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2/3页)

的黑衣少女。

    他闻得自己脏腑蕴毒,有点将信将疑,但“天蝎秀才”欧阳纶,如此,司马白又那有时间来调气行功,察看体内情况?

    黑衣少女语音方了,欧阳纶便十分惊讶地,“咦”了一声问道:“奇怪,你这小姑娘竟是何来历,居然对‘天蝎白舟’中的情况,都会如此……”

    好,欧阳纶“都会如此清楚”一语中的最后“清楚”两字,虽未说出,等于承认黑衣少女所料,果是实情,司马白也要无须调气行功,便知脏腑有毒!

    黑衣少女听得欧阳纶的问话,仍然神色森冷地,“哼”了一声道:“常言道得好‘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又道是‘不是猛龙不过江,不是猛虎不下岗’,‘天蝎四凶’杀人如草,一身恶孽,两手血腥,我若非大有来头,敢上你的船么?”

    欧阳纶冷笑道:“小姑娘休要夸口,放眼当今,八荒四海五岳三山的武林人物之中,任何一个,也不配对欧阳纶发号施令……。”

    黑衣少女听欧阳纶说至此处,晒然一笑,接口说道:“话不可说得太多,弓最忌拉得太圆,你虽不识云山,眼前却瞻仰了金身佛相,有我在此,你那‘九阴白骨抓魂手’根本不能施展,还不快把自炼奇毒的独门解药,拿出来么?”

    这份冷,这份傲,这份狂,慢说欧阳纶听得怒满胸膛,连司马白听得都有点不太顺耳。

    但“天蝎秀才”毕竟“惯经战阵;久走江湖”,仍能勉强压抑心头怒气,打了一个“哈哈”,故作毫不在乎的轻松状道:“说大话易,作大事难!小姑娘既有这等不平凡的来历,要不要先显点不平凡的本领,给我欧阳纶开开眼呢?”

    那黑衣少女摇头道:“用不着显甚不平凡的功夫,我只消给你看件不平凡的东西,便不怕你这自命不凡的‘天蝎秀才’,不俯首低头,乖乖听我号令!”

    欧阳纶气极而哂,轩眉笑道:“好好好,我拭目敬观,看看是甚么帝王金牌,阎君令?”

    黑衣少女道:“阎君只能会鬼,帝王只能役人,我这东西却专门能制你们这等徒有人面,却具鬼心,比人还刁,比鬼更恶的魑魅魍魉!”

    她这番话儿,似乎又说得痛快淋漓,不太讨厌!

    一面说话,一面并伸手入怀,取出了一粒丹丸。

    那是一粒比龙眼略大的银色蜡丸,丸上居然也画了一支蝎子!

    但这支蝎子的尾钩部份,却涂作黑色,看去与代表“天蝎神君”、“天蝎童子”、“天蝎尼姑”、“天蝎秀才”的“红、黄、蓝、白”回为异趣!

    司马白看不懂这蝎蜡丸,有何威力?欧阳纶却着实为之全身一震!

    黑衣少女手拈蜡丸,冷冷又道:“欧阳纶,你刚才不论起了凶心,暗凝‘九阴白骨抓魂手’力,至令‘乌钩蝎毒’,深入丹田,如今若要这粒独门丹丸,纵令‘瞽目天医’葛心仁,人在现场,也无法救你的了!”

    欧阳纶双眉紧皱,默默不语。

    黑衣少女知道他是在悄悄行功,暗察丹田毒势,遂冷笑说道:“你察看丹田间的毒势也好,否则还不知道已难活过四个时辰,而仍自大自傲地,不肯乖乖听命,求我取这粒专祛‘乌钩蝎毒’的独门灵丹呢!”

    又过片刻,“天蝎秀才”欧阳纶才废然一叹,脸上那股冷傲神色,也为之收敛不少。

    黑衣少女冷笑道:“你明白了,我所说的不是虚声恫吓之语吧?”

