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回 荆棘载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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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一 回 荆棘载途 (第1/3页)

      万古雷郁闷地坐在大雄宝殿庭院中的石凳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络绎不绝前来上香的善男信女。据当地人说,崇善寺菩萨极为灵验,只要心诚,有求必应,故尔香火旺盛。

    到太原府已经半月有余,安顿在东城外二里地的一座小庄园里。到扬州府时,把父亲和罗叔匆匆埋葬在郊外,日夜兼程赶往太原。在途中追上了曹罡等人,大家免除了相互牵挂。

    到太原后,永兴布绸庄掌柜陆熙带他到城东南的崇善寺,请僧众念七天的亡魂超度经。

    崇善寺创建于唐代,经晋王朱枫扩建,殿堂楼阁鳞次栉比,不下千余间,规模宏大,瑰丽壮观。城中百姓远近乡民无不踊跃拜佛朝臣。

    从京师逃出后,他一直寡言少语、怏快不乐。今日一早便独自来此上香,祈求老父冥安,祈求菩萨保佑娇娇免灾。

    之后他便坐在庭院里,心思却飞回了京师……

    忽然,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中,他发现了两张似曾相识面孔。这两人锦衣华服、气度不俗,谈笑着往大雄宝殿走去。

    他想起了他们是谁。

    记得那一夜乘“艳芳”号大画舫游秦淮河,与化名史孟春的皇甫楠,还有府台大人的两名幕僚商谈分让三山门外码头的事。父亲在大管家陆文茂陪同下与之周旋,自己当时心不在焉,只顾听春桃唱曲。正好季兰、西门仪在另一艘游船上一展珠喉琴艺,误将她当作歌妓得罪了她,惹得与她同船的两位公子爷大发雷霆。后来天魔地魔找上了他们,双方大打出手。

    两位公子爷手持折扇,一展身手,武功不弱。

    眼前这两位正是他们。当时季国盛前辈称其中的一位“邹公子”。和季兰父女相识后,从未听他们再提起两人。

    西门仪前辈搬来花锦楼这么长的时间,也不曾说起,自己也就忘了。

    奇怪,他们怎么到了这里?

    正寻思间,突见四个大汉在台阶上拦住了两人,另有五人从人群中闪出,围了过来。

    姓邹的公子爷一怔,道:“干什么?”

    四个大汉中的一人道:“随我等走一趟!”

    邹公子道:“我与你们并不相识……”

    大汉接话道:“可我们认识你,走吧!”

    “胡说,你怎会认识本公子,走开!”

    往来的香客好奇地停下来观看,人越聚越多,围成一圈又一圈,把他们遮住了。

    这时只听有人道:“那是晋王府的大爷,快走快走,莫给自己惹麻烦!”

    这话极是管用,人群一下散了,有的自管上香去,有的出了殿门,有的远远站下观看。

    万古雷身后不远,有两人在悄悄议论。

    一人道:“这两位公子爷要倒大霉啦!”

    另一人道:“两位爷莫不是犯了事?”

    “瞧你说的,被王爷的人找岔,何须犯事?有事没事他都会找上你,这又不是头一次!”

    “这我知道,我是说那两位公子爷是外地人,所以猜想……啊哟,你瞧,要动武了!”

    万古雷移开视线,只听那大汉吼道:“小子你放聪明些,这儿可不是京师,由你放肆。

    这儿是太原府,晋王爷的地盘,大爷叫你走你就走,叫你上哪儿你就上哪儿!”

    邹公子道:“你是晋王府里的人?”

    大汉道:“不错,你要是识相,就……”

    邹公子岔话道:“你说本公子是谁?”

    大汉冷笑道:“万古雷,你人称江南神剑,与血蝴蝶柳锦霞勾结在京师作案,夜闯宫禁,图谋不轨。你小子胆儿也真够大,为何当着大爷的面,却又婆婆妈妈……”

    与邹公子同行的公子爷道:“原来你认错人了,难怪纠缠不休。告诉你,他不是万……”

    万古雷听得大吃一惊,原来人家找的是他,却把邹公子当成自己了,便连忙侧过身,斜视着那伙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那大汉冷笑道:“罗斌,你少废话,以为大爷不认识你吗?快走快走……”

    邹公子道:“你听着,本公子姓邹,这位公子姓吴,你说的万古雷与我们不相干,别尽来纠缠,你最好忙你的去……”

    大汉喝道:“任你花言巧语,休想瞒得过大爷去。姓万的别以为自己武功高强,晋王爷手下能人异士多的是,你来到太原那算你倒霉。想在太原府行凶作案,那可是没有门儿!”

