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劫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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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四 章 劫后余生 (第1/3页)

      海潮澎湃地冲击着礁石,日影当空,已是正午。

    临海的礁石之下,有一个半淹在水中的洞穴。

    这时,正当午刻潮水上升的时候,那洞穴出口,大半都浸沉在海水中,只露出一小半洞口,又被另一块礁石掩住,四周沙丘乱石,星罗棋布,不知道的人,万难发现这里竟藏着个宽足容身的石洞。

    洞中,地层微斜上伸,冰冷的岩石上,坐着陶羽和秦佑。

    在他们身边,堆放着一些水果和食物,但他们连看也没有看一眼,两人并肩而坐,默然不语,四条小腿,都一半浸在水里。

    秦佑的膝盖上,横放着那柄锋利的短剑,他焦急不安地,用手不停抚弄着剑鞘上的花纹,手指微微发抖,足见内心正熬受着无形的煎迫。

    时间悄悄地过去,脚下的潮水,已经快要涨到股下了,但他们连挪动一下身子,似乎也忘记了。

    许久,陶羽从怔忡中仰起头来,幽幽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秦佑忽然站立起来,涉水到洞口,低着头,吃力地向外张望了一眼。

    陶羽问道:“太阳偏西了没有?”

    秦佑摇摇头,满怀失望地又涉水踱回来,仍旧在原处坐下,轻轻道:“我真担心他老人家会遭到不测,此地这么隐蔽,他为什么不肯跟我们躲一躲呢?”

    陶羽黯然道:“你不了解谷老前辈的苦心,他说得很对,要是海天四丑找不到他,一定会拿村中百余名老少妇孺泄愤,他不能为了自己,害了阿图拉和村人。”秦佑愤愤拔出短剑来,但复又用力插入剑鞘中,含恨说道:“四丑要是害死了他老人家,将来我剑术练成,一定要寻他们算帐。”

    陶羽赞许地点点头,问道:“昨天夜里,只有一夜时间,你可曾把他老人家传授给你的武功诀要熟记在心里呢?”

    秦佑惶然道:“他老人家教了我许多,可惜我资质太钝,虽然全心在记,只怕连一半也记不住。”他略顿一下,又道:“不过,那些武功的奥秘,师父说,全在那本秘册上,我不认字,将来你念给我听,告诉我应怎样去练,好吗?”

    陶羽道:“可惜我丝毫也不会武功,你问我,岂不是问道于盲?唉,若不是我娘不许我习武,我们能够一同切磋练习,一定就方便多了。”

    秦佑忽然闪露着欣喜的目光,道:“师父说过,你虽然不肯习武,但是他告诉我的内功口诀,是养气强身的捷径,你一样可以常常练习。”

    陶羽笑道:“话虽如此,但是那些内功打坐的方法,对你的剑术,只怕也不能发挥什么指正作用。”秦佑正色道:“不,师父说,剑道如人道,练剑的人,首须正心,而这内家口诀,正是调气正心克意的最高法门呀!”才说到这里,忽觉自己失言,连忙住口,转过话题道:“时间已经不早了,师父没有音讯,连阿图拉和辛弟也不见来,我心里害怕得很……”

    陶羽安慰他道:“吉人天相,他老人家困在石穴中,十五年都没有死,这一次,一定也可以逢凶化吉的。”秦佑黯然点头道:“但愿如此就好。”两人谈谈说说,各自用了些食物水果,秦佑从怀里取出那本“洗髓经补述”,双手递给陶羽,说道:“师父还吩咐过我,这本秘地,于我无益,请你代为保管,方能从书上所见。指正我练武时的错误。”

    陶羽接了过来,叹道:“保管因无不可。但不知他老人家将来准备把这本秘册,转赠给谁?这东西是武林中人人欲得的珍宝,放在身边,实在太危险了。”秦佑道:“关于秘册的安排,他老人家已经封了两封锦囊给我,其中一封,叫我在剑述练成以后拆开,另一封,则必须等第一个锦囊中的事办完以后,才可以拆阅。”

