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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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波万顷,浩瀚无际,点点风帆,朵朵白云,暮春三月 的洞庭湖,拂面不寒,阵阵而来的湖风,似有若无.沾衣欲 湿的烟雾,隐约渔唱起落,天际白鸥飞翔.这是一幅名家手 笔的浊墨画,而且是一幅既有形象,又有声音的画。

    毋怪那些游人,个个都陶醉在岳阳楼头,悠然自得,且 作浮生半日闲。

    朝阳绚烂,湖面金辉万道,水波粼粼,耀起金蛇飞舞。这 时候,湖畔传来欸乃一声,一叶小舟,正迎着渐起的朝阳,扬 起半幅白帆,退潮风急,乘风鼓浪,直向万顷湖心,遥对那 水天一色之处,微露青螺一点的君山,疾驰而去。  这一叶小舟,此时已经收槽掌舵,满孕风力,在湖面上 平稳如飞,去势如矢。

    舟上,载着四个人。梢尾上两个大汉,掌舵操帆,从容 自得。船头上,并肩而立,站着一对青年男女。青衫绿裳,迎 风飞舞。男的身佩宝剑,女的怀抱琵琶,彼此笑语低回,偶 尔互相指点,真是一对神仙中人。

    舟行甚速,远远君山业已在望。站在左边的绿衣姑娘,此 时笑顾身旁青衫相公,轻轻说道:“承哥哥,要是这次风姐姐、 蓝姐姐,还有怡红姐姐,都能够和我们一齐前来。那该多好! 大家可以热热闹闹地和老师兄叙一叙,他老人家会笑得合不 拢嘴来的.”

    那位青衫相公也侧首笑道:“绿忆!你说得极是。我这位 银髯叟老师兄,撒开九华故居,选中了这洞庭君山一隅,作 为逍遥晚景的所在,转眼已经是三年有余丁。偏偏他老人家 又不许我们前来看望他,分手三年,叫人好不想念。”

    绿衣姑娘接着响起—‘阵银铃样的笑声,珠玉其落,鹂质 清音,半倚着青衫相公,笑语说道:“我们想念这位白发银髯 的老师兄,相信老师兄也一定想念着我们。要不然为何这次 以专人飞函,要我们前来一叙呢?”说着话,又甜甜地笑了起 来,说道:“巧的是这时候风姐姐和怡红姐都是身怀有喜,不 便于舟车劳顿,蓝姐姐又要留在家里,照料一切。要不然 ‘’‘’‘’”

    青衫相公含笑轻轻握着绿衣姑娘的一双柔荑,轻轻地说 道:“虽然大家不能全来,相信老师兄听到这个喜讯,也照样 地笑得合不拢嘴来的.绿忆!你说是吗?”

    绿衣姑娘笑了,青衫相公笑了,两人并肩携手,紧紧地 站在船头,迢望着那逐渐接近的洞庭君山。

    这两个似曾相识的人,一个就是剑扇双绝、威播武林的 肖承远小侠.与之同行的,正是比花解语,比玉生香,以琵 琶神掌深得南海真传的绿忆姑娘。此刻他们正驾着一叶舟帆, 横贯洞庭,去看望和他们分别三年多的银辑叟。

    由青螺一点,而满目葱茏,洞庭君山,已经不远地横亘 在眼前。

    绿忆忽然指着前面说道;“承哥哥!你看前面君山麓,帆 樯林立,不下十数只船只,难道这会是银髯叟老师兄的住处 吗?”

    肖承远一双剑眉微微一皱,不禁微微摇摇头说道:“绿忆! 只怕这件事,有些奇怪了。”

    绿忆微有惊诧之意,仰起头来,问道:“承哥哥!你是说 这些船只有些奇怪吗?”

    肖承远点点头,当时又散开眉结,含笑说道:“我不过觉 得这些船只停泊山之麓.是一种反常的现象罢厂.绿忆你还 记得否?当初老师兄所以要远离九华故居,就是因为他要找 —往来方便之处,否则君山之麓何来许多船只?”

    绿忆微俯臻香,沉思了一会,复又仰起头来,说道:“恐 怕银髯叟老师兄他真诚飞函相邀的,不止是我们。莫非有什 么重大的事情,老师兄又要重入武林吗?”

    肖承远摇摇头说道:“老师兄虽然嫉恶如仇,但是如今断 不会以百龄高寿,再卷入武林恩怨。何况当前群魔匿迹,武 林平静,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还要劳动业已归隐的老师兄?”

    绿忆笑道:“群魔只是匿迹,并未俱已感化回头,再起兴 风作浪,并非无此可能.”

