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风尘三友赌生死

    第 七 章 风尘三友赌生死 (第3/3页)

寒意陡从心头泛起,他真不敢想像自己的下场究竟如何。

    此刻场中,双方已疾雷奔电地交换了三十多招,鸱目姥姥白发蓬飞,脸如厉鬼,朱拐抡动之下,厉吼道:“且叫你尝尝老娘的‘击楫中流’拐法。”

    怪啸声中,拐杖骤变,一抡的点、打、扫、劈,顿时风起云涌,层层叠叠,势若钱塘江潮,排山倒海般压过来。

    武继光仓促之中,竟被攻得连连后退。

    四海神偷和百毒尊者脸上倏然色变,双双擦掌,便待前攻。

    飞云堡主一抖手中长剑,哈哈狂笑道:“怎么样?想群打吗?”

    纵身一跃,冲上前来,飞云堡所属的高手们也粉纷拔剑而起围绕上来,眼看一场群殴即将展开……

    蓦见武继光剑眉挑动,双目暴射神光,大喝道:“击揖中流拐法不过如此,且叫你见识见识小爷的‘午夜惊魂’三式。”

    骤然一阵慑人心魄的呜呜怪啸声起,一道毫光冲霄而起,倏化毫光万点,有若长虹横空,侧卷而下。

    这宗震惊宇内的午夜惊魂三式,确具河山变色之威,顷刻之间,不仅扳回颓势,而且把鸱目姥姥逼得倒撤一丈八尺。

    鸱目姥姥性如烈火,宁折不弯,眼看自己败象已露,心比刀割芒刺还要来得难受。她紧咬牙关,朱拐抡转如飞,竭尽全力,横扫竖劈,疾出三拐,妄图挽回颓势。

    但这宗神奇招式的确是奇奥绝伦,箫声拐影中,但听—声闷哼,鸱目姥姥惊蛇般暴撤一丈有余。

    她满面凄厉地把朱拐一掷,人已疯狂般向黑暗沉沉的松林中狂奔而去,无疑地,她已经失招了

    她懊丧、悲愤地把满腔怨毒尽皆发泄在这一掷上,噗地一声,那根随她多年的朱拐,竟齐根没入衰草之中,由此可想她臂力是如何的惊人。

    威镇三湘的鸱目姥姥败了,以往的威名象她逝去的年华一般,埋葬在这座松林边缘。

    在场诸人不禁一齐骇然,相顾一视,武继光从容地把白玉箫收起,感慨地摇了摇头,他没有胜利者的骄矜,相反地,倒为这位不分情由,一味斗狠的成名人物无端把一生英名葬送而惋惜。

    四海神偷抚掌一阵大笑道:“大哥,有你的这一式‘风木含悲’,叫她输得口服心服。”

    武继光目视飞云堡主,歉疚地一笑,百毒尊者突然开言道:“大哥,你该回去歇歇了,我和老偷儿,随后就到。”

    武继光点子点头,陡地身形拔起,返身跃入林中。

    四海神偷和百毒尊者神秘地互换了一个眼色,转身倏然飘起,一闪不见。

    没有人再对他们拦阻,但也没有人相信武继光刚才解说的那番话,惊怖!愤怒!萦绕在每个人的脑际……

    飞云堡主垂头丧气地一声长叹,罗浮子面色阴沉沉地望着武继光逝去的人影,贪婪、嫉恨,交织在他心头,脑际如电旋般疾转:“怎样才能设法除去这个劲敌?怎样才能把那罕世奇珍金精玉魄剑夺到手中?……”

    就这时刻,武林人深所信赖的太岳庄主穆天虹偕同那位美妾离魂妃子,突然神秘地由林中走了出来,身旁还多了一个手摇折扇的中年文生。

    他仍是那般满面春风地对着在场的人拱手哈哈一笑道:“各位兴致不浅,如此深夜,犹在此间赏月。”

    飞云堡主因曾和他口角相争,只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罗浮子的脸上却突然泛起一种异样的色彩,慌乱稽首道:“不瞒穆兄说,我等又一次栽跟斗啦。”

    穆天虹故作惊诧地道:“江湖居然还有人使得道长栽跟斗?”

    “穆兄何必往贫道脸上贴金?”

    随用手一指那辆香车道:“香车虽经飞云堡的王兄截下,人却让他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般说来,人已朝了像罗?”

    “老的倒没见到,只来了那个小魔崽子。”

    旋又一声长叹道:“那魔崽子武功奇奥,功力绝伦,连名震三湘的鸱目姥姥竟也败在他的手里,唉,这两个魔头若不铲除,武林人将无宁日了!”

    穆天虹微叹一声道:“兄弟虽有扫荡群魔,维护武林正义之心,无奈人微言轻,又复缺少志同道合之人,只有眼看着劫运形成而束手无策。”

    罗浮子陡地目射奇光道:“穆兄侠名满天下,只需登高一呼,必定群山响应,贫道不才,倒愿为穆兄一尽绵薄。”

    随又对着怔在那里的飞云堡主稽首道:“王兄何不请过来谈谈?”

