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雪地一搏

    第十七章 雪地一搏 (第2/3页)

海三爷猛攻,未占上风,也暂时不再逞强。

    海三爷和白天义都己住手。

    其他的人也纷纷停止了战斗。

    刘孤零忽然长叹一声,道:“我要走了。”

    他说走就走,一去不回头。

    没有人挽留他,只觉得刚才那一战似乎是糊里糊涂的就打了起来,现在又似乎是糊里糊涂的停战。

    这时候,慕容天军已走了。

    海星堡和飞龙帮总算打了一场胜仗,最少他们已攻占了洞仙堡。

    但这并不是绝对性的胜利。

    秦大官人和慕容天军都活着。

    只要他们一天不死,双方最后的胜负还是未可预卜。

    唯一损失最大的人,是屠涤天。

    他断了一条左臂。

    收获最大的人,似乎是海三爷,因为他终于找回了海飘。

    但海飘却不肯跟随父亲回去海星堡。

    海三爷沉着脸,几乎要动手揍她。

    但他又不舍得,她终究是他唯一的女儿。

    最后,海飘答应父亲,在一年之后,一定回到海星堡。

    一年。

    又有谁能预知一年之内会发生甚么事呢?

    一向顽强固执的海星堡主,终于倔不过他的女儿。

    他居然把自己的心肝宝贝,交给了郎如铁。

    他是否相信郎如铁这个人,是另一件事。

    但这时候除了郎如铁之外,又有谁能保护海飘?

    他终于带着方团,屠涤天等人离开洞天堡。

    他们并不是回到海星堡,而是继续向强秦帮作战。

    凭着他们几人的武功,自然可以对强秦帮构成极大的威胁。

    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把秦大官人和慕容天军逼出来!

    海星堡的气焰,似乎已渐渐盖过了强秦帮。

    但是,方团和屠涤天却都知道,海三爷最想杀的人,除了秦大官人和慕容天军之外,还有刘孤零。

    他与刘孤零之间,究竟有着些怎样的恩恩怨怨?

    (五)

    十一月初八,大雪纷飞。

    雪城里最豪华的酒家雪梅楼,今夕高朋满座,生意旺盛板了。

    在观雪庭内,一个锦衣人正在欣赏雪景。一年前,他也曾站在这个地方,喝着同样的酒,欣赏着一般无异的雪景。

    那时候,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年青高手……方杀!

    秦大官人轻抚玉杯。

    杯中有酒,而且酒已满及边缘。

    他的手很稳定,酒没有半滴向外溢出。

    这是驰名北武林的雪城一品香。

    在这里,它是酒中之王,也是雪梅楼里的招牌货色。

    对于喜欢喝酒,懂得喝酒的人来说,雪城一品香都没有让他们失望。

    秦大官人也许不太喜欢喝酒。

    他可以一口气喝大量的酒,也可以几个月清酒不沾唇。

    可以说,他是没有喝酒的习惯。

    但他懂得酒。

    雪城一品香确是好酒。

    “好酒!”能够令秦大官人称赞的酒并不十分多,就象是能令秦大官人称赞的人也并不太多一样。

    酒依然是和一年前那么香醇。甚至会比去年更香醇。

    今天的雪景看来也和去年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现在站在秦大官人身边的并不是方杀,而是慕容天军。

    秦大官人终于把杯中的酒喝光。

    他突然问慕容天军:“海三爷的女儿,是不是已练成了一种很历害的剑法?”

    慕容天军立刻点头,道:“不错。”

    秦大官人道:“你看得出她用的是什么剑法吗?”

    慕容天军摇摇头。

    “我没有看出来。”

    秦大官人默然半晌。

    忽然,他说道:“天下间各门各派的剑法,你总共认识多少?”

    慕容天军道:“十之**。”

    秦大官人道:“她的剑法你偏就是看不出?”

