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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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的余晖,把大地渲染得一片绚丽。

    陇陌间,农夫荷锄,妇孺呼儿唤母,牛儿卸了犁归架,疲乏而缓慢的随在主人身后,数点帚鸦,噪空而过,是归巢的时候了。

    好一副动人的晚村图。

    一个衣衫敝旧的老人,蹒珊行走在村道上,像个落魄的老秀才。

    他,正是易了容的武同春,没有亲人,成了江湖游魂。

    望着眼前的景物,不由感慨万千。

    他想:这些平凡的农人多幸福,日出而作,日没而息,家人相依,与世无争,乎凡中有安乐。

    自己何不幸生为武林人,在诡波诱涛中翻滚浮沉,没有一刻的安宁,像陷入可怕的泥沼,一辈子无法自拔!

    想着,不由深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似乎真的是个老人了。

    一条人影,从前面不远之处横掠而过,快极,如苍鹰低飞冲刺。

    武同春心中微微一动,没理睬,照样走他的路。

    又一条人影掠到,停在路上张望,似在追前面的人而失了方向。

    武同春目光扫处,心头为之一震。

    停在身前不远的,赫然是方大娘的儿子方桐,才分手数日。想不到这么快就碰面了。

    他忙开口叫道:“兄弟,追人么?”

    方桐扭头一看,先是一怔,继而认出来了。

    他喜孜孜地道:“武大哥,是你,我们又见面了!”

    武同春走近前去,低声道:“兄弟,叫我贾老哥!”

    方桐笑笑道:“是的,我竟忘记老哥的嘱咐了。”

    “你在追人?”

    “是的,老哥看到了!”

    “刚过去不久,朝山区方向!”

    “小弟得去追……”

    “什么人?”

    “仇家,贾老哥,对不住……”

    声未落,人已疾驰而去。

    武同春心念一转,也尾随追去。

    越过田野,村落,进入山区,顺山道而奔,武同春与方桐保持了一段适当的距离,遥遥跟进。

    日落,黄昏来临,山中瞑气四起,较远的地方,视线已呈模糊。

    山道盘旋而上,仰头望去是个马鞍形的山桠。

    方桐略不稍停地穿过山极,武同春身形一紧,连纵带奔,到达桃口,一看,业已失去了方桐的影子。

    极口之后,是下坡,山影重叠,谷道交错,在这种地方找人可就不太容易了。

    武同春居高临下,目光在山谷间游动,久久,仍一无所见。

    他暗忖:“方桐不知道发现仇踪了没有,追到哪里去了?以他冒充‘冷面客’时所表现的功力,倒不必替他担忧,怕的是他年轻识浅,容易上当。

    “据方大娘说,他父亲遇害时,他尚在裙褓,算来已将接近二十年,不知他是如何在这短时间内查出了仇家?”

    心念未已,突然发现右前下方的谷地密林中隐有屋宇,不禁心中一动,那很可能便是方桐所追仇家的落脚处。

    略一思索,武同春不循山路,抄近向那片隐现屋宇的谷林泻去。

    到了地头,只见巨松成林。

    由于天色已经昏黑,林深处的景物已看不真切了。

    林边,有块天生的巨石,大小如一幢小屋,上面刻有八个怵目心惊的大字:“行人止步,犯禁者死。”

    武同春心头大震,看来此非善地,不知方桐是否已经闯入?他踌躇了。

    凡属这等被列为禁地的所在,必有意想不到的凶险布置。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方桐祖孙三代都对自己有恩,说什么也不能袖手。

    思虑再三,他解开剑包,把剑提在手中,以防不虞,然后举步缓缓踏入林中。

    入林院丈,目光所及,不由怦然心震,停下了脚机步。

    一株巨松之下,端然坐着一对老年男女,一动不动,生像是土地祠里的土地公婆,夜色中,情况显得一分诡谲。

    仔细凝神细看,这一对老男女已白发苍苍。

    那老者开了口:“老婆子,有人闯禁!”

    老娘冷森森地道:“多半是不认得字。”

    “你错了,是个老穷酸,怎会不识字?”

    “那是穷昏了头!”

    “也许是衣食不周,三餐不继,想求解脱。”

    “唔!不管是什么原因,规矩不可废,老头.依你看……”

    “当然照例成会。”

    两个人一唱一和,眼睛根本不着武同春。

    武同春又好气,又好笑,这一对邪门人物,不知是什么路道?四道目苍,突地射了过来,有如午夜寒星。

    老者招了招手,道:“喂!穷酸,你过来!”

    武同春缓缓上步,迫近到丈许之处。

    老岖目芒在武同春身上一绕,道:“你到此地来做什么?”

    武同春心念一转,道:“找人!”