    陶羽信手揭开那本“洗髓经补述”秘册,藉着洞口光亮,随意阅读起来。

    他只当这“洗闻经补述”一定是武功已有相当根基的人,才能看得懂,练得会的。谁知一阅之下,竟觉其中所载,仅是由钱而深,博大精深,条理分明,循序渐进,越讲越是引人入胜,几乎无法罢手。

    不过,整本秘册,共只十余页,当他兴味盎然,不能罢手时,早已整本秘册全都看完了。

    陶羽博览群书,天资至佳,一本平淡无味的古书,尚且一目十行,过目成诵,何况这本秘册如此引人,总共又只有薄薄十几页,是以他一口气读完,只觉余韵无穷,已大半熟记胸中。

    但他总是不敢过份注意书上所载剑掌拳招等武功招式,只留意一些闻所未闻的奇特内家功力习练之法,对这达摩祖师失传绝学,感到既惊又佩,怡然神驰。

    这时候,潮水早已退尽了,日影西投,时间已未刻将逝。

    可是,秦佑见他正读得神往,却没有惊扰他,只在一旁安静地等候着。

    陶羽阅毕全文,长吁一口气,啪地合上秘册,这才发现脚下潮水早退,连忙跳起身来,道:“呀!已经不早啦,咱们要不要到村里去打听一下……”

    秦佑道:“师父吩咐我们要在这洞里住过三天,才能出去……”

    陶羽道:“阿图拉和辛弟应该来给我们通点消息呀,天都快黑了,怎么也不见他们来呢?”

    秦佑想了一会,道:“也许这时四丑还在村庄附近,他们不得脱身来……”

    刚说到这里,突然一声刺耳怪笑,破空传来。

    那笑声似乎就在不远,入耳清晰无比,二人大吃一惊,忙闭了口不敢再谈话,身子紧贴岩壁,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过了片刻,一阵急迫的奔跑脚步声,由远而近,转瞬已到近处,紧跟着,海滩上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洞中二人猛然一震,彼此对望了一眼,互相都发现对方面色一片苍白,脸上肌肉,一阵阵抽搐。

    但他们既不敢探头向洞外偷看,也不敢交换一句揣测的话,只是屏息静气,惊惶地等待着……

    又过了许久,洞外一片寂静,再未听到什么异样声响,陶羽轻轻吐了一口气,哑着嗓音问道:“走了吗?”

    秦佑拔出短剑,低声道:“我出去看看!”一闪身,出了石洞。

    他先隐身在洞口石壁后,探头向外一望,不觉失声呼道:“陶大哥,你看,那边有一个人……”

    陶羽也忙着钻出洞来,两人凝目看了一会,但见十余丈的沙滩上,倒卧着一个人,从那光秃的头顶看,显见是个土人武士。

    陶羽叹道:“不知他死了没有?我们去把他拖到洞里来好吗?”

    秦佑道:“你在这儿别动,让我去拖他过来,万一我被四丑发觉,才不致会连累了你。”

    陶羽道:“不,我跟你去,假如被他们发现,就让他们把我们一齐杀了吧!”

    秦佑再要拦他,陶羽已迳自冲出石壁,低头涉水,很快地向沙滩上奔去。

    两人一先一后,奔到那人身边,只见那土人俯伏而卧,整个面孔,陷在泥中,一柄蛮刀,抛弃在五六尺外,头顶附近,洒着一大片鲜血,左肩头,却留着清晰的一只漆黑掌印。

    秦佑跪在沙地上,用力扳起他的面部,一看之下,骇然惊呼:“呀!是辛弟?”