    吴公子气极,厉声道:“你这人好没道理,公子爷姓吴,你却张冠李戴,快些滚开!”

    大汉叱道:“你二人是锦衣卫捉拿的逃犯,想在太原府蒙混过关,被大爷识破,光天化日下现了原形,想抵赖又有何用,还不束手……”

    言未了,只见一伙人又匆匆来到。为首的是个五旬壮汉,他边走边道:“韦昌,这两人是谁,问仔细了吗?切勿认错了人!”

    大汉立即抱拳道:“贺爷,就是这两人!”

    邹公子立即道:“这位爷台,小生姓邹,名强,这位兄台姓吴名绍南,京师人氏。路过宝地,前来崇善寺上香,没料到这位仁兄硬是指鹿为马,诬指我二人是京师大盗万古雷……”

    贺爷打量着邹强,道:“你不是万古雷?”

    邹强道:“自然不是!”

    贺爷又问吴绍南:“你不是罗斌?”

    吴绍南冷冷道:“我姓吴。”

    贺爷微微一笑:“姓氏可由人编造,以两位的处境,自然不好再用真名。”

    邹强道:“我二人光明磊落,何用更名易姓?各位找错人了,请借个道,告辞!”

    贺爷道:“光凭几句话,两位就可脱身?”

    吴绍南道:“你们找错了人……”

    贺爷接话道:“二位何以证明找错了人?”

    邹强道:“我本不是万古雷,何用证明?”

    贺爷一笑:“这就不好办了,二位随咱们走一趟,你二位是不是要犯,自有人辨认。”

    吴绍南大怒:“你们如此蛮不讲理,未免欺人太甚,本公子爷今日就不随你们去!”

    万古雷坐立不安,看情形刑部已行文天下,将自己列为通缉要犯,这太原府只怕呆不下去,要赶紧离开才是。但此刻自己若一走了之,那邹、吴二位岂不代己受过,这于心何忍?

    念头几转,只有两个办法:要么自己出面,要么侍机救出他二人。正犹豫间,却听那姓贺的道:“你二人若在此撒野,对你们无半分好处,只有随咱走一趟,弄清真伪。若你们果然不是万罗两犯,自会让你们上路!”

    邹强压着火道:“上哪儿去,见知府吗?”

    贺爷道:“去晋王府。”

    邹强道:“你们既不认识万古雷,又如何能分辨真假?”

    贺爷道:“自然有人认识,冤不了你!”

    邹强道:“有理说不清,若不去,还真以为大爷心虚。好,这就跟你走一趟王爷府!”

    贺爷道:“这就对了,不过且慢。”

    邹强道:“还有话说吗?”

    贺爷一笑:“话是没有了,但是二位让在下点了穴,以免中途两位变卦逃走……”

    邹强忍不住了,冷笑道:“贺爷,你们当真以为公子爷好欺负吗?公子爷既然敢来太原府,就不怕人找麻烦,不信就试试看!”

    韦昌道:“贺爷,这小子自以为有两手功夫,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把咱们小看了!”

    吴绍南道:“与你们去晋王府可以,但不准制穴,否则把事闹大,只怕你们难下台阶!”

    韦昌喝道:“韦大爷偏要称量你……”

    那贺爷听对方口气很硬,便道:“韦昌,且慢动手。”一顿,又道:“咱们是晋王府的人,你们难道信不过?只要你真不是万古雷,又何妨由咱点穴,咱与你无怨无仇,能害你吗?”

    万古雷心想,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有自己出面,方能解两人之危。于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正欲走上前去,却听吴绍南道:“老实告诉你们,我们也是为了……”言未了,邹强岔话道:“不必告诉他们,看他们欲如何?最多到晋王府走一趟,有什么大不了的!”

    万古雷一怔,吴绍南想说什么,邹强为何不让他说?吴绍南的口气令人起疑。最好再听听,不忙去架梁。于是他又坐下。

    只听贺爷道:“好,不制穴也可以,那就请两位走吧,不过别打逃的主意……”

    此时,从外间风风火火又冲来几个人,其中竟有镇山虎魏扬武。原以为他被皇甫楠囚禁在秘密监牢,却又好端端地在这儿出现。

    他大步走到贺爷处,一抱拳:“贺爷,在下奉命匆匆赶来,莫非迟了一步,人走了吗?”