    飞云堡主于悲痛失望之余,正思广结后援,以便对付香车主人,只因和太岳庄主,曾经一度口角,故不好意思走过来,此刻经罗浮子一喊,正中下怀,立刻大步走了过来。

    太岳庄主就象没有以前那回事一般,满面堆笑地迎上前来,拱手哈哈笑道:“王兄一向可好?”

    “托福,托福,一切还是老样,只是……只是……唉!一言难尽。”

    太岳庄主忙安慰道:“贵堡所发生的事,兄弟业已尽知,不瞒兄台们说,关于那魔头的巢穴,经兄弟派人暗中一再侦察,近已得到线索,一挨人数足够,便可进行犁庭扫穴。”

    又替那中年文生对两人介绍道:“此位乃是漠北妙笔书生文宇屏,特来拜候中原武林道的友人们。”

    罗浮子与王强忙趋身上前,握手寒喧。

    那中年文生神态之间极为冷峻,只傲慢地微徽把头一点,纸扇轻摇,却把一双满含诧异色彩的目光向负手站立一边的武当高手石逸投去。

    太岳庄主穆天虹一眼看见石逸,立时如发现异宝般,忙问道:“那位世兄,是什么高人门下高足?”

    罗浮子余怒未息地冷哼一声,道:“武当凌风道长的师弟石逸。”

    太岳庄主察颜观色,已猜测到他二人之间,必定曾经发生过不愉快的事,立时跨步上前,含笑招呼道:“久仰石兄,人中之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穆某实是仰慕得紧。”

    石逸为人机警异常,人虽呆立一旁,早把这些情形看在眼内,觉得穆天虹其人,口说仁义,实际内藏奸诈,一心要看看他究竟搞些什么鬼,他正待继续听下去,穆天虹已走了过来,向他搭讪,遂接口冷冷地答道:“石某江湖末流,哪值得庄主如此看重。”

    穆天虹哈哈一笑道:“石兄太自谦了!如不嫌兄弟冒昧,何不也请过来谈谈。”

    石逸漫声答应着,随同穆天虹缓慢走到罗浮子等身旁,几人一齐席地坐下。

    穆天虹口若悬河,纵谈天下大势,举凡武林中所发生的大小事情,他无不和亲自目见一般,说得头头是道。

    罗浮子与飞云堡主不由深为动容,而石逸却是愈听愈觉怀疑,渐渐地,穆天虹把话归人正题,蓦然开言道:“难得诸兄对兄弟如此推心置腹,此间不是谈话之所,何不请到敝庄,再从长计议?”

    罗浮子捻着长髯点头,道:“穆兄所言极是……”

    就这时刻,林中陡起一阵夜枭夜的怪笑,穆天虹脸上颜色骤变,陡喝一声道:“什么人?……”

    声随人起,猛向林中扑去。

    穆天虹起步较早,故先一步到达,不料,刚入林中,一阵急风扑面,一条入影巳迎面扑到,仓促之间,无暇详察,翻掌一推,已打出一股掌力。

    那条人影,蓦见他掌风袭到,身形倏然一个回旋,呼地一声从他身旁擦身而过,急如箭矢地往密林中穿去。夜黑,敌明我暗,穆天虹纵使身怀绝技,也不敢冒然再进,竟听任他从容脱去。

    就在太岳庄主穿入林中的同时,妙笔书生也已赶到林边,双掌一挫,纵身抢入,蓦见一条黑暗绕树一闪。妙笔书生向以心狠手辣见称,脚下猛地一加劲,疾逾奔电地伸出手向黑影抓去。

    那黑影似乎行动十分迂缓,手指刚刚触到对方衣衫,正待吐劲之时,蓦然一阵寒气循着手指遗体而入,不禁大吃一惊,赶紧撤身收掌。

    但,就在这一犹豫间,黑影早巳踪迹不见,怒极之下,正待揉身追入,穆天虹已在身后,沉声发话道:“敌暗我明,文兄不可轻进!让他走吧!”

    两人扑了一个空,低头退出林外,罗浮子等也已迎了上来。忙问道:“穆兄可曾发现什么了?”

    太岳庄主面色阴沉地哼了一声道:“被他逸脱了。”

    以穆天虹的声誉和武功,竟会让来人从容走脱,可见来人也绝非易与之辈,大家不禁为之心里一寒。

    突然,妙手书生文宇屏一声冷哼道:“不好,兄弟着了他们的道儿!”

    穆天虹骇然一惊,道:“什么?文兄遭了人的暗算?”

    妙笔书生把手掌一伸道:“你们看,这是一种什么功夫?”

    穆天虹把文宇屏拉到月影下,捋起手臂一看,只见那只洁白的手掌已全部变成了黑色,一条条的黑煞丝,直从手掌延展到小肘之上,不由大惊道:“这不是武功所伤,而是中毒,咱们快回庄去吧!这毒万万延迟不得!”

