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第2/3页)

    吴大器指着那两只一前一后渐行渐远的白色巨舟,扬眉问道:“我们要不要追?”

    鲍恩仁摇头答道:“吴兄请看,它们走得多快?我们这种单橹小船,只宜在岸边游湖赏景,纵然船家技好,不畏风波,也无法追得上呢!”

    说至此处,双眉微扬笑道:“但既入宝山,不能空手而回,吴兄刚才之议,我到赞成,不妨去往那满身血渍的白衣书生的出现之处看看。”

    鲍恩仁既赞同此议,吴大器自然便与他一同走往三十来丈以外的那片山脚。

    果然,才到山脚,便发现了情况……

    鲍恩仁与吴大器才一转过山脚,便相顾一怔,止住脚步,鲍恩仁手指一片树林,皱眉说道:“吴兄,你嗅出蹊跷没有?这片树林之中,有好重的血腥气息!”

    吴大器点头道:“我闻见了,我们进林看看!”

    这两位,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深知林内右有藏敌,则凶险必甚,否则,也不会把“追敌入林”,列为江湖禁忌之一!

    如今,他们虽见白衣书生已去,入林之时,仍极谨慎。

    他们不是并肩闯入,而是一前一后,前面的吴大器,注意前、右两方,后面的鲍恩仁,注意左上两方,这样一来,除非敌人是从地底冒出以外,那一方若有情况,他们也会及时发觉。

    这措施,并未经过磋商,他们完全靠的是互相一对眼神便懂心意的高度默契。

    行约丈余,未遇埋伏,林中倒出现了一片两三丈方圆空地。

    空地上血污狼藉,躺着三具人尸!

    江湖人物,有的为名,有的为利,有的为情,有的为义,整日都在刀头喋血,剑底飞魂,区区三具人尸,似乎并不值得使吴大器、鲍恩仁等经多见广之人惊异。

    但他们见这三具尸体,却均心神微辱,有点相顾愕然?

    吴大器与鲍恩仁又惊又愕之故,是发现这林中的三具死尸,有三个特点:

    第一,三人全是女的。第二,三人都顶上光光,没有头发。第三,三人身上都穿了一件极为触眼,看上去有种怪异感觉的蓝色缁衣。

    吴大器眉头一皱,在尸前数步之外,便驻足侧顾,鲍恩仁道:“鲍兄,你比我在江湖中走动时间较多,所接触的范围也广,知不知道这三个身着怪异缁衣的尼姑来历?”

    鲍恩仁突然觉得头皮有点发麻,一面注目往附近树上打量,一面向吴大器说道:“吴兄,请特别加强警戒,我们先看看清楚,附近有没有蝎子?”

    这位江湖经验特别丰富的盖代神偷,业已由蓝色缁衣,想到了“天蝎尼姑”身上。

    但吴大器与鲍恩仁用尽目力,搜遍四周,也未发现半只意料中的“蓝钩毒蝎”踪迹。

    吴大器方对鲍恩仁摇了摇头,突又面色微变,目注自己等适才来路方向……

    因为,他的功力,如今已远高于鲍恩仁,突然听出极细、极微,令人几难辨识的步履声息!

    仅从这种步履声息之上,已可知悉,来人不凡,定属一流高手。

    果然,微风飒然,这片林中小空地上,立即出现一人……

    又是一个尼姑,也穿的是一件色泽极为诡异的宝蓝缁衣。

    年龄由于是光了头顶的比丘尼,难于估计,约莫是三十三四模样?

    貌相十分美丽,但那一双桃花眼中,不时流射水汪汪的目光,遂显得太以妖冶?!

    手中,持着一柄蓝色拂尘,蓝色缁衣胸前,似乎绣了七只图案奇异花朵,但若仔细看去,可以发现是七只有时会微微蠕动的轻巧功力,根本不必问了,这才是司马白不共戴天的深仇之一,“天蝎四凶”中的“天蝎尼姑”。

    “天蝎尼姑”到了林中空地之上,目光先注地下人尸,然后才对吴大器、鲍恩仁,略一打量,淡淡问道:“人是你们杀的?”

    吴大器因不愿与“天蝎尼姑”这等人搭讪,遂退后一步,由更擅辞令的鲍恩仁答道:“不是,我们也是刚到。”

    “天蝎尼姑”嘴角微披,以一种高傲不屑神色,“哼”了一声说道:“嗯,凭你们这两个糟老头子,大概也杀不了我的门下?……”

    语音至此略顿,柳眉双蹙,自言自语地,诧然又道:“八方豪俊,齐集‘洞庭’,死了几个门下,不足为奇,但她们每人带了七只,一共有二十一只‘蓝钩神蝎’,却去了何处?”

