竟是指天起誓的结拜兄弟。”他端坐在席篾上侃侃而谈,毫无昨晚的狼狈样,“想当年桃园结义的刘关张,不也因误会而翻脸闹过矛盾?最终仍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一场。”

    “咳!我只是——你昨晚发病真的很严重,我担心你会死在这里,说不定你的手下就会杀了我。就算为了自己的性命,我也当然要来看你了。”

    我真为发现自己说谎的天才而羞愧。

    “好理由。”

    慕容云面色阴沉下来,轻轻为我鼓掌,这表情更让我害怕。古时候杀人总以击掌为号,帷幕之后埋藏的刀斧手一拥而出,霎时将我砍作肉泥。

    我也不敢说话了,紧张地环顾左右,想要嗅出那股“杀气”。

    沉默地对峙半分钟,漂亮的贵公子却大笑起来:“兄台何尝如此胆小?小弟还会害你性命不成?我若要取谁的性命,易如反掌,何须这般大费周章,在冰火岛上款待于你?”

    真讨厌他半文半白的说话方式,也亏得他为了与我交流好,还勤学苦练了现代汉语——这荒唐的念头让我忍俊不禁,竟当着他的面扑嗤笑了出来。

    慕容云也会心地开颜一笑,不知从哪多出一把折扇(这可不是南北朝的道具,更像从源氏物语里扒来的),拍打着自己的后脑勺:“虽然,我没有读心术,但也知道你在笑我什么!不过,没关系,只要大哥你开心,那也就是小弟我开心。”

    谁知道他理解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我得应承他两句:“你真聪明,不愧是我最大的敌人。”

    “大哥,你真是风趣得紧呢!”这句话再次引起他仰天大笑,“我们是兄弟,不是敌人!不如趁着天气尚佳,出去吹吹海风踏青散步吧。”

    踏青?

    冰火孤岛,无青可踏。

    一路尽是崎岖岩石,脚底亦是坚硬石子。海风相较昨夜温柔许多,潮湿着扑面而来,皮肤有种浸泡在水中的感觉。

    从悬崖绝顶之上的别墅出发,经过一条乱石中的小径,放眼海天皆是灰蒙蒙一片,看不见救援队半点踪影。再看紫衣华服的慕容云,攀爬跳跃无比精神,如结伴出游的小学生般开心。他矫健地游荡了一个多钟头,却未曾弄脏过袍子下摆,依然保持王族姿态。

    我却步履蹒跚,脸上愁云惨雾,暗暗失望叹息。相比他这位一千四百多岁的古人,我已显得未老先衰,就要葬身于这个孤岛之上了吗?

    美少年忽然回头道:“仁兄,你怎么不跟上来?看这里多好玩呢?”

    “这是你家的后花园,却是我的监狱放风场。”

    “哈哈,我知道你为何愁眉苦脸!”他站在一块高高的岩石上,风鼓起宽大的紫色袖口,如一幕打在天空的投影,“你已困惑了三天,为何还没有人来救你出去?”

    “能告诉我原因吗?”

    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

    “大哥,你仔细看这岛上景物,再回想三天前刚上岛的情景,难道不曾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

    放眼四周并未看到什么,难道这岛上无数怨魂聚集,只是我肉眼凡胎看不到?

    “请你注意这里的气候,是不是要比三天前更冷?”

    “是,海上气候转变也很正常。”

    风,忽然吹散他的发髻,瞬间长发飘散于脸上,遮挡那双美丽的眼睛,却没有影响他高声说话:“如今是人间的六月天,为何寒风瑟瑟秋意逼人?”

    “因为这里是冰火岛?”

    就算我是张翠山,可哪来的殷素素相伴呢?

    “没错!这里是冰火岛,接近寒冷的加拿大海岸。再过几个月,就会见到流动的冰山,当年泰坦尼克号便是在片冰海沉没!”

    “我们已靠近大西洋最北端?”紧张地低头回忆片刻,“不对!我们是从罗得岛州出发的,并未向北方飞行多远,应该还是靠近美国海岸之地。”

    “大哥,你说的依然没错。”

    “晕!”仰望岩石上长发翩翩的兰陵王,就像平凡的士兵仰望英武的将军,“难道这座神奇的冰火岛,一夜之间漂移到了北方冰海?”

    “岛——当然不会漂移。”

    岛不会漂移,那么我怎么会到了北方?

    难道......因为......难道......因为......这是两个岛?!

    “你猜中了!”

    该死!他怎知道我猜中了什么?

    没等我把这句话说出来,慕容云就紧跟着一句:“因为我们兄弟心灵相通。”

    “真的是两个岛?”

    “聪明!果然是我的结义兄弟,三天前你登上的那座岛,并非我们现在的冰火岛!而这两座岛的面积、地形、外观等等都很相像,唯一不同的就是位置——冰火岛在那座岛的东北方向一千海里之外!”

    这个距离真让我绝望,就像从盛夏来到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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