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风尘侠女

    第六章 风尘侠女 (第2/3页)



    不久之后,海棠进来了,端着一盆洗脸水,往下一放,从架子上拉下一条毛巾放进了盆里,道:“我的,您别嫌脏。”

    这下李凌风就是嫌也得用了,何况他并不嫌。

    他这里洗脸,海棠那儿对镜梳妆,描眉打鬓,薄施脂粉,似乎刻意修饰了一番。海棠是这么个人儿,浓妆淡抹都相宜。

    李凌风洗好了脸,海棠也梳好了妆,她站起来拍拍衣裳道:“您坐会儿,我去买点儿吃的去。”

    她没等李凌风说话就走了,走路的姿态永远那么动人!

    李凌风背着手出了屋,眼前一个小院子,种着几株老梅,可惜现在不是开花的季节,南墙下,挨着大门有棵石榴树,挂着一个个的大石榴,皮儿都绽开了,显然已经熟透了,引人注视。

    李凌风想想自己这一番遇合,简直像在梦里,但心里却够温馨的,其实,这可以称之为艳遇,令人羡慕的艳遇。

    他正这儿想着,海棠进来了,热腾腾的烧饼油条,还带一小壶豆浆,他迎上去接过了豆浆,两个人说着话进了屋。烧饼油条真不赖,既香又酥,豆浆也够浓。

    李凌风吃了两套烧饼油条,喝了一碗豆浆,简直赞不绝口。

    吃完了,喝完了,海棠的脸色不对了,她迟疑了一下道:“李爷,我告诉您件事儿,是刚刚到外头买东西听来的。”

    李凌风看见海棠的脸色,忙道:“什么事儿,姑娘?”

    海棠道:“府衙里的李总捕,就是您说的那个李海一,昨儿个晚上,让济南总镇押起来了。”

    李凌风心里陡地一紧,急道:“怎么说,李总捕让……为什么?”

    海棠道:“他们说他跟您有勾结,故意放走了您。”

    李凌风霍地站了起来:“姑娘怎么不早说。”

    伸手抓起了刀。

    海棠忙跟着站起,道:“我要说了,您这顿早饭还吃得成么,李总捕我认识,是济南城唯一把我当人的人,拿我当朋友,甚至拿我当亲妹妹看待,我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也怀疑他英雄惜英雄……”

    李凌风道:“我就是怕连累他,所以才没告诉姑娘是他救了我,谁知道结果……我不能连累他,让他代我受过,我要去救他出来。”

    他要走。

    海棠伸手拦住了他,道:“不行,您现在不能去,大白天人家老远就看见您了,要去也得等晚上。”

    李凌风道:“姑娘,我不能等到晚上,万一……”

    海棠道:“您放心,我听说了,还没审呢,这里事我清楚,怎么说也得等新的知府到了任,所以用不着急,再说您也不知道他们把他押在哪儿,去了不但救不出李总捕反而会把您赔上,您要明白,这件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要是一趟救不出李总捕来那就等于给他们送证据去。”

    这是实情,李凌风不该想不到,他心头一震没再动。

    海棠接着说道:“那个衙门里我有几个热人,我去打听一下详情,顺便打听一下李总捕押在哪儿,您安心在这儿待待,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转身要走,可是忽然她又转了回来,道:“您可千万不能轻举妄动,要不然您会断送李总捕这条命!”

    她转身走了。

    李凌风跟出去道:“姑娘小心。”

    海棠回过身道:“您放心吧,这种事儿我做得了的。”

    “小心了。”

    李凌风站那儿没动,也没再说话,听见了关大门声,他抬眼四望,他看见靠后墙有一棵大树,枝叶相当茂密,他绕到屋后纵身上了树。躲在大树枝叶里外望,附近几条大街,小胡同可以尽收眼里。