    贺爷嘴一呶:“喏,这不是吗?”

    魏扬武惊奇地打量着邹、吴二人,问道:“贺爷,这两位是什么人?万古雷呢?”

    贺爷说道:“你不认识他们?”

    魏扬武摇头道:“从未见过。”

    邹强道:“兄台认识万古雷?”

    “不错,阁下何人?”

    “在下姓邹名强,兄台这位伙伴……”邹强指着韦昌,“硬说在下是万古雷……”

    魏扬武笑道:“误会误会,请兄台原宥!”一顿,对贺爷道:“贺爷,认错人了!”

    韦昌却冷哼一声道:“恐怕不见得,这两人就算不是万古雷和罗斌,那也是他的同党!”

    一顿,续道:“再说是与不是,不能全凭魏兄一句话,魏兄要是认错了呢,那不是……”

    魏扬武不悦道:“韦兄,在下曾与万古雷见过一面,不至于连相貌也辨不清吧!”

    “这小子若是改了装,只见一面很难认出。”

    “韦兄若是不相信在下,那么卢爷是见过万古雷的,不妨请卢爷来辨认就是了。还有钟玉桃、丁小菊、岳萍、张云芝……”

    韦昌冷笑道:“那几个婊子的话也能算数吗?魏爷你越说越没谱了,只有请卢爷……”

    魏扬武沉下脸:“韦昌,说话得有点分寸,对几位姑娘太不尊重,你凭什么骂人家婊子?”

    韦昌道:“魏扬武,咱爱骂谁就骂谁……”

    贺爷喝道:“够啦!这是你们争吵的地方吗?”一顿,问魏扬武:“你敢说这两人不是万古雷和罗斌,一点也不含糊?”

    魏扬武道:“罗斌是谁我不知道,但他们两人都不是万古雷,在下敢以性命担保!”

    韦昌道:“贺爷,还是请卢爷判别的好。”

    贺爷道:“是你做主还是咱做主?”

    韦昌闷声道:“自然由贺爷做主,但……”

    贺爷不再理睬他,对邹、吴二人抱拳道:“对不住二位,请二位宽宏大量……”

    言未了,韦昌忽然道:“熊爷来了!”随即从石阶上跳下,三个同伙跟着他,向刚到庭院里来的二十多人跑去。相距三丈时便停下,躬身行礼,嘴里道:“参见熊爷!”

    万古雷放眼看去,那熊爷身材魁梧,紫色脸膛,四十五六年纪,神态极是高傲。只见他点点头,比比手:“不必多礼,那钦犯呢?”

    韦昌走了过去,躬着身低声咕噜了一会,熊爷浓眉一扬,道:“有这等事,走,看看!”

    贺爷、魏扬武见熊爷来了,只好过去行礼。万古雷注意到,贺爷只是抱抱拳,魏扬武则躬身行礼,口称:“见过熊爷!”

    熊爷抱了抱拳,算是对贺爷回礼。

    贺爷则不声不响,往院外走去。

    熊爷道:“贺爷留步,犯人还未带走呢。”

    贺爷道:“熊爷,适才魏扬武经过辨识,这两人并非万古雷,所以在下要先走一步。”

    熊爷冷冷道:“是吗?这么大的事,怎能只听魏扬武一人之言。要知万古雷是刑部、锦衣卫通缉的钦犯,对嫌疑人等就这么草率从事,未免太马虎了吧,王爷要是追问起来……”

    贺爷接嘴道:“贺某自会向王爷交代。”

    此时邹强吴绍南相互对个眼色,迈开步就走,依然往大雄宝殿去,这点胆气使万古雷称赞不已。他们刚走得两步,身后“嗖嗖嗖”蹿出几个人来,赶在前面拦住了路。韦昌就是其中之一。他大喝道:“休想逃出崇善寺一步!”

    熊爷喝道:“抓起来!”