    欧阳纶苦笑道:“‘乌钩毒蝎’,天下无伦,我不相信你肯把这粒独门解毒,平白给我。”

    黑衣少女道:“当然不能平白给你,我有两项条件,你若回答半个‘不’字,这粒稀世难得的‘乌钩毒蝎’,便将在我两指之间,化为粉碎!”

    这时,司马白的心中,突然起了一个奇怪愿望,他希望黑衣少女的两项要求,不必太苛,而使欧阳纶在四个时辰之内,不致惨死!

    其实,倘若略加分析,司马白的这种愿望,合情合理,并不奇怪。

    因为,他根据目前情况,看出“天蝎四凶”名不虚传,自己则虽有奇遇,修为尚浅,三月旦夕苦练,家传绝艺“天罡六式”中的撒手招式“天外飞罡”的六招绝顶变化,尚刚刚仅得大概,今夜委实自行蹈险,来得有点鲁莽,决杀不了欧阳纶,则这“天蝎秀才”,若是死在甚么“乌钩蝎毒”之下,岂不泯灭报仇机会?……

    念方至此,欧阳纶苦笑一声,业已目注黑衣少女说道:“柳明珠,人在屋檐下,不敢不低头,姑娘提条件吧!但江湖中,说得好,光棍只打九九,莫打加一,希望你不要过份为难,逼得我欧阳纶羞刀难以入鞘的悍不顾命才好!”

    “好,‘天蝎秀才’果然厉害,在身受人制之下,仍能反击,这几句话儿,说得既不**份,也颇具威力!”

    黑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你放心,条件不算苛刻,尤其是对你‘天蝎’秀才的尊严无损!……”

    司马白又看呆了,因为这黑衣少女的身材貌相,太像柳还珠,语音神态却迥然为相异,但如今似因欧阳纶甘愿低头,她心中高兴而嫣然一笑,了又酷似柳还珠,所差的,只是眉心中那粒朱砂红痣而已。

    黑衣少女语章略顿,伸出食指,指着司马白,向欧阳纶道:“第一个条件是你把独门解药,送给这位朋友,不论对方有多大仇恨,都另订时地一会。”

    欧阳纶钢牙一挫,扬手抛出一粒白色丹药,向司马白说道:“半年以后,我们在‘洞庭湖’面一会。”

    司马白一面点头,一面暗下决心,非在半年之内,痛下决心,把“六六天罡剑法”中的绝诣“天外飞罡”,练到圆通自在的精妙地步不可!

    黑衣少女又道:“第二个条件是我要你这半年之内,杀掉‘天蝎尼姑’,或是夺走她的‘蝎尾毛鞭’,并破掉她的‘天尸气功’!”

    这几句话儿,听得欧阳纶一怔,连司马白也同样为之一怔?

    因为她这条件,与司马白先前向欧阳纶所提的条件,竟差不许多,只是把百日之限,改为半年,并加了一项或是破除“天蝎尼姑”的“天尸气功”,夺走她最厉害的“蝎尾毛鞭”而已。

    欧阳纶一怔诧道:“你们是一路的么?怎会所提条件,都差不多呢?……”

    黑衣少女笑道:“我们谁也不认识谁,若差不多,也是巧合,你对我这第二项条件,答不答应。”

    欧阳纶咬牙道:“好,半年后的‘洞庭之会’,姑娘最好也能到场,我才可以如期缴卷!”

    黑衣少女颔首道:“你既然如此说法,我便到时也走趟‘洞庭’,一搅‘岳阳楼’暨‘君山’胜景也好,并为了便于记忆,干诡便把会期定为五五端阳如何?”

    欧阳纶方一点头,黑衣少女便把手内丹丸递过,并扬眉说道:“天蝎秀才,‘乌钩蝎毒’的唯一解药在此,请你把‘天蝎白舟’拢岸,该送客了!”

    欧阳纶是何等凶狡之人,先把那银色蜡捏破,取出丹药,仔细嗅了一嗅,又用舌尖略为辨别,方放心服下,目注黑衣少女,点头说道:“解药居然不假,但你怎有这大胆量,在未离‘天蝎白舟’之前,便让我服?难道不怕……”

    黑衣少女把嘴角一披,不等欧阳纶再往下讲,便手指司马白接口说道:“我和这位傻朋友不同,若不把你欧阳纶摸透,怎会轻易上你‘天蝎白舟’?我知道‘天蝎秀才’千坏万坏只有一事不坏,就是说话算数,生平极少反覆!”