    “有意思,到此地来找人,找的是什么人呀?”

    “一个年轻人。”

    “此地没年轻人。”

    “刚才……是否有人来过?”

    老者阴恻恻地道:“老穷酸,你自己了断吧,省得我老人家费手脚。”

    目芒一闪,武同春道:“什么意思?”

    “你没看到外面石刻的字?”、“字……没注意。”

    “别装蒜,快快自了!”

    “这……可就难了!”

    “什么难了?”

    “区区还不想死里!”

    “穷酸,如果你不自了,要我老人家动手,你就不得全尸了,要你自了,算是你运气,正碰上我夫妻懒得行动,这是天大的便宜。”

    武同春气极反笑道:“区区不想拣这个便宜!”

    口里说,心里却在想:”方桐不知道来过没有,以方桐的身手,这双怪物要制他得费些手脚,他脱离视线的时间并不久,不可能如此寂寞无声,看来方桐没来过……”

    老妪阴阴一笑道:“老头,世代变了,居然有人敢对我夫妻如此讲话。”

    老者凑趣地道:“可不是,生平第一次!”

    武同春反唇相讥道:“区区活到这把年纪,也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要区区自了!”

    老者怪叫道:“好哇!老小子,你还挺沉得住气。你什么来路?”

    武同春冷冷地道:“阁下何不先表明身份?”

    “你不配问!”

    “彼此!彼此!”

    “真是反了,你老小子是吃了天雷豹胆来的,居然不知天高地厚,你不说?”

    “阁下先说!”

    老者偏头向老妪道:“老伴,这老小子不识好歹,得好好的消遣他,你说……该怎么办?”

    老妪想了想道:“老头,这么着吧,主人要是三天后不开坛祭令么,把他逮进去,留待三日后当猪羊祭品,如何?”

    武同春心头一震,听口气,这里是一个神秘邪门的帮派。

    老者道:“好是好,可是……眼前这口气抹不下。”

    老妪道:“那就这样,先切他的手足掌,要他爬着走,定然有趣。”

    老者抚掌道:“对,有意思!”

    武同春不由的火冒三丈,这对老怪物无疑是穷凶极恶之徒,杀之绝不为过,当下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两位倒是一厢情愿啊!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老者忽地站起身来道:“老小子,一会你连哭都哭不出来!”

    老妪也跟着起身,道:“老头,你走开,让我来杀杀手痒。”

    老者侧移了一个大步,道:“老伴,出手可得轻着点,别一下子就使他完蛋,那就没意思了!”

    老妪翻眼道:“我知道,你省点嘴吧!”

    武同春把剑提起,又放下,沉声道:“两位最好先表明身份,以免误杀。”

    老者突然好像听到什么滑稽的事似的,耸肩挤眼的。

    然后哈哈大笑道:“误杀?实在有意思,老小子,你若非昏了头,便是失心疯,也罢,让你死得安心些,做个明白鬼,听说过“嫠妇鳏夫’没有?”

    武同春为之愕住。

    窒了片刻才道:“两位的外号是?”

    老者道:“那还用说。”

    嫠妇是死了丈夫,鳏夫是丧了妻子,一鳖一鳏,却自称夫妇,天下竟然还有这等闻所未闻的怪名号。

    武同春瞪大了眼道:“奇闻!没听说过。”

    老者怒声道:“什么?你没听说过我们夫妻的尊号?”

    武同春冷冷地道:“是没听说过!”

    事实上,他真的没听说过。

    老妪白眉倒竖,脸上的皱纹连连抽动,厉声道:“好哇!老小子,你是耳聋目盲,孤陋寡闻,冤枉活了几十岁,我老太婆非好好的消遣你不可!”

    阵中倏射厉芒,一鸟爪也似的手缓缓扬起,卷曲的指甲笔直前伸,至少有三寸长,有如一柄小剑,狞恶之态,令人不寒而栗。

    武同春心头大凛,“呛”地拔出霜刃,横在胸前,暗夜中,剑身泛出的白芒,益显森冷逼人。

    老者厉声道:“老伴,慢着!”

    老妪气呼呼地道:“什么慢着?”

    “这老小子的剑……”

    “剑怎么样?”

    “听说江湖上新近出了个第一剑手,叫什么……‘冷面客’,用的兵刃与众不同,这老小子的兵刃,像传言的完全一样。”

    “又怎么样?反正……”

    “先问问清楚。”

    “罗嗦,你问吧!”

    老者目芒一闪,道:“老小子,我夫妻的话你听到了,这剑是怎么回事?”

    武同春心意一转,信口道:“他是区区的传人!”

    诸者厉声道:“什么,你老穷酸是第一剑手师父?”

