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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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 (第1/3页)

      不错,他们并没有夸大,这的确是两匹其快如风,其疾似箭的好马,仇恨没有追,以他的坐骑性能而言,是决然追不上人家那匹马的,而他本人也不见得有把握一招以内摆平对方──设若对方要逃,不错,他只有一招下手的机会。

    怔楞了片刻,他终于叹了口气,策骑上道。

    一路上,他在想,这两个不速之客会是蓝湖什么身份人物,他们消息怎会如此灵通,对于蓝湖的人,除了四老、司马长雄之外,就只有艾惠玫和她身边的几位婢女。

    看情形,蓝湖还有“百毒门”的余孽,并不象四老所说的全部撤走了,而且,这股潜势力还不小……。

    不管怎么样,仇恨至少体会到一点──蓝湖从此堪忧了。

    一路上,仇恨有了惊觉,行动之间异常小心,他不但随时注意周围的情况,尽量掩隐本身的行踪,并且常常绕着圈子走路,东弯西拐,倏前倏后,以他可能做到的各种方式来回避可能的追踪者。

    终于,他找到了“九槐庄”。

    找不着“九槐庄”那九株交叠或是穿插的槐树,这大概已是一个遥远的故事了。

    一路上,十分平静,再也不曾发生任何变故。

    好象那些隐于暗中,处心积虑的“百毒门”的人,业已忘怀了这件事,或者,由于自己扑朔的行踪使他们走入了岔途。

    这里叫“虎头沟”,距离艾惠玫所提线索,那第一个目标“石家寨”,只有三十多里的路程。

    三十多里,策骑狂奔,至多也只是半个时辰的耗费而已,眼看着目的地就朝鼻尖凑近了!

    迄逦蜿蜒于荒原中的一条干沟,宽约丈许,沟沿叠集着风化了的层石如士,黄黄褐褐的,灰灰黑黑的。层石的间隙里杂生着野草,沟底凹凸不平的似凝覆着一片干涸了的泥浆,看不出任何“虎头”的象征来,然而,这里就叫虎头沟。

    奔骑向前,干沟最宽阔的横面便切过道路,好在筑有木桥一座,人马可以从木桥上面通行。

    当擂鼓也似的马蹄声敲击在桥面上,滚雷般往前卷动时,耳中听着桥下空洞的回声,仇恨的鼻子却也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是一种呛鼻的气味,象烧焦了什么东西,又似点燃了硫磺一类的物质,带着点辛辣,刺激着嗅觉,虽然气息是轻微的。

    脑海里闪过了一抹灵光,仇恨的反应就如同心念的初动,他双臂猛振,人已冲向空中,凌空倒旋,暴泻向后。

    几乎就在他脚未沾地的刹那,一声“轰”然巨响倏而传扬,整座木桥随着这声巨响,卷裹在一蓬烈焰的浓烟中进升向天,又四散纷飞,而大地一震,热浪排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强烈的火药味,能把人窒息晕倒。

    本能的顺着这突起的震动滚跌出去,仇恨倒卧于地,良久不动,每一呼吸,全是薰心呛肺的烟硝硫磺气味,那种凝胶似的炙热浪潮,更似将他周身的毛也也裹罩住了……。

    半晌,他缓缓站立起来,先检查自己的身上──还好,除了满头灰土,毛发表皮略有灼伤之外,就只有衣袍破裂了几处,其他尚无大碍。

    有些征仲地望着前面那座业已消失的木桥,仇恨不禁暗呼侥幸,木桥全被炸散了,只有几节乌焦黑烟的长短木桩还凄掺的竖在那里,周围几十丈方圆,皆是散碎抛置的木板,以及块块红黑交杂,撕裂般的血肉──那是仇恨的坐骑。

    尚有袅袅的烟硝在飘漾,尚有呛鼻的火药气息在浮动,但是,就没有人影,除去仇恨以外的人影。

    然而,这显然是人为的阴谋!

    多毒多狠的一条诡计,他们真是要赶尽杀绝,令仇恨烟消云散、死无葬身之地!

