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翡翠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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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翡翠谷主 (第1/3页)

    不知道别人走的是什么路,李燕豪登上了一座高山。

    他走的路,本来就是最艰险难走的一条,而且他已经走过一段了。

    这座高山,他老远就看见了,如今它矗立眼前,也是意料中事,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走了上去。

    这座山,没有盘旋迂回的登山道,甚至连一条人踩过的羊肠小径都没有。

    有的只是野兽觅食,经常出没,行走所留下的路径。

    想来是人迹罕至,想来当初黑衣教人在岛上的时候,也没有人开发过它,甚至没有人登临。

    李燕豪只在遍山的林木、野草中往上走。

    刚走到半山腰,左前力一片矮树丛里,一样随风略作飘动的东西吸引了他。

    那东西飘得很快,只随风一闪就静止了。

    是鸟雀么,不会,鸟雀一旦被惊动,尤其是在矮树丛里,应该展翅惊飞,那是什么?

    李燕豪认准了地方,提一口气掠了过去。

    既然是认准了地方,落脚地自然是飘动的那东西之前,他一眼就看见了,那是一块布,一块破布,一块绿色的破布。

    幸亏它随风一飘,若是它静止不动,挂在枝头,不走近细看,任何人都会把它当成成千上万树丛里的一片。

    这块绿色的玻布,有巴掌大,颜色还相当鲜艳。

    当然,布是从衣裳上来的。

    颜色还鲜艳,那表示没经过长时间的风吹雨打太阳晒,也就是说它是前不久才留下来的。

    衣裳自然是穿在人身上,那么情形应该是怎样,前不久,一个穿绿衣裳的人从这儿匆忙跑过,让树枝把衣裳扯破了一块,挂在了这根树枝上。

    这个穿绿衣裳的人,为什么跑得那么匆忙呢?

    在这座离魂岛上,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迫赶而逃跑,为了躲某个人的追赶而逃跑。

    逃跑的人是谁,追赶的人又是谁,不得而知。

    逃跑的人往哪儿去了,追赶的人到底赶上了没有?

    李燕豪忙看地上,蹲下来仔细找寻。

    不知是下过雨的关系还是怎么,地上竟没有一点痕迹可寻。

    李燕豪皱皱眉站了起来,没有可寻的痕迹,往哪儿找去?

    偌大这座山,总不能到处找啊。皱眉愁苦中,陡地,一点灵光自脑际闪过,李燕豪凝目望向挂在枝头的那块绿布。

    它不能叫作布,它是绸质的,穿绫罗绸缎的人,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人。

    看这块绿绸扯挂的方向,李燕豪推测那人是往山左跑了,抬眼望山左,没有路,一片树林遮住了视线。

    突然,李燕豪扬起了一双眉梢,迈步往山左行去。

    说是走,可比常人的步履快了一倍,一边走,还一边竭尽目力搜寻方圆两丈的地上跟枝头,希望能找出什么可循的蛛丝马迹来。

    以李燕豪的目力,倘若有什么蛛丝马迹,是绝难逃过李燕豪的目光的。

    可是,一直走到了那片树林前,仍然没能找到什么痕迹。

    李燕豪停了步,他几乎怀疑自己的错误,那绿衣人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来。

    而,事实上,他自己知道,从那片绿绸的扯挂方向看,他的判断并没有错误,他迟疑了,下之后,毅然再度迈步进了树林。

    树林相当茂密,遮蔽天光,光线较外头为暗,但并不影响李燕豪的目力。

    树林走了一半,仍然没发现什么痕迹,但他却隐隐听见一阵雷声。

    晴空万里无云,艳阳高照,何来雷声?