    武同春若无其事地道:“一点不错!”

    老者怔了怔,道:“还真看你不出,难怪如此狂做。老小子,你该是有名有姓的吧?”

    “当然!”

    “报上来!”

    “阁下先交代身份,以及此间主人的来历。”

    “做梦!”

    “彼此!”

    老妪扬着的手瓜一晃,道:“跟他费什么唇舌,他愿意躺着说,何必一定要他站着说呢!”

    最后一个字离口,双爪已奇幻无比地抓出,快如闪电。

    白光腾起,迅厉疾划。

    惊呼声中,老妪弹退八尺,退势与进势一样快。

    武同春心头又是一凛,跟着收回剑,这一个照面,显示出对方的功力已到了收发由心的地步,反应神速,也弥足惊人。

    暴喝声中,老者推出一掌,势如排山。

    武同春侧转身,霜刃劈山,剑气与掌风激撞,发出刺耳的“波!波”声,老者横门,武同春的身形也被掌风震得晃了两晃。

    老妪柔身再进,老者配合行动,左右夹击。

    武同春霜刃划出,错步旋身,分迎两个老怪物,一招二式,快得犹如一式,仿佛剑是同时朝左右挥出,快慢不差分毫,威力半点不减。

    两老怪又双双退了开去。

    老妪怪叫道:“老头,我们栽了!”

    “什么栽了?”

    “在你记忆中,有过合手联攻而不收效的事么?”

    “是没有,破天荒头一遭,老伴,难道破例不成?”

    “没这样的事,主人怪责下来你我担待不起。走第二步棋吧!”

    第二步棋是什么?武同春无从想象,但他知道要杀对方不是三招两式的事,得有一场狠斗。

    眼一花,两个老怪物消失在林中。

    武同春一怔神,忖道:“下人如此,主人可知,自己的目的是追寻方桐,方桐既没闯来此地,也就犯不着闯别人的禁地了。”

    心念之中,就转身准备离去。

    一看,不由骇然,眼前景物全变,昏昧中是无穷无尽的松林,本来人林不深,一眼可以望穿的,现在全变了,那块矗立在林边的巨石也不见了。

    倏地,他凛悟到已经陷入了上座奇阵之中。

    阵势,如不明其理,是闯不出去的,他只好定下神来,仔细观察。看了半晌,什么路道也摸不出来,时间一久,心神开始不宁了。

    现在他明白了两个老怪物所谓的第二步棋,便是把自己困在阵中。

    这完全是意料所不及的事。

    此地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的,竟然能役使“嫠妇鳏夫”这类的人物,当然,不会是好路数。

    “呼!”一道强劲的掌风暴卷而至。

    武同春不想盲目出手,身形电挪,避开主锋,不见人影,他感到窝囊,像这种攻击法是防不胜防的。

    当下故作不屑地道:“嫠妇鳏夫,竟是这等宿小之辈,不敢现身明斗。”

    这句话生了效,武林中凡是成了名的,不论正邪,多数珍惜羽毛,不甘被人轻视。

    老者的声音道:“老小子,闯禁者死,我老人家不杀你你也走不了,将活活困死。”

    老妪的声音接着道:“你慢慢消磨吧,至多三天,铁打的金刚也会瘫下。”

    武同春不吭声,心中在盘算着如何脱困。

    再没有动静,两个老怪物可能是离开了。

    破阵,不是凭藉武功的,不懂便是不懂,丝毫也勉强不来。

    突地,武同春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很笨,但有其道理的出阵方法,未必行得通,但值得一试。

    两个老怪物不在场监视,对他的行动相当有利。

    凡属阵势,皆由奇门衍化,合以相生相克之理,触物而生意,由意而生幻。

    武同春想到他笨主意,便是先杜意以灭幻,然后凭灵智之觉而脱困,主要的是入阵不深,又无人监视,故可以一试。

    于是,他故意开口道:“两位,咱们来谈谈条件如何?”

    没有反应,证明两个老怪物已经离开。

    武同春精神一振,闭上双目,镇慑心神,然后默惴入林方位,转过身,一手持剑,一手持鞘,前伸探路,缓缓挪步。

    碰触到树身时,便摸索绕过,但维持方向不变。

    “双目不视,幻象便无由而生。

    一步一步的挪移,心情是相当紧张的,万一被察觉,便功亏一赞。

    他记得,入林不过数丈,如此法行得通,片刻便可脱出阵外。

    每挪一步,都是提心吊胆的。

    而事实上是否行得通他还毫无把握。

    走着,走着!