    肖承远点头说道:“你之所言,不无道理,等我们到达君 山之后,自有分晓。”

    不一会功夫,这一叶小舟,已经收帆摇橹,声声欸乃,缓 缓靠岸.肖承远和绿忆,双双携手而起,飘然掠过这帆樯林 立的船只,直向银髯叟的住处奔去。

    隔着一个小树林.穿过一弯曲折小溪.夹竹为篱,编茅 为舍,疏落两三间.自得其趣。周围散种些垂柳矗杨,风竹 寸蕉,饶有隐居风味。

    肖承远刚一穿过树林,就听到—阵呵呵大笑,声虽苍老, 气极豪迈,入耳极熟,正自茅舍竹篱之中缓缓而出。肖小侠 当时和绿忆姑娘不觉同时一紧脚步,抢身穿过小溪,高叫道: “老师兄,小弟肖承远和绿忆,特来请安。”

    言犹未了,茅舍门口人影一现,白发银髯,精神矍烁.银 髯叟依稀当年神情,一身灰衣飘拂,迎卜来笑呵呵地说道: “小兄弟!快和绿忆姑娘进来,方才我们正在算起你们,数日 期也该到了,想不到你们却是一念即至。”

    邱老一说到此处,忽又—停话头,一只精光老眼,朝肖 承远身后看去。

    绿忆姑娘玲珑心窍,立即察觉到银髯叟的意思,连忙上 前笑着说道;“邱爷爷……”

    银髯叟呵呵地拦住绿忆叫下去,拉着姑娘的手,道;“姑 娘!你应该跟着我小师弟叫啊!要不然,老朽倒要尊称姑娘 你为郡……”

    绿忆娇靥飞上红晕.连忙改口说道:“老师兄!绿忆就放 肆了。”接着绿忆又靠近银髯叟的耳畔,悄悄地笑道:“老师 兄!你是在寻找我风姐姐她们吗?”

    银髯叟连忙说道:“怎么?她们都没有来?她们不是和你 们同行一起的吗?”

    绿忆接着说道:“老师兄,我风姐姐和怡红姐姐,她们都 不能坐车乘船的呀!还有我蓝姐姐要留在家里照料她们,所 以只有绿忆和承哥哥来向老师兄请安。”  银髯叟这才恍然大悟,顿时只乐得他掀须大笑,向着肖 承远说道:“小师弟!这等喜讯,怎么还不早点让我这老师兄 知道?”

    话音未落,就听到银髯叟的身后,又是一声极其狂放的 大笑,踢踢踏踏走进一人,接着说道;“邱老!你是高兴得糊 涂了,三年不许人家见面,如今见面就告诉你,还不是早的 吗?”

    肖承远一见,大喜说道:“怎么?老化子哥哥也来了.”

    雪地飘风宋允平老化子依然故我,一副滑稽梯突游戏人 间模样,晃着一只油晃晃的破袖子,笑道:“岂止我老化子来 了,来的人多呢。”

    肖承远一听老化子如此—说,就知道在这芭舍之内,还 有不少的世外高人。当时不禁眼光朝绿忆看了一眼,意思乃 是说:“真的被我们猜中了,不知道又有什么大事,这些世外 高人,又一个个地齐集一堂。”

    绿忆姑娘当时也会意地微微一笑,轻轻地说道;“承哥哥! 我们快些进去吧,别让屋里的前辈高人久等我们这些迟来的 晚辈,而有失礼数啊。”

    银髯叟手拂银髯,前头带路,肖承远和绿忆姑娘,紧随 在老化子之后,穿过竹篱,走向茅舍。

    肖承远一走进茅舍,立即证实,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茅 舍客厅里,坐着的都是武林中名极一时的高人。靠在上首端 然趺坐的是静修邛崃的清昙神尼,坐在清昙神尼对面的是手 持铁箫的渔礁翁,坐在渔礁翁下手的竟是少林寺长老、曾被 罚面壁十年尚未满期的元济大师。

    不过,使肖承远感到惊讶的,在清昙神尼身后,站着与 银髯叟有七日师徒之谊的孙宛虹姑娘。而站在元济大师身后 的,却是六位精力充沛、神采奕奕的中年和尚。

    这些人,不但是平时极少往来,连彼此能见一面的机缘 都是不太多,为何今日都聚会在银髯叟这里?难道说大家都 不期而遇吗?即使天下有此等巧事,也不应发生在决心退隐 武林的银髯叟所住的山居。

    这件事。使人意味到武林之中.有了极重要的事情发生。

    肖承远小侠如此暗想着,绿忆姑娘也是如此暗想着。但 是,碍于当时的情形.他们却不便于进门便察问清楚。

    肖承远和绿忆分别向在座的高人,都执以晚辈之礼。然 后,肖承远并引见绿忆和孙宛虹姑娘相识,才安坐一旁。这 时候就听到老化子宋允平笑呵呵地说道;“小兄弟!你可知道 今日之会的原因么?”  .