    目光转处,睦看鲍恩仁问道:“你们有没有看见是何人杀了我的门下?有没有看见我的‘蓝钩神蝎’?”

    鲍恩仁摇头道:“我已说过,我们是嗅得血腥气息,好奇寻来,刚刚到此,甚么也没看见!”

    “天蝎尼姑”目中的水汪汪冶荡目光,突然转为凶厉,刚把手中蓝尾长拂,略一摆动,又像只狗般用鼻连嗅!

    她像是嗅出甚么气味,遂暂时不理吴、鲍二人,循味走到了空地一角……

    “天蝎尼姑”的目光,停留在一株大树之前,树脚的泥土,似乎新近翻过?

    她半为搜索,半为炫功示威地,伸手虚空一推,便以内家暗劲,把那株大树,推得连根翻倒!

    大树既倒,树根下现出窟窿,其中果然掩埋了大大小小不少蝎子!

    蝎子被埋,当然已死,并每只蝎子的尾钩,都已被人折断取去!

    “天蝎尼姑”脸色大变,双眉深蹙地,想了一想,转身对鲍恩仁问道:“你们这两个糟老头儿,知不知道我的身分?”

    鲍恩仁笑道:“你这副打扮,等于是块活招牌,在江湖中稍微走动之人,谁不知道是‘天蝎四凶’中的‘天蝎尼姑’?”

    “天蝎尼姑”道:“既然知道我的身分,应该立即自行了断,还要等我来动手么?”

    鲍恩仁问道:“了断甚么?”

    “天蝎尼姑”道:“你们看见了不应该看的事儿,替我双双自行挖掉眼睛,并割掉舌头,免得向江湖泄漏,倘若不愿变成盲哑,便干脆一些,来个自尽而死!”

    鲍恩仁微微一笑,先伸手指指头发,又摸摸自己胡子……

    “天蝎尼姑”倒被他这种动作,弄得有莫名其妙起来,“咦”了一声问道:“这是何意?”

    鲍恩仁道:“我们既有头发,又有胡子,不是你的门下,你凭些甚么……”

    话犹未了,“天蝎尼姑”已听懂鲍恩仁的语意,接口问道:“你们既已知道我的身分,还敢反抗?莫非不怕‘七蝎搜魂’之惨?”

    鲍恩仁伸手指着那树脚窟窿中,所埋的大堆蝎尸,故意刺激对方地,摇了摇头,怪声怪气说道:“以前,我们真还以为‘天蝎四凶’,真有多大名堂?如今一见……”

    话犹未了,“天蝎尼姑”面色微沉,自鼻中冷冷“哼”了一声!

    就在她这一“哼”之下,有只毒蝎,便从她所穿宝蓝缁衣上,离衣而起,神态狞恶慑人地,向鲍恩仁凌空飞来!

    吴大器生恐鲍恩仁无法应付,正待出手,鲍恩仁却轩眉笑道:“吴兄慢点出手,区区一只毒蝎,恐怕还不敢接近我这老偷儿呢?……”

    说至此处,那只毒蝎果在距离鲍恩仁三尺以外,便不再进,自行坠落在地!

    吴大器想起鲍恩仁会在“水月大会”之上,偷到过一粒专克各种蛇蝎的“押忽大珠”,遂微微一笑,不再替他担心。

    那只把蓝色尾钩翘起老高,发威飞来的毒蝎,如今竟倒拖蝎尾,威风尽杀的,慢慢爬了回去。

    因为毒蝎无翼,本不会飞,是靠“天蝎尼姑”缁衣抖动之力射出,落地后,畏怯“押忽大珠”气味,不敢向前,只得瑟缩而退,向它主人爬去。

    但它主人“天蝎尼姑”,却嫌这只毒蝎丢了她的脸面,右足顿处,毫不怜惜的,把蝎儿踩成了一滩蝎酱!

    鲍恩仁道:“天蝎尼姑,你仅驱一蝎,无法搜我之魂,还是把你身上那些蝎子,统统放出来吧!”