    这几句话儿,把欧阳纶听得目闪如光,轩眉狂笑道:“想不到我欧阳纶在武林之内,还有小姑娘这么一位红粉知音?好好好,我要保持我这唯一‘不坏’之誉,立即拢舟送客,彼此‘洞庭湖’见!”

    语音一落,果然立即命人把“天蝎白舟”,拢向岸边。

    司马白蹩了满腹疑云,一下“天蝎白舟”,便向那黑衣少女,抱拳问道:“请教姑娘,是否姓柳?”

    黑衣少女“咦”了一声,愕然叫道:“你怎么知道?……”

    一语方出,司马白又急急说道:“请问姑娘……”

    他虽然听得这黑衣少女果真姓柳,越发情急,想问清对方底细,但因太以缺乏男女交往经验,以致在“请问姑娘……”四字之后,便自呐呐不能出口。

    黑衣少女白了司马白一眼,哂然说道:“有话就尽管问,不要这等婆婆妈妈,缺少了男子气概!”

    司马白俊脸之上,一阵灼热,自知耳根均已烧红,赧然抱拳说道:“可不可以请教燕名?”

    黑衣少女极为大方地,应声答道:“有甚么不可以呢?我叫柳明珠!”

    “柳明珠?……”司马白惊呼一声,又有点结结巴巴的问道:“柳……柳姑娘,你……你……你有没有甚么孪生胞妹?或是姊姊?”

    柳明珠道:“柳明珠我有个姐姐,叫柳还珠,但自幼分散,已有多年见……”

    语音至此,忽然顿住,目注司马白,微一打量,点头说道:“我明白了,难怪你能猜出我姓柳,大概你和我姐姐柳还珠相识,她如今在何处呀?”

    司马白一时之间,不知要从何说起?只得应声答道:“她本来就在这峰上‘无怀小居’暂居,但……但在八十天前,却……却突然失去足迹?!”

    柳明珠又对司马白略一端详,扬眉说道:“你对我查名问姓,自己也该报个身世来吧,以及怎样和我姐姐结识,也要请教请教。”

    有了话题,司马白遂立即自述身世,暨蒙柳东池、柳还珠搭救结识经过,说得颇为详尽一字不隐。

    柳明珠聆听之间,双眉连轩,娇脸上现出不以为然的冷笑神色。

    直等司马白把话说完,她方一伸手,将欧阳纶所给的独门解药,向司马白递去道:“这是我为了救你这条小命,向‘天蝎秀才’欧阳纶勒的独门解药。”

    司马白满口称谢,伸手接取丹丸。

    药才接过,柳明珠翻手就是一掌!

    一来她功力极高,动作快如闪电,二来司马白决未提防,她会突然伸手打人,以及这记耳光,挨得实而又实!

    不但挨得实,并且挨得重,柳明珠凝了相当程度的内家真力,手下决未留情,“拍”的一记诡响起处,司马白的左颊之上,立即红肿好高,现出五枚纤纤指印!

    司马白被打昏,却被打怔,他呆了半晌,方苦着脸儿问道:“柳姑娘,你……你为何打我?”

    柳明珠冷笑道:“我才不屑于打你呢,我是替我姊姊柳还珠打你,也是你爹爹‘天平隐士’司马大侠的泉下英灵打你!”

    两顶大帽子,压得司马白不敢作声,只得静听柳还珠的申斥!

