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书 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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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一 章 书 轴 (第1/3页)

    太阳如喝醉了酒,拖着满脸红光,沉下山脊。满天晚霞,也随之倦困地失却了光彩。

    鄱阳湖畔,升起阵阵炊烟,夜色,已渐渐笼罩大地。

    在徐徐晚风中,不断飘来阵阵呜咽声,哭声嘶哑而悲痛,令晚色蒙上一层凄凉的情调。

    这阵泣声已持续约个把时辰了,循声而望,可以发现传自一座修竹围绕的茅屋畔。

    茅屋座落于湖畔左方。由外表看来,似乎比附近的一些鱼农之家稍微整洁,但屋旁却隆起一堆新坟。此刻,但见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跪在墓前,伤心地痛哭。

    坟上黄土独新,似乎上不过二三日光景。墓前一块墓碑,可以清楚地看出刻着“先母房门姚氏之墓”。

    天渐渐黑下来了,白衣少年似乎在强抑悲痛后,缓缓起身。这时可以看清他那副容貌,长得修眉瑶鼻,俊美已极。尤其那对点漆般双眸,虽哭得红肿肿地充满血丝,但仍异采流露,与众不同。只见他倏然面对墓碑喃喃道:“妈!孩儿现在决定要走了,特来向你老人家告别……”他说着清泪直淌,伤心地继续道:“照丧礼,孩儿是应该守墓三年的,但为了去寻找爸爸,孩儿只能从权。可怜的母亲啊!临终你念念不忘,接连两天,不断地叫着爸的名字,而爸爸却至今还没有回来的消息……”

    他已压制下去的悲伤,又渐渐激动起来:“妈,你安息吧,我一定要把爸爸找回来,我要问问他,为什么以前那样舒适的房子不住,要搬到这里来?为什么不顾你老人家在病中,强着离散,急着搬家?为什么违反了两月回家一次的习惯,至今一年,尚不想回家?”

    他顿了一顿,抬头仰天,望了望灰暗的苍穹道:“妈,不说你不知道,孩儿对这些更不了解啊!”

    这次话声方完,身后突然响起—声冷冰冰的语声,接口道:“或许我能知道!”

    悲伤中的白衣少年惊吓了一大跳,他想不到身后竟然有人,急忙一拭泪水,飞旋转身只见身后站着一个年约四十余岁的中年文士,长脸鹰鼻,手执一把纸扇,蓝色长衫,一脸阴沉之气。

    白衣少年一双星眸生就风采,加以幼受庭训,虽未在江湖上走过,却已看清对方并不像个好人,不由冷冷问道:“相公是谁?有何贵干?”

    蓝衫文士呵呵一笑,道:“区区蒋士军,在江湖上人家都称我‘蓝衣秀士’,路过此地,听到哭声,好奇而来,嗯,不过我好像找对了地方!”

    白衣少年怔了一怔,对“蓝衣秀士”说的话,有点摸不着头脑。此刻他一直记着对方刚才说的话,也无暇多思,急急道:“原来是蒋大侠,你刚才说对我父亲的事,都知道?”

    “蓝衣秀士”诡笑道:“我只说或许……因为我还不知道是不是我猜测的那个人?”

    白衣少年忙道:“家父房天义,武林中赠他老人家‘神眼’两个字……”

    “蓝衣秀士”脸露喜容,嘻嘻一笑道:“看到你这对眼睛及容貌,再印证这块墓碑,我猜得果然不错。嘻嘻,想昔年我与令尊相交三日,对他眼力,始终不忘。今天见到你这对眼睛,不期然又想起了故人!”

