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暗天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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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天暗天愁 (第1/3页)

      黑夜无声无息地逝去,东方天际,透出一线曙光。

    荒山中,刺藤荆棘,怪石峥嵘,遍地砂砾,锐如刀剑。

    一阵阵寒风呼啸而过,树影摇曳,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陶羽衣衫破碎,遍体鳞伤,一夜里,不知踏过多少荆枝,穿越多少藤蔓,怀着胸中一团的人的热火,跌跌撞撞,在乱山旷野中颠踬而行。

    他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自然更不理会脚下有没有路径,在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意愿,那就是——找个人迹不到的地方,悄悄地死去。

    内腑“焚心丸”的热毒,一刻不停地烧烤着他的心脾,而人世的凄凉,更使他心灵破碎成粉末,因而,不期然产生出逃避的意念。

    死吧!不管走到天涯,走到海角,也不管是人世亏欠了他?还是他亏欠了人世?只有死,才是唯一的解脱。

    行行复行行,地上坚锐锋利的砂砾,划破他的脚趾,鲜红的血,一滴滴渗落在地上,天慢慢地亮了,但眼中景物,却越来越模糊……

    忽然,一条纤小的人影,遽尔出现面前,

    “陶公子,呀!真的是你……”

    陶羽一阵惊愕,脚下不由停步。

    扬起头来,果然,眼中似见一个纤细的影子,正惊愕地瞪视着他。

    他讶异乏下,吃力地摇摇头,想凝聚目光,看看她是谁?不想眼中一阵金星闪耀,那人影斗然由一个变成两个、三个、四个……

    影子有些熟悉,仿佛竟是个女的,但是,她是谁啊,是凌茜?廖五姑?宫玉珍?还是……

    没有容他想出答案,那纤小的人影一闪掠到近前,失惊地又叫道:“陶公子,你……你怎么啦?”

    陶羽踉踉跄跄倒退几步,双手乱摇,道:“啊……别过来……别走过来……”

    他说到这儿,忽觉脑中—阵轰然雷鸣,晃了几晃,终于向地上倒下。

    那人双臂一伸,将他扶住,急声问道:“陶公子,你受了伤?”

    陶羽神志已昏,实际上己不能听清她的问话,只喃喃吃语道:“不要见我,让我死了吧……不要见我啊……”

    那人试了试他的额角,触手火热,心中大吃—惊,忙将他轻轻平放于地,低头撕下半幅裙角,到附近溪中浸湿,替他覆盖在头额上,焦急地抚摸着他灼热得可怕的面颊,泪水纷落。

    冰凉的溪水,并未能冷却陶羽体内的毒火,他反复不停地辗转着头部,口中呢喃不止:“不要见到我……我愿意死……宫天宁啊……你好……你好……”

    那人听了,更是心惊,低声急问道:“公子你说什么?是宫天宁害了你?”

    “让我死了吧……焚心毒九……十五天煎心炼神……宫天宁,我跟你何仇何恨……”

    那人似有所悟地点点头,暗中切齿,但却不再出声扰乱他的自语。

    陶羽突然混身一震,瞪目厉声叱道:“……你是人还是畜生?凌姑娘圣洁尊贵,岂肯下嫁你这种人面兽心的畜生。|”

    忽然,又扬声哈哈大笑,说道:“……宫天宁,你虽然害死我,可是你永远也得不到她,我不要你的解药,我要死,哈哈哈!我要死!我要死……”

    他笑了一阵,己有些声嘶力竭,笑声渐渐低沉,一变而为伤心的饮位,吃语之声,也显得喃喃不清。

    “……爹,原谅你的孩子,我太没有用了,娘啊!从今以后,你不会再见到不孝的儿子,也再不用担心儿子做出逆天之事了。让外公永远称霸武林吧!可怜的娘啊!你失去了丈夫,如今又失去了儿子……”

    语声渐微,过了片刻,终于分辨不出是呻吟?是自语?或是啜泣?

    那人听到这里,早已泪水滂沱,幽幽仰起脸来,举目望天,恨恨地道:“宫天宁,你这卑劣的东西!”

    她俯下身子,将奄奄一息的陶羽抱了起来,刚行不到数丈,忽听旷野间传来一声急迫的呼声:”陶公子,陶公子,你在那里……”

    她霍地顿足旋身,肩头一晃,快如乳燕掠波般闪至一棵高大的榕树背后,倾耳静听,那呼声断断续续,由远而近,刹时已到近处。

    不多久,一条迅快无比的人影,飞纵而来。

    她偷眼望去,已看出那人混身绿衣,脸色苍白,竟是“桃花公主”凌茜。

    凌茜身法捷如电奔,一双明澈光亮的大眼睛,充满惊慌和焦急,一面大声呼唤,一面不住地左右扫视,但人却片刻未停,不过霎眼之久,便从近处飞掠而过,消失在乱山之中。

    她抱着陶羽,并没有出声,等到凌茜去远,仰头上望。见这棵大榕树高约五丈,浓荫如盖,树身也足有三人合抱粗大。

    心中忽然一动,忖道:“这儿倒是个最安全的地方——”

