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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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一 回 (第1/3页)

      暮春三月,江面,已是春意阑珊了。

    但那八百里秦川,仍然春意正浓。

    牡丹正值盛开,璀璨如锦。

    芍药争辉斗艳,益增繁华。

    更有那护城河边杨柳飞絮,飘飘滚滚,漫天遮地,一片雪白。

    浓郁的春光,把个三秦古都,点缀得粉装玉琢,万紫千红。

    芳春佳日,莺歌燕舞,是长安的好天气,而且也是长安热闹的日子,城郊的名胜区,游人不绝。

    花明柳暗,大地平添了满眼生机,人类物类也都充满着喜气。

    长安西北斗城镇,是个有名的地方,汉初长安的故城,秦始皇的阿房宫,就建在这里。

    是清明时节,“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是扫墓时衷感的名言。

    就在阿房宫的废墟上,拥满了踏青的人群,吊古怀往。

    蔚蓝的天幕下,纸鸢风筝随风舞扬,形形色色,是为壮观。

    倏地一声惨嗥,划过长空,叫声凄厉难闻,游春的人们,由不得全都昂首举目,打量究竟。

    惨嗥声越来越近,中间还夹杂着呼喝叱咤的声音。

    蓦然间,就见从普仙寺方向,跑过来一个满身血污的大汉,手中提着一柄单刀,身后紧追着七八个人,直向这废墟上跑来。

    那后追之人,想是怕那汉子冲入人丛中,再打算除之就非易事了,于是立下毒手。

    追在最前的一人,乃是个三清道侣,先行发难,扬手打出一蓬银芒,全中在那满身血污提刀大汉的背上。

    那大汉虽中暗器,仍是拼力急跑,后面追人中一个和尚,扬手又出一道寒光,中在那大汉的腿上,他身形一摇晃,栽倒在地。

    就这当儿,身后的五六个人已然追上,雄浑的掌力齐出,直似排山倒海一般,将那大汉的一个身子,震飞起七八尺高,砰然一声,摔倒在地,口中鲜血直喷出来。

    踏青的人群,一见出了命案,只恨爹娘少生两只腿,一哄而散。

    满空中飘扬的纸鸢风筝,也没了主儿,全断了线,任由春风吹起,飘呀,飘呀!飞落向远远的地方……。

    这是十年前的旧事,如今又是清明届临,阿房宫的废墟上,依然是人群拥挤。

    但,那已不是踏青游春的人了,空中也没有了纸鸢风筝,绕着阿房宫废墟一周,三步一卡,五步一哨,警戒森严,充满着恐怖气氛。陡然间,乐声扬起,由远而近。

    乐声悲凄无比,听得人心弦震动。

    随着那乐声的节奏,就见从入口处,进来了八个素衣少女,手上白烛闪灼,金炉中烟雾缭绕,缓步而来。

    凄凉的乐声,越来越近,也更显得哀伤。

    紧随那八个素衣少女身后,是四个身穿素衣的壮汉,排成一个方阵,抬着一个木案,案上白绫掩盖,不知放着何物。

    再后面,是由二十四个童子所组成的乐队,他们似训练有素,吹奏起来,不亚于极善音律的高手。

    想是他们心中,都有着无比的悲苦,所以才吹出人间最悲哀的乐声。

    这一队庄严、肃穆、充满着诡奇幽伤的行列,径直走向场中。

    熙攘的人群,似乎受到乐声的感染,刹时间,鸦雀无声,而且齐向两侧倒退,让出一条路来。

    诡奇、幽伤的队伍,缓缓行到场子中间一堆黄土处,按照八方而立,一个个垂首闭目,神聚精凝,自有一番肃穆气氛。

    那抬着木案的四个壮汉,迅快地把木案放下摆正,持烛捧护的少女,各自移动娇躯,将烛、炉奉供在木案前面。

    “行礼!”一响高声吆喝,如裂金石。

    顿时间,整个阿房宫的废墟上,黑鸦鸦的跪了一片,神态虔诚,恭敬异常。

    就在这时,乐声倏住,只听“咚咚咚”,玉磬响了三声,断垣后面,又缓步出来了一群人物,双臂抱于胸前,俯首低眉,神态严肃,但都是一律青色长袍,白带束腰。

    走在前面的四条汉子,年龄都在四十上下,长的虎背熊腰,身粗体壮,一望而知,都有极好的武功造诣。

    他们缓步直趋那木案前面,朝地上一跪,朗声道:“天蝎门下弟子,恭请宗主上祭……。”