    柳明珠冷冷说道:“司马大侠全家遇难,血脉几绝,只有你这一条根苗,被我姊姊所救,应该如何养源增本,奋发图强,务期大成,上报父母冤仇,下酬爱侣恩情,怎么在尚未把家传绝艺‘天外飞罡’练熟,并吸收江湖经验,磨出本身应变能力之前,便如此躁急,一闻敌踪,立刻轻举妄动?以你目前成就,欧阳纶即令不仗‘天蝎白舟’中的剧毒埋伏,也杀你有余,倘非与我巧遇,必将命丧舟中,则我姊姊归来,岂不燕心尽碎,柔肠寸折?你父母在九泉之下,岂不废然长叹,血泪难止,愚而不孝,躁而不义,我代表我姊姊柳还珠,以及司马大侠的泉下英灵,打你这么一记耳光,以示儆戒,不算是太过份吧?!”

    司马白被器得无法辩说片语,只把一张原已略呈红肿的俊脸,更腹胀成了猪肝色泽!

    他羞、惭、窘、愧、百念并生,恨不得面前有个地洞,好一头钻了下去!

    柳明珠秀眉双挑,杏眼一瞪,正欲继续斥责司马白,忽然眼前玄光略闪。

    她微一伸手,不知接住甚么几乎目力难受的细小东西,看了一眼,扬眉说道:“我有要事待办,没工夫教训你了,半载光阴,一晃即过,你若不刻苦淬励,在家传绝学上,造极登峰,并吸收江湖经验,磨去幼稚思想,‘洞庭湖’也不必去了,否则,徒自贻羞,为司马一氏,丢人现眼而已!倘真如此,下次相逢,我不会只打你一记耳光,而要至少打落你几颗门牙的,奉送你十个大耳括子!”

    语音才落,身形已腾,化成一丝黑烟,居然向“无怀小居”方向,登峰而去!

    男孩子无不好强,司马白当着柳明珠,只是咬牙强撑,其实他初次出道,便受重挫,尚没受过多大磨练的心神上,业已承受不住这等重大打击!

    柳明珠身形才杳,司马白勉强忿住的眼泪,已宛如断线明珠,垂胸洒落!

    这是惭愧之泪,也是羞辱之泪,男孩子挨了女孩子一记耳光,除非是万分皮厚无耻之流,都会产生极强烈的羞辱委屈意味!

    泪珠先滴,跟着是双耳雷鸣,眼前金花乱转,心中一片空虚……

    司马白如今是生死玄关已破,督任二脉已通的内家高手,外来的打击再强,他都可以应付承受,但这等心神上的惭愧、羞辱、气恼,却使他无法承当,人昏倒地。

    等到司马白自行醒转,日正当中!

    来时是子正,如今是午正,他这一气晕,居然昏睡了将近六个时辰?!

    司马白大吃一惊,翻身站起……

    他惊的是自己在“天蝎白舟”中,曾中剧毒,虽由柳明珠向欧阳纶索得独门解药,但时隔这久,尚未服用,岂不业已发身死?……

    但人已站起,证明未死,欧阳纶的独门解药,偏偏仍握掌中,岂不是大大怪事?

    转念一想,或许欧阳纶“天蝎白舟”中所布置的,是一种慢性毒药,尚未到发作时间。

    好在眼前并无敌踪,司马白便索性坐了下来,澄心静念,调气行功,把自己脏腑情况,细察一遍。

    功行九宫雷府,气转十二重楼,一遍功夫作罢,司马白又诧异了,他发现自己身体内外,无论任一部门都没有中毒情况。

    惊定生疑,疑未定而再生惊!

    惊定之疑,是发自意念,疑时之惊,是来自景观!

    司马白偶然抬头,峰鹿峰腰,白烟缭绕。

    在常人眼中,或许以为是云、是雾,但在练武人眼中,尤其是目力奇强的内家高手眼中,却一看便知这是火后白烟,决非自然云雾!

    火后之烟何业,难道是甚么胆大狂妄之人,前来放火,烧掉了“无怀小居”?……

    这一惊,岂同小可,司马白顾不得再研究自己为何未中奇毒之事了,赶紧提气腾身,向峰上窜去。

    倘若“无怀小居”被焚,司马白觉得无法对葛心仁、柳东池等交待,何况“无怀小居”中还有麟儿,和其他几名侍役,他们生命安全与否,更应立即探看,以谋挽救!