    再往前走,细听,隆隆之声中还夹带哗哗之声,李燕豪恍然大悟,那不是雷声,而是水声,必然是白高处急泻而下的一道激流。

    果然,走出树林再看,插天峭壁顶端挂下,注入峭壁下一个水潭,隆隆之声,一如万马奔腾,战鼓齐鸣。

    水潭中激起水花四溅,飞珠喷五,几丈内水气氲氤,沾衣欲湿,使得这一带的林木水草特别翠绿,特别茂盛。

    真个是:“飞瀑直泻三千丈,疑是银河下九天。”奇景天成,令人尘念俱消。

    但是,李燕豪却感到一阵失望。

    峭壁阻路,飞瀑当前,哪里还有可行的路径。

    毕竟,他还是判断错误了。

    纵然是神仙世界,李燕豪也没有雅兴,没有心情留连,他眉锋深皱,转身要走。

    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的眼角余光看见了一样东西,

    那样东西,在瀑布旁,水潭中,一块突出水面尺许的石头上。

    那块石头,由于长年浸沾水份,上面长满了青苔,但是,却有一块巴掌大地方露出了石头。

    当然,那并不是只那块地方不长青苔,而是原有的厚厚一层青苔被日积月累的磨损掉了。

    是什么磨掉了那一块青苔?

    李燕豪胸气翻腾,心猛一阵剧跳,俯身拾起一颗石子,振腕向瀑布打了过去。

    小石子疾如流星赶月,“噗!”地一声没入瀑布,但却没听见一点回响。

    是啦。

    李燕豪心头又一阵剧跳,提一口气纵身拔起一掠三丈余,单足落在那块石头上——那没有青苔、巴掌大的一块上。

    像淋雨似的,衣裳湿了。

    李燕豪顾不了那么多,凝目再看,从瀑布与峭壁之间的两三尺宽的隙缝中看过去。

    瀑布后,石壁上,有个半人高的黑漆漆洞穴。

    这就够了。

    李燕豪再提气,闪身一穿,从瀑布与峭壁之间的缝隙穿过、折腰、踹脚,变成头前脚后,轻巧异常地穿入洞穴之中。

    落地俯身再看,洞中虽然黑暗,洞势却忽然开阔,洞宽五尺有余,洞顶足有一人多高。

    再看洞道,五尺外是干地,很明显的,经常人有走动。

    是谁躲在洞中,藏身在这天成的隐密之地,绿衣人?还是另有其人?

    李燕豪运功护体,屏息凝神,移步往里行去。

    洞里不见天光,自然是够暗的,但是拐过一个弯便看见了从外面射进来的天光,就在三五丈外,圆圆的一个,那应该是另一端的洞口。

    李燕豪疾快地扑了过去,身贴洞壁,缓缓探头外望,这一看,他怔住了。

    洞外,别有天地,应是人间胜境、尘世福地。

    洞口,距地面高可十丈,在峭壁的半腰,一条绳梯垂挂下去。

    地面,一水若带,绿草如茵,那弯溪流,晶莹清澈,拦腰还横跨一座石桥。

    桥彼端,也就是小溪的那一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林深处,偶露几角流丹飞檐,高喙狼牙。

    这不是一般建筑,有这样的建筑,就该有人居住了。

    什么人住在这人间胜境、尘世福地?住在这人间胜境、尘世福地的,又是何许人?李燕豪正自思潮汹涌,正自惊讶莫名,从小溪彼岸的树林中,袅袅走出个绿衣女子。

    李燕豪心猛—跳。

    那绿衣女子,云髻高挽,环佩低垂,粉臂上还挽个竹篮,篮里装的像是衣物。

    果然,那绿衣女子走到河边竟然洗起了衣裳。

    好一幅“玉女浣纱图”。

    虽然看不见那绿衣女子的面貌,此时此地有这么一个她,她就必是神仙中人。

    她一身绿衣,就是那扯破衣裳的人儿么?她何许人,为什么住在这儿?

    是她—个人,还是另有别人?

    如果扯破衣裳的是她,她又为什么匆忙逃跑,躲避的又是什么人?李燕豪好奇,本来嘛,人都不免好奇。

    但李燕豪好奇,还没到非要一探究竟的地步不可。

    他是为缉捕哈三而来的,这才是重要的。

    可是,这显然是个不为人知的“世外桃源”,谁都没碰见过哈三,哈三会不会藏在这儿?