    肖承远连忙含笑应道:“小弟正要向老化子哥哥请教。”

    老化子对银髯叟拱拱手,笑着说道:“邱老!老化子喜欢 饶舌,我要代邱老来说明了。”

    银髯叟含笑拂须不怍可否,老化子却精神抖擞地对肖承 远说道:“小兄弟你一定也会有所感觉,今日之会,不比寻常。”

    肖承远点点头,心里却在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不过, 究竟武林之中出了什么样的重大之事,惊动了这些世外高人 齐集此地?即使当年洞宫山正邪大会,这些高人尚没有参加, 难道还有比那件事更令人震动吗?

    老化子一见肖承远在暗自沉岭,索性放声笑了一阵,说 道:“小兄弟!你我已经三年不见,你显得越发老练沉着了。 不过,今天的事,说不定你无法推测因为.今日之会原因不 止于—个。”

    肖承远知道这位老化子哥哥,一向是诙谐滑稽,即使有 重人事情搁在当前,也不能稍改他那焰笑自如的神态。所以, 他无法从老化子谈笑当中,预知到事情的好和坏。

    当时肖承远只是静静无语,含着微笑地望着老化子。

    老化子屈着一个指头,说道:“小兄弟!我老化子在没有 说明这第一个原因之前,我要问你和绿忆姑娘一句话,你们 此次来到洞庭君山,有否携带一些礼物前来?”

    肖承远闻言一震。不禁转向绿忆望去。绿忆此刻和孙宛 虹姑娘坐在一起,她也为着老化子这句话感到突然。两人这 —对视之下.肖承远不禁又转头向银髯叟叫道: “老师兄! ......”  老化子没等银髯叟说话,便笑呵呵地抢着说道:“小兄弟! 让我老化子告诉你。武林之中,只知道二老一神尼.俱是世 外高人,但是很少人知道二老之中的银髯叟,今年已经是寿 满两甲子。今天……”

    肖承远一听到这里,便抢着跳起向银髯叟叫道:“老师兄! 今天是你两甲子的寿诞之辰,小弟竟然毫不知情,真是罪莫 大焉。”

    说着便向绿忆姑娘叫道:“绿忆!我们先给老师兄拜寿 啊!”

    绿忆姑娘刚刚闪身过来,银髯叟立即一手一个扶住了他 们二人,笑呵呵地说道:“小师弟和绿忆姑娘,这些俗礼快些 免了吧。你们休听老化子胡作弄。让我先说明这件事,剩下 其他的原因,再听老化子的。”

    银髯叟扶着他们两人,等他们坐定之后,才含着微笑,手 拂长髯说道:“老化子说的不错,老朽今年确是痴长两甲子, 而且今天也确是贱辰。”

    肖承远闻言不觉又站起身来,银髯叟摇手止住,接着说 道:“老朽既已归隐山林,早已疏懒成性,哪里还记得这些琐 事,而来惊动在座的各位老友?那岂不是毫无道理的事吗?”

    肖承远也觉得如此,清昙神尼和渔礁翁,他们和银髯叟 索有深交,如此记得生辰,前来贺寿,尚有可说。这元济大 师,是少林一派的长老,少林一派虽然位为武林泰山北斗,但 是,与二老一神尼这等世外高人之间,却是极少往还,为何 也携带徒众的来拜寿?

    银髯叟望着肖承远那疑惑的脸色,接着说下去道:“世间 诸事,皆有凑巧,如此老朽只好愧领大家的盛情,同时也借 此机会,飞函邀小师弟宋君山一行.”

    肖承远此时仿佛心头为之大悟,想必是大家不约而同,前 来为银髯叟祝寿。元济大师虽然与老师兄平素无甚往还,彼 此也应该是慕名已久,前来君山,也算不得惊奇。如此说来, 老化子所没有说出的原因,当然也不会是什么严重的灾祸。肖 承远当时心情一松,立即站起身来说道;“老师兄!小弟真是 疏忽之至,连一点心意,都无法表达!”

    银髯叟当时笑呵呵地说道:“小师弟!你还惦念着没有礼 物吗?其实,你已经送来一件非常令老师兄高兴的礼物。”说 着话,银髯叟向在座的各人,朗声笑遭:“我小师弟方才告诉 我,何云凤和朱怡红姑娘,现在都已经身怀有喜,小师弟年 轻有为,将来的子女,必定能克绍箕裘,有其父必有其子,武 林之中,又多了后继人才,这个喜讯,岂不是最好的礼物吗?”

