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第2/3页)

在案前略侧,约八尺之处站定。

    中年文士随入,先朝黄袍老人施了一礼,然后退站与武同春相对的一边。

    武同春提剑拱手道:“尊驾相召,有何指教?”

    黄袍老人鹰隼似的目芒在武同春面上一绕,以低沉但慑人的声音道:“报上来历!”

    这情形像官府升堂问话,武同春气愤在心,冷冷地应道:“贾仁,江湖无名之辈,谈不上来历。”

    “假人?”

    “姓氏之贾,仁义之人!”

    “嗯!据报你是‘冷面客’之师?”

    “不错!”

    “你的传人被誉为第一剑手?”

    “好事者的谬言,不值一道。”

    “有徒如此其师绝非无名之辈,中原道上,似乎不曾听过贾仁之名?”

    “本人不属于好名之列。”

    黄袍老者如刀利芒在武同春面上注视着,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道:“因何闯禁?”

    武同春淡淡地道:“找人!”

    “找什么样的人?”

    “一位年轻朋友。”

    “怎会找到此地来?”

    “无意碰巧。”

    “上见禁牌么?”

    “见到了!”

    “为何仍要擅闯?”

    “本人说了是在找人?”

    “犯禁者死,你当已明白?”

    “本座特别为你破例一次,但有条件……”

    武同春心弦一颤,道:“什么条件?”

    “你师徒投效本门。”

    “贵门如何称呼?”

    “流宗门!”

    “万流归宗之意?”

    “不错,两日后,将正式明告武林,江湖上应归于一宗。”

    “尊驾是说……贵门将君临天下?”

    “正是如此!”

    武同春深深吐了一口气,他现在才算明白这个新崛起的帮派,目的想君临天下,那面对的当是个极具野心的枭雄。

    但目前中原武林是天地会的天下,不言可谕,二场新的江湖风暴已在酝酿。

    心念之中,脱根道:“天地会让贤么?”

    黄袍老者振声大笑道:“万流归宗,天地会不能例外,该会是首先必须归宗的支流。”

    武同春语带嘲讽地道:“大门主的雄图令人佩服。”

    黄袍老者脸色一沉,道:“据调查,‘冷面客’是天地会死敌,而你是他的师父,自然同仇,以你师徒的能耐,本门值得予以罗致,这就是破例的原因。”

    武同春暗地一咬牙,道:“如果本人方命呢?”

    黄袍老者目芒连闪,语意森森地道:“那恐怕不太好!”

    “如何不好法?”

    “照犯禁之例,有进无出。”

    “本人生平不受威胁!”

    两名侍立的锦袍老者,齐齐面现怒容。

    黄袍老老目光转向中年文土,道:“宋掌令,该如何处置?”

    中年文士躬了躬身,道:“依属下之鄙见,门主一向宽宏大度,创业之目的在宏扬武道,领袖群伦,宁多交友,不树一敌,这位贾朋友或有其他顾忌,请门主大智仲裁。”

    这几句简单的话,其中包含了极大意义的。

    最明显的是不树强敌,因为在传闻中,“冷面客”不是等闲之辈,弄砸了便成可怕的敌人,这也表示这姓来宁的掌令城府极深。

    武同春秉性聪明,当然听得出来。

    黄袍老者沉吟不语,显然已被说动。

    中年文士接下去又道:“人有见面之情,这位贾朋友当然会慢慢地考虑。”

    黄袍老者道:“掌令之意,要本座破此先例?”

    中年文士欠身道:“不敢!请门主裁夺。”

    黄袍老者目光扫向两锦袍老者,道:“两位护法之见呢?”

    左首的一个道:“掌令之言有理!”

    右首的一个接着道:“请门主明鉴!”

    黄袍老者抚须沉吟,良久才开口道:“姓贾的,本门行事原则,非敌即友,今晚本座特别破例,不究闯禁之举,希望你出去之后,好好考虑本应所提的问题。

    请牢记,非敌即友,非友即敌,没有中间路子可走!”

    言语中仍极富威胁。

    武同春淡漠地道:“本人会考虑的!”

    黄袍老者颔首道:“很好,本座另提醒一句,武人一生习武,具非常之艺,应不放过成非常之事业的机会。宋掌令……”

    中年文士躬下身道:“属下在!”

    “送客!”

    “尊命!”

    直起身,朝武同春道:“阁下请!”

    这是意想不到的结局,武同春松了一口气,不失礼地朝黄袍老者拱拱手,然后转身出厅。

    中年文士疾步赶上,并肩相随。

    出了大门,进入松林奇阵,武同春暗叫一声:“侥幸!”他发现出阵的方式与来时全不一样,如果事情闹翻,照来时默记的方法,绝出不了阵。

    不久,来到阵外巨右之前,两人停了下来。

    中年文士笑了笑,道:“贾老兄,区区自我介绍,小姓宋,贱名天培,希望能交个朋友!”