    谁也不敢说没有这个可能,所以,李燕豪非一探究竟不可。

    怎么个探法?李燕豪皱了眉。

    洞口下去,空旷辽阔,没有一处可资隐身之地,绿衣人儿面向洞口在溪畔洗衣,只一下去,势必会被她发现。

    怎么办呢?李燕豪只有这一个笨办法了,等,等那绿衣人儿洗好衣裳回去。

    李燕豪耐心地等上了。

    还好,衣裳似乎没几件,不过一盏茶工夫,绿衣人儿提起竹篮站起身,袅袅走了回去,很快地没入了树林。

    李燕豪不敢怠慢,连绳梯都没走便飞身疾掠而下,停都没停,脚一沾如茵绿地,腾身又起,两个起落便掠过小溪,扑进了树林之中。

    进树林,他收势停住了,隐身树后,屏息凝神静听,往里看。

    绿衣人儿不见了。

    一条青石小径蜿蜒伸入林深处,林深处,一角红墙绿瓦。

    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声息。

    李燕豪闪身疾扑,入林一半,豁然开朗,一圈红墙,两扇朱门墙里,可是森森林木,庭院深不知几许,但亭、楼、榭该是一应俱全。

    那两扇朱门,虚掩着,是绿衣人儿刚进去没关好。

    抑或是——其实,住在这种隐密所在,又何必非关门不可。

    李燕豪轻轻掩近,身躯贴在门边,从两扇朱门缝里往里看,门里,是前院所在,很雅致的前院,但却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个人影,听不见一点声息,适才那溪边洗衣的绿衣人儿已不知何处去了。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是什么人住在这种地方?要不要、该不该进去看个究竟?哈三会不会在这儿?李燕豪转过身来思忖。

    也就在他转过身来的当儿,眼前的景象,也就是他的来路,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景象,看得他猛然吃了一惊,刹时怔住。

    适才的来路,那片树林,赫然已经不见了,现在在眼前的,是云封雾锁的混沌一片,再好的目力,看不出五尺以外去。

    再看左右,一圈红墙还在,只是,整座院落都笼罩在弥漫的云雾之中,除了这座院落,别的再也看不见什么。

    刚才还是天晴日朗,什么时候变了天,难道山中的天气,真是这么变幻无常。

    李燕豪定过了神,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迈步往云雾中小心行去,他要先摸索出来路。

    人入云雾中,更难看出三尺以外,李燕豪竭尽目力前望,同时缓步前行。

    十几步过后,他突然心头剧跳,急忙停了步。

    只因为他发觉,他走上的不是来路。

    既然目力难望出三尺以外,何以能知道走上的不是来路?

    来时,他记得清清楚楚,树林中央,是一条青石小径,按如今他走的方向,应该是踏着青石小径前进,而事实上,他脚下踩着,却是一片砂土。

    难道他摸错方向,走进了树林中。

    不可能,树林中也不是砂土地,而且,那片树林相当茂密,照他走的步数,也应该碰着一两株树了,而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他一株也没有碰着。

    照他的感觉,他现在简直像置身在一片无垠的沙漠里。

    这是绝不可能,然而,这却是事实,退不得只好前进。

    所谓前进,以现在来说,应该是后退,他缓缓的,一步、一步退向那座院落,退向那两扇朱门。

    而,渐渐后退,他却义渐渐心惊,只因为他记得,适才前进不过十步,而如今已退了廿多步了,居然还没有退到那座院落的两扇朱门前。

    他霍然转身前望,他看得一呆,也不禁心头一震。

    看不见红墙,也看不见朱门,满眼只是云雾,尽管他艺高大胆大,此时也不禁为之心惊不已。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铃声。

    铃声不怎么响亮,但是很清脆,而且很缓慢,一声声间有一段间隔,而且间隔都是一样,甚有节奏,似乎,铃声是敲打出来的。

    李燕豪心头猛一阵剧跳,铃声传来处,应该有人,他霍然转身,先确定了铃声从云雾中传来的方向,然后迈步循声寻了过去。

    才走十几步,他心神再猛震,立时停住脚步。

    他看见了,他看见了一圈红墙、两扇朱门、整座的院落。

    而也就在这时候,铃声倏然而止,听不见了,又是寂静一片。

    尽管人在云雾中,他依然很清醒,他清晰记得,这红墙、这朱门、这院落,的的确确应该在他身后方向,怎么却到了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整块地转动,让院落挪了方向,还是他置身睡梦中?

    当然,地不可能转动,他也很清晰地知道,他不是在睡梦中,而是……

    他明白了,完全明白了,他陷身于人家摆布的奇门遁甲阵围之中了。

    擅奇门遁甲者,必属高人奇士?