    银髯叟说完活,仰起头来,掀髯大笑。  按理说,银髯叟道出这一个喜讯,在座的各人,也—定 会道喜一番,或者随着银髯叟而表示欣慰。但是,在场的人 除了老化子宋允平,随着银髯叟呵呵地笑了一阵之外,元济 大师双手合十,低诵佛号。清昙神尼垂眉不语,渔礁翁也板 着面孔,没有表情,站在清昙神尼身后的孙宛虹姑娘,索性 是双眉紧锁仿佛有了愁意。

    肖承远是何等聪敏的人,他立即感到事情的奇怪。

    银髯叟笑了一阵,仿佛受了在座众人的影响,慢慢地收 敛笑容,望着肖承远点了点头说道:“小师弟!你方才的喜讯, 确是最好的礼物。但是,老朽尚要向小师弟和绿忆姑娘再索 取一样礼物。不知小师弟和绿忆姑娘,是不是会嗔怪老朽,如 此自索礼物,而不屑赐予。”

    事情渐渐地变了,肖承远已经知道,当前的情形,已经 不是方才他想的那样轻松与兴奋,已经出于他的意料之外。老 师兄向他索取礼物不足为怪,而是怪在这索取礼物的起因究 竟何在。

    尽管肖承远当时如此暗自思忖,但是,仍然毫不思索地 立即应道:“老师兄待小弟恩重如山,何言赐予二字?老师兄 若有任何所需,小弟与绿忆无不遵命立即献上。即使是 ......”

    剩下的六阳魁首四个字,没有说出口,肖承远顿时缩住。 他当时突然想到老师兄两甲子的寿诞,如何说这等不吉祥的 话?

    银髯叟仿佛没有注意到肖承远的表情,当时又呵呵朗声 笑道:“小师弟!老朽岂是那样不识好歹贪婪之辈,要小师弟 和绿忆姑娘向老朽赠送何种贵重的物事吗?”

    肖承远涨红着脸,呐呐地说道:“小弟只是表示言出由衷 的诚意。”

    银髯叟点点头,正待说话,绿忆姑娘却盈盈上前,双手 捧起怀中的碧玉琵琶,向银髯叟行礼含笑说道,“老师兄!不 相瞒说,绿忆和承哥哥这次西出太湖,身无长物。这面碧玉 琵琶,是绿忆恩师所传,曾诩之为天下奇珍。老师兄如果不 嫌绿忆物轻不敬,这面琵琶就请老师兄哂纳如何?”

    银髯叟笑呵呵地伸手接过碧玉琵琶,极其珍惜地看了一 下,向绿忆说道:“绿忆姑娘!老朽索取的礼物正是这面碧玉 琵琶,还有你承哥哥的碧雪神剑。”

    此语一出,肖承远当时为之讶然“啊”了一声,但是,他 立即解下腰际的碧雪神剑,双手捧起,走到银髯叟面前,恭 敬地献上。

    银髯叟忽然摇摇手,将手上的碧玉琵琶,递还给绿忆姑 娘,笑说道:“老朽虽然老迈,却未昏庸如是。碧玉琵琶是南 海之物,誉为武林奇珍。碧雪神剑是我恩师传与小师弟之兵 刃,二者都是利物神兵,正好用之于行道武林,老朽要之岂 非暴殄天物吗?”

    此时聪明如肖承远,伶俐如绿忆者,也无法了解银髯叟 老师兄,此时此地这一个举动,究竟是何用意.

    两个人伸手各自捧着碧玉琵琶和碧雪神剑,怔然地站在 那里,半晌说不上话来。

    银髯叟慢慢地收敛起笑容,缓迟地说道:“小师弟!绿忆 站娘!碧玉琵琶和碧雪神剑,不仅天下奇珍,而其中所用的 功力,更是武林绝响,独步当今。不知道小师弟和绿忆姑娘 在别后三年之中,这琵琶神功.和苍虚三十六式,是进抑或 是退?可否在此施展一番,作为老朽索取之礼物。不知小师 弟和绿忆姑娘,究竟意下如何?”