    向四周搜视了几遍,仇恨却未能发现什么,好象这一切乃是自然形成一样,好象那座木桥恰好就在这个时候爆炸而已。

    轻拂着衣袍上的灰土,仇恨来到沟边,这里,也一如变异之前,只是沟底有了掀震后的斑剥,增加了一些欲碎的木板及勉可辨认购焦黑肉块。

    那匹可怜的,饱承辛劳奔波之苦的马儿啊!……

    咬咬牙,仇恨掠过干沟,毫不因为炸桥的诡谋而影响他前往“石家寨”的决心。

    如今,只有靠他自己的两条腿了。

    好在他很习惯,他这两条腿,原就跨越过荒野群峰,寒漠叠岭,这本来就是一双受得起千里奔波跋涉的腿。

    他目不斜视地奔往“石家寨”,实则他在行动之间凝神聚意,全力贯注,一路上丝毫不敢松怠,他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放他过关的,越是将达目的地的这段路程,会越发凶险。

    飞跃着,奔掠着,他提住一口气,腾起纵落,宛如一头鹰隼,一抹流光,快得只见影幻如风,瞬息里已是巷飘老远……

    很快的,他已赶出了十里路。

    至少,十里路的过程中,没有再出差错。

    前面是几座土丘,零落地分布在大道的两侧,土丘上生长着矮小的野松,风吹声动,隐隐然意味着险恶,似乎有着不妥。

    仇恨业已憋了一口怨气,他双目盈煞,面寒如霜,来近土丘分布零散的这段路面上,他故意缓下身形,放慢脚步通过──他一心想把可能的埋伏者引现,然后加以狠杀痛歼。

    一座座巨坟似的土丘,那么阴森森的突耸在地面上,宛如一个个庞大的,带着沉寂邪恶及恶作剧意味的怪异的头颅,而野松摇晃得统统有声,更似发出那种沙哑得仿佛钦泣般的讥笑,这样的情景,不止透着凶险,尤且显示着极端的沉郁与慑窒,令人兴起非常憎恶又忑忐的感觉。

    仇恨怒火满腔,但表面上却冷水如昔。他从容地向前走,目不斜视,嘴唇紧闭,甚至双手的摆动也颇有韵律,其实,他早已集中了全身功力,提足了精神,只要周遭稍显异状,他已打定主意不叫对方有还手的机会,他要一击之下便追夺对方的生命。

    金龙赤火剑靠在他的右腕肘上,冰凉冷硬,他弓觉得剑身在隐隐地跳动,在轻轻地震颤──象是一头饥饿猛虎,一条干渴的蛇,只要拘束一去,便会迫不及持的脱射于袍袖掩遮之外,啮肉吮血!

    但是,预料中的变异竟然没有发生,他平平静静地通过了这片险地,除了风吹草动,除了他心头的疑惑,未曾发生任何意外。

    回过头来,他又微觉迷惘地打量着他方才行经的所在片刻,摇摇头,他感到十分宽怀地洒开大步继续走去。

    心中的负担顿轻,不仅步履轻快,连周身的肌肉也因由紧蹦而散软,不觉有种懒洋洋的倦意,他在盘算,这遭“石家寨”之行,不知将掀起何等血腥!

    就在这样的情形下,狙击的发生便宛如突起的旱雷──令人措手不及,又带着暴煞凌历,雷霆万钧之势。

    道路两旁的旷地中,原本是并不平坦但却一眼分明的地形,视野广阔,掩蔽不住什么,然而,就从地面的下方,一个事先挖好的浅穴里,一片土堆杂草为掩饰的薄木板,猝然掀扬,一条人影暴窜而起,随身闪耀着白刃的寒光,自后撞击向前。

    仇恨蓦闻音响,身形斜偏,视线瞥及,已被那抹森森冷芒眩花了双眼,危急之下,他猛的迎向刃锋刺来的势子,右腕上扬,“呛”声金铁交接处,他的左掌已将对方劈了个跟头。

    路边,又是两块伪装木板飞抛,灰土与草屑溅散飞舞里,另两条身影跃自浅灾,疾若鹰隼般扑到,一个人一柄大砍刀,左右合斩,狠削狠切!