    攀登未久,司马白便连连顿足。

    果然不错,“无怀小居”确实被人放火烧掉,并片瓦无存,烧得极为干净!

    不单房舍篱圃,荡然皆尽,连葛心仁半由人工,半倚天然形势,费尽苦心,所布置“迷踪天径”,和“**微尘阵法”,也都成为一片灰烟!

    司马白满心痛恨,泪流满面之下,脚底越发加快……

    因为物已无救,人尚未知?

    他要查明麟儿等,是否在这场莫名其妙的魔火之中,惨遭劫数?

    “怎么交待?……”

    “怎么交待?……”司马白在登峰之际,心中,脑中,反反覆覆的,全是这四个字儿!

    葛心仁对自己有天高地厚的救命再造之恩,等他青海归来,发现家灭人亡,却叫自己有何脸面、以及拿甚么话儿,向他交待?……

    悔恨之中,“无怀小居”的旧址已到。

    房舍虽告成灰,但麟儿等为躲“天蝎秀才”欧阳纶的藏身石洞,却非烈火能焚,依然无恙!

    司马白抱着莫大希望,进入秘洞……

    他希望麟儿等,能躲过这场无妄非灾,则物毁人存可略减心头歉疚,并有望能从麟儿口中,问出放火凶徒,究竟是什么魑魅?

    他如今并未怀疑别人,只认为多半是那凶残无比的“天蝎秀才”欧阳纶所为!

    秘洞之中,人影阒然……

    麟儿等,不见人踪,也不见尸骨,但洞内石壁上,却留下一行字迹,写的是“放火者,黑衣人也!”

    司马白三月以来,与麟儿亲近盘桓,认得出这是麟儿笔迹。

    但“黑衣人”三字,却使他看得双眉深处,心中悚然失惊!

    首先,惊的是猜测错了,欧阳纶衣白,舟白,连手下人役,所豢毒蝎尾钩,都全是白色,放火者,既是“黑衣人”,则这桩事儿,显与那“天蝎秀才”无涉!

    其次,他想了柳明珠是一身黑衣……

    是了,不会错了,在自己惊惭交进,即将晕倒之前,柳明珠声称有急事待办,闪身侠峰所奔方向,正为“无怀小居”想不到,她所谓“急事”,却是登峰放火……

    想到此处,司马白不禁把满口钢牙,挫得“格格”作响!

    昨夜,柳明珠那样对他申斥,并掴了他重重一记耳光,司马白因自知该骂该打,心中只愧不恨!

    如今,他却把柳明珠恨入骨髓,咬牙之余,对天立誓,非对这丫头,加以适当处置不可!

    不过,所谓“处置”,并非动了杀心,因柳明珠究竟是柳还珠的胞妹,爱屋及乌,司马白只祈祷麟儿等人未死,自己设法擒住此女,交给葛心仁发落,问她个焚毁“无怀小居”之罪即可。

    立誓后,司马白便在这未被烈火炎威所波及的秘洞之中,盘膝静坐。

    一来,此地已毁,他要考虑今后行止!

    二来,对自己没有中毒之事,尚存疑念,要仔仔细细再复察一遍。

    经过极为审慎的详细体察,司马白认为自己体内,绝无中毒状况。

    本来,他准备把柳明珠为他向欧阳纶勒索而来的那粒独门解药毁弃,但一转念间,却反而妥为保存。

    司马白想通了,他忽然悟出,在这种步步危机,寸寸鬼域的险恶江湖以内,当圆能时,无过份狷介,有了这粒解药在身,不单可防范自己万一毒发,并可用来解救被“天蝎秀才”欧阳纶所害的其他善良人士。

    关于今后行止,他在静坐运功之中,也已有了决定。

    司马白认为“无怀小居”既毁,自己无须再在“太湖”勾留,不如慢慢去向岳阳,一路磨练江湖经验,并探听“天蝎尼姑”足迹,若是天缘凑巧,能够亲手报仇,免得驱虎吞狼的利用欧阳纶之力,岂不更为理想。

    当然更重要的苦练家传绝艺“天外飞罡”,好在骊珠早得,所差的只是从不同对手身上,吸取实战考验,则江湖任侠,沿路拔刀,产险不平,济救民物,何愁到处不是机会?