    慕容天军道:“看不出。”

    他想了想,接道:“我只知道,我的三十二件暗器都已

    被她的剑击落。”

    “那绝不会是海三爷的飞星九绝剑法。”秦大官人冷拎道:“她在江湖上失踪子大半年,重现江湖之后,武功居然大有精进,照你的看法,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

    慕容天军毫不犹豫就回答道:“她有奇遇。”

    “奇遇?”秦大官人叹了口气,点头道:“不错,她一定是遇到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奇人异士。给她传授上乘的武功。”

    慕容天军道:“这人的武功必然极可怕。”

    “这一点是当然的事”,秦大官人道:“没有高明指点,她的武功无论如何也不会进展得如此神速,居然可以击落你的暗器。”

    慕容天军闭上了嘴。

    秦大官人叹了口气,道:“这人究竟是谁,竟然可以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把海三爷的女儿变成绝顶高手?”

    慕容天军摇摇头:“我不知道。”

    秦大官人缓缓说道:“我倒想起了一个人。”

    慕容天军道:“谁?”

    秦大官人道:“赌命老师父。”

    慕容天军吸了口气。

    “贺闪山?”

    “不错。”

    这二十多年以来,他一直都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江湖传言,他早已在西域沙漠里给烈日晒干。”

    秦大官人冷冷一笑,道:“赌命老师父虽然十赌九输,

    但那一次估与人打赌,要在一个月内,渡过大沙漠,他却

    是赢了。

    慕容天军道:“江湖传言,本来就不足以完全相信。”

    秦大官人道:“但自从那一次之后,赌命老师父的确没有再在江湖上出现过?所以不少人都以为他已死在大沙漠之中。”

    慕容天军道:“听说赌命老师父曾经收过一名弟子。一年之后就已艺成,而且还在江湖上杀败不少武林高手。”

    “不错,他就是“赌命小煞星”夏候宝。”

    “夏侯宝的武功确使人吃惊,据说,他单掌挫败三陌上人的时候,他只有十七岁。”

    “夏候宝虽然资质奇佳,是块练武的好材料,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的师父就是贺闪山。”

    慕容天军道:“贺闪山的武功有多高,一直都是江湖上的一个谜。”

    秦大官人沉声道:“他一直都不喜欢跟别人动手,虽然曾有不少高手向他挑战,他都是—避了事。从来都没有人能逼他出手一战。”

    慕容天军道:“就以夏侯宝的武功而论,已是惊世骇俗,令人有不可思议的感觉。”

    秦大官人道:“倘若海飘遇上了这个老怪物,她在短短的数月之内武功大进,也并不是一件怪事。”

    慕容天军沉默着。

    秦大官人也不再说下去。

    因为在这个时候,观雪庭外突然响起了一个人的笑声。

    笑声并不响亮,而且多多少少都令人有一种滑稽的感觉,笑有很多种。

    每个人的笑声都并不一样,有些人的笑声很悦耳,有整人的笑声很刺耳,也有些人的笑声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也有些人的笑声,会令人有一种滑稽的感觉。

    当然,每个人的心情都在随时随地的改变,可能刚才你的笑声还很悦耳,但当你知道自己的钱匣子给小偷扒走之后,你的苦笑声会变的比哭还难听。但有些人的笑声,却通常都是那么滑稽。

    在观雪庭外发笑的人,无疑就是属于后者。

    秦大官人皱了皱眉,沉声对慕容天军道:“是郎如铁的跟班。”

    跟班!

    这两个字实在很不好听,绝大多数的人给别人说成是个跟班,心里都一定会很不舒服。

    但八腿猫并不如此。

    他本来就是个不在乎别人怎样批评自己的小偷,他甚至觉得自己能成为郎如铁的跟班,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八腿猫终于出现了。

    他居然只是一个人来到这里,而且脸上的神态,简直可以让坐满八十桌的男女老幼一起喷饭。

    他的手里握着一块令牌。

    那是郎如铁的飞龙令牌。

    毫无疑问地,八腿猫自从跟随着郎如铁之后,他的胆子实在是越来越大了。

    若在两年之前就算给他捧着皇帝老子的玉玺,他也绝不敢单独去会见秦大官人!