    韦昌错步侧身,一拳击向邹强。邹强一抬手,点他腕脉穴。韦昌左手击出,右拳变掌下切。邹强斜里横步,飞脚踢出……

    其余三人,有两人来对付吴绍南,一人去帮韦昌。六人分成两对,大打出手。

    万古雷看了片刻,那四人除了韦昌是把好手,其余三人都次于他,武功平平。而邹吴两个的武功,都可入一流之选,暂时无虞。

    又斗得几个回合,吴绍南已把对手迫得乱了章法,只听他轻喝一声:“躺下!”喝声中踢倒了一人。另一人被他一拳送出老远趴下。

    与此同时,邹强也打倒了一人,只有韦昌他一时半时奈何不了,只得继续纠缠。

    熊爷大怒,一挥手“上!”

    跟随他来的有八条壮汉,闻声一个个冲了过来,把邹吴二人围住。有一人立即与吴绍南动起手来,不到三个回合,又一人上前助战。这一来,吴绍南对付得有些吃力,待到再有一人参战,以一敌三,就落了下风。与此同时,有两人助韦昌战邹强,把他也逼落了下风。

    万古雷十分犹豫,该不该参战,他若是露面,风波就惹大了。若是袖手旁观,让人代他受过,于心又不忍。念头转了转,决定出手,便从怀中摸出手帕,打算蒙上脸再动手。

    突然间,忽听邹强大喝道:“住手!我有话说,有个办法能证实我二人的身份!”

    熊爷喝道:“住手,围住他,看他如何?”

    几个汉子纷纷停手,但紧紧围住两人。

    邹强道:“好,拿去看!”边说边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大步走向熊爷:“只能你看。”

    熊爷伸手接过,打开纸页看了看,面上神色缓和下来,道:“原来是……”

    邹强忙接话道:“熊爷不必说出口,这下该相信我二人不是万古雷和罗斌了吧!”

    熊爷道:“一场误会,二位休怪!”

    邹强道:“各位辛勤捉拿钦犯,在下自无话说。既然事情已了,在下告辞!”

    熊爷满脸堆笑道:“二位请随在下前往王爷府一叙,在下聊备水酒,向二位赔不是。”

    邹强道:“不敢当,只要贵属不再将我二人看成钦犯捉拿,我二人便感激不尽!”

    显然,他两人心里还窝着火,不给熊爷面子,自管转身走上台阶,往大雄宝殿去。

    熊爷有些难堪,板起了面孔。韦昌连忙过去低声道:“熊爷,他亮出了什么身分?”

    “滚,不长眼的东西!”熊爷勃然大怒,回转身大步向寺外走去,不理睬身边的随行。

    贺爷冷冷一笑,带着自己的人走去。

    片刻间,这班如狼似虎的凶汉,走得一个不剩。那些不知躲到哪里去的香客,从各个角落走了出来,彼此议论纷纷。

    万古雷松了口气,但邹强亮出的书信使他感到奇怪,他和吴绍南究竟是什么人呢?照常理推断,他二人既和季国盛等人交好,那应该是燕王的人。莫非他们亮出的是燕王府出具的文书,晋王和燕王是兄弟,自然不会刁难他们了。

    这样一想,颇觉合理,不再怀疑。于是起身,打算回去。忽见韦昌带着几个人又回来了,有的把住路口,有的则在人丛中穿梭,把香客一个个仔细打量。万古雷便沿侧边走向大殿,穿过一道月亮门往右拐,有道边门出寺。

    他匆匆回到东门外的庭院里。只见田家姐妹正施展一路刀法,西门仪在一旁指点,其余人站在一边观看。见他来了,都问他一早上哪儿去。他请大家到屋里说,有要事相告。

    众人遂到正屋客室,听他说了经过。

    曹罡道:“他奶奶的,这太原住不成了!”

    田翠花道:“又要走吗,上哪儿去?”

    罗斌道:“天下之大,总有立足之处吧!”

    万古雷道:“上北平府,把这里的买卖歇了,货物银两都运走,五日内启程。”

    曹罡道:“北平府也不安全,俺们都成了通缉犯,走到哪儿都要躲躲藏藏。”

    万古雷道:“从京师移走的产业,大半去了北平府,我们只能往那里去。”

    黎成道:“我这就进城找陆掌柜,把店铺和几处房产一并出售,只是价钱……”

    万古雷道:“任由兄处置,越快越好。”

    黎成走后,万古雷向西门仪打听邹、吴。

    西门仪道:“老夫与他二人并不熟,只知道两人都是官爷家的公子。”

    田翠花道:“去到北平府,若是被人发现,又向何处逃?我看还不如找小地方躲着。”

    郭剑平道:“小城镇人少,不易藏匿。”

    罗斌道:“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再说。”

    曹罡道:“逼急了,俺就拼命!”