    “金龙赤火剑”便将两次流射并连成一抹横接的光带,两人两柄大砍刀“当”的一声,分左右齐齐荡开,“金龙赤火剑”的锋刃已在同一时间里进出于这两个狙击手身上的同一部位──胸窝。

    “嗷……”

    “哎哟……”

    鲜血赤淋淋进洒,嚎叫声里,两名狙击手全弯腰弓身地倒翻出去,那原先被劈倒在地的汉子却猛一挺身,凌空跃起,人和他的“三尖两刃刀”一起冲荡!

    仇恨的身形倏然左右晃动,动作之快,象是他根本没有挪动过半剑一样,对方强悍的下扑之势力立即落空,那人好歹毒,拧腰措步,刀刃回扫,打横反斩过来。

    这时,仇恨早已鬼魅般贴上了敌人背后死角,当对方的刃锋回斩,也是他的“金龙赤火剑”十一次透人那人背脊,又是十一次拔出的时刻。

    狂号着,那人往前扑撞,连连翻滚,每次的滚动,地上便印下一滩殷赤的血迹!

    那么快,又那么毫无征兆,在破空的锐风尖啸甫始入耳之际,仇恨才发现七道冷芒到了腰际。他斜着蹬跃,右手伸缩如电,青莹的光焰仿佛电火掣闪,击飞了七道冷芒中的灾道,仍有一溜“嗤”声穿过他的袍袖,遥坠向远处的荒野里!

    那是七枚小指祖细,长只两寸的“锁骨钉”,入肉透骨,最为霸道阴狠的几种暗器之一。

    仇恨即顺着暗器射来的方向暴掠而去,三丈之外一块以杂草掩蔽的地面正在微微额动,道路两边又象被凭空揭翻了地坑也似,“砰砰”连声里随着尘土的飞扬出现了八个凹坑,八条人影宛若随地层下钻出来的鬼魅,沾着满身的灰沙,凶神恶煞般合围过来。

    那样酷厉的神色凝布在仇恨的脸庞上,他凌空倒翻,对准一名手舞双斧的大汉飞射疾扑,当那名大汉怒叱着挥斧来拒的瞬息,他扑掠的身形突然硬生生折回──完全违反力道惯性的折回,青光流灿,那握剑他的汉子已经尖叫着摔出,摔跌的起点与终点之间,拖着遍地瘰疠的肠脏。

    一条“七节鞭”呼啸临头,仇恨的剑尖不向敌人的身体攻击,只是突然以上磕的角度精确至极地撞击鞭头,于是“七节纲鞭”突然失去它的既定方向,似一条发了疯的毒蛇,反转疾射,尖锐的鞭头,便深深插进它主人的胸膛,强大的反撞之力,更将这位持鞭的主人碰跌五六步远。

    狂吼着,两个体形魁梧的大汉不要命地冲上来,一个用双锤,一个使双匕首,轻重不同却同样是可置人于死地的同样家伙,泼风飘雪般卷到,仇恨身形旋飞,随着这陀螺似的转动,他的四周恍若滚乱──围剑轮──闪掣的、无差的,可以任意调整其刃齿长短的刀轮。

    两柄匕首和两柄铜锤分成四个方向抛上了天,此外,还有一块决、一条条奇形怪忧的血肉,宛如被干百斤巨斧剁斩一般同时上场。

    那可是些鲜嫩的,活生生的人肉啊!