    妙笔书生文宇屏早于发觉情形不对时,把穴道闭住,一见穆天虹那种惊惶之色,不禁长笑一声道:“中上这点点毒,不见得便能要我文某的命,只是中原武林道上竟有这种暗中使毒伤人的小人,实使兄弟齿冷。”

    罗浮于若有所悟地道:“我明白了,这必定是那只老毒虫所下的手。”

    妙笔书生忙问道:“此人究竟是谁?”

    “此人便是江湖人称‘百毒尊者’的那个老怪物,擅长施用百毒,现已经被那魔崽子收容为爪牙了。”

    妙笔书生双目一睁,嘿嘿一阵冷笑道:“有朝碰在我文某手里,我要叫他知道文某的厉害的!”

    此刻天色已渐近微明,穆天虹再度催促大家上路。一行人鱼贯登程,刹时便消失在一片迷蒙的晓色中。

    再说武继光回到旅店之中,细细把事情前后一想,觉得今晚的事情实在太过明显了,明眼人一看便知,可惜的是罗浮子等人成见太深,竟不使自己有解说余地,旋又想到,香车既在此间发现,这个暗中捣鬼的人,必定也在此地,何不在此再停留一天,暗中访察一番呢?

    一个人正自静坐沉思之际,蓦然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传入耳内,正待起身外出,突然人影一闪,刚才林中所见的那个武当门下的弟子石逸,已闪身飘进房来。

    武继光对他甚具好感,一见他走入,忙起身拱手道:“石兄夤夜辱临,有何赐教?”

    石逸毫不拘束,就势在椅子上坐下道:“特来与兄台闲谈数语。”

    不待武继光答言,又复说道:”刚才兄台在林中所说,小弟俱都深信不疑,此时想来,更觉兄台之猜想与小弟之疑窦,已不谋而合。”

    武继光不知他说些什么,只睁着眼睛望着他,静候下文。

    石逸接着又说道:“小弟不但怀疑有人暗中捣鬼,而且这捣鬼的人是谁,也约略猜着了几分。”

    武继光这才恍然大悟,立时接口道:“石兄不愧名门高弟,见事甚明,你我既然一见如故,何不把心中所怀疑的人各自写在手心,看看是否相同?”

    石逸大笑道:“妙极!”

    于是,各在手心写了几个字,同在灯下,摊开一看,两人又同时发出一阵会心的微笑,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原来两人都一般写的是:“太岳庄主穆天虹。”

    石逸忽又开言道:“兄弟原来疑心到此点,只因刚才介绍了一位漠北宋的妙笔书生文宇屏,才兄弟有所怀疑,可能是穆天虹派来……”

    武继光突然接口道:“漠北来人?……”

    石逸黯然点头道:“家师铁木道长偕同楚水长鲸陈子亮、青城凌霄剑客一去漠北永无消息,小弟无时无刻不想前去打探一番消息,只因近来惊耗迭起,不得不延到香车之事告一段落后,再邀几个友好同行,如今既已发现漠北来人,倒想从他身上得到一点蛛丝马迹呢!”

    石逸这一提起,顿时又勾起武继光对师傅万里云烟陆通的一片孺慕之情,蓦然一声慨叹道:“小弟何尝不是一样,家师万里云烟陆通也是一去漠北,永无消息,实使兄弟寝食难安。兄台如有此意,待此间事了,你我便起行如何?”

    石逸突然立起身来道:“不瞒兄台说,小弟已偕同罗浮子等应太岳庄主之邀,前去太岳庄,此刻乃是大家休息之时,偷空而来,委实不敢久耽,俾免他们生疑,漠北之行以后再说。”

    武继光久就有心一探太岳山庄,当时心里-—动,不由脱口道:“兄弟暗中跟随前去如何?”

    石逸略事沉吟道:“兄台仇踪遍地,这等涉险之事本不应使兄台前去,但兄台既如此信赖兄弟,自当坦诚相告。”

    随手用茶水在桌上划了一个奇异的符号,道:“此是本门所用紧急求援符号,兄台如必欲前去,可暗中循此符号前进,不过,那太岳庄主奸狡无比,暗中必定有人从事拦截,兄台总以小心为宜。”

    武继光把头连点道:“兄台顾虑极是,小弟自当留心,但兄弟想深入虎穴,一切尤宜小心。”

    继光豪迈地一笑道:“兄弟既然存心进入虎穴,对于生死一律就不放在心上了。”

    石逸说完,躬身一拱,呼地穿窗而出,纵身一跃而去。

    继光心中得着一个这种进入太岳庄的好机会,心里不由兴奋万分,同时更为石逸的那种豪气所感动,暗忖道:“即令没有旁的事故,为了朋友的义气,也应涉险前去,为他打接应才对呀!”