    田翠花白了他一眼道:“又来胡说,你把命拼了,俺姐咋办?守一辈子寡吗?”

    田翠仙道:“没啥好担心的,他要是把命丢了,俺一样过日子,不照样自自在在?”

    田翠花道:“那也是,俺姊妹在一起,依旧快快活活,就当世上没你这人吧!”

    曹罡道:“咦,俺死了你们还快活?俺不信有这事,你姐姐只怕哭也要哭死哩!”

    田翠仙道:“呸,你做梦!俺才不哭哩。”

    众人笑了起来,心情宽松了些。

    午饭后,永兴布绸庄陆掌柜派小伙计来传话,说黎总管请少东家即刻进城,有重要事。

    万古雷说道:“有什么事?”

    小伙计道:“小的不知,陆掌柜叫小的来时,黎总管也在座,他只吩咐小的,见了少东家就说有紧急事,务必请少东家来一趟……”

    万古雷道:“你是走路来的还是……”

    小伙计忙道:“陆掌柜派了车的”

    万古雷道:“好,走吧。”

    耿牛道:“俺也去,好吗?”

    万古雷道:“不必,我很快回来。”

    布绸庄在十字街南侧,从铺面进到后门,往里是后院,小伙计止步对万古雷道:“少东家请,陆掌柜和黎总管在后院恭候!”

    万古雷来到天井,只见上房客室坐着几个人,陆掌柜的儿子陆子仪笑着迎了出来,道:“少东家来了,客人正等候着呢,往里请!”

    万古雷道:“什么客人?”边问边走。

    陆子仪道:“购买永兴绸布庄的东家。”

    万古雷一脚跨进门槛,门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腕脉穴,全身功力顿失。

    他万万没想到在自家的店铺里会遭人突袭,是以毫无戒心毫无防备。否则他只要运起玉蟾神功,就不怕人制穴。

    一时间又惊又怒,侧头望去,拿他腕脉的是一个六旬老者,这老儿天庭饱满,双目精光闪烁,是个内家高手。再看屋中坐着的五人,都是在崇善寺见过的。有熊爷、贺爷、韦昌,其余二人不知姓氏。他这才明白自己被掌柜的出卖了,把晋王府的人叫了来,这真是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陆熙父子一向受父亲的恩惠,他们竟是这样来报答万家的!

    他越想越怒,恨声道:“陆子仪,你干的好事,我会找你算账的!”

    陆子仪进到室内,轻蔑地瞧着他道:“少东家,你先回京师把自己的账算清了再说。你瞒了我们半个来月,昨日才知晓你是个蒙面大盗,勾结女飞贼夜闯宫禁,行刺皇上,你好大的胆呀!今日里将你送官惩治,那是你该受到的报应,谁叫你贪得无厌,有万贯家产还嫌不够,去盗窃官家财物,这都是你自作自受!”

    熊爷道:“陆子仪,你举报朝廷钦犯,王爷自会奖赏你,你若想在官府谋个职位,我给你个举荐文书,在知府衙门当差如何?”

    陆子仪连连打躬作揖:“全仗熊爷栽培,小人水记熊爷的大恩大德!”

    熊爷挥挥手让他退出去,对左右道:“把黎成押出来,这就打道回府报功!”

    韦昌道:“熊爷,他那几个同伙咋办?”

    熊爷道:“自然是一网打尽,这事由你去办,请贺爷协助,能用计则用计,就像捉万古雷这小子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就得手。”

    此时从邻室有人把黎成押出来,一见万古雷被人扣住腕脉穴,不禁大惊:“少东家……”

    万古雷已使自己镇静下来,道:“我被他们骗来,说你有要事相商,一来就中了圈套。”

    黎成道:“我也被他们骗了,这几人冒充商家,说是要购买永兴布绸庄……”

    韦昌喝道:“闭嘴,少说废话。大爷问你,东门外你那宅子里究竟有些什么人!”

    万古雷道:“陆子仪不是告诉你了吗?”

    韦昌厉声道:“大爷要听你说!”

    万古雷道:“大爷偏不说,你自己去瞧!”

    韦昌倏地站了起来:“你小子自找苦吃!”