    言中虽有感慨之意,脸上却无丝毫感叹之色。

    白衣少年暗暗皱了皱眉,他直觉地感到对方在虚伪做作,尤其凭他从小受父亲熏陶的眼力,觉得自己父亲绝不会交这类朋友。

    但他眼力虽好,终究是个孩子,世故并不丰富,尽想对方既称与自己父亲相识,终究是位长辈,在家门口不可失礼。忙躬身一礼道:“原来是位叔叔,晚辈房英有礼了!”。

    “蓝衣秀士”哈哈大笑,得意地道:“好,好,房天义有这样一位公子,真是后福无穷,我实在替他高兴。”

    房英接口急急道:“前辈还没有告诉我家父的情形。”

    “蓝衣秀士”突然叹一口气道:“我最近在江湖上奔波,就想找你父亲,现在看来,恐怕他真的不是疯了,便是死了。”

    房英大吃一惊,脸色惨变,高声道:“家父疯了?死了?”

    “蓝衣秀士”目珠一转,干咳一声,道:“这只是江湖上的传说,说来话长——”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接下去道:“天黑了,站着说话也不是办法。”

    房英被他刚才那句话所震住,闻言“啊”了一声,慌忙道:“这位叔叔,就快请屋里坐。”

    说完,三脚两步,领先走进茅屋,点了灯火,让“蓝衣秀士”坐好,急不稍待地高声道:“家父是真的死了?江湖上怎会有这样谣传?”

    “蓝衣秀士”神色一整,郑重地反问,道:“在我未说出事情前,我想问你一句话!”

    “前辈请说,晚辈知无不言。”

    “蓝衣秀士”点点头道:“你父亲临走时,留下什么话没有?”

    房英摇摇头。

    “蓝衣秀士”目闪精光,静静注视着房英神色,一瞬不瞬,似像在辨别他的言行是否真实,半晌才皱皱眉头,喃喃道:“这就奇怪了!”

    房英心焦如焚,急急道:“真的没有,家父把家匆匆搬到此地后,当夜就出门,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过!”

    说到这里,转口哀求道:“蒋叔叔,你快把答案说出来吧!”

    “蓝衣秀士”这才缓缓道:“江湖上所以有你父亲死了疯了的谣传,经过是这样的:安陆一座荒庙门口,在一年前突然出现一张赏格,以‘青萍剑’奇宝作酬,要挖你父亲一对眼睛。”

    “啊!”房英惊呼道:“出赏格的人不知是谁?与家父有什么仇?竟这么心狠!”

    “因为赏格上没有署名,因此对这些问题,谁也不知道,后来听说你父亲突然在许昌城中出现,竟手执长幡,标价二千两黄金,自愿挖出一对目珠!”

    房英听得张口结舌,简直不敢相信,颤抖地道:“这怎么可能?”

    “但经过查证,事实确是如此,第二天果然有一个少女备了二千两黄金去买,令尊居然真的自己动手挖出一对目珠……”

    房英听得汗毛耸立,混身轻颤,急急道:“后来呢?”

    “后来你父亲不知所终,所以江湖上有许多谣传,说你父亲不是疯了,就是已经死了!”

    房英咬紧牙关,本已悲痛的心灵,此刻散得像游鱼一样,飘飘然几乎无法自主地昏了过去。

    只听得“蓝衣秀士”喃喃道:“……一年之中,你父亲没有回家,可能的确是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房英像疯了一样,忘情地大喊。

    “蓝衣秀士”怔了一怔,呆呆望了房英一眼,叹道:“神眼之誉,十年来,名动天下,现在去掉一对目珠,就是不死,也差不多了!”

    房英心头一沉,悲愤地大吼道:“不要再说下去,不要再说下去……”

    “蓝衣秀士。又叹息一声道:“孩子,我只是告诉你事实,呃……刚才听你说要出门找父亲,假如你愿意,何不与我一齐上路?”

    房英这时神志有点清醒过来,闻言心中一动,忖道:“这人虽然出现在家门口,又说在找我父亲,莫非是为了贪图那柄奇剑,也想对我父亲不利?”

    转而又想:无论如何,以他容貌看来,绝非好人,我怎能同他一齐走。

    念头转到这里,他忙道:“多谢叔叔好意,晚辈现在不想走了!”