    当下,匆忙把身上装束了一番,又放下一块银子在桌上,正待纵身出去。

    蓦然……

    风声疾动,两条高大人影奔电般射进房来。

    正值风声紧急,遍地仇踪之际,武继光无时无刻不在戒备之中,立时举手一扇,把灯熄灭,目光一拢,挫掌跨步,便待攻出。

    来人突然嗤地一笑道:“大哥难道连我老偷儿也不认识了?”

    武继光收掌一笑,遂把太岳庄主业已邀请罗浮子与飞云堡主等前去大岳庄,自己拟去追踪之事向二怪说出。

    四海神偷迅速向百毒尊者瞥了一眼,哈哈一笑道:“这事我和老毒虫早已知道啦,还和他们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呢!”

    遂从怀内掏出一面闪闪亮光的玉牌,递到武继光手里道:“这是老偷儿从穆天虹身上顺手牵羊得来的东西,暂时就放在大哥身上好啦。”

    武继光接过玉牌细细一看,只觉这面玉牌面积虽只有二寸来宽,却雕刻了许多东西,正面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金头蜈蚣,反面刻了八个篆字“众志成城,信誓旦旦”。

    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是何意义,猜想定是一种令符或信物之类的东西,当时便顺手往怀内一塞。

    百毒尊者突然道:“大哥既欲追踪穆天虹,那就小心点去吧!

    “我等也得走了。”

    返身一转,已当先飞走。四海神偷哈哈一笑道:“也许我们三人殊途同归也说不定,老偷儿也得走了。”

    飒然风响,也走得无影无踪,武继光知道他们有着十天的赌赛,此刻正在较劲呢,遂亦朗声一笑,便向窗外跃去。

    循着石逸所说的方向,往前疾赶。果然,在高城不远之处便发现了武当独门暗记方向所指,却已弃路登山。

    遂立刻转变方向向那乱山中奔去,一则他十分关心新近结识的朋友石逸,再则穆天虹此次邀请罗浮子和飞云堡主以及漠北来人,名义上虽是私人的交往,实际关系着整个武林劫运,他必须把这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循着所作的标记赶了有一个多时辰,突然发现,标记业已中断,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了,不由大吃一惊,暗道:“不好!难道石逸已经遭了危险?”

    隐在附近,又搜索了一遍,仍不见一丝痕迹,心里不由踌躇起来,这种情形有二种可能,一是石逸已没有机会再留下本门暗记,再不,便是已被太岳庄的人发现了他所留下的暗记,而予毁灭了,这一来,不由心中更急,暗忖道:“他们就是行踪再秘密也不可能不露一点行藏,我就不信找不到他们。”

    心里虽在暗中思索,眼光却不断地四面搜索。突然,白影一闪,白衣罗刹符小娟忽从一条幽迳中走了出来,一见武继光不由惊喜万分,倏喊一声道:“武继光,你也来了?”

    纵身便向他身上扑来,她为人坦率天真,只知爱其所爱,绝不顾及当时旧礼中的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严格界限。

    一到身边,便把一颗臻首直投到武继光怀内,一双玉臂,紧紧把他脖子绕住,兴奋得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近来实在太孤独可怜了,赤地千里符风因要对付他的敌人,就把她安顿在一位隐居的唯一友人处,可是这位朋友天生怪癖,终年也难得和人说几句话,试想,象符小娟这样一个天真好动的姑娘,和这样一个象死了一半的老怪儿住在一起,怎不把她憋死?

    住不上几天,她便偷偷地跑了出来,她在江湖之上,不但没有半个朋友,兼以仇踪遍地,还须时时戒备,这种精神上的苦痛,确非一般常人所能忍受。

    武继光木然地任由她拥抱着,只觉一阵阵的幽香直向鼻孔中沁入,生理上竟突然起了一种反应,本能地也把双手伸了出去,将她环腰一把抱住。

    他这动作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并未经过大脑,两人就这样默然缱绻了有一盏热茶的时间,武继光突然头脑一清,暗中叫苦:“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猛然把手一松,正待把她推开,忽然,他发现那张美丽而熟悉的娇靥比以前憔悴多了,此刻竟满面都是泪珠,紧偎在自己胸前,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儿,哪象是个江湖人人色变的白衣罗刹呢?

    武继光心地最是仁慈,实在不愿也不忍再去刺伤她,遂轻轻抚着她的秀发,柔声道:“小娟,你最近从哪里来?可曾见着你爸爸?”

    符小娟缓慢仰起那张隐含泪光的矫靥,黯然摇了摇头。

    五月仲夏季节,她只穿了两件薄薄的白纺绸衫,越显得体态轻盈,弱不禁风,两人肌肤相亲,武继光不禁又起一阵莫名的冲动,他几度想俯下头去,吻那两片鲜红欲滴的樱唇。

    但,他毕竟是一个守礼君子,心头一荡之下,赶紧凝神祛虑,把杂念排除。很自然地轻轻推开了环绕在脖子上的两只雪藕般的玉臂道:“如今风云紧急,你爸爸不在身边,你不该出来乱跑,万一遇上强敌怎么办?”