    “天蝎尼姑”不是傻瓜,知道对方身上,必然带有甚么克毒异宝,一蝎既告无功,十蝎百蝎,也是白费,遂冷然喝道:“老匹夫休要嚣张,我不用神蝎,一样成功,你就尝尝我的‘蝎尾抓魂手’吧……”

    鲍恩仁冷笑道:“‘蝎尾抓魂手’也未必够看了!‘天蝎神君’蔡昌的一身功力,比你如何?他还不是……”

    “天蝎尼姑”等不及他的话完,便向鲍恩仁急急接口道:“我正在找蔡大哥,你……你是不是见着他了,他如今人在何处?”

    鲍恩仁摇头道:“人没有了,魂在阴曹地府,大概因生平作恶太多,业已报应昭彰,下了‘阿鼻地狱’!”

    “天蝎尼姑”一怔道:“你是说我蔡神君大哥,业……业已……”

    鲍恩仁笑道:“你这人怎得笨得画人儿定要画出肠来?好,你得明白吧,‘天蝎神君’蔡昌恶贯满盈,不知自量,竟敢以卵击石,业已死在我老人家的‘九天九地神仙掌’下!”

    吴大器听鲍恩仁信口开河,说得神气活现,煞有介事,不禁为之失笑!

    “天蝎尼姑”闻言,向鲍恩仁盯了两眼,意似不信地,摇头说道:“我不信蔡大哥会死在你手,仍要以‘蝎尾抓魂手’,来领教领教你‘九天九地神仙掌法’!”

    一面说话,一面右腕微伸,五指摄紧,略一目钩,便成了蝎尾毒形状,手儿自腕以下,也渐渐呈现了淡兰色泽!鲍恩仁哪里会甚么听来蛮吓人的“九天九地神仙掌”,深知“天蝎尼姑”的“蝎尾抓魂手”一飞,自己纵然不被抓了魂去,也非弄得灰头土脸不可!

    故而他极识时务地,见好就收,并装出一副傲然神色,把嘴角微披说道:“吴兄,好朋友应该分享光荣,我杀了‘天蝎神君’,就把这‘天蝎尼姑’,留给你来漏漏脸吧……”

    “天蝎尼姑”冷笑道:“你们两个老匹夫妄自嚣张,今天反正是死定了,谁先送命,都是一样”

    右手一翻,“呼”然发掌!

    她这“蝎尾抓魂手”,果然厉害,不单掌风极劲,并还含蕴着一种奇腥气息!

    这时,吴大器已抢步上前,袍袖挥处,与“天蝎尼姑”硬碰硬的接了一掌!

    奇腥气息,首被微带热力的“罡气”化去驱散,内劲方面也谁都不会胜谁,成了铢两悉称之势!

    直到此时,“天蝎尼姑”方知对方确有实学,心内微惊,目注吴大器道:“老匹夫你炼的是那门功力?”

    吴大器道:“‘九天九地神仙掌’!……”

    “天蝎尼姑”一怔,皱眉说道:“风闻‘九天九地神仙掌’,是,‘陆地游仙’霍出尘的独门功力,怎么会者这多?你们两个老匹夫,到底谁会……”

    吴大器索性替鲍恩仁吹嘘,不等“天蝎尼姑”说,便接口笑道:“我们两个,都练的是‘九天九地神仙掌’,不过我的功力,比他差了三成,他的火候,则约莫可以与‘陆地游仙’霍出尘,互相伯仲!”

    他们一吹一唱,真把“天蝎尼姑”吹得有点心中微怯,暗暗伸手拿下了刚刚发掌震树时,插向腰间的蓝尼云拂!她刚击出了上蕴奇毒的蓝尾云拂,一道寒光,突然迎面飞到!

    “天蝎尼姑”依仗自己这一云拂长尾,是用人发特制,不畏刀剑,遂冷笑一声,抖手向寒光郑去!

    谁知道那道寒光,竟是活的,长尾云拂卷时,它也往回倒卷……

    互相卷纠,一夺一扯之下,“天蝎尼姑”不畏刀剑的云拂长尾,居然扫数断却,落了一地!

    另一道寒光,则似条灵蛇般,回到了鲍恩仁的手上!

    “天蝎尼姑”不知鲍恩仁用的是轻过吴大器匠心改造,能发能收的“寒犀匕”,还以为这千千瘪瘪,像只老鼠的瘦老头儿,真有甚么宛若“神仙”的通天本领?……

    云拂长尾难禁“寒犀匕”绝纪锋芒,一断之下,“天蝎尼姑”真吓了一跳,生恐人家就势追袭,赶紧提气飘身,一退丈许。

    鲍恩仁故意加以椰揄,收起那柄“寒犀匕”来,抚掌狂笑说道:“名满天下的‘天蝎尼姑’,居然一招就逃,可见‘九天九地神仙掌’,足称举世无敌!”