    武同春略作思索,道:“好说,贵门主说得不错,武林道上,非敌即友,本人乐于应命。”

    宋天培长揖道:“荣幸之至!”

    武同春心念一转,道:“本人浅陋,从未闻贵门之名,不知……”

    宋天培道:“本门开山已有一年,从未干预江湖是非,所以不为人知,两日后,将正式照诸武林,同时展开行动。

    “敝上之目的,并非争强图霸,乃是鉴于武道式微,各帮派扰攘不休,故此有意予以整顿,结束数十年来混乱之局。”

    话说得冠冕堂皇,武同春心中暗自窃笑,表面上平静地道:“有理,这是非常的抱负,震撼武林的作为,可佩!”

    宋天培笑笑道:“贾老兄谅有同感!”

    话锋一顿,又道:“听说令高足‘冷面客’曾在新野搭台挑战天地会主,可惜来某人未能恭与其盛,可惜其事未成,不过,此举已足以震惊武林了。”

    武同春含糊地应道:“年少无知,事属胡闹,贻笑同道了。”

    宋天培大声道:“哪里话!这正表示令高足是个志向极高的武士,宋某人极希望将来能有机会结识。”

    武同春随口道:“当然!机会是有的。”

    宋天培稍事沉吟,道:“对了,贾老兄说是为了找人入山,但不知找的是什么人?本门在山中布有耳目,也许……能有教劳之处。”

    武同春心中一动,方桐是追仇而来,可不能抖出他的底。

    他心念电似乙转,道:“实不相瞒,乃是追寻劣徒!”

    宋天培似乎相当吃惊地道:“是追令高足?”

    “是的!”

    “令高足何故人山?”

    “目前尚不知道,老夫是闻风而来。”

    宋天培想了想,道:“这事好办,区区当传令助寻,贾老兄有话要转告么?”

    “老夫在山外镇集等他。”

    “很好!一言为定。”

    蓦地此刻,一条人影疾掠而至。

    宋天培低喝一声:“什么人?”。

    来人遥遥停身,应道:“掌令么,属下有紧急事……”

    宋天培急挥手道:“此地有外客,你进坛去吧!”

    来人急闪而没。

    那人的声音极熟,武同春大为困惑,看样子,宋天培是不愿意自己看到那人,该是谁?

    当然,这是不便动问的。

    宋天培长揖道:“贾老兄请便了!”

    武同春拱手辞去,边走边想那耳熟的声音,突地,他想起来了。不由心头刚震,脱口自语:“怎么会是他?”

    从熟悉的声音和匆匆一瞥的身形轮廓,武同春判定来的是童光武,从称谓上,证明他是“流宗门”的人,这未免太令人骇异了。

    童光武是天地会新任的巡监,身份不低,同时他也是会主千金“魔音女’”的爱人,想不到他竟然是“流宗门”派去卧底的夕奸,看来该门早就处心积虑,安取代天地会在江湖上的地位。

    虎狼相争,反过来说,未始不是武林之福。

    同时,对自己完成“无我大师”遗愿的行动,有极大的帮助。

    突地,他想到易铁而弃的白石玉,受“黑纱女”之托维护童光武,她似乎也在考虑加人天地会,难道他们是一夥?自己的身份,“黑纱女”与白石玉早已知道,如果他们是一路的人物,身份将很快的被拆穿。

    是“流宗门”没得到情报,还是故装不知?想到这里,不由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战。

    性情诡袤得令人无法思议。

    他又想到了方桐,他说的所谓仇家,是否“流宗门”的人?如果是,该门在山中线眼遍布,被察觉了,定会对付他。

    这一想,心里又多加了一个结。

    说不定方桐已经落人对方之手,那奇阵足以陷住任何外行的高手。怎么办呢?这件事非求证不可,否则如何对待方大娘和“铁心太医”?不觉间,登上了来时追丢了方桐的山碰口。

    此际已过了子夜,这种时分,除了山峦的影子,什么也看不到,寻人自然是谈不上,非逼近不能发现。

    武同春心里盘算,是留此坐待天明继续追寻,还是先出山?心念未已,柳口下方的谷地中,突然传来了暴喝之声,武同春心中一动,立即弹身朝谷地泻去。

    谷地中,三条人影鼎足对峙。

    武同春先隐住身形,运足目力望去,不由大感振奋,其中两个,是锦衣劲装武士,另一个赫然是方桐。

    这两名武士不用说是“流宗门”的弟子了。

    只听方桐冷冷地道:“两位不要相逼太甚,在下不想随便伤人。”

    武土之一道:“朋友,夤夜在山中流连,定有目的?”