    肖承远和绿忆姑娘一时才为之恍然,敢情老师兄是要考 察他们的功力,是否荒废退步。但是,老师兄又为何要在此 时此地来考察他们呢?这恍然之中,仍有迷惘之意。

    使肖承远小侠和绿忆姑娘同时感到诧异的,乃是银髯叟 老师兄如此考察他们的武功,看来早就存心如此。而且在场 的众人,也都像是早在意料之中的事,没有一点诧异。就连 嬉笑惯了的老化子,此刻也是收敛起笑容,静静地坐在一旁, 大有凝神欣赏的意味。

    当下肖承远一捧宝剑刚一退到房屋当中,绿忆姑娘却于 此时盈盈地对银髯叟福了一福,含笑道:“即然老师兄不以绿 忆和我承哥哥这份礼物不成敬意,绿忆就要先行献丑了。”说 着又扭回头对肖承远笑道:“承哥哥!你那‘苍虚三十六式’, 为剑术之正宗大成,留着押阵,绿忆先遵命献丑。”

    银髯叟掀髯点头笑道;“南海百步神掌,碧玉琵琶,称为 武林二绝,绿忆姑娘兼得真传,必然深获精髓。”

    绿忆姑娘连称:“不敢!”

    银髯叟稍一沉吟,便点头说道:“屋外有石,相距十步之 间。姑娘试展琵琶神功,好让老朽一开眼界如何?”

    绿忆姑娘应声道是.顿时神情凝重,笑意全收。缓缓地 顺过怀中碧玉琵琶,轻轻地抚着弦面。突然身形未动,绿裳 忽起,人像一片落叶,悠然向后退去数尺,不仅点尘不惊,而 且是姿态美妙已极。只此略一举动瞬间,已经将行云流水的 轻功,在不经意间,表现到恰是好处。

    银髯叟掀着颔下银髯,点头赞许,老化子却忍不住脱口 高赞一声:“好身法!”

    就在老化子这一声赞许刚一出口,只见绿忆姑娘站在那 里,俨然气停山岳,抱元守一,倏地右手小指轻弹琴弦,声 如鸣钟,在座众人心神都不禁微微为之一动。

    弦声依然余音袅袅,不绝如缕。绿忆姑娘人又像绿云归 壑,飘然而前,站在银髯叟面前,抱着碧玉琵琶,含着微笑 说道:“十步以外,弦声断石,意之所指,功有未到,还请老 师兄宽宥。”

    银髯叟只回头对门外略微一瞥,不觉摇摇头说道;“弦音 所指.立断巨石于十步之外,南海神功,令人敬服。”说着, 银髯叟又环顾四周,微笑说道:“绿忆姑娘以如此年龄,能以 神合弦,用以摧敌,达到如此火候,诚为难得。她若浸淫于 剑术,必能御剑伤人于数十步之内。不过……”

    银髯叟又将眼光回到绿忆姑娘身上,依然含着微笑说道: “弦音一动,最耗元神。除非姑娘内修功力,已达三花盖顶境 界。否则一旦面临劲敌,固守元神,熬过姑娘这一指弦音摧 神,姑娘便难免承受不住一抡强烈猛攻。当然,功力稍逊之 人,无法承受弦音震苗,心脉一断,便要撒手黄泉。”

    银髯叟这几句话,确是说得入木三分。绿忆姑娘凝神一 志,轻挑琵琶的一瞬,元神自要受到损害。要是一旦遇到劲 敌,这琵琶神功,就难免要有失策之处。

    绿忆站在那里,微微调息一下,睁着一双晶莹大眼睛,望 着银髯叟。银髯叟却颔首说道:“稍暇时日,姑娘这琵琶神功, 必可无敌于武林,但是,百尺竿头,端赖姑娘更进一步。”‘

    银髯叟这几句话,说得字字落地有声,极具分量。绿忆 把刚起来的一丝羞惭之意,忘得尽净。只是有无限警惕之心, 唯唯而退。

    肖承远站在一旁,心里越发重启疑窦。他觉得:老师兄 为何在此时此地,动了印证武学的意念,这岂是像庆贺寿诞 的时辰。

    绿忆此刻已经退到肖承远的身边,轻轻地说道:“承哥哥! 我的寿礼已经呈献过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肖承远赶紧—敛心神,捧剑上前,刚一站定,就听到银 髯叟说道:“恩师所授‘苍虚三十六式’,是苍虚上人一生精 力所萃。小师弟如果不断力求精进,再佐以碧雪神剑,当今 武林,能在—招—式上,占先你半筹,已不多见。”

    肖承远觉得老师兄语气很沉重,当时抱剑凛然,静立当 中,肃然聆听。

    银髯叟忽又转而向少林元济大师拱手说道:“大师!老朽 要放肆了。”

    元济大师连忙合掌当胸,低喧一声佛号,轻轻地说道: “老衲敬聆老前辈所示。”

    银髯叟连称“不敢”,但是,接着又说道:“随侍大师身 侧的六位……”

    站在元济大师身后的六位中年和尚,顿时合掌低头。元 济大师立即说道:“敝寺达摩院弟子,愿听老前辈差遣。”