    “天蝎尼姑”红云满面,又羞又怒地,一挫银牙,厉声叱道:“狂妄老匹夫,谁怕你们?我是因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缠,明日在‘洞庭湖’面,再取你们狗命!”

    语音落处,不等鲍恩仁再加奚落地,对她答谈,便身形一转,蓝衣电飘,隐入林木深处!

    鲍恩仁目送“天蝎尼姑”身形隐后,方叹了一口气儿笑道:“想不到这个妖尼,竟对我们连吹带唬,吓得跑了!”

    吴大器与“天蝎尼姑”硬拚一掌,并未吃亏,不由信心大增地,扬眉说道:“其实真要大家拚命,我们也……也……也未必怕她!……”

    鲍恩仁笑道:“内力方面,吴兄或许足可抗衡,但这妖尼的毒辣花样多呢,就拿她那根‘七煞消魂云拂’来说,便有不少英雄豪杰,莫名其妙地,饮恨殒身其下!”

    吴大器也知鲍恩仁说的乃是实情,遂边自点头,边自笑道:“这妖尼大概时运不济,触了霉头,她决想不到鲍兄脱手而来的,竟会是柄锋芒绝世的‘寒犀匕’,才用拂尘卷缠,把件厉害无比的惯用杀人兵刃,被你削断!”

    鲍恩仁笑道:“说来这桩功劳,还该记在吴兄的‘鲁班妙手’之上,若非你把‘寒犀匕’弄得能发能收,我又怎舍得向那妖尼脱手掷出去呢?”

    他一面说话,一面有所动作,是选了一处较松地面,在低头挖坑……

    吴大器道:“‘天蝎妖尼’已走,鲍兄还挖坑则甚?想要埋谁?……”

    鲍恩仁向散落满地的蓝色拂尘尾,伸手一指,扬眉答道:“这大篷蓝色拂尾,具有剧毒,若不深埋三天,任其随风飘散,纵或不致害人,也必然成为多兽之害!”

    吴大器“呀”了一声,目注吴大器道:“游侠江湖,泽及禽兽,鲍兄到着实具有菩萨心肠……”

    一语方毕,忽又想起一事,俯身帮助鲍恩仁掩埋那蓝色拂尾,并皱眉说道:“这样看来,那杀死三名小尼姑,染得一身血污的白衣书生,不是‘天蝎秀才’欧阳纶了,否则,他们同属‘天蝎四凶’,怎会自相残杀……”

    “残杀”二字,刚一脱口,鲍恩仁便截断吴大器的话头,接道:“不,恰好其反,由于这林中所见,我到认定那白衣书生,正是‘天蝎秀才’欧阳纶了。”

    吴大器深为不解,向鲍恩仁看了一眼,皱眉愕然问道:“鲍兄从何立论?”

    鲍恩仁此时已把林中散飘蓝色拂丝,集于一处,忽又叹了一口气儿,将所挖土坑,再予加强扩大。

    吴大器向那三具女尼尸体,瞄了一眼,对鲍恩仁含笑问道:“鲍兄是动了仁念,想把她们也加以掩埋,免得被野狗乱啃?”

    鲍恩仁点头叹道:“祸福可能变顷刻,青山何处不埋人?江湖凶险,无限风波,或许不消多久,我们也尸横气绝,希望有人能为我们掩埋遗骨……”

    这几句儿,却也勾起吴大器的无穷感慨,边自帮手挖坑埋人,边自苦笑说道:“鲍兄说得也是,修为高深如‘陆地游仙’霍出尘,无常一到,还不是盖代英雄,立化南柯梦境,要我来替他收拾遗蜕!”

    鲍恩仁想起自己尚未回答吴大器有关“天蝎秀才”欧阳纶的身分之问,遂微笑说道:“吴兄刚才问我以何立论,肯定那满身血渍的白衣书生,正是‘天蝎秀才’欧阳纶……”

    吴大器道:“洞庭盛会,就在明日,侠义道与凶邪人物,必然泾渭分明,各谋团结,‘天蝎秀才’与‘天蝎尼姑’之间,怎么会同室操戈?……”

    鲍恩仁道:“吴兄有所不知柳明珠在‘太湖’初救司马白时,会仗恃‘鸟钩蝎毒’,逼迫欧阳纶作了一桩承诺,在‘洞庭大会’之前,欧阳纶要杀了‘天蝎尼姑’,或是夺走她那极厉害的‘蝎尾猬毛鞭’,和破了她的‘天尸气功’……”

    吴大器听得颔首说道:“原来欧阳纶曾向司马白老弟,既柳明珠作过这种承诺,则那白衣书生,真有点像是欧阳纶了!”