    显然,他还是有点不放心海棠。昨儿晚上的一切可能是装作,用意是在安他的心。李海一被押的事,可能是假,这样她才能有机会到总兵衙门去告密。李海一救他的事只有李海一跟他知道,别人谁知道。他跟李海一都不可能说出去,那么总兵衙门又怎么可能知道?不是李凌风太过小心眼儿,实在是他不能不防。

    口口口

    海棠是一早出去的,一直到快晌午才回来。

    老远李凌风一眼就见了她,他是看见了海棠,一个人,左右前后没可疑的人,甚至连第二个人都没有。海棠走得不快不慢,任谁也难从她的步履上看出什么来,海棠近了大门口,李凌风跳下了树。

    海棠进了门,李凌风站在院子里,迎上两步道:“事情怎么样,姑娘?”

    海棠的神色很凝重,道:“李爷,这件事恐怕闹大了。”

    李凌风忙道:“怎么?”

    海棠道:“我找到了那几个熟人,他们一反常态,只告诉我李总捕确实被押起来了,别的是一问三不知,而且也不让我见李总捕的面。”

    李凌风道:“姑娘有没有打听出李总捕押在什么地方?”

    海棠道:“打听出来了,总算没白跑一趟,您请跟我进来。”

    俩人进了屋,海棠翻出了文房四宝,找张纸,在纸上画了一个大院子,房屋,门户画得一清二楚,院子西北角有间房子,海棠用笔圈上了它,道:“李总捕就押在这儿,这只是这个衙门的牢房,在地下,您记清楚了,是在地下,要想见着李总捕,得经过两重门户,也就是说得过两关,李爷,以我看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救出李总捕不容易。”

    李凌风道:“我知道不容易,那怕再难我也要救他出来。”

    海棠皱着眉道:“我想拦您,可又明知道拦不住您,李爷,这件事您一个人办不了,硬碰硬也行不通,必须得施智,必须得有个接应。”

    李凌风道:“那么以姑娘之见呢?”

    海棠道:“一时间找不到帮手,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办事。”

    李凌风摇头道:“我不能让姑娘涉险。”

    海棠道:“您忘了,我也是个练家。”

    李凌风道:“姑娘,你不是江湖人。”

    海棠凄然一笑道:“李爷,我现在还有什么不能丢的。”

    李凌风道:“姑娘不打算在济南待下去了?”

    海棠忽然爽朗笑了,道:“干我这一行的,到哪儿不是一样,只要有男人的地方我就能活下去。”

    李凌风忍不住道:“姑娘为什么这么看轻自己。”

    海棠道:“本来嘛,干我这一行的………”

    李凌风道:“我可是把姑娘当朋友。”

    海棠微微低下了头,道:“谢谢您,李爷。”

    李凌风道:“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只不过各人的际遇不同而已,我相信姑娘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走这条路也是不得已,姑娘应该善自珍重,好好爱惜自己。”

    海棠猛抬头:“有用么,李爷?”

    李凌风道:“姑娘,你为的不是任何人,而且内在的一切才是最可贵的。”

    海棠道:“您真这么想么,李爷?”

    海棠一双美目里闪漾着异样的光彩,但是李凌风没在意,他正色点头,道:“是的,姑娘,姑娘既然知道李凌风,就该知道李凌风是个不擅虚假的人。”

    海棠深深看了他一眼,微微低下了头:“能得李爷您这么看重,能从李爷您嘴里听见这句话,就是现在让我死我都愿意。”

    李凌风道:“姑娘言重了。”

    海棠抬起了头,一双美目中间漾着晶莹的泪光,道:“李爷,我是个玩惯虚假的人,干我这一行的也非学虚假不可,只是对您,我没有一丝儿虚假。”

    李凌风现在从海棠的一双眼神里发现了一些东西,他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心里只惦记着卢燕秋,已经容不下别的人了,他暗暗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也谢谢姑娘的看重。”

    海棠沉默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李爷这样,或许因为您是我仰慕已久的铁铮真英雄,顶天立地的奇男子,要不然这就是缘份。”