    “蓝衣秀士”目光谲然地沉思半晌,才道:“也好,我还有一点别的事情去办,假如你需要什么帮助,或者以后得到令尊什么消息的话,别忘了到北京威武镖局通知我一声。”

    说完,转身走出中堂,扬长而去。

    屋外已是一片漆黑,房英方要相送,蓝衣秀士已走得人影不见,这时的房英,关好门户,面对桌上跳跃的灯火,心中乱成一团。

    由“蓝衣秀士”传来的消息,他刚才对父亲许多不明了的地方,虽然明白过来,果然父亲匆匆搬家隐蔽,是在逃避强敌。

    但是在他心中又产生了许多新的疑问!父亲既然怕那强敌,那末对方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反而出什么“赏格”呢?而父亲在逃避中为什么还自废双目呢?

    矛盾!矛盾!实在太不合情理了。

    房英思索着头晕脑胀,喃喃地道:“我一定要查清楚,假如爸真的是不幸了……我一定要报仇……”

    他觉得在家中也不能多耽片刻,发狂般冲进中堂隔壁的卧室,拉出床下的衣箱,准备行装。

    箱盖拍地一声打开了,但当他目光触及下,不由一呆!

    在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上面,留着一张写满字迹的素笺,二卷立轴,三只锦囊。

    他记得搬家时,衣箱都是父亲整理的,而搬到此地后,因侍母病疾,也从未开过,那末,父亲留下这些,用意何在?

    他伸出轻抖的手,先点了灯火,把那张素笺拿起,只见上面写着:

    “英儿!

    当你看到我这张留言的时候,必已听到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消息,或者家中有了什么变故,你必等不及我回来,想离家出走……”

    房英目眶中满含泪水,激动地急急看下去:

    “……那末,你必须听我的话,依我的吩咐行事,不能稍有违背,以至万劫不复,旁边有三只锦囊,上面自有指示

    至于我为什么要搬家,为什么至今不回家,你不妨看看两卷字轴,自己去猜测。

    唉!我生平口直心快,这一次也是第一次,对你却含蓄保守起来,实在遗憾。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且事关武林大劫,我又不得不慎重其事。

    不过,你的目力,幼具异禀,加上我平日训育,相信你不至于敲不破闷葫芦,出门后,千万自秘行踪,江湖多峻险,你要自己珍重。

    现在,你可以拆第一只锦囊,其余二只不到指示之日,万勿拆开,一切好好保管,不得遗失,看毕即焚。

    父曰:

    房英一口气看完,心中更加迷雾一团,在激动迷茫中,他把手中素笺凑在灯火上,看着它火焚成灰后,不动三只锦囊,先急急地把二卷立轴打开。

    因为他要先看看其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这是二幅字轴,一幅纸色微黄,极是陈旧,一幅则澍白簇新。房英摊开一望之下,先则一呆,继而一片失望。

    旧的字轴上写的一首诗,新的题着一段词,皆笔走游龙,苍劲健迈。下首署名的都是清虚真人题赠。

    房英清楚地知道,清虚真人就是当今武当掌门人,这位空门至尊,与自己父亲是至交,在武林中,除了武功外,一手书法,极负盛名。

    眼前这幅旧的书轴,就是送给父亲做纪念的,他更清楚地记得,在襄阳老家大厅上,这幅书轴挂了三四年,至于新的,却从来没有看见过,由旁边注的年月,却是去年搬家不久前才写的。

    房英迷惑地忖道:“爸要我从这二幅书轴中去猜测秘密,果然是与强敌有关,也可能与悬赏格的人有关,而且其中尚关联着武林大劫,但是武当掌门的书法,诗词是普通的诗词,本没有什么隐密可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目光注视在书轴上,愣愣地沉思着,心念一转,突然一惊,暗暗道:“啊!莫非武当掌门与父亲的强敌有什么牵连?”