    语音至此,略略一顿,边自用脚踩紧所掩坟土,边自皱眉又道:“鲍兄,我也闻得江湖传言,‘天蝎尼姑’所炼‘天尸气功’,既‘蝎尾猬毛鞭’,厉害阴损无比,但刚才动手之时,这一种功力和一种兵刃,却怎么都未见她使用?难道……”

    吴大器的话儿虽未说完,但那“难道”二字以下的语意,却已显然,就是“难道她的‘蝎尾猬毛鞭’已被‘天蝎秀才’夺走,‘天尸气功’也被欧阳纶所破不成?”

    鲍恩仁略一寻思,连连摇头,脸上神色也逐渐沉重起来!

    吴大器讶道:“鲍兄摇头则甚?”

    鲍恩未答所问,反而向吴大器问了一句话儿,他问的是:“吴兄,假如你抓住一条毒蛇的尾巴,最好的处理办法,却是甚么?”

    吴大器不必深思,应声答道:“那还用说,自然是立刻砸碎这条毒蛇的头,否则,岂不遗害自己?”

    鲍恩仁笑道:“吴兄所答,是极为正确的唯一答案.我再问你,‘天蝎秀才’欧阳纶会不会比你笨呢?”

    吴大器仍是应声答道:“论手艺,既专门知识,他不可能精于我,但若论心机谋略,这种成名凶邪,必然比我聪明百倍!”

    鲍恩仁道:“好,根据吴兄的答案,‘天蝎秀才’想杀‘天蝎尼姑’,只消出其不意,突然下手,反而容易,想夺她的‘蝎尾猬毛鞭’,破她的‘天尸气功’,却甚为难!倘能破其功,能夺其鞭,欧阳纶也必趁势把‘天蝎尼姑’杀掉,决不允许她有活下去的机会,再作任何反噬!”

    吴大器道:“成立,成立。鲍兄的推论,完全合理成立!但经你这一分析,‘天蝎尼姑’刚才对我们未用‘天尸气功’,既‘蝎尾猬毛鞭’之故,并非客气,只是为了掩饰!”

    鲍恩仁道:“对,毛病出在你那一记‘九天九地神仙掌’上,表现了极高功力!‘天蝎尼姑’若有把握,杀却我们灭口,她必无所不用具极,但一没有把握,她便索性一走了之,藉加掩饰!”

    吴大器皱眉道:“这样说来,‘天蝎尼姑’与‘天蝎秀才’之间,有了勾结,至少也有了默契?”

    鲍恩仁叹道:“同属‘天蝎四凶’,均是—丘之貉,他们之间,有甚勾结默契,也委实绝非意外!”

    吴大器道:“如此分析,那白衣书生又不是‘天蝎秀才’欧阳纶了……”

    鲍恩仁失笑道:“此事颠颠倒倒,颇为有趣,起初以为他不是,然后以为他是,最后又认定他不是,但在这是是非非之间,却发现必有一桩重大欺骗,与恶毒阴谋,藏在这群凶邪之间!”

    吴大器道:“欺骗的对象和阴谋的日标,莫非都是司马白老弟?……”

    鲍恩仁笑道:“除了他还会是谁?根据已知各事,我倒又可以作一项大胆假设……”

    吴大器笑道:“鲍兄的推理术,快追上你的肢箧技,小弟愿闻高论!……”

    鲍恩仁道:“明日便是端阳,洞庭湖面之上,有桩武林盛会,大会主体的‘圣剑书生’司马白,与‘天蝎秀才’欧阳纶,有不共戴天之仇,两人之间,必有一场石破天惊的龙争虎斗……”

    吴大器皱眉道:“刚刚赞你聪明,鲍兄怎又说些痴话?这是书人皆知的必然之事,算得了甚么假设?甚么推理?”

    鲍恩仁失笑道:“吴兄莫要性急,听我说将下去,这场恶斗结果,欧阳纶若胜,他心狠手辣,决不容人,司马白一遭惨死,万事俱休……”

    吴大器听不下去,仍然插口说道:“司马白老弟为父母报仇,为江湖除害,至孝大义,足感天地,应该百灵呵护,鬼神佑之,我不信冥冥彼苍,竟如此懵懵?”