    即使是皇帝老子再派八十万御林军护送他到雪城,他也不敢踏进雪梅楼一步。

    他会告诉皇帝老子:

    “御林军中个屁用,那个姓秦的老小子在百万军中要摘八腿猫的人头,简直比皇上要娶老婆还容易一百万倍。”

    八腿猫未必会怕皇帝。

    皇帝虽然是九五之尊,但他不懂武功,而且跑起路的时候绝对快不过自己,就算八腿猫开罪了皇帝老子。他也有把握可以一溜了之,大内高手再历害,也来必就能抓得住自己。但秦大官人却还比皇帝更可怕。

    八腿猫虽然轻功绝顶,但秦大官人武功高深莫测,他的轻功如何,八腿猫虽然从未见识过,但他却深信对方绝不会在自己之下。

    他若开罪了秦大官人,而又给他抓住的话,那可没趣。

    八腿猫是个很有趣的人,对于没趣的事,他是宁愿自己刮自己七八个耳光也绝不肯干的。

    自己刮自己耳光虽然也很没趣,但最少比起干其他没有趣的事好一点点。

    所以,不少人看见八腿猫,都忍不住会笑!

    当秦大官人看见八腿猫的时候,他也笑了。

    但他的笑,是属于“麻木式”的。

    皮笑肉不笑已是“麻木式”的笑容,但秦大官人的笑,却是皮也不笑,肉也不笑,但偏偏嘴角间好象在笑,而且笑得比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更麻木。

    麻木得可以让别人的心头发冷。

    八腿猫虽然胆子大了不少,但看见了秦大官人这副表情,也不禁为之一阵头皮发炸!

    幸好他还没有忘记,自己手里拿着的是飞龙令牌。

    飞龙令牌是代表飞龙帮主,他现在觉得自己筒直就是郎如铁。

    郎如铁一直都是他崇拜的英雄人物,他能代表郎如铁会见秦大官人,可说是一件极其光采的事情!

    人生在世,能拥有光采时刻的机会并不多,八腿猫觉得自己非要好好得掌握这个机会不可。

    观雪庭中,八腿猫单独会见秦大官人和慕容天军。

    秦大官人终于开口。

    他第一句说话是:“你有种。”

    能够让秦大官人称赞的人并不多!

    八腿猫居然也是其中之一。

    但八腿猫的回答,就象是他脸上滑稽的表情,同样足以让人把三天前的饭都喷出来!他道:“每一个人都有种,无论是杂种,纯种,鸭种,猫种,猪种都同样有种,所以秦帮主不必夸奖!”

    秦太官人的脸色沉下!

    “你竟敢在帮主面前如此无礼,难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八腿猫挺起了胸膛,昂首傲然道:“你若要杀我,就算爬着来求见你,你也一样不会手万留情。”

    秦大官人和慕容天军互望一眼,脸上都是木无表情。

    八腿猫冷冷一笑:“拚着一身剐,本猫爷又何必怕你这个强秦帮主?而且你若是个聪明的人,应该做一个令人尊敬的帮主,而不是一个人见人怕的大魔头。”

    秦大官人盯着他!

    “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八腿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是它想出来的,你若不相信可以把它,砍下来问一问。”

    秦大官人和慕容天军都怔住。

    慕容天军忍不住道:“这小子好象是来找死的。

    “的确很象。”秦大官人点头。

    “一点也不象!”八腿猫冷冷道:“本猫爷要找死,最少还有好几百种法子,例如在赌桌上赌死,在酒坛里浸死,在女人的胸脯间窒息而死,甚至可以用最古老的自杀方法吃十八碗饭活活噎死。”

    他的声音居然有点傲然,道:“无论怎样,我绝不会劳烦两位的手来杀我,因为你们的手早已染满血腥,又脏又臭,连婊子桌下的臭猪都不如。”

    秦大官人呆了呆!