    熊爷道:“坐下坐下,这小子在石总护院手里,还怕没苦头吃吗?请石爷加点力就成。”

    石总护院手上一使劲,万古雷皱起了眉头:“轻些轻些,别把骨头捏碎了!”

    石总护院得意地笑道:“你小子不愿把这只手毁在咱手里,那就乖乖回熊爷的话。”

    万古雷脉穴被他紧紧扣住,全身功力无法施出,是以只能由人摆布,便道:“好说好说,要问什么就问吧,石总护院乘人不防、偷偷摸摸的本事叫在下好生佩服!”

    石总护院大怒,骂道:“王八羔子,你以为咱不敢和你动手吗?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也敢在石爷面前卖狂!放开你与你过招,三招就要了你的小命,不信就来试试!”

    万古雷道:“成啊,放开手,你我较量较量,莫说三招,就是三十招你也休想胜我?”

    石总护院火冒三丈:“好小子你好狂……”

    熊爷忙道:“总护院别与他一般见识,休要中了他的激将法,他不过是想让总护院放开他的腕脉穴,好让他开溜,千万别上当!”

    万古雷道:“我才不溜哩,就怕你们不敢放开我,否则,你们一个也吃不消!”

    石总护院怒不可遏地叫道:“老夫纵横江湖三十年,还能怕了你这黄口小儿!”

    万古雷心中暗笑,这老儿虽是老江湖,但性情暴躁,不妨捉弄捉弄他,寻找机会逃走。

    于是道:“照你所说,是个成名的人物,既然是武林前辈,怎会躲在背后偷袭一个武林后辈呢,不怕我将来四处张扬吗?”

    石总护院冷笑道:“你只管四处宣扬就是了,老夫半点也不担心。因为你小子没有这个机会,一个死人能到处张嘴说话吗?”

    万古雷道:“不错不错,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但我却不会死,因此还会说话,你敢不敢告诉我你的真名实姓,好让我替你宣扬美名。”

    石总护院怒道:“有什么不敢?老夫石耀辉,江湖人称追命三拐,你小子不会耳生吧!”

    万古雷不说话,只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快说!”

    “原来尊驾就是追命三拐,唉!”

    “咦,你小子鱼刺卡喉了吗,快说!”

    熊爷十分不悦,道:“石总护院,还要去捉人呢,请将他押上车,回王府!”

    石耀辉道:“好,等一会儿再算账!”

    他拖着万古雷要走,被熊爷叫住,道:“且慢,石爷难道就这般拖着他走吗?”

    石耀辉道:“在我手中,他能逃走不成!”

    熊爷径自走过来,在万古雷身上点了三处穴位,道:“这小子狡诈,小心些好。”

    石耀辉不悦地放开手道:“熊爷既然制了他穴道,老夫再扣他腕脉岂不是多余?”说完径自往外走,撇下万古雷不管了。

    熊爷道:“石爷,城外捉拿余党之事,还请费心,请石爷跟他们走一趟吧!”

    石耀辉道:“韦昌带了人去,还有贺爷押阵,去那么多人未免小题大做……”

    熊爷道:“总护院,这些人是王爷下令捉的,不能不谨慎行事,若不能一网打净,王爷驾前不好交代,还是请石爷辛苦一趟吧!”

    石耀辉无奈,道:“好,老夫跟着去!”

    一个大汉把万古雷一把扛起,带到门外早备好的马车上,将他安置在后座上躺着。

    万古雷心中十分高兴,那石耀辉扣穴手法极是高明,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由熊爷制穴,可以运功冲穴了。只有赶快自解穴道,才能去与耿牛等人会合。于是收敛心神,运起功来。哪知这一动气,被制的穴道就隐隐作痛,姓熊的竟有独门制穴手法,要想冲开穴道,只有忍受强烈痛苦。于是咬紧牙关,继续运动。

    马车摇摇晃晃走着,蹄声得得,使他难以静下心来,只好收功,再等时机。对西门仪他们,他并不怎么担心,韦昌那班人恐怕对付不了他们,要脱身并非难事。怕只怕他们要来晋王府救自己,到时陷于重围之中,再难脱身。须知晋王府里必有许多能人,多有几个像石耀辉那样的高手,西门仪他们就不好对付。

    他想来想去,有些心焦。不一会,马车便停下了。坐在前排看押他的四个大汉跳下了车。

    其中一人如捉鸡一般,伸开大手揪住他胸襟,一把提了起来,狞笑道:“死囚,送你到地牢里享几天清福,包你受用!”

