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2/3页)

义女小菊子及时伸出两只纤手,才将她扶坐在椅子上。

    女幽灵吴艳秋玉臂一抬,挥退身后的小菊子,霍地起立,颤声向吴仁渭追问道:“二哥,难道大哥大嫂真的双双殒命了?” 吴仁谓道:“大哥大嫂一向恩爱情笃;自然是一存俱存,一亡俱亡。”

    女幽灵吴艳秋前跨两步,一下子扑到二哥吴仁谓的身前,伸手抓住他的胸衣恨声说:“我问你,最近一段时间,你始终和大哥大嫂在一起,兄嫂身死之时,你在哪里?”

    这时,野百合插口说话了。只听她“唉”了一声说:“艳秋妹,你这可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没看见二哥的狼狈情形吗?想必对手厉害异常,他肯定是力不从心,”

    野百合的这句话,好像故意提醒吴艳秋注意似的。

    吴艳秋果然冲二哥厉声问道:“是谁杀死的大哥和大嫂?”

    从不为人瞟了一眼野百合,然后咬牙切齿地吐出“江剑臣”三个字。

    别看女幽灵生性一贯刚强坚韧,这样的严重打击,她也照样承受不住。惊怒攻心之下,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人也两眼发黑,昏厥在小竹子的怀内。

    惊得小菊子体如筛糠,玉容失色,慌忙帮着小竹子将义母放在床上,一面声竭力嘶地哭喊着义母;给她推宫拿穴,一面为义母的不幸遭遇暗暗垂泪。

    说实在的,对江剑臣、吴艳秋二人由荒诞不羁的姻缘,到吴艳秋暗地痴心苦恋江剑臣,甚至生死不渝,知之最谂者,唯小菊子一人。在辽东时,小菊子煞费心机地先认江剑臣为义父,后拜吴艳秋为义母,一心一意盼望二位老人家花好月圆,一双两好。后来希望落空,又挖空心思多方撮合,好不容易使江、吴二人成为精神上的夫妻,虽不能缘结合体,白头厮守,也能够投怀送抱,耳鬓厮磨,终于达到慰情聊胜于无的地步。如今偏偏阴差阳错,酿成江剑臣惨杀了义母的一双兄嫂。天公也太会恶作剧了。

    女幽灵恢复知觉后的第一句话是:“菊儿,留下你姐姐一个人照看我,你赶快奔锦衣卫,让江剑臣一人前来见我!”

    听罢义母的吩咐,小菊子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自己可以提前见到义父江剑臣,让他有时间作好一切应变准备,及宽慰义母的种种言词;忧的是,从那句冷冰冰的“让江剑臣一人前来见我”中,体味出义母对义父将要化恩爱为冤仇。

    当时的情况快,笔者的秃笔慢,就在小菊子转身刚要离去时,吴仁谓的眼珠一转,说道:“孩子慢走!”双手闪电般拉住了小菊子,并顺手把小菊子重新推回到吴艳秋的身侧说:“不需派人前去,江剑臣马上就会来此。”

    现在的吴艳秋虽然是悲愤交加,柔肠寸断,从吴仁谓那笃定的话音中,不难猜出是自己的二哥将自己的落脚处通知了江剑臣。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说:“你的这次心机白费了。江剑臣在没有直接得到小妹的通知下,此情此景,他是不会前来惹我伤心的。还是让小菊子去一趟吧。”

    也不晓得怎么一回事,现在的吴仁谓和片刻之前大不相同了,一扫刚才狼狈萎顿的形象,代之而来的是自负和诡异。只听他含着阴险的口音说:“小妹,二哥所以敢肯定江剑臣马上到此,是愚兄仿着你的笔迹和你的口气,并在特定的情况之下,留给江剑臣一封信。”说到这里,诡异地一笑:“就让他有八个胆,也绝不敢不马上来这里。”

    吴艳秋还是有些不相信地说:“二哥,你也太不了解剑臣的为人了。据说有一次,当今万岁崇祯一连问了他三句话,他都敢愣是一声不吭,最后还是万岁爷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的台。他可是响当当的铁胆钢骨的真正男子汉。”

    吴仁谓奸险地一笑说:“小妹说得虽对,但也要看那封信的内容怎么写!”

    吴艳秋心中一动,马—亡追问:“二哥在信中是如何措词的?”

    吴仁谓有心吊足妹妹的胃口说:“依我看,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听吴仁谓这么一说,吴艳秋越发想知道书信的内容了,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二哥既然仿照我的笔迹写的,你非把内容告诉我不可。”

    吴仁谓刚刚吐出“我说”二字,突有一个极为浑厚的声音说;“不劳费事了,原信就在这里!”