    接着,他长长叹了口气:“他不但是来找死,而且还是来骂人的。”

    慕容天军道:“他的胆子的确太大,比他的脑袋还大百倍。”

    秦大官人道:“你可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放肆。”

    慕容天军想了想,道:“是不是因为他的手里有一块令牌?”

    “不错。”秦大官人缓缓说道:“世间上有一种人,当他拿着这些令牌的时候,就会以为自己真的是令牌的主人。

    慕容天军淡淡道:“他以为自己就是飞龙帮的帮主郎如铁?”’

    秦大官人道:“他以为是的,但他不是。”

    慕容天军道:“就算是郎如铁亲自来到这里,他也绝不敢胡乱开口骂人。”

    八腿猫冷冷道:“他也许不会骂你们,因为你们的脸皮已比墙还厚,骂了等于白骂。”

    秦大官人道:“但你却骂得不少。”

    “我和他不同。”

    接着,八腿猫又再挺起胸堂,道:“他是飞龙帮的帮主,而我只不过是他的跟班,他没有骂人瘾,而我却有这种瘾。”

    慕容天军一听,点了点头,道:“狂吠的,通常都是被人拖着脖子到处逛的狗,主人是不必吠的。”

    八腿猫道:“我不是狗,是猫。”

    幕容天军道:“猫猫狗狗,本来就是没有什么分别。”

    八腿猫冷冷一笑,突然道:“我和你也没有分别。”

    “哦!”

    “八腿猫固然是天下皆知的跟班,你又何尝不是一样?”

    慕容天军的脸色有点变了。

    八腿猫用一种不屑的语气冰冷冷接道:“只不过我跟着的是郎如铁,而你跟着的是秦大官人而已。”

    以他的武功,要杀八腿猫可说是易如反掌,但他还是没有动手。

    秦大官人和他都想知道,八腿猫打到这里,究竟是怀着什么目的?

    (六)

    八腿猫终于走了。

    他没有留下自己的脑袋,甚至连头发都没有留下一根。

    他留下的是一封书信。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

    那是郎如铁的挑战书。

    他要找秦大官人决战。

    尽管有人认为决战是一件残酷,野蛮的事,但在战士的眼中看来,世间上再也没有任何事,会比一场公平的决战更伟大,更神圣。

    郎如铁是个战士。

    他是江湖中的战士。

    他曾目睹不少高手死在自己的枪下,而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郎如铁都没有忘记,就算他白天的时候没有记住到了晚上夜间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记起他们每一个人。

    但自从老尉迟死后,令他最难忘的人就是秦大官人。

    秦大官人是他的敌人,是他的仇人,也是他绝对无法避免的对手。

    郎如铁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逃避。

    一场公平的决战,也许就是唯一可以解决一切的方法。

    他已找到了海飘,他已成为海飘最信任韵一个男人,虽然,她知道郎如铁所深爱着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白盈盈。

    海飘己把蜡丸交给了郎如铁。

    蜡丸里的秘密,郎如铁已知道,但海飘却还是一无所知。她也没有去问郎如铁。

    因为这是霍十三刀交给郎如铁的东西,她根本就无权过问。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蜡丸里的秘密,对她是有多么重大的关系。正因为她一无所知,所以她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假如她知道蜡丸秘密的话,情况就绝对会发生变化。

    但她一点都不知道,还以为这蜡丸的秘密和她根本毫无关系。

    冬夜虽然漫长,但黎明终于又再降临在辽阔的雪地上。

    阳光温柔,风也温柔!