    一根齐眉棍便在此际奋力砸向仇恨剑轮欲收的一刹空隙里,仇恨背对着砸来的棍子,连人带剑幻为一抹经天的虹光,弹掠至五步外那个正待冲近的黄脸大汉跟前,红光略沾即起,黄脸大汉一对“手钩子”拼命挥戳,却次次戮空,只是眨眼的顷刻,这位仁兄猛的将身体扭曲,一头栽问地下,──求生的机会,在搏杀里往往是稍纵即逝的。

    砸空的“齐眉棍”堪堪再度举起,执棍的人却骇然发觉仇恨已站在棍头之上,这人在惊恐中正不知是弃棍还是挥扬好,仇恨已贴着棍身似溜滑梯一样一溜而下,但见他身形着地,“金龙赤火剑”的刃锋也拔出了那人的胸口。

    迟疑,乃是拼斗的过程里最大的致命伤──仇恨十分了解这个道理,可惜的是,他的对手尚未学及这一门经验,是谁说的来着?经验乃是血汗与生命的积累,有的人不幸,却只有承受一次教训的机会。

    不似人声的啸叫出自那手执双斧的大汉口中,他贴地滚进,双斧就随着身体的滚动而翻飞起波光似的寒彩,仇恨眼神凝聚,卓立不动,在敌人接近之前须舆,他猝而横跃,一剑闪现,那名大汉贴地的身子蓦而上挺,又重重平躺下去,那一剑,正好穿透他的心脏,准确无比。

    由人力挥动的物体,其连贯的间隙总有疏密,分的是个宽与窄,快及慢罢了,仇恨要求的便是这一点──他仅须寻找那一剑之薄的缝隙,他的对手实际上已给予他更多的破绽,以这位运斧的朋友功力来说,仇恨已胜任愉快到可以挑选下手的部位了……。

    现在,狙击者只剩下一个人了──至少,露面攻击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那是个干瘦焦黄的中年人,鼠眼兔唇,颧骨特别高耸,他满脸惊怖绝望之色站在那里,双手紧握着一柄生铁锏,眼下的肌肤抽搐得把眼都扯斜了。

    仇恨注视着对方,他并没有悲悯或者不忍的感觉,他深深知道这一类的人,这是属于狠毒、刻薄、斩尽杀绝的一类,当他们在双手染血之时,他们或是为名利、为律令、为填恨,却不会有一丝半点的道义存在,其中也有一些自始至终,对个人的生死表现得似对别人的生死一般无动于衷,但有一些,待轮到自己面对死亡的辰光,便完全没有屠戮他人时那种狠劲了……。

    眼前,似乎便是一个。

    仇恨走近几步,冷漠地道:“朋友,你是在等待一个好时辰么?”

    那人猛的一震,往后倒退,连嗓音都走了调,道:“你休想……想我向你屈服………我会……我会死拼到底……”

    仇恨硬邦邦地道:“谁要你屈服?我又哪来这等耐心?对你这等三流无赖,最好的方法也是唯一的方法,就是宰杀净尽。”

    那人嘴唇在哆嗦,拿锏的双手在发抖,他近似于嚎般叫着:“姓仇的,你不用卖狂──你的好日子也不远了……今日我不论死活,总会有人找你算帐,向你讨还这笔血债……”

    仇恨冷冷地道:“那是后事了,与你再也无关,朋友,你的伙伴们皆已上道先候,你,也就早请吧!”

    “格崩”一咬牙,那人也似豁出去了,他半声不响,朝前连抢三步,挥锏狠劈而来。

    仇恨鄙夷地哼了哼,轻飘飘地倒移一尺,锏身便擦着他的左边挥空,那人吼喝如注,一脚暴跳,铣锏顺势横翻,动作倒也干净利落。

    “金龙赤火剑”闪缩指顾,那人踢来的右脚齐踝斩脱,翻挥的铣锏也不分先后被磕截荡开,仇恨甚至不愿再多看对方一眼,剑锋反飞,那人已嗥叫着抚胸坐倒。

    仇恨已经够慈悲了,以这人刚才那大开的门户来说,他原可以戳上对方三十余刀,但他只用了一刀──送人走向死亡,他喜欢采取简捷的方式。

    现在,他回头走向三丈外的地方,他并未忘记寻找那个曾以“锁骨钉”暗算他的人。

    尚未定近,他已废然止步,那里,一块上覆沙土杂草为掩蔽的薄木板已被移开至一穷,露出一个刚够人体蹲优的浅坑来,当然,这坑里已经没有人迹了。

    不可否认的,那个以“锁骨钉”为暗器的人,手法相当高明老到,而且,他选逸的本领也可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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