    住在这种地方的,本就该是高人奇士。

    只是,“离魂岛”上有这种奇人异士,为什么没听呼延烈说起呢?

    难道,连呼延烈这位黑衣教的教主,也不知道他黑衣教的根据地里,有这么一处隐密所在,住有奇人异士。

    这地方既然是这么一处隐密所在,那就应该是这样了!

    李燕豪他不是不懂九宫八卦、奇门遁甲、河图洛书之类之学,但是他无法破眼前阵图,出不了此困。

    再看两扇朱门,仍是虚掩着的,那么,现在眼前的情势,是只许进,不许退了。

    而且,也就在这一刹那问,他突然悟出,那铃声,适才那铃声,分明是指引他回到此处来的。

    也就是说,此间居停,已经知道有他这么一个外人侵入了。

    既是如此,何妨大方一点。

    一念及此,李燕豪双眉陡扬,伸手推开两扇朱门,毅然迈步行了进去。

    一条青石路,将这雅致前院一分为二,直通往后。

    李燕豪他在青石路上刚走两步,轻盈步履响动,从青石路的那一头,并肩袅袅行来两个绿衣少女。

    这两名绿衣少女,除了面貌不同外,其他衣裙、服饰、发式,甚至连裙脚下绣花鞋,竟无不相似。

    只是不知道,适才溪边洗衣那绿衣人儿,有没在其中?

    李燕豪停了步。

    两名绿衣少女很快到近前,浅浅一礼,齐声说道:“奉家主人之命,特来请贵客花厅相会。”

    果然人家已知道他来了。

    李燕豪忍住震动,答了—礼,道:“敢问两位姑娘,此处是……”

    两名绿衣少女似是不愿回答,不等话完,齐声又道:“请贵客随婢子来。”

    浅浅一礼,转身行去。

    既来之,则安之。

    既来之,也不得不安之。

    李燕豪暗一咬牙,迈步跟上。

    走完青石路,踏上画廊,转过画廊,进入花厅,花厅不大,但极精雅,摆设很简单,但都是精品,两边壁上挂着几幅字画,似乎出自名家手笔,不是凡品。

    李燕豪正打量间,两名绿衣少女又施一礼:“贵客请稍坐。”

    李燕豪答一礼,尚未说话,两名绿衣少女已转身行出了花厅。

    两名绿衣少女不见,李燕豪转身再打量花厅,越看越不俗,越看越雅,不由地对此间主人产生了几分好感。

    信步走到壁前一看字画,看得他一怔,仕女图出自唐寅手笔,那幅字落题的竟是祝允明,果然都是名家真迹。

    正观赏间,忽听厅外画廊上步履响动,李燕豪转身望去,只见适才那两名绿衣少女走了进来,进花厅退立两侧,施下礼去。

    紧接着,花厅里一前二后地走进三个人来。

    这三位,俱都是绿衣少女,所不同的,是前面那位绿衣少女穿的是一身宫装,后头那两位,衣着服饰跟先进来那两位一样。

    宫装少女,美艳如花,但那如花的娇靥上,却布着一层浓浓的寒霜,尤其一双明眸中,光芒闪动,冷厉若两把利刃,几几乎令人不敢正视。

    她一进花厅,那利刃般一双冷厉目光便盯住了李燕豪。

    李燕豪可不在乎这双目光,直视不避,抱拳一礼道:“莫非此间居停当面?”

    宫装少女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答礼,停了一下才道:“我以为婢女们已经告诉你了。”

    话声,比她娇靥上的寒霜还冷三分。

    李燕豪听得眉梢儿微扬道:“两位姑娘是已经告诉我了……”

    “那你何必多此一问。”

    “只因为我看芳驾不像个待客的主人。”

    宫装少女脸色一变,明眸中冷厉光芒暴闪:“好犀利的词锋,你要知道,逞口舌之利,对你没什么好处?”

    李燕豪淡然一笑:“那么容我请教,我若是一言不发,任由芳驾凌辱,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至少我会把你当个客人。”

    “否则呢?”

    “否则我就拿你当贼。”

    “我误入此间,自知理曲,但是芳驾也应该知道一点,士可杀,不可辱。”

    “这么说,你愿意死得像个英雄?”

    “只要芳驾能说出我该死的理由,我可以死。”

    “闯我居处,非奸即盗,你还要什么理由?”