    今天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秦大官人喜欢在这种天气里做事,尤其是与敌人决战。

    风轻吹,郎如铁一身白衣,迎风站在雪地上。

    他背负双手,英雄枪斜插在腰间。

    他的神态是冷酷,也是寂寞的。

    在这雪地里,唯一陪伴着他的,也只有腰间这一杆英雄枪。

    直到一阵徐缓不声的马蹄声响起,他终于有了一个人相陪。

    那是他决战的对手……秦大官人。

    看见了郎如铁皑白如雪的衣裳,秦大官人就想起了方杀。

    能令秦大官人怀念的死人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方杀也许就是仅有的一个。

    郎如铁的服饰也许就和方杀有点不同。方杀穿的是豹皮靴子,郎如铁的靴子却是用金钱绣成的,腰间围佩一根黄金腰带,令人看来根本就不象是平时的郎如铁而是象一个很懂穿着衣服的贵介公子。

    秦大官人单人匹马而至,他刚从马鞍上落下,就说道:“郎帮主久候了。”

    郎如铁摇头,道:“只比你早一点点!”

    秦大官人静静的看了郎如铁好一会,忽然“啪”’的一声用马鞭抽在马儿的后腿上。

    马儿吃惊,狂奔。

    它的速度,渐渐放缓,但最后也消失在远处山丘之外。

    马鞭并不太长,但也足足有五尺。

    郎如铁盯着秦大官人佩在腰间的一把宝刀。

    刀鞘镶金砌玉,刀柄却是一片白银之色。

    郎如铁见过秦大官人不下数次,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带着任何武器。

    但现在秦大官人的腰间有武器,手中也有武器。

    刀固可杀人,马鞭又何尝不可?

    秦大官人也盯着郎如铁腰间的枪。

    “好枪”

    郎如铁静静的道:“好在何处?”

    秦大官人道:“这是用七种不同性质的铁,经过七载寒暑,才铸炼出来的一杆枪。”

    郎如铁淡然道:“不错。”

    秦大官人叹道:“我年轻时若有这么一杆好枪,说不定我腰间的刀早已丢进沟渠里。”

    郎如铁道:“秦帮主的刀也很好。”

    秦大官人道:“总算不比刘孤零的文王紫玉刀为差。”

    郎如铁道:“它的名字是……”

    “没有。”秦大官人道:“这把刀没有名字。所以我一直都叫它无名刀。”

    “如此好刀竟无名字,未免可惜。”郎如铁缓缓道:“幸好秦帮主已叫它无名刀。其实如此宝刀以‘无名’二字为名,也无不可。”

    秦大官人淡淡道:“无名刀对英雄沦,未尝不是武林佳话。”

    郎如铁默然。

    一阵北风吹过,两尺长的英雄枪已在郎如铁的掌中。

    枪中还有枪一节紧接一节的英雄枪,就在这一瞬间变成六尺二寸。

    秦大官人本已没有话要说,但忽然忍不住,又道:“你的枪,还可以再伸长一尺!”

    郎如铁承认。

    “倘若今天的对手不是秦帮主,在下就不必保留着那一尺。”

    秦大官人毫不客气地道:“你若不留下最后一注本钱,只有死得更快。”

    “我知道,”郎如铁点头道:“即使在下留下最后一注本钱,结果还是差不多,唯一有分别的就是我死,你也绝不会在有机会生存。”

    秦大官人说道:“你有这份把握?”

    郎如铁道:“我若没有把握,也不会愚蠢到向你挑战,白白送死。”

    秦大官人不说话,也不动。

    郎如铁目中露出了一种奇异,充满自信的光芒,又道:

    “我没有把握可以击败你,但却有信心让你陪我—齐死。”

    秦大官人忽然叹了口气。

    “你还年轻,难道不觉得未免太可惜一点。”

    “世间上值得可惜的人有很多,但今天你若不死,江湖上最少有九成以上的人没法值得可惜!”

    秦大官人凝注着他;脸上在也没有半点的表情留存着。

    他没有喜怒哀乐,也没有把一切放在心上!