    说完了这话,她又把头低了下去,海棠话说得够露骨,表示得也够明白,不管怎么说,她总是个姑娘家,还能让她怎么样说。

    李凌风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说这种话,他知道,只要他愿意,他马上可以获得海棠的一切,可是他不会那么做,因为他不是那种人,尽管人非草木,他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误了人家一辈子。

    他想把与卢燕秋的结合告诉海棠,可是他又觉得不能把话说得太明显,那会刺伤海棠的心,而且他也不忍把这话说出口。

    为难的是人家有了这么露骨的表示他又不能不接口,思索适当的话思索了半天,他自己都急了,好不容易,他说了这么一句道:“仰慕两个字我不敢当,谢谢姑娘拿我当朋友,其实有很多朋友是一见投缘的。”

    海棠猛然抬起了头,道:“李爷,您……”

    倏又住口不言。

    李凌风没有问她要说什么,他没敢问,一时间屋子里静默得隐隐令人窒息。可是旋即,海棠打破了这份隐隐令人窒息的静默,她浅浅—笑,笑得凄楚,笑得勉强。

    “李爷,您现在又不去,干吗还把刀抓在手里,坐下来吧,站着让人心慌。”

    李凌风又何尝不知道她是有意转移话题,心里不免一阵歉疚,一阵难受,但压在他心里的那块无形的东西,也着实轻了不少,他慢慢放下刀坐了下去,海棠却没坐,她给李凌风倒了杯茶,展颜一笑道:“离天黑还早着呢,您一个人坐会儿吧,我得忙一天的活儿去了,养不起人,家里的杂碎活儿全得我一个人来。”

    她没等李凌风说话,掠身就出去了,李凌风想叫住她,可是话到嘴边他却又咽了下去,压在他心中的那块无形的东西本来是轻了不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又重了起来,比刚才重的时候还重。

    口口口

    实在无聊,李凌风一个人待在屋里实在无聊。

    他急,他原只惦记卢燕秋,现在又多了一个李海一。

    尽管海棠告诉他,李海一一时半儿不会有什么,可是他怕万一,万一李海一有个三长两短,这份内疚要跟他一辈子,折磨他一辈子。

    如今,他企盼天赶快黑。

    除了两顿饭,海棠一直在忙她的活,根本看不见她的人影儿,也不知道她的琐碎活儿怎么那么多。可是李凌风明白,她是有意躲他。

    吃饭的时候,海棠是有说有笑,跟个没事人儿似的。可是李凌风也明白,那是她装出来的。他更难受,更歉疚了,压在心上的那块东西也更重,简直重逾千斤,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可是经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疼,既是他心里无法再容别人,这种情形总是难免的,那总比愧对一个,误另一个一辈子好。有了这么一个想法,心里也就舒坦多了。

    口口口

    天终于黑了!

    依李凌风,他就要走,可是海棠不许,说什么也非让他等到二更过后不可,李凌风急是急,可是他也知道事关重大急不得,只有忍下去听了海棠的。

    灯下对坐,海棠依然有说有笑,李凌风反倒有点不自在,好不容易熬过了二更,李凌风抓起刀站了起来,海棠跟着站起,道:“您等等,我去换件衣裳去。”

    她转身要往里头去。李凌风伸手拦住了她:“姑娘……”

    海棠回过了身,道:“李爷,我认识李总捕的日子比您长。”

    李凌风道:“我知道,可是曾记得姑娘早上对我说过一句话,这件事只许成不许败,万一不成,那等于是给他们送证据去,岂不是害了李总捕。”

    海棠道:“那是我早上跟您说的,现在不适用了,早上我是怕您白天去,现在二更都过了,多一个人也比您一个人……”

    李凌风截口道:“姑娘错了,有些事人多不如人少,不是我夸口,总镇衙门那些人我还没放在眼里,可是多个姑娘我就多了份顾虑,姑娘该知道,这种事最忌分心。”

    海棠道:“李爷,您忘了,我也是个练家,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李凌风正色道:“姑娘,这不是闹着玩儿的事……”

    海棠忽地转身一扬手,“笃”地一声,一把其薄如纸,宽长有几寸的柳叶飞刀插在了西墙上,人墙一半,把儿还在颤动着。

    飞刀下方有一只香炉,里头还插着三根线香,如今三根香的香头儿全没了,香也灭了。

    李凌风看得刚一怔,海棠回过身来妩媚地笑道:“李爷,您看我像是闹着玩儿的么?”