    突然触及那块刻有禁字的巨石,登时心花怒放,绕过巨石,睁眼。回身,松林依旧,了无异状。

    这办法居然会成功,是想不到的。

    一声惊“咦”传自林中,武同春急隐身右侧。

    现在,他已无所畏惧了。

    紧接着,传来了“嫠妇鳏夫”的话声。

    老者的声音道:“人不见了,怎么回事?”

    老妪的声音道:“难道这老小子懂得这阵势?”

    “不可能,看他刚被困的情形便知道。”

    “可是,人不见了,怎么说?”

    “我俩太托大,该引他进入阵心的。”

    “现在说这话有屁用,主人要见他,人走了,如何回话?”

    “他必走之不远,我们追!”

    武同春心中一动,对方主人要见自己,为什么?对方主人是何许人物?好奇之念油然而生。

    转念一想,自己的烦事已经够多了,何必节外去生枝。

    心念之中,正待离开。

    一个森冷的声音道:“阁下不作任何交代就想走么?”

    武同春暗吃一惊,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面目阴沉的中年文士兀立在一丈之外,竟不知何时来到的。

    当下定了定神道:“朋友是谁?”

    中年文士冷阴阴地反问道:“阁下是‘冷面客’的师父?”

    武同春信口开河在先,不得不承认,硬着头皮道:“不错!”

    中年文土冷电似的光芒在武同春的面上一绕,道:“如何称呼?”

    武同春道:“朋友还没回答老夫的问话。”

    两条人影闪现当场,赫然是“嫠妇鳏夫”一双老怪物。

    “嫠妇”道:“老小子,你想溜?”

    “鳏夫”接着道:“你犯了禁,想这么离开,没这么便宜的事。”

    中年文土阴阴地道:“随区区夫见我们的主人。”

    武同春寒声道:“贵主人是谁?”

    中年文士道:“到时自知,现在不必多问。”

    武同春道:“对不起!老夫没空!”

    中年文士目中寒芒一同,道:“这可由不得阁下。”

    武同春暗地一咬牙,道:“用强么?”

    中年文士道:“必要时会的!”

    “鳏夫”狞声道:“老小子,你再生双翅也飞不了,别以为你的剑术高强,一样把你搁下。

    武同春目芒逐一扫三人,冰声道:“那就试试吧?”

    中年文士沉声道:“敝主人要见阁下,希望阁下能堂堂正正地走进去,区区加一个请字如何?”

    武同春一时委决不下,明知对方不是好路道,可是又撇不下好奇之念。

    “嫠妇”冷冷地道:“若非看在你是‘冷面客’的师父这一点上,可没这等好事。”

    武同春心头一震,怎么会牵扯到“冷面客”,那本是自己以前的化身,方桐冒充过一次,这内中到底有什么蹊跷?”

    这一来好奇之念倏炽,一点头,道:“好吧,请带路!”

    中年文士一抬手,道:“随区区来!”

    说完,又向“嫠妇鳏夫”道:“两位还是请坐镇原地。”

    “嫠妇鳏夫”转身退走。

    中年文士再次道了声:“请!”然后举步往林里走去。

    武同春紧随其后,心情不免有些忐忑。

    这片天生的松林被布成了奇门阵势,进去容易,如果闹翻,出来可就难了,但现在反海已迟、只有硬着头皮入龙潭。

    松林疏密相间,穿行其间,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武同春是有心人,边行边默记中年文土的走法。

    逐渐的,他看出端倪来了。

    凡属独树必转弯,双树从中间穿过,三株以上树丛则绕过,屡验不爽,于是,虚悬的心便踏实些了。

    不久,松林行尽,眼前是一座巨宅,大门洞开,门头两侧各吊了一盏纱灯,灯上名写了“流宗”两个大红字,代表什么,不得而知。

    四个锦衣劲装佩剑武士,分立两侧,见中年文土到来,齐齐躬身为礼。

    中年文士领着武同春进入大门,穿过石板铺砌光溜溜的大院,步上头一重厅屋的阶沿。

    月门外又是四名锦衣武士左右抱剑而立,面向院子。厅内灯烛如昼,椅案布置如一般江湖帮会的令厅,梁上高悬一面巨匾,刻的是“万流归宗”四个辉煌的金字,这排场显示这是神秘的江湖帮派。

    到了厅门边,中年文士止步,高声道:“犯禁者带到!”

    这五个字相当刺耳,武同春不由微呼出声。

    两名锦袍老者,自屏风后步出,分立长案两侧,神态颇具威仪。

    紧接着,一个相貌阴鸷的黄袍老人,缓缓步出,坐上长案后的高背交椅,像君王临朝似的满有那么回事。

    右首的锦袍老者宏声道:“带进来!”

    武同春在气愤中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中年文士侧身道:“请进!”

    他还算有点客气。

    武同春昂首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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