    “芳驾,据我所知,此地是离魂岛。”

    “离魂岛又如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你指的是什么王,哪个王?”

    “大明先皇帝。”

    宫装少女目中厉芒一闪:“你可知道,此地不是中原。”

    “难道此地不服王化?”

    “此地是座没人管的荒岛,自汉唐以至于今,哪一朝、哪一代也没经过王化。”

    “那么,先明一帮遗民志士迁来此地,此地就该是他们的。”

    “无知,你可知道,我家在此地已住了三代。”

    “这么说,此地应该是府上的?”

    “本来就是。”

    “芳驾,风月无古今,林泉孰宾主——”

    宫装少女厉声道:“我就是此地的主人。”

    “这么说,我是死定了。”

    “你本有一线生机,可惜让你自己断送了。”

    李燕豪扬眉一笑;“既是如此,芳驾还等什么?”

    宫装少女变色厉叱:“我等的是你的性命,给我拿下。”

    身后两名绿衣少女躬身答应,衣裙微动,一闪便到了李燕豪面前,快得令人咋舌,她两个身形还没有停住,两只欺雪赛霜的柔荑已递到李燕豪双肩之前,一气呵成,不带一丝火气,简直是一流高手。

    李燕豪淡然一笑:“芳驾欺错人了。”

    他脚下未动,上身不移,右掌疾抬,突出一指,向着绿衣二女的掌心点了过去。

    绿衣二女脸色一变,脚下微退,沉腕收手,就要变招。

    宫装少女一声冷喝:“回来!”

    绿衣二女恭应一声,飘身而退。

    宫装少女凝目望李燕豪:“怪不得你这么骄狂,原来你有这么两下子。”

    李燕豪道:“芳驾小看人了,我何止只有两下子。”

    “我看看你有几下子。”

    宫装少女一个娇躯随活飘起,未见作势已飞射而至。

    她来得极快,但发招却极慢,缓抬玉手,缓缓一掌拍向了李燕豪。

    只这缓慢的一掌,已将李燕豪身前诸要穴完全罩住,果然比绿衣二女又不知高明几许。

    而李燕豪,他却纹风不动,像个没事人儿似的,只有一双目光,凝注在那只柔荑之上。

    宫装少女出掌虽慢,但由于两人距离近在咫尺,此刻一只欺雪赛霜,柔若无骨的玉手已递到李燕豪胸前,眼看就要沾衣。

    这时候她却发现李燕豪周身无懈可击,她心神震动,脸色一寒,跟着变招,在一转眼间,向着李燕豪攻出了八掌。

    李燕豪上半身突然闪动,疾快无比,连闪八闪,宫装少女一连攻出的八掌,全部都落了空,只听他道:“芳驾,该我了。”他作势欲抬右掌。

    宫装少女飘身疾退,一双明眸中暴闪杀机,右手缩入衣袖之中。

    就在这时候,一连三声铃响传了过来。

    正是适才指点李燕豪回到两扇门之前的铃声,只不过此刻响动较适才快了一倍。

    铃声甫起,宫装少女微一怔,三声铃响过后,她双目之中的杀机收敛得无影无踪,道:“将客人送入雅舍歇息。”

    这是什么意思?

    李燕豪忍不住道:“两位——”

    只听两名绿衣少女道:“容婢子为贵客带路。”转身出厅而去。

    显然,她俩仍不愿做任何回答。

    李燕豪忍了忍,迈步跟了出去。

    出花厅踏上画廊,跟在两名绿衣少女之后,一路留心察看,四下里都是房舍,一色宫殿式的建筑,条条画廊交错纵横于各幢房舍之间,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正察看间,两名绿衣少女已将他导入一间精舍之中,这间精舍,外面是个小客厅,靠里有个门,垂着珠帘,里头似乎还有个套间。

    一名绿衣少女道:“贵客请在此间暂做歇息,此间应用什物一应俱全,倘若缺少什么,请出声招呼,婢子们自会前来侍候。”说完了话,她两个施礼要走。

    李燕豪横身一拦道:“两位姑娘请留一步。”

    两名绿衣少女停步不动,也不说话,两对眼睛只盯着李燕豪。

    李燕豪道;“也许两位不便跟我交谈,可是总该能让我知道此地是什么所在吧?”