    符小娟突然把他一推,咯咯一阵狂笑道:“那有什么了不起!本领平常的,那是他们活该倒霉,自寻死路,如果真正遇到武功高的,拼死了也就算啦!哈哈哈……”

    笑声中,充满着凄凉意味,显然她的这宗笑声,并不是狂妄骄傲,而是发泄。半晌,笑声一敛,转过身去,轻轻一叹道:“反正象我这种人,死了也不会有什么人伤心惋惜的……”

    武继光见她忽然又伤心起来,也不知她受了什么委屈,忙又趋前两步,走到她背后,柔声道:“你不应该作这种想法,你知道你爸爸是如何爱你啊!如果你真的遭遇到什么危险,他必定会很伤心的。”

    “唉,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还年轻,我不能也不愿意把大好青春虚掷在那渺无人烟的深山。再说,我也不放心你,你的处境不是比我更为危险吗?同时,你又没有一点江湖阅历,真叫人担心死啦!”

    若在以往,武继光不会为这些话而深受感动,但如今情形不同,自和赤地千里符风叙过师门的渊源后,彼此已经是自己人了,论辈份,小娟该是他的师侄女,只以彼此年龄相仿,他不好意思把那‘贤侄女’三字喊出来罢了。

    此刻见她对自己那样的关心,不禁大为感动,遂轻拍着她的香肩道:“你不必替我担心,我自己会当心自己的,你最好还是回去吧。等事情水落石出,我会去看你的。”

    “不!不!我要你—路同走。”

    符小娟扭着腰肢,把一颗臻首乱摇。

    这一来,倒使武继光大感为难起来,只因此行凶险万分,自己有无危险都难说得很,把她带去,万一有什么凶险,将来怎对得起师兄赤地千里呢?

    更何况,大家的目标就是她父母,如果和她同行,不是更易引起旁人的误会吗?因此,半响都没有出声。

    符小娟霍地身躯扭转,幽幽地道:“我知道你很不愿意,但是自从和你认识后,我就一刻也不想和你分开。唉!我这叫春蚕作茧,自寻烦恼……”

    缓慢移动脚步,向一裸大树下走去,这一句话,说得十分明显,无异把她的心思**裸地吐露出来,继光就是呆子,也不难听出来,不由心头一颤,暗中叫糟道:“原来她竟是这样富感情的人啊,可是……唉……”

    猛见她已走到了一株高大垂杨之下,仰首苍穹,呆呆出神,大眼角下的眼泪,映着阳光,就象两颗晶莹的明珠,那种悲痛欲绝之态,不禁又使他心头一震,同时心里也十分不忍。

    他深深知道,象她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孩子,如此**地把心里的话向对方吐露,已经是十分委屈了,如果再对她刺激,一个处理不当,极易引起难以想象的后果,忙又趋身毫到她身旁,缓慢地道:“我并非不愿和你一道走,而是此行凶险无比,你犯不着和我一同涉这个险。”

    符小娟突然转过身来,无比兴奋地道:“你答应了?”

    语音中充满了惊喜,她根本就没有去想那些凶险的事。

    继光轻轻叹了一口气,把头一点,却没有做声。

    就这时刻,一阵强猛的破空之声响起,呼,呼,三条人影急如箭矢地射来,暴喝一声道:“好小子,原来你在这里……”

    两人一惊之下,霍地二下一分,白衣罗刹罗裙飘舞之下,疾若一阵飘风,猛向来人扑去,素手连挥,疾攻三式。

    继光闪目一看来人,竟是‘风尘三友”,出声叫喊的就是那以莽撞闻名的“莽头陀”,忙喊道:“小娟,快住手!是自己人!”

    但,莽头陀早被她一阵急攻,逼得连撤了七八步。气得他虎目圆睁,怒吼道:“野丫头,你真个要和我和尚动手?”

    这当儿,继光早已纵身上前,把小娟拦住。“怪叫化”也哈哈大笑道:“你这丫头,真是野得可以啦!”

    符小娟自懂事以来,所遭遇的不是打就是杀,尤其每年一次的驾车春游,都不啻就是出来和人打架。也就是说,凡来找她的人,全部是仇敌,因此也就有着—种特殊的警觉性,此刻见错打了光哥哥的朋友,不禁一怔,怪叫化在旁一打趣,更使她不好意思,一转身躲到继光身后,只是吃吃地憨笑,活脱脱地现出一副少女娇憨之态。

    武继光此刻已摆出一副师叔的姿态,正容说道:“这么大的人,还这般孩子气,快过来,我给你引见,他们就是名满江湖的‘风尘三友’,怪叫化、莽头陀、脏道士,三位老前辈!”

    符小娟把嘴一嘟道:“谁还是孩子呀?”