    想到这里,他仔细地分析一下,觉得极不可能。

    一,清虚真人与父亲是方外至交。二、听父亲时常提起空门高手的品性,刚正不阿,在武林中可说极负盛誉。而自己父亲也是嫉恶如仇的人物,根本不可能成仇敌,这点由新赠书轴的举动上,可以得到证明。

    由这二点延伸,说上面隐藏着一场武林浩劫,那就更说不通了。

    房英虽是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天赋极是聪慧,但他一再设想,却是愈想愈糊涂。

    这时,他呆呆地望着书轴,迷茫地想着,突然“啊”地一声惊呼。

    因为他突然看出两幅书轴上有一点毛病,只见他把灯火凑近,仔细地把两幅书法,一字一字仔细地比较起来,半晌才喃喃道:“原来这两幅书法,一真一伪……”

    要知道他眼力幼具异禀,加以“神眼”房天义平日的熏陶,对事物的鉴别力,不但超越了年龄,也逾过常人,这两幅字轴的笔法及神韵,在旁人看来是完全一样,可是在他眼光中,却又截然不同。

    他神色微露欣喜,继续忖道:“由常识来判断,旧的是清虚前辈真迹,新的必是别人冒充的伪迹,那末是谁冒充清虚前辈的书法呢?用意何在呢?爸又从何处得来的呢?”

    刚现的灵光,复归黑暗,要解答的迷题,似乎愈来愈多。

    临摹别人的书法,本不是什么大事,伪冒别人的署名,若从单纯方面去想,也算不得什么坏事,但房英暗暗感觉到,父亲预测自己必能洞察出问题,必定指是笔迹,而笔迹的真假,说不定牵连有一段惊人奇闻。

    自己要查探父亲的下落及事实真相,应该从这方面着手,要从这条线索上探索,必应先去找武当掌门人。他暗暗决定了方针,不再多作妄思,卷好书轴,收拾一些衣服及银子,打成一个包裹,斜背在身上,然后拆开了第一只锦囊,一看之下,不禁又是一呆!

    锦囊中有一幅简明的地图,旁边注着两行字:“你眼力虽佳,但阅历及功力却不足以自保。拆开此囊后,应按着指示到七星山去找你伯父‘大智山人’习武二年,不得有违,第二只锦囊在二年期满后再拆开。”

    看完这段话后,房英充满了矛盾的情绪,他想:是遵照父亲的话呢?抑是仍旧按着自己想好的方针去武当呢?

    他反复思索中,觉得再要耽搁二年,时间太长了,又觉得父亲用意良苦,不能不听,在茫然中,他走出了茅屋,慎重地落了铁锁,投入一片漆黑的夜色中,踏上茫茫大路。

    口  口  口

    三个月后的川北七星山麓,出现了一位白衣少年,他正是房英。

    在反复的思索下,他还是遵照父亲锦囊上的指示,来到七星山,因为他觉得父亲必有深意,再想到自己武功,除了会一套“七巧七式”,家传的“七星钉”及内功,都难使得上火候,在江湖上假如没有深厚的武功,实在无法出人头地,更不用说查探父亲的下落了。

    此刻,他的脑海上,不期而然地猜测着“大智山人”种种情形。他没有见过这位伯父,只是平日常听父亲提起,说在这世上,他是父亲唯一最亲近的人。父亲与他同师十五年,也是唯一的师兄。

    又听父亲说,这位世伯淡于名利,终生与山林为伴,从不踏人江湖一步,但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想着,想着,眼见葱郁苍林,峻峰飞瀑,不由暗暗道:“长年在这种美景融化中,世伯必是一个风度潇洒的长者。”

    行程已至山腰,群峰重叠,白云飘忽,房英这时掏出那张地图,依着路径,转身斜奔入一座山谷。

    穿过一片深林,果见谷中建着三间竹舍,奇花异卉,四周环绕,犹如人间仙境,房英不由暗暗喝采,加快脚步向竹屋奔去。

    到了竹屋门口,正要开口询问,陡听得屋中传出一阵苍老的沉喝:“嘿嘿嘿,我想你也应该来了!”