    就在这一喊声未了,突听“啪”的一响,一团雾从地面疾升,那烟雾白浓,风吹不散,刹那间,就将这一片广场罩祝“咚咚咚!”玉磬又响起了三声。

    烟雾迷蒙中,陡见木案前现出一位白衣怪人,浑身都裹在烟雾中,宛如遍体云霞,日飞升。

    那怪人在本案前面,跪了下去,拜了三拜。

    拜伏在阿房宫废墟上的人群,谁都想一睹这位天蝎门中宗主的庐山真面目,禁不住齐齐抬起头来,全场鸦雀无声,紧盯在那白衣怪人的身上。

    无奈,浓烟缭绕,视线不清,只能看到人影闪动。

    那怪人拜罢起身,目光四下环扫了一眼,清冷地道:“天蝎教第十代宗主,为替本教护坛祖师,溅雪血仇,并追回失去重宝玉钵,特破例开坛,广收门徒,并缉捕九大门派中人,解来阿房宫,于明年清明之日,举行血祭。”

    “谨尊宗主法谕,万死不辞!”

    人群中,爆出一响震天价的喊声。

    就在这喊嚷声中,那白衣怪人满意地哈哈一笑,说了一声:“那么就先向诸位道辛苦了!”

    话音未落,陡见她那似幻的身躯,竟随烟雾腾空,长袖飞舞,衣袂飘飘,直如腾云驾雾玉般,姿态好看煞人。

    转眼之间就失却了踪影。

    别瞧在场的那么多人,每一个都是在江湖上亮得出字号的人物,几曾见过这等功夫,打心底深处,就佩服得五体投地。

    乐声又起,这一番曲调陡变,一反方才凄凉悲伤之音,转为慷慨激昂,使人听之,不由得热血沸腾。

    曲奏一阕,戛然而住,一人高声喊道:“祭灵已毕,请诸位各归汛地。”

    话落乐声再起,那一支诡奇的队伍,又缓缓出场而去,同时,人群也慢慢的分散了。

    在这时,有一辆篷车,顺着去长安的大道,扬尘飞驰。

    阿房宫的废墟上,又回复到往常的荒凉、死寂。

    人已散去,日已街西,寒鸦归窠,不觉又是暮霭苍茫了。

    忽然,断垣处转出一个丰神如玉的少年,青绸长衫,粉底薄履,文雅中透着清逸。

    他巡视了一周,才停下身来,望着一处土丘后面,喊道:“师伯!你总该出来了吧!”

    土丘后面,毫无声息,反而在他左侧荒草丛中,“哗哗”一响,冒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

    此人有些疯癫,身着浅灰破衣,足登革履,腰中横扣一道淡黄丝带,满身油泥,一头蓬松乱发,往起一长身,“呜”的一声怪叫,就扑向了那青衣少年。

    青衣少年还真被吓了一跳,闪身躲开,清叱道:“哎呀!我的师伯怎么总是这么疯疯癫癫的。”

    那老人哈哈笑道:“好娃儿,连师怕你都敢褒贬,看我找你师父理论去。”

    青衣少年道:“找我师父也不怕,谁让你吓人呢?”

    那老人笑道:“凭你这点胆量,也出来闯江湖,我真不知道你师父存的是什么心。”

    青衣少年道:“我并不是害怕,什么时候地方,这样闹法,一个不巧误伤了怎好。”

    那老人哈哈笑道:“小鬼头,凭你师父传你那点玩艺,对付别人还可以,怎能伤得了我。”

    青衣少年笑道:“是啊!谁不知巧手方朔在江湖上是难惹的人物……”那老人一瞪眼叱道:“小鬼头,你倒和师伯耍起贫嘴来了,小心着我收拾你。”

    青衣少年吃吃一阵笑,连忙一躬到地,道:“师伯!我这给你赔礼了,琳儿年轻,说溜,你老人家别生气,以后我就是看到也不说了。”

    老人笑道:“瞧!说着说着又来了,你看到老夫什么了?”