    陶羽伸手探了一下鼻息,发觉辛弟尚有一丝余息未断,忙道:“他还没有断气,我们拖他回洞里再说。”

    秦佑插回短剑,又抬了沙滩上的蛮刀,两个一左一右,合力拖着辛弟健壮而沉重的身体,急急又回到洞穴里。

    辛弟嘴角挂着血痕,脸色黯淡,气着游丝,已是奄奄一息,秦佑撕下衣襟,去洞外浸湿了海水,替他敷在额上,两人焦急地在旁边守候。

    过了很久,辛弟的气息,反而越来越弱,眼见将死。陶羽猛然记起方才看见秘册上,有一段叙述“闭穴止伤”的方法,连忙又从怀里掏了那本书来,照着书上所说的穴道部位,胡乱地拳敲指戳了一番。

    也是辛弟命不该绝,一阵敲打,竟被他摸中了疗伤的门路,片刻之后,辛弟竟悠悠醒转过来。

    他吃力地睁开眼睛,望望陶秦二人,嘴角牵动,用一种低微而幽缓的声音说道:“死……

    了……死……了……”

    秦佑急问:“谁死了,你说谁死了?”

    “谷……谷老……爷…子……和全村……全村的人……”

    “你说师父和村里的人,都被那海天四丑杀害了么?”

    辛弟微微点头道:“是的……就是……那四个……坏……蛋……”

    秦佑一阵酸楚,抬头向阳羽说道:“他们好狠,杀了师父,还放不过全村的人。”

    陶羽黯然叹道:“辛弟一定是想来给我们送讯,被四丑发觉,追杀在海边,唉!如今岛上,就只剩下我们三个活人了。”

    秦佑悲愤地站起身来,呛地拔出短剑,奋力一剑砍在石壁上,沉痛切齿说道:“等我武功练成,一定要寻海天四丑,替师父和阿图拉报仇!”

    陶羽点点头,眼里含着泪水,喃喃说道:“对,一定要找海天四丑报仇,海天四丑……

    海天四丑……”

    念着,念着,他忽又记起在山顶废墟前山石上看到的诗句,那是:“一剑镇河朔,双铃护桃花,三环连秦楚,四丑霸天涯。”

    他心中似有所悟,又似有无限朦胧,这时,洞外日影已西,暮色正冉冉而合,脚下的潮水,又开始慢慢上涨了……

    口口口

    在洞中蜷伏潜匿了整整三天,辛弟的伤势,居然在陶羽和秦佑的细心照抚之下,渐渐痊愈起来。他们实在闷不住,便留辛弟在洞中养伤,陶羽与秦佑,趁着黄昏,偷偷出了石洞,到村中探着究竟。

    事实正如辛弟所说的,未抵蛮村,沿途已见到随处倒毙的土人尸体。当他们踏进村子,更是遍地死尸,触目酸鼻,整个蛮村无一活口,泥壁萧索,鸡犬无声,变成了死寂的世界。

    死尸中,有土人酋长阿图拉,也有辛弟的母亲玲子,秦佑在死尸中探索细辨,终于在毒潭边上,找到了谷腾的尸体。

    他浑身尽是血污,手足都被利刃砍断,背心一个掌印,骨骼尽碎,死状惨不忍睹。但是,陶羽却发现他死后竟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仿佛在临死之际,**虽然遭受着无边痛苦,心灵上却是满足而安详的。

    秦佑跪倒地上,抱尸放声大哭,其声凄切,如丧父母,而陶羽在伤感悲愤之余,却暗地怀着一层迷惘。他猜不透,谷腾自知不免一死,甘愿舍命而拯救全村土人,可是,他虽然如愿死了,却并没有救了阿图拉村人的性命。那么他为什么在临死的时候不怒不悲,反而露着笑容?他满足的是什么?是因为得到了“达摩洗髓经补述”秘册?还是因为得到了秦佑这样一个可喜可期的徒儿呢?

    四丑已远扬他去,留下遍岛死尸,和陶羽秦佑的心底深处的满腔悲愤。

    夜风萧萧,枭鸣声声,月影阴暗,丛林寂寂,仿佛都为这海岛上所发生的一切,默默表示哀吊和叹息。

    毒潭边沿,十余石人仍然挺立在那儿,其中一个,便是伴同他们激流到岛上来的家人陶兴。如今再拿陶兴和谷腾相较,则阳兴的中毒化石,竟又比谷腾的际遇,不知要幸运多少了。

    他们合力替谷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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