    方桐道:“在下说过了是在找人!”

    那武士偏头向同伴道:“找人?刚才那姓贾的老穷酸也说是来山中找人,莫非……”

    另一武士眼睛一亮,沉声道:“朋友你……是否‘冷面客’?”

    方桐怔了证,道:“什么,‘冷面客’?”

    “令师是姓贾么?”

    “姓贾?这……”

    “朋友到底是不是‘冷面客’?”

    “你看在下像么?”

    “听说‘冷面客’是戴了面具的,朋友此刻当真是本来面目!”

    “两位错了,在下根本不是,‘冷面客’戴面具是为了遮掩一脸的恶疤,在下可没有疤。”

    顿了顿又道:“对了,两位刚才提到姓贾的……”

    “不错,朋友认识他?”

    “有点交情!”。

    武同春怕方桐把话说砸,忙飘身入场,大声道:“兄弟,我正找你!”

    两武士下意识的向后一退,采戒备之势,待看清了,才垂下剑,一个道:“原来是阁下!”

    武同春道:“这位小兄弟是帮老夫找徒儿的,两位卖个面子如何?”

    两武士互望了一眼,另一个道:“既是阁下的朋友,请便吧!”

    方桐还没弄清情况,愣愣地道:“贾老哥……这……”

    武同春一摆手道:“我们走,赶出山大概天也亮了。”

    方桐不再言语,随着武同春上路。到了山外,村落里已传来鸡啼之声,两人缓下步子,四望无人。

    方桐才开口道:“武大哥,怎么回事?”

    武同春把误闯“流宗门”禁地经过,概略地说了一遍。

    方桐震惊地道:“小弟料不到大哥会尾随而来,更不会想到碰上这等事。”

    武同春道:“你追的人呢?”

    方桐气呼呼地道:“空转了一夜,根本没发现对方的影子,也许对方根本就没人山,走的另一条路。”

    武同春点点头道:“是有可能,到底是什么人物?”

    方桐期期地道:一小弟誓要亲手诛仇,所以……请武大哥原谅!”

    这一说,武同春就不再追问了。

    他暗忖:“如果方桐所追是“流宗门’的人,对方耳目众多,早已发觉,而那两个拦截他的武士,并没什么表示。

    “可能他说的有道理,对方根本没入山,追到山里来,只是一种臆测,没亲眼看到对方入山,他不肯说出仇家是谁,有心帮忙也帮不上。”

    心念之中,还是忍不住道:“兄弟,你跟对方交过手?”

    “没有!”

    “那你追对方……”

    “事实上,对方并不知道小弟在追他。”

    武同春茫然了,皱眉道:“这话怎么说?”。

    方桐喘口气道:“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小弟昨天黄昏前,途径白沙湾,发现有人在交手,一时好奇,在暗中看热闹,从双方话语中,知道一个是天地会的密探统领,另一个便是小弟的仇家。

    “当时并不知道是仇家,是在那密探统领被杀之际,叫出了对方的外号,才知道是小弟寻访的仇家。

    喝阻已不及,对方在杀人之后,立即离场,小弟只好尾随追去,用对方身法快得惊人,竟然没追上,不过小弟己记住对方的身形容貌……”

    武同春心念一转,道:“兄弟,你告诉我仇家的名号,也许我能替你找到线索,我绝不插手,也不惊动对方,这总可以吧?”

    方桐考虑了半晌,才期期地道:“大哥不插手?”

    “当然,一句话。”

    “对,对方叫‘萍踪剑客’!

    ‘萍踪剑客’?这倒是没听说过,什么名字?”

    “名字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据家母说,当年对方报了号,没提名,经过多年打听,还是打听不出来。”

    “多大年纪?”

    “中年,五十不到。”

    “这么说,令先尊遇害时,对方还是个青年剑手?”

    “是的!”

    “好,如果我得到线索我会通知你,可是……如何联络呢?”

    “小弟有位亲戚,住在新野西街,开了间兴旺米店,叫方志平,不会武,有消息可以在那里留话。”

    “新野西街兴隆米店方志平,好,我记下了!”

    话锋顿住,忽地想起件事来,又道:“对了,有件事忘了问你,那天在三官庙,你以‘冷面客’身份约战天地会主,那灰衣人携来的人头,指是你的同路人,那是谁?”

    “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

    “小弟根本没同路人,对方那么说,我给他来个糊涂大吉。”

    “这……令人费解了,那鸠工搭台,预埋炸药的又是谁?”

    “搭台是小弟化的银子,炸药却不知道是谁埋的。”

    这一说,情况便相当复杂了。

    武同春深深地想了一阵之后,道:“只有一个可能……”

    “那一个可能?”