    万古雷道:“多谢多谢!”

    大汉将他提出车厢外,把他扛在肩上,大步走去。石万雷举目探看,见是个大花园,大汉扛着他正往一侧的墙根走去,另三个大汉在两边跟着。来到墙角,万古雷才发现有道小门。

    另一大汉伸手敲了三下,门竟然是铁的,只听“咣啷”一声响,门头上开了个方口,里面有人朝外看了看,便把铁门打开,道:“赵爷、冯爷,这是个什么货色,上不上枷锁?”

    扛着万古雷的冯爷道:“这个死囚可是件活宝,王爷要将他运往京师请赏,你将他单独关在一间里,替他上五十斤的重枷,脚链也要最粗的那种,小心这小子逃跑。”

    他边说边往里走,万古雷见铁门后是个不大的四合院,从东西两侧的屋中走出来七八人,纷纷向冯爷、赵爷问候。

    冯爷嘴里哼哼着答应,走到正面房屋前,把万古雷从肩上往下一放,“叭哒”一声,万古雷直挺挺摔在地上,着地时触动了背部的风门穴,解了禁制,只剩下前胸的膻中穴和大腿上的伏兔穴未解。

    万古雷被摔得好痛,仰面躺着动也不动,只有两只眼睛朝姓冯的汉子瞪着。

    冯爷骂道:“死囚,你看什么,要报仇?”

    万古雷道:“记下尊驾面孔,以免今后相遇时认不出,那就大大失礼了!”

    冯爷冷笑道:“是吗?你以为有‘以后’?到那时你的首级挂在京师城墙上示众,冯大爷就是进城来,你小子还看得见吗?”

    几个管牢的笑起来,使冯爷十分得意。

    赵爷道:“把这死囚打下去,小心看管。”

    管牢的头几道:“这死囚不会走路?”

    赵爷道:“他被熊爷制了穴,不能动。”

    冯爷道:“这小子在京师竟敢行刺皇上,是个一等一的重犯,说不定要挑断他脚筋,穿通了琵琶骨押上京师,送走之前你们要小心了。”

    几个管牢的惊呼起来,都骂万古雷罪该万死,问要不要现在就挑断他的脚筋。

    万古雷听得毛发倒竖,真要挑断脚筋,穿通了琵琶骨,这一身功夫不就完了吗?”

    又听冯爷道:“慌什么,这得熊爷说了算,你们不得擅自动手。好,押进地牢吧。”

    牢头命一汉子把万古雷扛起来,走进中间屋子。这屋子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块铁板在中间地上放着。

    两个汉子把铁板掀翻开来,露出一台台石级。汉子扛着他沿石级往下走,下到十五级时,墙上挂着盏风灯,只见前面是一条窄窄的甬道,约有五六丈长,宽处不会超过两丈。甬道两侧支放着一只只兽笼,由于没有灯光,黑黢黢的,看不清笼里关着什么东西,一大股臭气扑面而来,叫人透不过气。

    万古雷被扛到右侧第三个铁笼前,另一汉子拉开门,万古雷便被扔了进去,接着有两名狱卒扛了铁枷来,又有一名狱卒拖着铁链。不一会万古雷便扛上铁枷、套上铁链,动也不动地躺着,纵使他冲开穴道,也难以挣开枷锁。

    铁笼门锁上后,几个牢卒走了,万古雷便开始运气冲穴,被制的穴道立刻疼痛起来,如同针扎一般,十分难受,他咬牙忍受着。

    隔壁铁笼里有个嘶哑声音道:“喂,你是何人,因何事被关到这里来?”

    万古雷一心冲穴,只当没听见。

    那人道:“你死了吗,要不就是哑巴,怎么连话也不说了,我问你犯了什么事?”

    另一侧铁笼里有人道:“他也许是个聋子,根本听不见你的话,何必劳神。”

    对面有人道:“反正都是死,问不问都一样,无非是和咱们一样,得罪了王爷。”

    又有人道:“没死之前日子难熬,听听新鲜事也好解解闷,打发打发时光!”

    有人附和道:“不错,让他说吧!”