    “偷人家的东西呀!”

    青衣少年话没说完,已然笑不可抑,但却怕那老人抓住了他,顿脚就向后倒纵。

    身形落处,不偏不斜,却落在一人身上,就觉着脚尖点处,软绵绵的,这回却真的吓了一跳,惊叫一声,提身前纵。

    那被踩着的人,也“啊呀”叫了一声,揉着惺忪的眼,一副憨厚的神态,坐起身来,喃喃地道:“这是怎么闹的,睡觉也犯天忌”那老人哈哈笑道;“懒虫儿,你也该醒醒了。”

    青衣少年气得板起了脸,冷冷地道:“杨师兄就是这样,不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一副无赖相,真气人!”

    那人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好一副品貌,玉面朗目,剑眉隆准,真个是气宇轩昂。

    身着儒冠儒服,站在那里仿如玉树临风,只是有点不修边幅,儒服已是破旧了,儒冠也歪向一边。

    他站起身来,既不正冠,也不理衣,望着眼前的两人,笑道:“师……”那青衣少年倏的一瞪眼,他连忙改口道:“师弟!你方才那一脚,踩得可真不轻。”

    青衣少年道:“我恨不得踏死你!”

    那儒生微微一笑道:“那样倒称了我的心意,但怕你会伤心,我猜你一定会哭一场的。”

    青衣少年冷嗤一声,道:“我可没有那么多泪。”

    就在两人正斗嘴,突闻远远传来了两声惨叫,不禁一怔,那老人轻声道:“有人来了!啊……”那儒生侧耳听去,忽然闻得马蹄声“得得”响,他顺手一拉身旁的青衣少年,纵身跳上一棵大柏树上。

    果见一匹健马,由东南方疾奔而来,马上一个玄色劲装的人,横爬在马鞍上。

    青衣少年道:“师兄,看到没有,那马背上的人有点奇怪。”

    儒生应了一声,道:“咱们过去瞧瞧……”话音未落,纵身一跃,当先扑了过去。

    那老人同着青衣少年,也联袂而起,紧紧随在那儒生身后。

    那马乍见有人扑来,昂首嘶嘶一声长鸣,拨蹄方待飞奔,儒生身形已到,一式“金龙探爪”,已抓住了马鬃,跟着又用劲一揪马身,马连挣扎都不能了。

    那老人身形门在马侧,托起马上人下颚一瞧。

    只见那人耳鼻间,泪泪流出血来,早已气绝而死,颈间坠下一块白布,用鲜血写着:“偷窥本派私密者,死!”

    青衣少年冷哼了一声,道:“好大的口气啊,阎罗王又不是他们家的人,可以随便制人于死……”他话未说完,忽然想起方才那几声惨叫,不禁由心底泛起了一股寒意。

    那儒生问道:“师叔,马上人怎么样了?”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身上余温犹存,显是刚死不久。”儒生闻言,松手放了那马,任由它急驰而去,缓缓地道;“此非善地,我们还是早些离开吧!”

    他一语未了,又是几声惨嗥传来,三个人全禁不住毛发直竖。

    夜幕已经罩了下来,当年覆压三百余里,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缓回,檐牙高啄,隔离天日的阿房宫,如今是残垣断壁,芳草凄迷,尤其在夜幕掩罩下,显得鬼气森森。

    “呜!”一声夜鸟高鸣,更使人不寒而栗。

    那青衣少年,正朝前走着,忽的抹头后纵,一下扑到那儒生怀中,战悃地道:“师……师兄,你……你看……”那儒生注目看去,见一处残垣下,倒卧着几个人,一个个都是死状甚惨,血已凝结了,使人见之不寒而栗。

    惨叫声,仍然若断若续的传来。

    夜鸟的鸣声,也还一声高,一声低,随风送至。

    这片废墟本就够荒凉的了,这么一来更显得阴森恐怖。

    那儒生倏的义愤填胸,冷哼了一声,看着那老人道:“师伯,咱们得去救救那些人……”老人瞪起眼打量了那儒生一阵,陡地哈哈笑道:“平儿!你这一种气度,老偷儿我可是第一次见到,难怪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你,唯有你师父独对你嘉许,我今天才从你眼中看了出来。”

    那儒生微微一笑,道:“我不计较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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