    刚才说话那名绿衣少女道:“翡翠谷。”

    竟不多一个字。

    “那么贵居停既拿我当客,又拿我当阶下囚,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贵客究竟是客,抑或是阶下囚,目下尚未可知。”

    “呃,那么——”

    “只等贵客被确定为敝居停的座上佳宾后,一切自当分晓,如今又何必多问。”

    这话听得李燕豪一怔,就在他微一怔神间,两名绿衣少女双双掠过他身边要走。

    李燕豪伸手一拦道;“两位——”

    那名绿衣少女道:“贵客就是强把婢子们留下,也是没有用的,未得敝居停许可,婢子们就是斧钺加身也不会多说一个字,贵客又何必跟婢子们这等下人为难。”

    说得也是。

    李燕豪迟疑了一下,垂下了手。

    两名绿衣少女低头行了出去。

    望着两名绿衣少女踏上画廊,转弯过去,走得不见了,李燕豪这才收回目光,打量置身处的小客厅,

    小客厅里,摆设很简单,但是一几一椅都透着雅致。

    李燕豪一眼瞥见了垂着珠帘的那一间,心中一动,走过去掀起了珠帘,不错,一间小卧房,也是简单雅致的一间卧房,很舒适的一间卧房。

    李燕豪投往里走,垂手放下珠帘又退了回来,他明白,现在的情形,等于是让那位冷艳翡翠谷主把他软禁了。

    他之所以闯到此地来,是为了希望能在这儿找到哈三的踪迹,岂能被软禁,又岂甘被软禁,他明知道,此地绝非善地,但他对此地却不能不多了解一些。

    这座翡翠谷里,住的是些什么人,有多少人,都是些干什么的?

    适才那阵铃声,把此间的主人,那位翡翠谷主召去干什么去了?

    最重要的一点,哈三有没有在这儿?

    这些疑问,都是他急于获得解答的,真相也是他急于探究的。

    他沉思了片刻之后,迈步走出了精舍。

    来的那条路,他走过了,没能看到什么,似乎没有再走一趟的必要了,但是那两个绿衣少女是往哪儿去的?

    也就是说两个绿衣少女的去处,必然是翡翠谷主的所在地,翡翠谷主的所在地,自当必是翡翠谷中的重地,要想解疑问、明真相,当然也就应该深入翡翠谷的重地去。

    所以,他还是选择了来的时候的那条路。

    踏上画廊,转过弯,他到了花厅前,画廊一分为二,一边转往前去,他知道,过去就是前院,刚经过,没什么,翡翠谷主也没有住在前院的道理。

    另一边的画廊,直直地通往一座月形门,两扇门是开着的,门的那一边,想必另有世界,走这一条该是对的。

    李燕豪走了过去,抬手轻推两扇门。

    门只是关着,并未从里头上闩,轻轻一推,呀然而开,门开处,看得李燕豪一怔。

    是个小院子,院子里种满了翠竹,竹叶茂密,铁骨直挺,一条青石小径伸入竹林深处,路势蜿蜒,再往里就看不见了。

    李燕豪踏上青石小径行去,进入竹林随蜿蜒地路势左转右弯一阵,突然,一间竹屋呈现眼前。

    这间竹屋,也看得李燕豪为之一呆。

    竹子,本身是翠绿的,但用它来盖一间竹屋,日久之后,竹色必然变黄,眼前这间竹屋,任何人都能看出它是竹盖的,但是,这座竹屋的每一根竹子,其颜色仍然是翠绿的,而且根根晶莹,一如绿玉。

    竹屋有门,有窗,门是竹子编排的,窗户也是竹子编排的,都开着,听不见里头有一点声音。

    这可是翡翠谷的什么所在,为什么整个院子里,只有一片竹林、一间竹屋。

    李燕豪走过去,抬手推门,两扇门又是应手而开,李燕豪看得又一呆。

    这间竹屋里,根本不是住人的地方,整间屋子里,放满了酒坛子,只有几个是空的,其他的口上都有泥封。

    这么一个地方,只是放着酒,岂不可惜。

    是了,翡翠谷中住的是奇人异士,奇人异士往往都跟酒结下了不解缘,想必是这个道理了。

    李燕豪正思忖间,忽听一阵轻快步履声传了过来,有人来了。

    李燕豪听见的步履声,至少还在十丈以外,他心念转动,闪身进入竹屋,关上门,藏身在那堆放如山的酒坛之后。

    来人走得相当快,一转眼工夫便到了竹屋外,只见两扇门被推开,进来了两名绿衣少女,不是李燕豪见过的那两名。

    只听一名绿衣少女道:“乐爷也真怪,干什么都要喝酒,做首诗、填阕词,喝点酒还有可说,怎么刻个东西也要喝酒。”