    耳目俱佳的竹、菊二女,一下子听出,来人是义父江剑臣的生死至交、江湖上声威远震的六阳毒煞战天雷时,脱口齐呼:“战伯父到了!”

    竹、菊二人每人揽着吴艳秋的一条手臂,一齐从厢房内走了出来。 出来之后,才发现来此的,并不止战天雷一人,同来的还有秦岭一豹许啸虹。 吴艳秋虽痛恨江剑臣惨杀了自己的一双兄嫂,对江剑臣毕竟余情未断。再加上前来寻找自己的二位老人,又都是威名久震的老一辈人物。刚想举手肃客入内,突有一片刺空锐啸之声从房内一闪而出。头一个是六阳毒煞战天雷的脸色登时转厉,须眉戟张,怒吼了一声:“鼠辈该死!”

    高大魁伟的躯体一弹而起,直向厢房中扑去。

    于此同时,秦岭一豹许啸虹也“扑咚”一声,跌翻在地面之上。

    巨变突起,惊得女幽灵母女三人无不花容失色。除留竹、菊二女查看照应许啸虹之外,吴艳秋强提精神,晃身蹿进了厢房。 可惜,一步来迟,厢房内只留下六阳毒煞战天雷横躺地上,从不为人吴仁谓和野百合赫连英二人已经不见了。

    吴素秋探头一看六阳毒煞战天雷,心头顿时一惊,当下连横躺在地上的战天雷也不暇及验看,又转身纵了出来,颤抖着声音向小菊子问道:“那筒百脚金蜈燕尾针现在何处?” 小菊子想也不想地答道:“由于此地是暂时落脚之处,孩儿为防有失,时刻都随身带着。”

    吴艳秋一听,脸色顿成苍白、娇躯也一个劲儿地颤抖不已。 小菊子够多聪敏,反手一摸腰间的豹皮囊,也顿时吓得“唉呀”一声。

    秦岭一豹许啸虹在小竹子的扶持下,勉强坐正了身躯,声音极为微弱地说:“凭我和战老大的江湖经验,遭受暗算之下,就知道中的是黑道四瘟神当年使用的百脚金蜈燕尾针。百脚金蜈号称天下第一毒,并且绝对没有解药。人生六十,不算天寿,何况我和老战都已年近古稀,死则死耳,只害苦了你和江三弟。” 许啸虹断断续续地说到这里,气息逐渐微弱,最后终于扑地而卒。

    女幽灵吴艳秋是黑道四瘟神之首贾善仁的及门弟子,对其师的百脚金蜈燕尾针的剧烈毒性,自然深知其详。因为她知道师父贾善仁中年时深入云贵苗疆,费时十年之久,才找到一只脚金蜈毒虫,一共淬制了一十二根百脚金蜈燕尾针。以贾善仁之生性毒辣,终其一生,除去在峨嵋山决战时,一次向钻天鹞子江剑臣打出七支百脚金蜈燕尾针之外,二十年之间,一共使用了三次,每次只发一针,并还一定从死者身上起回。如今六阳毒煞战天雷和秦岭一豹许啸虹,每人中了两针,许啸虹中针之后,立即运气抵抗,尚且立刻死亡,休论怒发如雷、纵身扑击的战天雷自是性命不保了。

    直到将二位老人家的尸体放置在厢房内的床上,吴艳秋才从六阳毒煞战天雷的衣袋中,取出吴仁谓伪造的那封信来。展开一看,不光笔迹和自己极为酷似;书信的内容也真让吴艳秋触目惊心。只见上面写道:艳秋幼失父母,全赖兄嫂抚养。杀兄害嫂之仇,实属不共戴天。为加速凶手来善应寺领死,特杀田鸿真一名示警。逾期一日,准屠皇亲国戚一人。切记。 吴艳秋看到此处,只气得手脚冰凉。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的二哥,所以执意和江剑臣为敌到底,其原因全系野百合这个**荡女在幕后操纵,企图为黑道四瘟神报仇雪恨。再加上北荒一毒叶梦枕的推波助澜;冤仇越结越大。

    现在弄得越发不可收拾。真应了秦岭一豹临终前的那句话,“最终受害最烈者,还是自己和江剑臣二人。”一念及此,芳心顿如刀割。 小竹子毅然说道:“大祸既已酿成,更应该请义父和大哥哥来此,共同商讨处理办法。最好不叫李鸣哥哥知晓——因他一贯视战大伯如父,乍闻凶耗之下,保不住会激出大变来。”

    小菊子却立即反驳说:“我的看法,恰巧和姐姐相反。

    我认为暂时不让知道的人,不应该是李鸣师哥,应该是咱们的义父和大哥哥。望义母还是准许孩儿秘密前去通知李鸣师哥一人来此。”