    万古雷痛出了一身汗,但他仍继续冲穴。

    囚犯们见他始终不答,也就不再纠缠,囚室里又恢复了沉静,偶尔只听见一声叹息。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万古雷终于冲开了穴道,但忍受的痛苦难以言表。就在此时,地道又有人下来,把黎成关在他斜对面的一个笼里。

    万古雷轻松地吐了两口气,道:“黎兄,怎么这时才押下来,他们审问你吗?”

    黎成道:“原来少东家先一步来了,在下被带去拷问,城外庄里还有哪些人……”

    万古雷道:“奇怪,陆子仪没说吗?”

    旁边笼子里的嘶哑声音道:“原来你不聋不哑,还是个公子哥儿,你犯了何事来的?”

    万古雷不理睬他,听黎成道:“陆子仪虽知道有几个人,但不知是什么人,他们要在下说出每人的来历、武功,在下被逼不过,只好胡扯一通,他们不信,可也没法。”

    “有没有吃皮肉之苦,受伤了吗?”

    “挨那姓熊的整治一番,他施用一种点穴法,那滋味大概和分筋错骨差不多……”

    那嘶哑声音吃吃笑道:“嘿嘿嘿,原来你小子也遭熊震宇折磨了一阵,那滋味一定不错!

    所以你小子只好从实招供,出卖东家!”

    黎成怒道:“你是何人,谁要你来插嘴?”

    那人道:“你问我是何人?要是在外边,就凭这句话,大爷也要把你送上西天!”

    黎成道:“好威风,你既有这么大的能耐,又怎会被关押在这里等死?”

    那人怒道:“小子你敢这么对我说话?放眼江湖,谁敢对你卓大爷无礼?我要不是中了熊震宇的诡计,能到这地方来吗?你小子……”

    万古雷道:“这位卓爷息怒,大家互不相识,又同处于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彼此若再争吵,岂不是难过日子吗?不知卓爷……”

    姓卓的囚徒道:“你是这小子的少东家,快命他向卓大爷赔礼,否则他死定了!”

    对面笼里的人道:“少东家你最好相信他的话,上月有个对他不敬的犯人就死在他手里,所以他老人家决不是虚言恫吓。”

    万古雷奇道:“是吗?卓爷关在笼里……”

    那人道:“卓爷不知以什么当暗器……”

    卓爷接话道:“那也不是什么暗器,是大爷我从墙上弄了一点碎砖下来,以神功弹出,把那小子打发到阴间地府中去耍嘴皮子!”

    万古雷暗忖,这人武功了得,只不知是正是邪,现处境极为不利,又何苦与他结怨。

    因道:“黎兄,你就……”

    黎成道:“放心,少东家,在下这就向卓大爷赔礼,请卓大爷恕罪!”

    卓大爷感到满意,道:“好,饶了你一命,算你乖巧,否则,哼哼,叫你当场挺尸!”

    万古雷怕黎成不服又起争端,忙道:“黎兄下地牢前,可曾听到家中几位的消息。”

    黎成道:“没有,他们只字未提。”

    卓爷道:“你二人是怎么进来的?”

    万古雷道:“在下等从京师来到太原府,也不知犯了何事被抓到这里来……”

    卓爷冷笑道:“你这话能叫人相信吗?别说骗不了卓大爷,就连这里面关着的阿猫阿狗都不会相信,你小子撤慌还得学着点儿!”

    万古雷不欲与之争吵,便道:“在下虽未说的真话,但也只有一半是假,不知卓爷……”

    “你何不把另一半真话说出来?”

    “这……请卓爷原宥,说了无益。”

    “管它有益无益,说来解解闷儿。”

    “在下得罪了京师权贵,只好逃离。”

    “你得罪了什么人物,一品大员吗?”

    “虽不是一品,但也可怕得多,此人是新任锦衣卫指挥使。卓爷请想想,惹得起吗?”

    牢中几个同时叫出声来:“啊哟哟这……”

    卓爷喝道:“闭上臭嘴,别打岔。”一顿又道:“你小子好大胆,敢惹锦衣卫的头儿?”

    万古雷叹口气道:“惹也惹了,奈何?”

    卓爷道:“你小子这份胆量不同凡人,卓大爷最看得起你这等胆大妄为之徒,天不怕,地不怕,不管对方是何等人物都要斗上一斗!”一顿续道:“你尊姓大名,可否赐告?”

    万古雷听他口气客气起来,便道:“不敢,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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