    李凌风定了定神道:“没想到姑娘使这么一手好飞刀。”

    海棠道:“袖箭也是一样。”

    她转身又扬了另一只皓腕,李凌风看的清楚,三条黑线从她的袖衣飞出,笃笃笃,一连三响,三枝细小的没羽铁箭全打在西墙上,而且是成品字形钉在那把柳叶飞刀的周围,紧挨着柳叶飞刀,没有一枝离得远一点,显然,海棠打袖箭的手法,无论是准头,抑或是腕力,也都是此道中的一流。

    李凌风看得心中暗暗赞佩,脸上也不由为之动容道:“我走眼了,而且也低估了姑娘,姑娘请换衣裳去吧。”

    海棠娇媚一笑,掠过去拔下了柳叶飞刀跟三枝袖箭,看她掠过去的身法,一身轻功显然也不弱,李凌风看得刚一呆,海棠已翩若惊鸿般进了里头。

    尽管她身在风尘常为她悲惨的身世哀怨,可是有时候却流露着女儿家本有的天真活泼,这是世上最动人的,要不是她这悲惨身世使她世故,使她强颜欢笑,这种女儿家动人的天真活泼该是常看得见的,而且有这么一身好武艺,干什么不好,要不是万不得已,应该不会走上这条路,望着她那动人的身影,李凌风暗暗好生为她惋惜,突然间他泛起了个念头,他非让她脱离这种生涯不可。

    他这里正出神间,海棠带着一阵香风到了他跟前,她换了一套紧身衣裤,不是劲装,但也相当利落,那身衣裤是黑的,海棠还找了块黑纱包着头,从头到脚一身黑,黑得俏,黑得妩媚,尤其那在紧身衣裤下显露无遗的成熟**,玲珑身材更感动人。

    “您在这儿出什么神?”

    她仰着娇靥问李凌风,柳眉、风目、瑶鼻、檀口、黑白分明水灵灵的眸子,吹弹欲破的肌肤都近在李凌风眼前。

    李凌风定过了神,但等他看清楚海棠时,情不自禁又一呆。

    “您看这样行不?”

    海棠吐气如兰,又问了一句,李凌风忙又一定神,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道:“行行,怎么不行。”

    海棠娇靥上飞快掠过一丝幽怨之色,头微微一低道:“那咱们走吧。”

    她拍手要去熄灯。

    李凌风一眼瞥见她左手里提着一个蓝布包着,粗细跟棍子似的包,他忙道:“姑娘手里拿的是”

    “刀!”

    海棠应了一声,桌上的灯应手而灭,刹时一片黑暗!

    海棠路熟,她在前头带路,专挑漆黑的小胡同疾走,她脚下既轻又快,夜风迎面吹来,李凌风跟在她后头,一阵阵的幽香直往鼻子里钻。

    夜色此昨天晚上安静多了,昨天晚上的人声马嘶,今儿晚上一声也听不见了,看样子缉拿李凌风的工作似乎是化明为暗了,可是也不对,大街小胡同寂静空蔼,连个人影儿也瞧不见,能听见的声响只有远近卖夜吃的小贩吆喝,再不就是一两声狗叫。

    李凌风有点纳闷,司是他没怎么在意,走了没多大功夫,海棠抬手往不远处夜空一指,道:“看见了没有?”

    李凌风看见了,一根高可摩云的旗杆,从顶端由上而下的挂着一串灯笼,挺亮,远远望去跟夜空里倒挂而下的一条火龙似的,他道:“那就是总镇衙门?”