    他甚至仿佛已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秦大官人并非得道高僧,但此刻的他,竟似已进入忘

    我境界。

    他不动。

    郎如铁也不动。

    他若比秦大官人先动,他就会死,立刻就死。

    ……他若比秦大官人先动,他就一定会死。

    这种道理似乎全无道理,而且迹近乎滑稽。

    但在真正的武林高手看来,这道理就如母鸡生出来的一定是鸡蛋,同样正确。

    母鸡生下来的永不会是一支鹅蛋,鸡蛋孵出来之后也绝不会从蛋壳里走出一只鸭。

    秦大官人没有看着郎如铁。

    他看的是远方的云,远方的冰峰,远方已枯谢了的林木。

    他仿佛已完全忘记了郎如铁的存在。

    在别人的眼中看来,这无疑是进攻秦大官人的大好机会。

    但郎如铁却似已变成了一块木头,仿佛就算在他的身上钉上几口钉子,他也不会作出任何的反应。

    这就是对峙。

    高手相争之前的对峙。

    对峙不动,是静的表现。

    只有真正的高手,才会了解武功之道,“静”比“动”

    更高深,更难于控制。

    定力稍差的人,根本就无法在与强敌相对咫尺之际保持镇静。

    不静则乱,乱则难免会露出破绽,甚至不待敌人出手而自行崩溃。

    旭日东升。

    秦大官人的脚步,忽然向前跨出了一步。

    脚步声沉重有如千斤巨闸落地。

    但郎如铁充耳不闻,他仍不动。

    六尺二寸的英雄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方位,枪尖连半点颤动的迹象也没有。

    他无破绽,枪亦然。

    秦大官人又在等待。

    在他等待的同时,他已给予郎如铁一种极沉重压力。

    没有人能知道他的第一招会在什么时候出手。

    秦大官人的第一招,肯定是足以致命的,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已绝无留手的余地。

    晨曦时变幻无定,绚丽烂霞的彩云早已消失!

    天空一片清朗,地上却还是一片白雪茫茫。

    飒!

    秦大官人的手终于急扬,手中马鞭如毒蛇般缠住了郎如铁的枪。

    郎如铁自出道江湖以来,一直都没有过这种经历。

    他的英雄枪是名的难缠,但这一次却在一弹指间就已给一条马鞭紧紧缠住。

    秦大官人的出手果然快得令人无法想像。

    郎如铁的反应也绝不慢,他欺身上前,突起右脚,踢向秦大官人丹田。

    他这一着并不志在伤人,而是志在夺回英雄枪。

    秦大官人的马鞭来得快,郎如铁这一脚也是快得令人感到意外。

    就连秦大官人也感到意外。

    “崩”的一声,秦大官人手中的马鞭竟然在两人力扯之下,断成两截。

    郎如铁右脚去势依然,秦大官人急退七尺!

    霍!

    霍!

    霍!

    郎如铁急刺三枪,分别攻向秦大官人上中下三路。

    秦大官人连退三步,面色似乎相当凝重。

    郎如铁枪如急雨,千百道枪影再刺秦大官人。

    秦大官人冷笑!

    铿!无名刀终于出鞘。

    枪刀交击,虽然是在大白天,也可以看见进出一蓬灿烂的星火。

    秦大官人一刀在手,反击立刻展开。

    他的刀势极其凌厉,左挑右砍,处处进击郎如铁的要害这一战,他们已绝无选择的余地。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为了老尉迟,为了飞龙帮,为了整个武林上许多无辜死在强秦帮刀下剑下的冤魂,这是郎如铁毫无反顾的一战。

    刀枪对阵刀和枪都闪动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光芒。

    秦大官人固然是一代枭雄,江湖黑道上的高手,恐怕已无人能出其右。

    但郎如铁又何尝不是江湖匪类感到最头痛和最心痛的人物?

    他们听见了英雄枪这三个宇而头痛。

    但当英雄枪的枪尖,刺进他们心窝里的时候,他们的头就永不再疼,而是变成了心疼!