    娉娉婷婷,走了过来,向三人规规矩矩地一一行礼。

    这一来,莽头陀的脾气,再也发不起来了,搔着头皮道:“免礼!免礼!我和尚今天这顿打就算白挨啦!”

    小娟噗嗤一笑道:“你老人家武功高强,哪会被一个晚辈打着呢!”

    莽头陀最喜欢戴高帽子,小娟本来生就一张讨人喜欢的面庞,再这般娇嗔地连叫了几声老前辈,直逗得这位莽头陀满心欢喜,哈哈大笑道:“好,好,算你说得有理,这顿打,就算和尚给你的见面礼好啦!”

    这话一出,又引起大家的一阵哄然大笑。

    说笑了一阵,已把见面的那种不愉快的空气一扫而空,怪叫化对继光上下打量了几眼,把眉一皱道:“最近风声较前更为紧急,老弟你何故又换上了这身装束?而且好象唯恐人不知似的把两件宝物都佩在外面?”

    由他这微带责备的口吻中,可见这位叫化对他十分关心。

    继光微微一笑道:“大哥责备得极是,但此举并非小弟本意,而是四海神偷和‘百毒尊者’两位‘老弟’的主意,他们认为,既然自己堂堂正正,并未做见不得人的事,何必要掩饰行藏?小弟亦同意他们的说法,想我武某,真金不怕火炼,何惧那些魑魅!”

    怪叫化突然睁大眼睛失惊道:“你说什么?那两个老怪物会是你的老弟?”

    这不仅怪叫化迷惘不已,就是脏道士和莽头陀也觉奇怪万分。

    继光笑着把那场赌赛对大家叙述了一遍,接着又道:“他们两人,这两位老人家倒对我颇有帮助呢?”

    怪叫化大笑道:“老叫化过去只知两个老怪物行为怪诞乖张,想不到竟是如此天真人物,别看这种几近玩笑的行为,今后对你复兴地灵教倒是挺有用呢,他们两个可能是你最有力的辅佐呢。”

    旋又面容一正道:“老叫化正要找你,有一项重要事情和你商量,此间不是说话之处,且随我来!”

    几人随着怪叫化,飞驰到一个小小的破庙之内停下,踏进店门,只觉一阵浓烈酒香直扑入鼻孔。

    原来破庙的一角土灶之上正温着一大缸酒,炉火燕熊,里面似乎还煨了什么。

    怪叫化咧开大嘴嘻嘻一笑道:“今天算你两人有口福,怪叫化正煨了两只‘叫化鸡’和一缸绍兴酒,咱们边吃边谈吧!”

    几人七手八脚,把火里的鸡子扒出,敲去面上的泥土,立时香气四溢,露出两只又肥又嫩的油鸡来。小娟拍着手笑道:“这种滋味我还是头一次尝到呢!”

    莽头陀又找出了两个破碗,把温好的酒倒出两碗来,大家席地而坐,把鸡撕开,慢慢吃着,怪叫化咕噜噜把一碗酒—气儿喝干,这才怪眼一翻道:“你到这地方来,可是追踪太岳庄主穆天虹?”

    继光点头,随把武当弟子石逸告诉他的话以及自己的疑点,说了一遍。

    怪叫化道:“老叫化早就疑心此人深藏不露,笑里藏刀,绝不是江湖一般人所传言的那种人物,此次他邀请罗浮子及飞云堡主秘密会商,不知又要搞些什么玄虚?”

    继光诧异地道:“这事大哥何以得知?”

    脏道土噗地把一块鸡骨吐出,接口笑道:“为香车之事,我们连腿都跑断啦,若连这一点点消息都打听不到,风尘三友便算栽到家了!”

    说完,端起破碗,“咕咕噜噜”地喝了两大口酒,又道:“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吧!独霸两川的‘川中五鼠’,已联袂而来,要找太岳庄主算帐,这场热闹,有得瞧啦!”

    继光勃然动容道:“就是害死莫郡王的‘川中五鼠’?”

    “不是他们还有谁?”

    继光立时剑眉掀动,愤激之情溢于言表。他因莫丹凤的关系,爱屋及乌,把莫郡王被杀之仇,引为己仇。

    怪叫化察颜观色,早知其意,突然端容道:“你切莫冲动,我们暂时还是来个坐山观虎斗,随时见机行事!”

    继光觉得近来之事,已越来越复杂,千头万绪,简直无从推断,低头沉思了一会,猛然抬头,对着怪叫化道:“小可有几项不解的事情,须向大哥请教:“第一,这个假冒赤地千里符风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说是嫁祸,有一两次也就够了。何以一而再,再而三,难道他就不怕引起武林公愤?”

    “第二,假定此人便是太岳庄主穆天虹,他这样做,目的何在?”

    “第三,川中五鼠何以要害死莫郡王?想那莫郡王既是那般礼谦下士,难道手下便没有几个得力的人?”他还待继续说下去,怪叫化已哈哈大笑地把他的话截住道:“够啦!够啦!就这三点,已够怪叫化说上三天三夜的!”