    房英不由一怔,忙恭身道:“屋中可是裘世伯,晚辈房英奉父命来拜谒!”

    语声方落,竹扉呼地一声打开,只见一位白发长髯,气度潇洒威严的葛衣老人,屹立在门口,那皱纹纵横的脸上,微有一丝惊异之色。

    房英一见老者知道就是“大智山人”裘如山,忙躬身拜了下去,道:“这位该是裘世伯了,房英拜见。”

    葛衣老人傲然受了一礼,道:“你就是房师弟之子?”

    房英忙肃立颔首。

    “大智山人”唔了一声,转身进入屋中,口中道:“刚才我还以为是房师弟来了,想不到是你……”

    一提起生死未卜的父亲,房英泪水滂沱,呜咽地道:“回禀师伯,家父生死未卜,留言要晚辈来找师伯。”

    说到这里,把蓝衣秀士说的消息,详细述出。

    那知“大智山人”毫无惊讶,更不出言慰藉,依然冷冷道:“老夫终生不入江湖,也不想插手江湖是非,现在只问你父亲要你来此作甚?”

    悲伤中的房英,心底突然泛起一阵寒意,他想不到这位师伯对自己及父亲毫不关心,个性这么冷僻。

    这刹那,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但他想到锦囊上父亲的指示,只得强压恼怒,道:“家父要晚辈来此习艺二年。”

    “唔!”“大智山人”目光在房英身上打量一下,缓缓道:“你武功已到什么程度?”

    房英道:“七巧七式剑法,晚辈都已学会,‘七星钉’追魂三打,尚未够火候,至于内力,晚辈仅及家父三成。”

    “大智山人”点点头突然向屋外走去,口中冷冷吩咐道:“随我来!”

    房英怔然跟着出门,暗忖:这位世伯莫非要看我武功深浅,目光瞬处,那知“大智山人”脚下如行云流水,毫不停留地向谷后走去。

    绕过一片花圃,已到峭壁之下,只见“大智山人”伸手一拉壁上山藤,轰然一声大响,一块巨石,缓缓旋转,现出一道门户。

    房英心中讶然忖道:“原来这谷中还有机关石窟……”

    念头未尽,突见“大智山人”转身道:“老夫与你父亲同师习艺,论功力,只在伯仲之间,严格说来,并没有什么奇招神功可以传你,至于武功一道,精于锻炼,现在你进去自己静静练习,假以岁月,不难有成。”

    房英此刻心中一片失望,暗暗想:“早知道这样,我在家中还不是一样,何必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来。”

    但想到,此刻既然来了,只有安心耽下,心中不由冷冷道:“恭领师伯训诲。”

    “大智山人”口角抹过一丝冷峻的笑意,道:“好,现在你进去吧,到时候我自会来考验你。”

    房英心中愤然道:“说不定我明天就偷偷溜走!”

    话也不答,昂首进人石洞,就在这时,轰隆一声,石壁旋转,紧紧闭上,石窟中恢复了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房英心中大惊,飞旋转身,扑近门口巨石上,双手拚命擂着,口中狂喊道:“世伯,裘世伯……”

    喊声震得四周回音频起,却再也听不到一丝回答。

    渐渐地,房英恢复了冷静,他暗想或许这位裘世伯个性素来如此,要自己单独好好练艺。

    这一想,他立刻静坐在地上,松弛片刻,那知长途跋涉,忧心忡忡下,这一休息,竟沉沉睡去。

    不知隔了多久,他突被冷醒,睁目一看,眼前依是一片漆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他已隐隐感到腹中饥饿难忍。