    主意既定,便在洞中划壁留书,简报此间情事,与自己去向。

    这是留给葛心仁、柳东池二老看的,因二老归来,突见“无怀小居”的遭劫情况,必然惊疑万状,弄不清自己与柳还珠、麟儿等人的生死去向,胡乱猜测,可能会生出不少无谓事故!

    留书既毕,又从烧成断瓦断垣的废墟之内,找出一些散碎金银,司马白便孤剑支身,开始了他生平第一次的江湖游之旅。

    游侠目的,既重磨练,便不能怕事,而要找事生事……

    事有奏巧,司马白尚未离开太湖,便遇上一桩热闹。

    就在太湖西岸,他发现不少形形色色的江湖人,似乎奔向同一所在,更怪的是这些江湖人物,虽然身形各别,年貌不同,却有一项相同之处,就是不用别的刀枪战棍兵刃,一律是身边佩剑。

    经他试加探问,所获得的答覆是去往“水月江村”,参与“红丝斗剑大会”。

    司马白对“红丝斗剑”四字,颇感新奇,但等他进一步探询究竟时,对方地神秘一笑,不告而去。

    连问数人,个个如此,不禁更激起了司马白的好奇之心!

    他心中暗忖,不论这大会是何性质,但既系“斗剑”,又有这多人来,必然云聚当世武林的用剑高手,凑凑这场热闹,对自己极欲磨练的“天外飞罡”定当有益无损!

    至于大会性质,只消跟到那“水月江村”,一看自知,又何必与一干作神秘之人,多费唇舌。

    好在携剑赴会的江湖人物颇多,司马白定计以后,不再寻人询问,佯作深知内情模样,神情孤傲地,随在人后举步。

    天下事往往如此,他不再问人,反而有人竟问起他来。

    这是一个形容稍嫌猥琐,腰间悬了一柄旧剑,年约五十左右的瘦小黄衣之人,他似乎在赴会群豪中,特别注意司马白,挤挤撞撞的走到司马白身边,突然压低语音问道:“借问一声,这位老弟是不是复姓司马?”

    司马白先颇惊奇,但转念想起父亲司马长苍未归隐前,也是一流剑客,交游不少,这黄衣人或许便是从容貌上有所辩识才突然发此一问。道理想通,含笑答道:“在下司马白,尊驾怎样称谓?”

    在他以为这黄衣人既是父亲旧识,必会对自己身世,继续探问,谁知那黄衣人竟不再追询,只以一种微带粤音的奇异语声答道:“我姓鲍,名叫恩仁,司马老弟参与这‘红丝斗剑大会’,是重在‘红丝’?还是重在剑?”

    司马白被问得一怔!不知这鲍恩仁所问之语,究属何意。

    鲍恩仁含笑又道:“我是问司马老弟要‘剑’或要‘线丝’?抑是想陇蜀并吞,鱼掌兼得?”

    司马白愕然答道:“赴会之人,均系剑士,各人自己有剑,却还想甚么‘剑’?至于‘红丝’二字,意属何旨,我更根本一无所知。”

    鲍恩仁“哦”了一声笑道:“原来司马老弟对这‘红丝斗剑大会’,竟完全空白,看来你定是路过‘太湖’,无心巧遇这场热闹,并非有意赴会。”

    司马白点头道:“正是如此,鲍兄若是对这‘线丝斗剑大会’性质,深为了解,不防请指点指点。”

    鲍恩仁笑道:“一团空白也好,常言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又道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以老弟如此人材,反正绝不会在‘红丝斗剑大会’之上,吃甚亏儿?你干脆就给它来个不问不问,作位糊涂贵宾便了!”

    司马白因不知底细,遂越听越有点莫名其妙?暗忖“斗剑大会”所重定在功力深浅,暨剑法变化,却与“人材”二字,有何关涉?