    强秦帮是天下第一大帮。

    秦大官人也可算是武林黑道上第一高人。但郎如铁居然也同样能令秦大官人头疼。

    所以,姑勿论郎如铁是否能令秦大官人“心疼”,他在武林史上已拥有辉煌灿烂的一页。

    (七)

    惊心动魄的一战已爆发。

    这一战无论谁胜谁负,无论战果如何,将来传出去之后都势必是一件轰动武林的大事。

    秦大官人战意正浓,面上涌现出一片骇人的杀机。他每发一刀,仿佛都是天下间所有刀法的精髓。

    绝少人能接得下他三刀,但郎如铁却已和他苦斗了不下一百招。

    到了第一百招之后,郎如铁的英雄枪已逐渐缓慢下来。

    无名刀也出现相同的情况。

    但四周的杀气却更浓厚,连空气都似已快将凝结。

    四野无人。

    倘若有人观看这一战的话,他的心脏恐怕快要从口腔里跳了出来。

    渐渐地,刀与枪不再交击。

    飒!霍!霍!飒!飒!

    他们战到百招之后,互相已知道对方的招式,根本就不待招式用老,便已变招相迎。

    这种打法更凶险,无论是谁稍有半点差池,都会在毫无防御的情况下给对方的武器穿胸洞腹,立刻丧命。

    两人转瞬间又已拚了百招。

    秦大官人的目光更森冷。

    “近年来除了魔刀老祖,只有你能与本帮主力战二百招之外。”

    在此硷恶的情况中,秦大官人仍然侃侃而谈。

    蓦地,“铿”的一声,。刀枪忽然又再相击在一起。

    秦大官人锦袍大袖飞扬,人也飞跃在半空之中。

    飒!

    六尺二寸的英雄枪的枪尖已逼近他胸膛之前只有半尺。

    又是一声异响,英雄枪再伸长足足一尺。

    这一尺已足够奠定胜局,无论是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束手待毙的。

    但这人却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秦大官人,当别人会束手待毙的时候,他却反而能够以闪电般的手法,反击自己的对手。

    秦大官人居然用手去拿住郎如铁的枪尖。

    枪尖虽然锐利,但秦大官人的手依然丝毫无损。

    秦大官人一声暴喝,郎如铁从不离身的英雄枪,忽然就象是一枝巨箭般冲天飞起。

    秦大官人雁落平沙,飘然落在郎如铁的背后。

    两人本是背对着背,但瞬即同时转身,四目相投,各发一掌。

    秦大官人虽然刀未离手,但他却弃刀用掌,显然是要告诉郎如铁,他赤手空拳也同样可以把他击败。

    两掌相交,如胶似漆。

    在这一刻间,他们两人都没有动。

    直到郎如铁的身子开始动的时候,他的嘴角已沁出了血。

    郎如铁的动,是身子在颤动。

    在颤动之后,接着是全身都在晃动。

    秦大官人目中露出了两种神色!

    第一种是充满残酷的痛快!

    第二种是兔死狐悲般的哀怜!

    他是一个学武的人,他知道一个人要练成惊世骇俗的武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郎如铁虽然已将败在自己的掌下,但以他现在的年纪,能有这种成就,已属难能可贵。

    秦大官人也许是个“爱材”的人。

    但他绝不打算留下郎如铁的性命。

    这是基于两项理由。

    第一个理由:方杀是给郎如铁杀死的,秦大官人已誓言要为方杀雪恨。

    第二个理由,今天若不杀郎如铁,无异是纵虎归山,不出五年,他的武功必然还会有更大的进展,到时候要对付他更是困难百倍。

    秦大官人是一代枭雄。

    他绝对不能容忍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阻拦着自己的去路。

    他忽然叹了口气,道:“你完了。”

    当他说完这三个字之后,两只紧贴在一起的手掌渐渐分开,郎如铁的人也缓缓地跪了下去。

    郎如铁没有跪倒在地。

    他没有一丝萎顿的痛苦。

    他脸上有的只是愤怒。

    他冷汗如浆,他可以死,但却绝不能在秦大官人的面前跪下。

    他的头颅可以给砍成肉浆,他整个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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