    “第一项,你说得很对,如果专为嫁祸,有一次两次已经足够,何以一定要引起武林公愤?这点,老叫化认为有两种可能:一是为了掩护他的另一项阴谋,而故意使武林各派把目标集中在此事之上,另一项可能,也许是一种偏激的报复行为。

    至于你所说的第二项,那不过是一种猜测罢了,穆夭虹这个人确有可疑之点,此人被称为太岳庄主,而大家都不知道太岳庄在什么地方?如果是正派人士,何不堂而皇之地把庄址告诉江湖人?此其一。

    “此人外貌忠厚,实际内藏奸诈,那‘春风化雨’外号,纯是沽名钓誉,从那次假郡主哄骗各派人士及推举他为武林盟主这二件事,便把他的企图全部暴露。此次秘密带来一个漠北来客,更足启人疑窦。老叫化此刻难下断语,我们且等到了那里,再看情形,便不难推测他的用心了。”

    “至于莫郡王之事,老叫化也可把莫郡王之历史大概告诉你,你也许可从这里面推测出许多问题来。

    “想那莫郡王,身为先皇驸马,食邑三湘,经路西南,深为朝廷倚重,声威何等显耀。

    就以历次朝廷的赏赐来说,所积累的异宝奇珍,也不知有多少,怎会一朝身死,便只剩下一个弱女和一个老苍头呢?”

    “况且莫郡王平日恭谦下士,门下奇人异士甚多,也不至于轻易被川中五鼠害死呀?此其二。”

    “依我叫化猜想,又有两项可能,第一,莫郡王带领众多的属下人中,必定有人和川中五鼠勾结,才能顺利得手。”

    “第二,留在长沙郡王府的属下们,一闻郡王被害,明欺郡主是个弱女,便把所有珠宝财物劫夺远扬……”

    怪叫化说完这番话,见继光只是默然静听,并没有提出半句疑问,又补充道:“这些话,只是我叫化的粗浅看法,事情决不会如此简单,等以后再慢慢研究吧!”

    就这说话时间,一缸酒早已不知不觉中喝干,莽头陀站起身来,拍拍肚皮道:“肚子也饱了,你这叫化也唠叨够了,咱们该走了吧?”

    怪叫化遂也站起身来,对继光道:“我们还是分开走吧!老叫化等先走一步,一路替你留下暗记,你们慢慢随后跟来,此行关系重大,务望小心。”

    叮咛已毕,三人纵身一跃而去。

    白衣罗刹符小娟,也懒洋洋地站起身来道:“那怪叫化唠唠叨叨,尽说这些无关紧要之事,真把我听厌了。”

    武继光可就不同了,他雄心勃勃,暗暗以天下之不平为己任,怪叫化所说,虽是一鳞半爪,却都耐人寻味。他正自一人低头沉思之际,小娟的几句牢骚话一吵,把他从沉思中惊醒,遂也站起身来道:“怪叫化虽平日游戏风尘,滑稽突梯,但这些话,确实不无道理,同时更可以作我们了解事情真相的参考呢。”

    两人离开破庙,一路又循着怪叫化所留的暗号继续追踪,渐渐地,已于途中发现敌踪。

    幸好两人‘步步青云’轻功身法神妙无比,所有穆天虹于途中所留下的拦截之人,都被他们轻巧地闪过,直到次日傍晚,才到达一个险峻无比的山口,而怪叫化所留的暗号,也突然不见了。

    继光把符小娟拉到一旁,低低地道:“太岳庄主的巢穴,可能就在这山口之内了,我们小心点,进去吧!”

    符小娟小嘴一撇道:“要进去就大摇大摆地冲进去好啦,何必掩掩藏藏?”

    继光不以为然:“假如不这样,何以能探得他们的秘密?”

    就这时刻,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二人赶紧把身子往一丛灌木后一躲,呼呼,五条人影急如奔马地由山径飞来,直向山口奔去。

    继光心里一动,暗道:“莫非川中五鼠到了?”

    那五条人影刚到山口,蓦然,暗影中一声暴喝道:“来的是哪条道上的朋友?请暂停贵步!”

    来人中响起一个阴沉的声音道:“川中五雄!”