    银髯叟口称多谢,便又转而对肖承远说道:“单演三十六 式苍虚剑法,看不出小师弟功力究竟精进几许。老朽只有劳 动元济大师,特请随来之六位少林高足,稍作考验了。”

    肖承远觉得今天银髯叟师兄的一举一动,愈来愈是奇怪, 令人无法以常理衡量。当此庆贺寿诞之日,说是考察我功力 亦可,说是稍作助兴亦可,为何还当真的要叫旁人来实地对 招?于情于理,都是无法令人置信的事。但是,当肖承远稍 一回顾四周,众人依然毫无诧异的表情。就是连站在元济大 师身后的那六位少林和尚,一个个合掌垂眉,也没有一丝惊 讶的表示。

    只听得这时候银髯叟接着向元济大师说道:“少林群斗有 罗汉阵之说,久已威震武林。今日室内自不便施展,就请这 六位少林高手,各以绝技,放手联战老纳这位小师弟,让老 朽察看小师弟三十六式苍虚剑法,有否进益。大师能俯允成 全否?”

    元济大师口喧“阿弥陀佛”合掌说道:“苍虚三十六式, 为武林盛传剑术之绝。敝寺门人,能够剑下讨教,毕生之幸。” 说着微转头回身,对身后六位和尚说道;“肖小侠为老衲忘年 之友,神功盖世,群魔慑服。能得他出道武林,魔氛清除有 日。你们各自以臂代杖,慎用本门降魔杖法,敬向肖小侠讨 教一二。”

    这六个和尚齐喧一声佛号,僧衣微动,六个人缓缓地走 向室内当中,合掌而立。

    肖承远当初只身独闯少林寺,在嵩山少室峰下,领教过 少林僧人的功力,个个都是不可轻侮,各有一套绝技在身。眼 前这六位中年和尚,都是达摩院的弟子。就凭方才那缓缓而 出的几步,气定神闲。步履稳健.分明都是内家好手。肖承 远此时已经约略明了一点银髯叟老师兄的用意,知道这次考 验,关系甚大。当时也不敢稍存大意,一摒心中杂念,纳气 凝神,抱剑在怀,道声:“尚请各位大和尚,不吝赐教是幸。”  六位和尚低喧佛号,一阵和南之声,祥和无边。

    这一间茅屋,方圆也不过在数丈之间,周围还坐了许多 人。能够活动的地方,不出一丈方圆。在这一丈不到的中间。 六个高手,围斗一人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场面。如果要是真 的拼斗,双方生死,都是在呼吸之间,危机都在眉睫。

    少林寺的六位达摩院高僧,一齐挽起双袖,扎紧在臂上, 然后也不多作客套.合掌齐说一声:“贫僧有僭了!”

    这—声话音未落,六个人倏地身形全动,脚下各自一错, 疾如闪电地就在这一丈不到的地方,穿身疾走。如此疾走不 到两圈,忽然呼呼两声。各人双臂齐抡,宛如两根短棒,带 起一阵劲风,分向肖承远围攻而上。

    少林降魔杖法是为少林寺七十二种绝技之一。一杖在手, 远攻近打,劈、砸、扫、点,威力无边。如今这六位高手虽 然以臂代杖,威力毫无稍减之处。六个人,一十二条臂膀,宛 如一十二根铁铸禅杖,挥起一团杖影,四面八方,围住肖承 远,水泄不通,肖承远的全身要害,无不罩在杖影之内。

    肖承远左手抱剑不动,瞄准对面禅杖迎头,身形不退反 进,快得如电光石火,身形向前一贴,右臂遽伸,食中二指 一并,疾划圆弧,随手一招“太极两仪”,迎上击下,扫开迎 面双杖,指风所及,指向对面那和尚的小腹丹田。

    这一招“太极两仪”太过高明。撇开身后及两旁的攻势 于不顾,就以一个“快”字,以一瞬之先,独攻正面,挥上 袭下。对面那和尚如何能承受得住如此意外,而且是极其凌 厉的一招反击?霎时间,双杖遽收,吸腹移位,偏走两尺。

    说时迟,那时快。肖承远一招出手,逼开正面和尚,没 有等到后面及两边的和尚再度满招抢攻,他已经紧随着正面 和尚让开直截了当—瞬突隙,脚下力演神奇,穿身圈外,朗 声叫道:“老师兄!小弟尚有一事请求。”

    银髯叟拈须微笑,点头说道:“小师弟有何高见,老朽愿 闻。”

    少林寺六位达摩院的高僧,也都收手偏身,落桩不动.