    心中虽疑念难释,但鲍恩仁既不肯加以解释,也未便强行追问,遂转变话来说道:“鲍兄看来江湖老到,交游定广,你知不知道去往‘水月江村’的众多群雄之中,有没有甚么知名剑士?”

    鲍恩仁目光一亮,应声答道:“知名剑士多呢,胡思乱想,溢竽充数者,固不乏人,但五狱三山,八荒四海中,以‘剑’成名者,泰半参与,即令本人不到,也会逶派得意弟子,前来碰碰机缘,故而这场大会,定集当代武林各门各派的剑法大观,不然,我又怎肯不辞数千里的,赶来开眼界呢?”

    司马白看了鲍恩仁一眼道:“鲍兄远来,只为开眼界么,你不是想‘丝’要‘剑’?……”

    鲍恩仁是位江湖经验极丰,身份特殊的江湖怪杰,一听便知司马白是想套话,遂呵呵一笑说:“像我这样又穷又老之人,对‘丝’早已无缘,只不过得在江湖间闯荡太久,刀头剑底难免曾受人恩,总想找个机会,略为补报而已……”

    语音至此略顿,竟伸手腰间,把所佩旧剑,拔了出来!

    司马白本来以为此剑定不凡,正欲凝神赏鉴,但一闻出鞘声息,便自双眉略蹙!

    因名剑出鞘,必作龙吟,或焕奇芒异彩,森肌生撷,夺人眼目!

    鲍恩仁业已拔剑一半,慢说芒彩龙吟,连寻常铁器相触的“呛踉”之声,也无所闻!

    等他完全把剑拔出,司马白不禁苦笑,原来只是一柄剑形竹片而已!……

    鲍恩仁笑道:“司马老弟看见了么?我根本不是剑术名家,只挂柄竹剑,当作幌子,前来凑场热闹,若有好买卖,亦不妨顺手牵羊,捞点油水!”

    司马白道:“鲍兄作的是甚么买卖?”

    鲍恩仁笑道:“我甚么买卖都作,任兴所至,随遇而安,但因几乎只有收入,没有支出,也可以说是没本钱的买卖。”

    “没本钱的买卖”六字,把司马白听得为之双眉略蹙,神情一怔。

    鲍恩仁的反应十分敏捷,见了司马白脸上神情,已知他心中所想,又复含笑说道:“司马老弟莫要误会,我鲍恩仁虽有点贪财,但生平最多巧取,决不豪夺,我不是甚么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

    司马白也觉这鲍恩仁虽看去极为机灵精警,但眉目间却毫无邪气,遂摇头笑道:“在下怎会有这等想法,鲍兄太多心了……”

    话方至此,有条红黑相间,动作轻捷的人影,从他们身边,一掠而过。

    那是个身材极矮,约莫还不到五尺之人,身穿长衣,右红左黑,中分两色,看去极为对异,在这大道之上,又是白日行,居然大展轻功,不顾忌惊世骇俗,可见此人纵非巨恶神奸,也必相当跋扈,不是甚么良善之辈!

    鲍恩仁目遂这衣分红黑二色的矮人背影突然皱起双眉,叹口气儿说道:“想不到这个魔头,竟也现身,看来‘水月江村’中,又难免一场劫数!”

    司马白听出鲍恩仁的语意,哦了一声,扬眉问道:“听鲍兄言中之意,莫非此人是个一身血债的大大凶魔?”

    鲍恩仁道:“他那双色长衣,代表‘阴阳’,已把招牌背在身上,司马老弟竟还不知道么?”

    司马白虽初出江湖,阅历不丰,但亲炙老父,也听过不少当代武林中的成名人物,闻言以下,略一寻思说道:“我所听说过外号中有‘阴阳’二字者,一是‘阴阳神丐’……”

    话犹未了,鲍恩仁便接口道:“‘阴阳神丐’许文渊是侠,‘阴阳无常’刁小二是魔,也就是刚才施展‘草上飞’轻功,横行无忌的那一位了……”

    司马白恍然道:“原来‘阴阳无常’是名叫刁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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