    心乱如麻的吴艳秋一看夕阳已经衔山,夜幕即将来临,一咬银牙,最终还是采纳了小菊子的意见,挥手让她速速前去。

    哪料到,刚刚掌灯不久,两条鬼魅似的人影连闪,心黑手狠的吴仁谓和**荡女野百合重新出现在厢房中。

    吴艳秋刚刚咬牙吐出一个“你”字,野百合早纤手一摆阻止道; “师妹,你先听我说!姐姐知道你确实痴爱着江剑臣,你们从前也确实有过荒诞的婚约。套一句话说,只可惜‘恨不棍逢未嫁时’。你再是小姑独处,但人家早就使君有妇,更何况他的妻子是有当代第一女魔之称的侯国英。连拥有生死牌尚天台和华山掌门师太两座大靠山的女屠户,都争不到江剑臣这个天下第一奇男子,你又有什么力量竞争呢?常言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干脆砸烂它。” 说到此,见吴艳秋痴然呆坐,默默无言。野百合再次鼓弄如簧之舌说:“何况交谊有深浅,恩情有厚薄。死于江剑臣刀下的,不仅有你的师父和师娘,还有你的胞兄和亲嫂。不如今天晚上诱江剑臣前来,故意让他看见战老毒和许大头的两具尸体,乘他心神一震之机,再次使用百脚金蜈燕尾针,一来师门及兄嫂之仇得报。二来也让女魔王侯国英同样没有男爷们,岂不一举两得。” 有道是知妹莫若兄。对吴艳秋的执拗任性、吴仁谓可是素所深知。开始还真怕野百合把话说砸了,所以一直提防吴艳秋向野百合突下煞手。后来始终没见吴艳秋发火,认为妹妹的心让野百合说动了,不禁心中暗暗地一喜。

    不料吴艳秋突然插口道:“光凭你们两个人,就想张嘴来啃江剑臣这块硬骨头,也不怕硌碎你们二人的全部牙齿?”

    吴艳秋投石问路的话未落音,蓦地一声阴笑,在灯影摇红之下,鬼魅似地出现一位身穿儒衫、肩背紫金降魔杵的中年文士。

    女幽灵急闪凤目着时,来人竟然是一贯和武凤楼为敌的一杵震八荒朱佩。

    极富江湖经验的女幽灵当然清楚,一杵震八荒朱佩,是关外长白一尊朱彤阳的得力助手,位居长白派的都总管,统揽内外一切大权,是高居第三把金交椅的显赫人物。他的突然出现绝不会是偶然,身后必有更厉害的人物。心头一惊之下,知道错误地采纳了小菊子的办法,单独唤缺德十八手李鸣一人来此,一个聚九州十三省之铁铸成的大错,眼下算是铁定了。

    果真不出吴艳秋之所料,只听一杵震八荒朱佩阴然说:“常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实言相告吴姑娘,在下和令兄吴二侠,都是忠心于九千岁的人。千岁爷在江剑臣、武凤楼和李鸣三人之中,急于铲除掉的,不是江剑臣和武凤楼,而是神出鬼没、诡计多端、最让千岁爷难于对付的缺德十八手。千岁爷绞尽脑汁办不到的事情,今天晚上让你和小菊子替他办到了。事情过后,千岁爷必有重赏。”

    吴艳秋忽然站起道:“姓朱的,凭你还真不配在姑奶奶面前说三道四。依我看,你还是趁早离开我远一点。不然的话,惹火了姑奶奶,明年今天准是你朱佩的周年忌日!” 一杵震八荒咧嘴一笑说:“这话还真叫吴姑娘说对了。

    我朱佩要是一只瘸腿雁,还真不配在吴姑娘面前说三道四……”

    吴艳秋心中一火,哪耐烦继续再听!脱口一句:“不管你背后的靠山有多硬,姑奶奶今天也得先废了你。快亮出你的紫金降魔杵!”

    哪知,就在女幽灵公开向一杵震八荒叫阵,要朱佩亮出兵刃时,一个中气十足的苍劲声音说:“吴姑娘,干吗发这么大的脾气呀?” 随着话音,长白山的第二号人物、当代武林威名远震的暗器名家——珍珠滚玉盘朱彤弓相继出现了。

    对待年过花甲的珍珠滚玉盘,女幽灵虽不好过分冷嘲热讽,也对他卖身投靠多尔衮的行为极端卑视,冷冷一笑道:“怪不得朱佩的腰杆子这么硬,原来有朱二当家的给他撑腰。话我可得说在前头,缺德十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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