    肖承远抱剑说道:“这场印证,小弟有两点原因,不能动 手。”

    银髯叟点头说道:“印证武学,自然不比认真拼斗。小师 弟有何原因,说明之后,老朽愿意取消这场印证功力的较量。’

    肖承远说道;“碧雪神剑太过锋利,各位大和尚俱是空手, 对招之际,小弟难免有所顾忌,因而有所掣肘。如此老师兄 欲考察小弟苍虚三十六式,恐有失所望。”

    银髯叟点点头。

    肖承远接着说道:“其二,室内太过狭窄,贴身近斗,执 剑者太占便宜,更不能显示苍虚三十六式的真正功力所在.基 于以上两点原因,小弟斗胆敢请少林寺六位大和尚,各携禅 杖,到室外空旷之处。彼此放手印证一番,当不失老师兄当 初之用心。不知小弟之言,有否适当之处?”

    六位少林寺达摩院的高僧,闻言一齐闪身,退回到元济 大师身后。元济大师一只老眼遽睁,望着银髯叟,低喧了一 声佛号。

    银髯叟还在拈须沉吟之际,坐在一旁半晌没有讲话的渔 礁翁,却笑呵呵地说道:“邱老儿!依我老渔看来,这一场比 划,可以免了。”

    清昙神尼也微微一颔首,说道:“临危不乱,举手出招之 际,意动功行。虽然宝剑未动,却已说明三年以来,功力未 曾放弛,这场比划可以免了。”

    银髯叟这才笑呵呵地站起身来,拉住肖承远和绿忆姑娘 的手,道:“三年别后,小师弟未曾稍懈,老朽可以从眼神中, 已经就略知—二,只不过是加以证实而已。”说着又回头向老 化子说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剩下来的,还是老化子来说吧。”

    肖承远没有想到—场认真的考验,就如此算完。不过,他 已经没有心情再来感到奇怪,因为他急于要听老化子说明这 次君山之会第二个原因。肖承远他肯定的相信,这第二个原 因,甚至还有第三个原因才是这次君山之会的真正主要原因。

    肖承远轻轻扯着绿忆姑娘的衣裳,悄悄退回到座位上,凝 神注意地看着老化子。

    老化子沉静了半天,此刻又是嬉笑颜开,站起来说道: “老化子最饶舌,邱老便看中了老化子这一点。不过,这第二 个原因,说起来话长,说到什么地方,稍有遗忘或不实的地 方,还要请教在场的各位指正补充。小兄弟若有任何不了解 之处,也请随时提出询问。”

    老化子这个开场白。肖承远听在心里,心情顿觉沉重起 来。他相信自己所料定的事,虽不中,亦不远矣。因为,银 髯叟老师兄如此邀约众人前来聚会,纵然不是为了两甲子的 寿诞,也不致有什么复杂严重的事情,为何还是如此说来话 长呢?肖承远当时心里便暗自思忖着:莫非武林之中又有魔 头崛起,老师兄属意于我?……

    肖承远心里虽然如此暗自思忖,人却闭口不言,他和绿 忆姑娘静静地坐在那里,凝神静聆,不作一声。

    老化子闭上眼睛,仿佛略作思索,复又睁开眼睛,道: “就在一个月以前,平静了好几年的武林,又传出一件轰动一 时、惊人听闻的大事。老化子大江南北的消息得的很快,当 时就让人吓了一跳,几乎无法信其为真。”

    肖承远一听,心里闪电一转,忖道:果然来了!但不知 是哪一个又起来兴风作浪。

    老化子稍微一顿之后,便又接着说道;“这件事竟然出在 中原武林各大门派之中,地位最高,声誉最隆,能人辈出,被 人尊为武林中泰山北斗的少林派,而且是出在少室峰下少林 本院之内。”

    肖承远和绿忆,都不禁为之一震。当时不由地回过头去, 望着端然打坐的元济大师。元济大师此刻和那六位达摩院的 高僧,都合掌低头,低喧佛号不已。

    老化子又向肖承远说道:“小兄弟!你还记得当年在洞宫 山,那场正邪大会上,被各大门派推举为主持人的少林当代 掌门人宏清大师否?”

    肖承远一惊,连忙说道;“宏清大师德高望重,一身功力 已臻化境。者化子哥哥!你说这位世外高人他怎么了?”  老化干向元济大师拱手说道:“大师,此事老花子不敢饶 舌.大师可否扼要约略说明。”

    元济大师低喧一声“阿弥陀佛”,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 “实不相瞒,敝派少室峰本院第七十三代掌门人,已经圆寂 了。”

    肖承远闻言大惊,肃然说道:“晚辈深居太湖之滨,极少 闻问江湖之事。想不到少林一代高僧,遽尔谢世,老成凋谢, 令人叹息。晚辈与宏清大师有数面之缘,大师缘归极乐,未 能亲往致礼,深感难安。”

    元济大师合掌说道:“肖小侠谊念故人,令老衲深为感动。 不过,敝派掌门人圆寂一事,除老衲言于此地之外,尚无一 丝消息外泄。当今武林之中,仍然只知道少林当代掌门人,仍 是第七十三代宏清大师。”

    肖承远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了,堂堂少林派掌门大师 圆寂,应该是武林中一件人事,以少林派今日在武林之地位 而言,中原—十三省,以及边塞八荒,都会有人前去致哀顶 礼,为何今日少林寺竟会秘而不宣呢?难道宏清大师的圆寂, 是由于某种不能告人的原因吗?