    她放下陶羽,反手抽出身后长剑,默运真力,在树身上切下一块三尺宽阔的树皮,抬头一望,不觉暗喜。

    原来她听说榕树大都中空,故尔一试,不想果能如愿。这棵树,少说已有千年以上寿龄,树心空处,不但隐蔽安全,荫凉如水,而且洁净异常,足够一个人藏身在内。

    她用剑先在树上刺了几个小孔,备作通气之用,然后小心翼翼把陶羽放进树洞中,依旧用树皮封好洞口,扫目一看,竟一丝痕迹也看不出来。

    一切弄妥了,又在树上留了记号,这才举步向山下奔去。

    山风中散播着凌茜的呼声,群山回应,荡人心弦。

    她行不片刻,蓦见一人循声疾掠而上,两人一上一下,迎面撞个正着,四月相触,彼此都不觉猛可—惊。

    那人儒衫飘逸,面目阴沉,无巧不巧,竟是宫天宁。

    她心中遽然一动,暗忖:天意叫陶公子命不该绝,我正愁无处寻他,想不到解药却送上门来。

    于是假作羞怯,低垂粉颈,欲从他身边掠过……

    宫天宁手臂一伸,拦住去路,阴沉沉笑道:“姑娘还认得在下吗?”

    她装作一惊,缓缓抬起头来,对他打量了一眼,失声道:“你……你不是全真教的宫大侠吗?”

    宫天宁嘿嘿笑道:“姑娘真好眼力,一面之缘,竟能铭刻心腑,足见今日之遇,并非偶然。”

    她心里暗骂,表面却故作不解,道:“宫大侠何时换了衣着,险些使人认不出来?”

    宫天宁得意地笑道:“记得上次途中相逢,那时姑娘和好些人一路,在下虽然心仪,却未便动问芳名,难得今日又得亲近,不知姑娘可愿交在下这个朋友否?”

    她嫣然一笑,道:“宫大侠太客气了,我姓竺,名叫君仪。”

    宫天宁剑眉一扬,赞道:“好个端庄的名字,竺姑娘怎会独行荒山?意欲何往?”

    竺君仪长叹一声,道:“唉!你不知道,我被飞云山庄的人打伤,滚落在山谷里,险些连性命也丢了。”

    “飞云山庄么?姑娘跟他们有仇?”

    “是啊!我爹爹便是死在他们手中的……”

    “原来如此,姑娘不须伤感,宫某不才,愿助姑娘报此杀父深仇。”

    “谢谢你,宫大侠现在要到那里去?”

    “啊……在下只不过在山中闲逛,姑娘若无急事,何不同行?”

    “宫大侠儒文风雅,一个人在山中邀游,想必是吟风啸月,咏梅赏松,我是个俗人,只怕反而扰了宫大侠的雅兴。”

    宫天宁这时耳中已听不见凌茜的呼唤声,不觉放声哈哈大笑道:“姑娘若是俗人,我宫天宁也愿作个俗夫……”

    竺君仪志在偷取“焚心毒丸”的解药,虽然明知他口齿轻薄,仍极力忍耐住怒火,两人并肩漫步,重向山上行去。

    宫天宁原正循声追踪凌茜,万想不到竟然飞来艳福,山中得遇竺君仪。在他心目中,竺君仪虽比不上凌茜的气质高贵,但俏丽美艳,并不在她之下,一个可望而不可即,一个却对自己情意款款,两相权衡,当然不会舍近而求远了。

    两人各怀鬼胎,信步行来,彼此倒忘了开口。

    宫天宁满心淫邪之念,正思索着应该如何下手,忽然目光一瞥,见不远处有棵高大的树。

    树下浓荫如盖,遍地柔草,竞比天然的床帐还要难得,遂用手一指。笑道:“天气太热了,咱们且到那棵树下休息一会如何?”

    竺君仪一见那棵榕树,正是自己藏放陶羽的地方,不禁心里一阵狂跳,忙道:“我倒一点也不觉得累,怎不再逛一会再休息呢?”

    宫天宁诡笑道:“这棵榕树少说也千年之久,就凭这一点,也该浏览—番才好……”

    竺君仪秀目一转,叫道:“喏,你瞧那边有条小溪,我从小最爱捉鱼,咱们去溪边捉鱼好不好?”

    说着,不待他回答,已自蹦蹦跳跳,向溪边奔去。

    宫天宁虽满心不愿,但眼见竺君仪兴高采烈,奔跳之际,那丰满诱人的**,仿佛要从紧身劲装中迸裂而出,心里淫念陡盛,身不由己,也跟着向小溪纵去。

    这小溪距离榕树并不太远,树荫恰可掩住阳光,溪水澄澈,清可见底,然而,卵石浮草中,却不见一条游鱼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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