    海棠点了点头。

    嘴里说着话,脚下可是连慢也没慢一下的疾走,又拐了几个弯儿之后,海棠停下了,她停在一处屋角,抬手拦住了身后的李凌风,往前呶了呶嘴。

    李凌风身子贴在墙上,探头往前望去,他看见那座雄伟的总镇衙门了。

    很大的一个院落,丈余高的围墙,那挂着灯笼的旗杆就树立在这片院落里,旗杆顶上边有个大木斗。

    围墙下方有两扇小窄门儿,两名挎刀的旗勇来往的走动着。

    他这里打量着,海棠那里低声说道:“这是后门儿,押李总捕的地儿就在那儿。”

    她抬手往西北角指了指。

    李凌风把总镇衙门后门—带打量得很清楚,四面墙头边挂着灯,而且亮得很,光亮能照出好几丈外,从两个人的隐身处到总镇衙门的后墙,距离在十丈以上,中间没有一点可资隐身的地方,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挨近去根本不可能。

    总镇衙门这堵后墙是北墙,北墙外有这两个挎刀的旗勇站岗备哨,看西墙跟东墙外也有人影在晃动,既然三面墙外都有岗哨,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绝逃不过这三面墙外岗哨的耳目,看这情形别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挨近。

    办这件事非神不知,鬼不觉不可,至少在没见着李海一之前不能让这些岗哨发现,要是这时候就让这些岗哨发现,再一惊动里头,今夜这一趟救不了人事小,等于给李海一栽了赃事大。

    李凌风没说话,他皱了皱眉。

    海棠冰雪聪明,焉能不明白他为什么皱眉,她道:“李爷,总镇衙门就这么缺德,三面墙都是这样,前头的禁卫更森严,要想进去只有一个办法:冒险。”

    李凌风道:“怎么个冒险法?”

    海棠一呶嘴道:“看那两个看门的,看仔细了。”

    李凌风抬眼望去,只见那两个挎刀旗勇各从东西两头走到了中间那扇小窄门儿前,两个人一照面之后又转身往东西两头走去。

    只听海棠道:“您等等,他们走到东西两头有多少工夫,算仔细了。”

    李凌风默默地望着那两名旗勇没说话,没多大工夫,两名旗勇已走到东西两头,各自转身又走了回来。

    海棠忙道:“您算出来没有?”

    李凌风道:“算出来了。”

    海棠道:“当他们两个走到中间照面,转身各往两头走之后,您从这儿起身往后墙扑,然后从墙上翻进去,这段工夫够不够?”

    李凌风两眼寒芒一闪道:“姑娘的意思我懂了,工夫是绰绰有余,只是太冒险了。”

    海棠道:“我原就说冒险,总镇衙门这三面墙外头太缺德,离三面房子八丈远,中间连块石头,连棵树都没有,要想进去救人,只有这一个办法。”

    李凌风道:“姑娘该知道,咱们得防着两点,一是他们的眼角余光,这儿离那堵后墙太远,尽管他们是各往两头走,他们的眼角余光很可能看见咱们,再有就是他们往两头走的时候,很可能有一个会在半途转身。”

    “这一点我想到了。”海棠的娇靥上掠过一丝懔人杀机,道:“那是他们该死,咱们也就在险中弄险,您不要管,我自会收拾他们,不过您记住,一旦我出了手,您照顾东边这个,要快,绝不能让他们自己倒地弄出来响声,您明白了么?”

    李凌风道:“我明白。”

    海棠道:“那就行了,人咱们是非救不可,那么这个险咱们也非得冒不可,等他们走到中间照面转身之后,咱们就行动,您准备。”

    是该准备了,那两个旗勇已经一步一步地走近中间了,两个人全力凝神地等这一段短促惊险的机会来临。

    李凌风经历过不少大阵仗,也经历过不少大风险,他从不知道什么叫怕,可是今天这时候他两只手掌心都出汗珠。

    他听得见海棠的心跳,海棠的心跳得很快!