    鲍恩仁笑道:“但‘天蝎秀才’欧阳纶若是不胜,花样就会来了……”

    吴大器他听出鲍恩仁的语气,不禁颇为高兴地,扬眉问道:“你能猜得出那毒辣无伦的‘天蝎秀才’欧阳纶,要玩些甚么花样?”

    鲍恩仁苦笑道:“江湖阴谲,千奇百怪,我又不是欧阳纶肚内蛔虫,怎知他起甚阴谋?用甚毒计?只不过能从已知状况中,推测出对方必会使用的一种花样而已。”

    吴大器也有觉,皱眉问道:“鲍兄,你所推测的花样,是不是与‘天蝎尼姑’有关?”

    鲍恩仁道:“不是有关,就是利用‘天蝎尼姑’,欧阳纶于挫败之余,向司马白老弟,展示一根‘蝎尾猬毛鞭’,并从‘天蝎白舟’舱中,推出一个倒绑双手的‘天蝎尼姑’,声称她‘天尸气功’已被……”

    吴大器闻先知后,触类旁通地,惊出一身冷汗,接口说道:“其实,欧阳纶所展示的‘蝎尾猬毛鞭’,乃是假物,真正的杀人凶物,可能正紧握在‘天蝎尼姑’的倒绑双手之中,而她那阴损厉害无比的‘天尸气功’,却不单未破,反而凝足十二成地,张口即可喷发!”

    鲍恩仁颔首笑道:“你我两心相同,吴兄认为这花样阴不阴毒?厉不厉害?司马白老弟更是忠厚君子,他上不上当?倒不倒楣?在接近‘天蝎尼姑’后,还有没有侥幸,可能?……”

    吴大器摇头道:“在‘天尸气功’的迎面猛喷,‘蝎尾猬毛鞭’的当头痛击,又在得胜疏神,未加戒备之下,慢说司马白老弟,或是你我,便换了‘陆地游仙’霍出尘来,也一样无法侥幸!……”

    语音至此,略略一顿,向鲍恩仁看了一眼,扬眉叫道:“鲍兄,猜得出‘天蝎秀才’与‘天蝎尼姑’的这种勾结花样,只是智慧表现,若能破得了他们这种无耻恶毒谋,才有实际价值……”

    “哈哈!”鲍恩仁笑了一声,脸上现出一种极有自信的神色,应声答道:“容易,容易,要破解‘天蝎秀才’和‘天蝎尼姑’的这种合谋毒计,真是易如反掌折枝……”

    吴大器有点不信地,“哦”了一声,眉峰微蹙问道:“会容易么?我怎么想来想去,仍觉得对方这种花样,恶毒无踌,不易破解!”

    鲍恩仁笑道:“怎会不容易呢?我们只要把这项推测,先向司马白老弟说明,明日他与‘天蝎秀才’欧阳纶交手之后,若是当真出现这种情况?他便佯作不知,故作接近‘天蝎尼姑’,却以劈空劲气,猝然出手,或把我这可以伸缩的‘灵犀匕’拿去,藏在袖中一用,岂不立可报却父母深仇,并使欧阳纶弄巧成拙,空自贻笑,甚至会羞愤得当众自绝了么?”

    吴大器笑道:“计是好计,这就叫‘将计就计’!但如此一来,我们必须在明日之前,找着司马白老弟,和他仔细研究不可!”

    鲍恩仁道:“找他还不容易!我们回‘岳阳楼’!”

    吴大器与鲍恩仁一面举步出林,走向江边,一面含笑问道:“鲍兄如此认定那与‘岳阳三鸟’一同饮酒的青袍道士,定是司马白了?”

    鲍恩仁道:“八成是他,纵不是他,我们也定可从那青袍道士口中,问出司马白老弟踪迹。”

    到了岸边,他们立即上船,命船家驶回“岳阳”,鲍恩仁在船中双眉皱结,有点苦思入神!

    吴大器道:“鲍兄又在动些甚么脑筋?意想得这般愁眉苦脸!……”

    鲍恩仁目光微抬,凝望着船舱以外的漠漠水云,苦笑说道:“我在寻思,为甚么‘天蝎白舟’会闹双包?以及杀了三名小尼姑,上了我们适才见过那艘‘天蝎白舟’的白衣书生,究竟是甚么身分?”

    吴大器笑道:“常言道:‘船到桥头自然直’,鲍兄不必为这种茫无边际,无法推测之事,费神思了!”

    鲍恩仁虽然接受吴大器的这种建议,不伤脑筋,但仍平静未久,便使他不得不大伤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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