    随听另一名绿衣少女道:“爱喝酒的人怎么都能巧立名目,找出借口来喝酒,让他喝吧,反正姑娘这酒本是为他酿的。”

    先一名道:“这乐爷哪是喝酒哇,端起坛子来往嘴里倒,简直就像海鲸吸水嘛。”

    “乐爷海量,没听他说吗,不这样嘛,肚子里的酒虫不依,快给拿去吧,迟了他又要叫了。”

    说话间,两名绿衣少女一个人抱起一坛酒走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婢女都知诗词,岂是等闲,奇人异士的婢女,自当如是。

    姑娘,应该指的是那位冷艳的翡翠谷主。

    那位乐爷又是何许人,如此嗜饮,又这么能喝?

    李燕豪心念转动间,飞快地跟了出去。

    一转眼工夫,他便听见了前面的步履声,进了小院子,踏上画廊,一阵东弯西拐,把人都拐糊涂了,最后,他看见抱酒坛的两名绿衣少女进了—个月形门,掩上了门。

    又是一个院子,门关着,围墙又高,看不见里头的情形,但是从围墙顶上往里看,一片郁郁苍苍的林木,想得见院子里必是一片树海。

    李燕豪跟了过去,刚要推门,只听一个冰冷话声传了过来:“阁下,请自爱。”

    李燕豪回身一看,只见两名绿衣少女并肩站在不远处的画廊上,正是最先见着的那两个,随即她两个快步行了过来。

    李燕豪没再动,静静的站立着,等候两名绿衣少女来到面前.

    两名绿衣少女带着一阵香风到了,两张寒霜娇靥,四道冰冷目光:“尊驾太不自重了,未得主人允许,怎么到处走动,随便乱闯。”

    李燕豪道:“姑娘怎么好这样说话?”

    “尊驾不自重,如何教我们这些下人尊重你。”

    “贵居停还没有把我当成阶下囚吧?”

    “目前我们还不知道。”

    “这就是了,我既不是阶下囚,为什么不能随意走动走动?”

    “就算你阁下是贵客,想到处走走,也得先征得主人同意,更何况阁下这种举动,有点像想窥人**。”

    李燕豪双眉一扬道:“我向来不窥人**,贵谷又何必如此心虚,难道贵谷之中,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么?”

    两名绿衣少女脸色陡然一变,一名道:“在没确定你的身分之前,我们不便得罪。”

    另一名道:“请跟我们回雅舍去吧。”

    李燕豪道:“我若是不愿跟你们回雅舍去呢?”

    “那恐怕由不得你。”

    “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由不得我法。”

    “阁下最好不要看,否则会后悔莫及。”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是么?那么,姑娘是逼得我非看不可了?”

    两名绿衣少女脸色再变,突然飘身后退,左边一名举手将一个竹哨放在嘴里,“吱!”地一声,吹出一声尖锐的声响来。

    哨音甫落,绿影闪动,满院生香,一二十名绿衣少女从四面八方飞掠而至。

    刚才看不见一个人,如今只一声哨音,就从四面八方掠来了这么多绿衣少女,这些绿衣裙钗竟是从哪儿来的?

    李燕豪正自心念转动,吹哨那名绿衣少女冰冷道:“我再请阁下跟我们回到雅舍去。”

    李燕豪道:“姑娘应该知道,目下的情势更不容我就这么跟随两位回到雅舍去了,除非——”

    “除非怎么样?”

    “除非诸位能把我抬回雅舍去。”

    吹哨绿衣少女变色叱道:“翡翠谷中岂容你撒赖,更不能任你恣意骄狂,擒下。”一声擒下,众绿衣少女就要动。

    忽听一声冷叱传了过来:“且慢。”

    众绿衣少女立即收住扑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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