    那两个旗勇走到中间一照面之后,又怒目转身往两头走去。

    海棠伸手抓紧了李凌风的手,她的手掌心也湿湿的,她凝视着那两个旗勇,—直到两个旗勇身边走过去,她才低喝一声:“走!”两个人如脱弩之矢,双双窜了出去,十丈距离在李凌风来说只要两个起落,在海棠来说却要三个起落,是以一个起落过后李凌风便超前了老远,第二次落地他已到了墙下,猛提一口气便要腾起,—眼瞥见东边那名旗勇扭回了头,他心胆俱裂,霍地转身。

    而这时候海棠已咬着那个蓝布包右手双扬,两枝袖箭打了出去之后,她飞快旋身往西扑去,李凌风也急闪身扑向东。

    海棠打袖箭的手法的确高,东边这一枝分毫不差地正中东边这名旗勇的咽喉,不但没让他叫出一声,而且在他要倒下的刹那间李凌风恰好赶到,伸手扶住了。

    西边那名旗勇起先没什么异动,但海棠扑身的时候故意弄出些声响引他转了身,他刚转过身,一枝袖箭破空射到,不偏不差的正中咽喉。他嘴张开了,却没能出声,仰身要倒,海棠已到,伸手劈胸抓到了他。

    海棠绝不迟缓,拦腰抱起他扑向中间,同时扬手跟李凌风打招呼。

    李凌风意然,当即也抱起东边这个掠向中间。

    两个人在中间碰了头,海棠把人往下一放,抬手拿下嘴上咬着的蓝布包,开声说道:“走,跟我进去,紧随我身后。”旋身腾起,直上墙头。

    李凌风知道总镇衙门里的形势她较熟,毫不犹豫地腾身跟了上去,两个人毫无声息地翻过丈来高的围墙,进了总镇衙门,海棠挑的地方好,李凌风看过海棠画的图,也明白两个人落地处正在柴房后。

    海棠激动的一听动静,立即低声说道:“李爷,咱们救人的工夫不多,能快要尽量快,您跟着我。”

    话落,又动,她贴着屋后墙往西北角扑去,她的行动永远是那么轻快,打从刚才动身往后墙一直到如今,李凌风可说已见过不少,他简直不能相信这就是半个时辰以前的海棠。

    梅棠不但武功好,机警、敏捷,而且经验相当丰富,较诸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有过之而无不及。

    突然,海棠停住了,李凌风也忙收势停住,贴在屋角里往外望去。

    他看见西北角就这么一间屋,里头没灯,但是门口挑着两盏大灯,照耀得几丈内光如白昼。

    这间屋很怪,没有应声,只有两扇门,外头用一把大铁锁锁着。

    门口站着四名挎刀的旗勇,由一名蓝翎武官带着,房子四周也布着好几道岗哨,真可以说是弓上弦、刀出鞘,戒备之森严如临大敌。

    海棠低低说道:“李爷,看这情形,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救走……”

    李凌风道:“有没有办法把这些岗哨引开?”

    海棠道:“最俗的办法是放火,除了放火之外还有一个法子……”

    忽地一顿改口道:“李爷,您守在这儿,只等到处有了动静,把这些岗哨引开了,您就马上行动,且记住,要快,必要的时候不惜伤人。”

    话落,她转身又往柴房方向窜去,闪了几闪便投入了暗影里,李凌风有心拦住她,问问她要干什么去,而且他也不放心,但没来得及,只有听她的在这儿守着了。

    过了一会儿工夫,东南方向蓦地一声大叫划破寂静夜色:“有刺客!”

    跟着灯火提动,一片沸腾,有叱喝、有惨呼,乱了,那间房子四周的岗哨马上有了反应,只见那名蓝翎武官向门口四名旗勇低低交待几句,带着其他的岗哨往东南方飞奔而去,李凌风现在明白海棠干什么去了,为让他救人,她竟不惜的以身涉法,冒大险去行刺总镇。

    李凌风为之一阵感动,但他不敢错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俯身摸起两颗石子,抖手打了出去。

    噗噗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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