    不管是基于某种外来的原因,能使得宏清大师的圆寂,那 都足以便少林寺蒙羞不尽,声誉受损。所以,肖承远不敢轻 易猜测,只是两道眼光,自然地流露着疑惑,紧瞪着元济大 师。

    元济大师喟然长叹,复又低喧一声佛号,缓缓地说道: “肖小侠聪明绝顶,想必早已想到,敝派所以秘而不宣,是由 于某种难言之隐。”

    肖承远脸上不觉为之一红,点头应声说道:“宏清大师德 高望重,一旦遽归极乐,武林之中必然为之轰动,贵派所以 要秘而不宣,于情理衡量,自然会令人作如是之想,虽则有 欠尊敬,但却是实情。”

    元济大师合掌点头说道:“敝派所以秘而不宣,是因为掌 门人身遭暗算,中毒殒命……”

    肖承远闻言,几乎惊得跳了起来,抢着说道:“少林寺门 禁森严,宏清大师德操高风亮节,功力盖世无双,无由遭人 暗算,更无由中毒殒命。……”说到这里,肖承远又默然坐 下来,点点头说道:“自然,事有意外,便不可以常理衡量。 请问大师行刺放毒的,凶手何人,可业已伏诛?”

    元济大师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发生经过,太过突然。 掌门人突然于月前一个深夜,命人传我入见,十年面壁之期 如今仅得其三,掌门人如此撤除禁令传见,事出意外。不是 情况十万火急,焉能如此?”

    肖承远小侠沉声说道:“想必在大师入见之前,宏清大师 业已中了暗器。”

    元济大师合十说道;“老枘进得方丈静室,掌门人趺坐蒲 团,神色大异寻常,只略略地对我说了几句话。首先池赦免 老衲当初十年面壁之罪,并向老衲深致内疚之意。继之递过 一帧手碟,便阖眼安详圆寂。”

    肖承远想到宏清大师昔日在洞宫山的风范,及他在正邪 大会上,所表现的功力,都是足以称雄于当世。如今竟然会 在别人暗算之下丧命,真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进而令人悚 然的事。   绿忆姑娘也睁着一双晶莹大眼,望着元济大师,此时不 觉插口说道:“请问大师,这手碟里面写了些什么没有?”

    肖承远连忙说道:“绿忆!你怎么可以……”

    肖小侠之意,系指这手碟之内,定然是写着有关少林一 派的秘密,宏清大师用以相托于少林长门中硕果仅存的元济 大师。这是别人派内的秘密,如何能相问?所以慌忙制止绿 忆说下去。

    元济大师却于此时喧了一声佛号,合掌说道:“肖小侠! 老衲此事正欲请教于小侠,尚有何秘密可言?手碟里面记载 着几句简单的话;第一,掌门人为人暗算,暗器深中要害。第 二,对外只言掌门人面壁潜修,由戒恃院首座代掌职位。第 三,命老衲率达摩院数人,访察暗算之人,旨虽不在报仇,却 要查明是何人所为,所为何事?”

    肖承远轻轻地“啊”丁一声,接着问道:“来人是否留下 任何线索?”

    元济大师点头说道:“留下一枚暗器,者朽愧不能识。”

    说着话,便从身上取出一物,托于手掌,伸到肖承远的 面前。肖小侠留神一看,不觉脱口惊呼道:“毒杨花!”

    元济大师闻言不由神情一振,连忙说道:“老衲此行不虚, 肖小侠见多识广,果然认得这枚晴器的出处。”

    肖承远小侠却摇头说道:“实不相瞒大师,这枚暗器,我 是认识。不过虽然认出暗器名称,只怕更要令人扑朔迷离难 以明白了。”

    绿忆姑娘此时也是顿觉一惊,指着元济大师手掌上的毒 器,说道:“承哥哥!我也想起来了。那枚暗器叫‘毒杨花’, 又叫‘杨花飞蛱’,那是无极门的独门暗器。当年承哥哥和我, 远涉于山之时,曾经屡遭十猿困扰的,不就是这种罕见的暗 捕毒杨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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