    似乎话都懒得多说,而脚下也根本未停留,仍然继续往山口闯去。

    但见黑暗中人影幌动,嗖!嗖!跃出十几个玄衣人来,把山口通通挡住,又是一阵暴喝道:“还不赶快把脚步停下,否则,莫怪我等得罪朋友……”

    但,那五条人影,去势如电,只听一阵惨呼声起,噗通!噗通!十几条人影一齐平空倒地,那五条人影,仍然都未停留一下,继续往前疾射而去。

    武继光不由冲口骂道:“哼,好狠毒的手段。”

    就趁这空隙,拉着小娟,也一阵飙风似的,冲入了山口。

    进入山口,是一座林木葱郁的山谷,靠着山根,隐隐露出一座高大的庄院,房舍栉比,占地甚广。

    再看那五条黑影时,却早已不见了,暗骇“川中五鬼”武功果是惊人,就以这项轻功而论,也足以傲视江湖了。

    奇怪的是,自此之后便没有再遇见把风的哨卡之类阻挡,竟一直到达了庄院之前,符小娟心性最急,飒然一跃,已越过了高墙,直向中央一座灯火明亮的大厅奔去,继光伏身墙头,向里略一打量,也随在小娟之后向前奔去。

    这座庄院虽大,却不似是太岳庄主的根本重地,各处房舍,都黑沉沉的,既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声,唯一有动静的,就只这座大厅。

    两人轻巧地伏身大厅瓦面之上,向里张望,只见里面灯火明亮,坐满了人,内中有峨嵋派掌门人罗浮子,飞云堡主王强,武当高弟石逸,七步追魂刁童,阴阳秀士侯健,擒龙手王逢吉,神算子李遇仙等。

    太岳庄主穆天虹、离魂妃子及那位漠北来客也都在座,看样子,似乎在商量什么重大事情似的。

    只听穆天虹哈哈笑道:“穆某为人,江湖朋友均所深知,一不求名,二不求利,但望武林之中彼此能够和平相处,没有凶杀斗狠,便属于愿已足。此次所以不避闲言,挺身而出,实抱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旨,以图弭这场凶杀。若果江湖朋友,仍有疑心穆某意图独霸江湖,那实在是令人寒心之事!”

    罗浮子愤愤地接口道:“武林七派,向来和衷共济,不料此次竟各行其是,甚至有人责难贫道认事不明,咳!真是岂有此理!”

    飞云堡主冷冷一笑道:“武林七派向以武林领袖自居,夜郎自大,目中无人,依在下看来,又有哪一派的掌门人,值得同道钦仰?不是云某当面恭维,比之穆庄主这种宽宏大度,义胆侠肠,真是差远啦!”

    穆天虹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王兄实把兄弟抬举得太高啦!武林七派,历史悠久,派内奇能异士多得不可胜计,穆某庸庸碌碌,不过徒具虚名而已,此次自不量力,意图结盟各派,共同对付香车主人,也是一时权宜之计,奉承诸位兄台看得起兄弟,令人从中策划,但愿不负诸君期望,灭去此魔,也可向江湖朋友稍作交代。”

    漠北来客文宇屏,目光冷峻地向全场一扫,正待开言,一阵凄厉怪啸倏告传来,跟着呼呼声,由半空飞来五团黑影,笃!笃!一齐插在厅堂当中的一张八仙桌上。

    原来竟是五面小小三角牙旗,黑底白字,中央绣着两根森森交叉白骨,来势突兀,却是神色自若,起身含笑拱手道:“川中五位当家的,既已辱临,何不现身一见?”

    语音未落,大厅四角,又起一阵令人战栗的怪笑,五个身穿皂衣的怪人竟鬼怪般人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大厅的四角。

    连房脊之上的武继光和符小娟也不知他们是怎样进来的,在场群雄,不觉又是一惊。

    漠北来客文宇屏却仰面一阵冷笑道:“想不到中原武林竟都是些装神扮鬼的鼠窃之辈,实令文某笑痛肚皮。”

    蓦听当中一个脸皮白皙,瘦长高者阴森森地一笑道:“是吗?……”

    举袖轻轻往外一拂,一阵隐挟腥臭的阴风倏向文宇屏卷去。

    文宇屏冷冷一哼,连身子都未站起,猛地挥掌往外一甩,也劈出一股刚猛无比的劲风。

    二股劲风相碰,呼地大厅陡起一阵旋风,刮得那几支臂粗的烛光摇摇曳曳,几乎熄灭。

    文宇屏面容聚变,霍地往起—长身,咔嚓一声,坐椅四分五裂。他一时大意,吃了一个暗亏,哪肯干休,冷冰冰的脸上,骤起杀机,跨步上前,正待出手。

    穆天虹却早于这个时刻趋身上—前,哈哈一笑道:“都是自己人,文兄切莫误会!”

    说话之间,向着文宇屏,连丢了两个眼色。

    这个当先出手之人,乃是川中五鼠中的老大“笑面蛇心”吴独生。吴独生为人狠毒阴沉,奸狡无比,一见穆天虹出面,不禁冷冷一笑道:“穆兄倒说得轻松至极,无故用兄弟麾下‘川南三煞’来作骗取玄都宝笈的牺牲品,哼!这种行为,岂还把‘川中五杰’看在眼内?”

    穆天虹一听信提起此事,不由暗中大吃一惊。川中五鬼雄踞西南,实力雄厚,此来寻仇,不仅破坏了他的计划,而且公开叫破他的阴谋,若不设法应付过去,全盘计划便将整个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