    在黑暗中,他只得摸索着,想找一些食物,可是摸遍洞中,却不曾摸到一点东西,于是他只能静待师伯送食……

    一天,二天,……三天……在焦灼中的房英失望了,他开始怀疑父亲过去所说的话是否真实?更怀疑这位裘世伯的动机。

    “难道他想饿死我?”他心中忖着,却不知其中缘因何在。

    “将来我如能出去,一定要问问他。”房英咬紧牙关,狠狠地自语着。

    眼前,他为了支持体力,拚命想办法来填饱肚子。皇天不负苦心人,第四天,仔细搜觅下,突发现石壁上生着一朵朵寒菇,于是,他日复一日,以这种野生食物来充饥。

    石洞中无床无绵,阴森森得不能入眠,他只能日以继夜地静练内功,按照吐纳口诀,静心养气,精神旺盛时,他取出自己的佩剑,在黑暗中勤练“七巧七式”。

    日复一日。

    月复一月。

    他本具异禀的眼力却愈来愈亮,在黑暗中已不需要搜索,而能洞察秋毫。在内力及剑式方面,更是进境千里,无可比喻。暗器“七星钉”的追魂三打,更是百发百中,快逾星光。

    韶光流转,已记不清多少时候,房英只感到昔日携带的衣衫,穿起来短了一大截,紧绷绷地裹在身上,十分难受。

    这一天,意外地,石窟陡然轰隆一响,旋转出一道门户,透入一丝阳光,房英心中剧跳,再也不敢怠慢,身形一掠,搜地一声,像离弦之箭,向门外冲去。

    只听得门外一声惊噫,人形一花,飞退三丈,房英冲出洞外,定睛一望,正是“大智山人”裘如山。

    只见这位世伯呆了一呆,突然哈哈大笑道:“二年闭关,你果然不负我所望。”

    房英冷冷道:“世伯望的莫非要我死么?”

    “大智山人”脸色倏然一沉,厉斥道:“孩子,你怎可以对我说这种话,闭关静修,乃是佛释道中的无上妙法,你岂能误会老夫一番苦心。”

    这时的房英,目若灿星,凝视着“大智山人”,想洞察对方的话倒底是真是假,半晌却看不出一点破绽,才冷冷一礼道:“侄儿鲁莽,请世伯恕罪,现在二年之期,既已届满,侄儿就告辞了,将来如遇到家父,侄儿会禀告他师伯二年收容之情!”

    说完,不等“大智山人”有什么表示,仰天一声清啸,身形电掣而起,向谷外掠去,只剩下“大智山人”呆立谷中,一声长叹,若有所思。

    房英掠出谷口,找了一座树林,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目光又触及那两幅书轴,不由想起现在正是拆开第二只锦囊的时候,不知父亲又有点什么指示!

    他打开包裹,拆开第二只锦囊一看,里面是一张信笺和一付人面皮具,上面写着:

    “因为不想干扰你动修武功,因此许多话都没有告诉你,为父此刻可说已存亡未卜,见字速往安陆,追查那出悬‘赏格’的人,既可查出我的生死。此行关系甚大,千万不可意气从事。

    对方身手功力极高,你可能不是敌手,故如有倪端,速往少林求援,万勿动手!

    再,你若已看出两幅字轴中的秘密,千万勿上武当。附人面皮具一付,今后要隐姓埋名,对任何人不可露出真象。”

    看完这张指示,房英心头大震,再也不敢耽搁,收拾好包裹,飞掠下了七星山。

    口  口  口

    安陆,离洞庭八百里,本是—座小镇。

    但自郊外里许的荒庙,出现那样耸人听闻的赏格后,顿时热闹起来,一批批武林人物,来来往往,他们有的是心存好奇,有的却存染指那柄“青萍剑”之心。

    两年来,为了那柄神剑,不知枉死了多少人,但是,事情似乎并未结束。迹象的显示,除非证实“神眼”的—双目珠确已残废,或是死了,出赏格的人似乎不肯罢休!

    于是江湖上对“神眼”房天义的谣传愈来愈多,对悬赏的隐身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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