    武同春沉凝地道:“极有可能,是有第三者利用上了这个机会,目的是要炸死天地会主,或者我也是对象,第三者并不知道‘冷面客’是你冒充的,可惜天地会主没出现,而副会主牟英山当了代罪羔羊。”

    方桐目光一问道:“那携人头上台的灰袍人是副会主?”

    春点点头道:“不错,他叫牟英山,听说伤得极重,可能保不住老吁了口气,又道:

    “反兄弟你已恢复了本来面目,此后江湖上将再没‘冷面客’其人了。”

    一撇嘴,方桐道:“大哥不再以那面目出现?”-武同春笑笑道:“我现在是贾仁!”

    口里说,心里却想到通天宕头,“鬼叫化”策划的那出戏,“冷面客”已与“黄衣修罗”同归于尽,而自己的容貌已复,即使现在的面目被揭穿,也没人知道自己就是!“冷面客”,因为“冷面客”的另一副面目是疮睑人。

    天包业已大明,远近的村舍升起了袅袅炊烟。

    武同春想到自己已被天地会总护法“东海大豪”江浪,误为“真要命”,如果被对方发现方桐与自己一道,不免横生枝节,对方桐的索仇行动当然不利。

    心念之中,抬头望了望天色,道:“兄弟,我们分手吧。我的对头太多,对你不便,以后如见面,只以泛泛之交的态度相对就可以了。”

    方桐心里也急着要搜寻仇家,立即道:“好,大哥,就此分手,再见了!”拱手一揖,飘然而去。

    武同春目送方桐的身影消失后,才举步踏上大路,朝另一方向行去。

    心里想:“两天之后,‘流宗门’将正式崛起江湖,唯一的目标”天地会,因为只要瓦解了‘天地会’,便算登上了江湖盟主的宝座。

    “事实上是一霸取代一霸,可以预期,江湖将掀起血腥风暴,自己受有‘无我大师’遗命,卫这除魔,得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流宗门”开派立舵消息,轰动了整个江湖。

    许多有头面的人物,都应邀参加开坛大典。总舵设在距新野百余里的内乡山区边缘。

    天地会方面,仅派一位特使参加,这使流宗门主的龙飞大为不快,借题发挥,将天地会特使当众折辱了一番。

    这使许多有识之士,预感到暴风雨正在酝酿之中。

    茶楼酒肆,一些江湖人都以流宗门的崛起,作为话题,揣测纷纷。

    该门所揭示的立舵宗旨是“万流归宗”,稍有头脑的,都能想到其涵意。

    天地会独霸江湖的局面,起了急速的变论。

    流宗门门主鲍龙飞,据说是数十年前一代恐怖人物“人外人”的传人。

    “人外人”是一甲子前震颤武林的人物,杀人无痕,时光流逝,早已被人遗忘,仅有老一辈的,还能隐约记忆这名号。

    至于鲍龙飞不知为什么,江湖没传其名,这消息的来源,是无人能证实的,更不知道是如何传出?反正是姑妄言之;姑且听之。

    襄阳,江边酒店,各色人物离聚,喧嚷嘈杂,有如集市,谈论的主题,仍然是流宗门的崛起。

    角落里,一个衣衫敝旧的老穷酸,静悄悄地独酌,似乎身外的任何事都与他无关,他,就是易容改装,自称贾仁的武同春。

    他真的不关心么?不,他非常关心,只是不形于色,当然,这些街谈巷议之言多半是捕风捉影,不值采信。

    在这种场合之下,声音会突然静止,显然事出非常,武同春心中一动,抬眼望去,也不由大感惊奇。

    只见一个美得令人目眩的紫衣少女,穿行在酒座间,一副旁若无人之态。

    像这类酒店,光顾的都是贩夫走卒,江湖小脚色之流,单身女子照说是不会进来的,尤其看上去并非低三下四之人。

    那紫衣少女妙目流波,左右顾盼,像是在找人。

    场面静止了片刻之后,起了窃窃私议。

    一个尖脸削腮的年轻汉子,突地大声道:“姑娘是找人么?”

    紫衣少女扫了他一眼,没开口。

    那汉子又道:“姑娘,不会是找在下吧?”

    这句话,引起了一阵笑声。

    本来这些人物,修养礼法是谈不上的,有人吃豆腐,大家乐’”开心。

    紫衣少女不怒反笑道:“不错!正是找你。”

    那汉子先怔了怔,继而轻浮的耸肩打个哈哈道:“天上落豆腐,我赵二交桃花运了!”

    座中又是一阵嘻笑,还夹着一些不三不四的风凉话。

    武同春知道这女子并非普通人,那叫赵二的汉子准有乐子。

    紫衣少女进前两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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