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金枝玉叶
第十九章 金枝玉叶 (第3/3页)
杨士麟口里喃喃念了两遍,自作句读——皱眉道:“终不成是这样的读法:
黄河远处,
白云一片,
孤城万仍山,
羌笛何处怨,
杨柳春风,
不度玉门关!
请教这阂词的词牌叫什么?”
耶律芝华理直气壮的道:“当然叫作‘凉州词’,这还有什么好问的?”
杨士麟泛泛眼睛有些领悟,被作弄了半天,至此才明白……
心下可不由得不暗暗佩服,辽人对文史方面的造诣,不亚汉人,才人多有!
他早年在汴京(开封)时就常听他人道及,辽使入勤,好以诗词诘翰林,本朝学者甚感苦恼,被人请教得,膛目结舌,答不出来!
这其中当然是辽使不按正理出题,专走偏锋,带有以此嘲弄上国臣僚之心态!
直到“神宗”时,碰到那谈谐博学的——苏东坡,以文字游戏之意,才算给辽人一个没趣!不敢轻侮!
事情是这样的!
有一次辽使来朝,神宗皇帝命苏东坡馆伴辽使,辽使老毛病又发作,想以诗学难倒苏东坡!
苏东坡闭目一想,想起诗法有以字形隅意之一格,例如:“更月门”,表示“三更斜月门半开”,进道:。
“作诗是容易,唯观诗甚难!”
辽使当然不信,他们就是不大会作诗,但说到读诗,可自许比宋人更高明!
苏东坡也不言语,那席写出—首名叫:“晚眺”的诗,给辽使看!诗文是这般写着:“亭景画,老拖邹,(竹杖)首云暮,江倒峰。”
辽使一看,此诗不可解,而且字迹东歪西倒,大小参差.除干瞪眼,别无他法,无异承认“观诗稍难”的话头!
原来这首诗,便是以“字形意”格,字迹在东歪西倒,大小参差中,大有学问意即:“长亭短景无人画,
老丈横拖瘦竹邦,
回首断云斜日暮,
曲江倒蘸侧山峰。”.。
他把“亭”字,写得长长的,表示“长亭”的意思,把:景”字,写得短短的,表示“短景”之意!
把“老”字,写得大大的,表示“老丈”,把“拖”字横写,表示“横拖”!·把“日”字斜写,表示“斜日”,把“云”字写断了,表示“断云”!
把“江”字写弯曲了,表示“曲江”,把“蘸”字写倒了,表示“倒蘸”!
把“山”字侧了,表示“侧山”!如此一来!
辽使除了自叹见闻浅陋之外,还有什么话说呢?
杨士麟想到,苏东坡这段轶事,那是“哑谜”般的文士戏墨,不觉露齿而笑,心甚欢畅,思忖:“我今夜也差点栽在这辽国的小女子手里!”
耶律芝华被“笑”,弄得心头荡漾,以为他笑自己言而无信,说不理人,还中宵不寐,与他闲聊大半天!
不由得羞意来潮,急急起身提起陶瓶就走,一溜烟便不见了!
杨士麟自然不便强留闺阁佳人与自己“烛影摇红”!
侧首一辨风声,知道人已去远,讶然忖道:“她的功夫还蛮不错的!”
百无聊赖,满帐寂寂,心头忽生一念:“何不趁机打坐运功,只不知这大梦初醒,大病初愈,使得使不得?”
当下略一运气,发现畅然无阻,心头狂喜,自不在话下!忙不迭披衣掀裘,正襟危坐,面壁盘膝——
杨士麟几度调息之后真气澎湃如潮!一股热流游行在十二重楼之间,只半柱香光景,便运行了三周天之多,他感觉到“九茎芝”精已散化在他体内了!
自信天地间也没有人能将他吃下肚去?
当夜无话,次日拂晓时分!
大队车马预备出发,巴都、拉提等几个亲近武士,照例来替“公主”收拾帐幕,轩銮大车已开到帐前,以便将杨士麟弄上车乘坐!
拉提掀开帏幕,发现那个“汉人”已经准备停当,连眼睛也自行蒙上了,坐待车辆到来,拉提也不在意,照过去几天习惯,便待上前抱他上车,那知走了两步,发现有异,讶然停步——
杨士麟红光满顶,了无病容,竞在一夜之间,判若两人!
巴都在帐外叫道:“拉提,手脚快一点!”
一面探头进来,视看情况,一望之下,大吃一惊?忖道:“难道他服了仙丹不成?”
杨士麟辨声知道帐里有两个人,分别朝他们一揖敬谢,步出睡帐,自己爬上车帏里去!
巴都、拉提两人,面面相觑,不信太阳底下,居然还有这等新鲜事?
大队向西,节节前进!
杨士麟躺在轩銮里摇晃着,心潮起伏不平!
耶律大石就睡在旁边,果然昏昏沉沉不省人事,使他不敢相信这个老人曾经跟自己说过话!
中午时分,有人送来一分干粮,这是前几天没有的事,显然,耶律芝华已知杨士麟今晨所显示的“奇迹”!
杨士麟一度冒着瞎眼的危险,拿下蒙眼布,偷偷掀开垂帏一缝,向外张望,只见那耶律芝华骑着“麒麟驹”,发号施令,八面威风,真有大将风度,绝不似夜里晤谈时,那股女儿家姿态!
一日已过,又是黄昏——
杨士麟回到帐幕,因为牛脂灯光不强,遂扯下蒙巾,坐在毯上等待晚餐!
耶律芝华来得较前略迟;一见杨士麟不是躺着的,略为一怔,旋即恢复自然,一言不发,把杯盘放下,杯里盛着羊乳,盘里有条羊腿,几块马肉,以及干粮!
晚餐再也不是一陶瓶马乳!
她也不再可能喂他了……
杨士麟觉得不便厚脸白手,拿过来就吃,看了她一眼,算是招呼!
这意思她懂,仅摇摇头,不知是表示她用过了,还是表示她根本不吃!
他不懂,可是无关宏旨,提起羊腿就啃,忽然觉得她有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似是有话要说!
因之,停下来,把脸一仰,表示但说无妨,企以聆待佳音悦耳……
她点点头,还是不开口,在帐里走了几步,摇摇头,仍在踌躇难决——
他吊起眼睛,诧异地打量她,又埋首啃那羊腿子!
半晌——
耶律芝华无头无脑,劈面娇脆的问道:“你身上有灵药丹珠吗?”
杨士麟一下子就猜知她要丹药干什么?放下羊腿,摇摇头,把羊肉咽下肚去之后,说道:“没有,令尊的病苟力之所及,绝不坐视,我早说过了!”
她略感失望,信任地点点头,低声细气说道:“那么你的武功,定是非常高强!”
杨士麟耸耸肩膀,浅浅—笑,像是说,是这样的吗?
耶律芝华停了半天,平静的再道:“方才我与老爹闲谈,听到好多话,他说因为白日与你同车,内伤大有进境,说不定用不多久,还能打通“心经”,不再阻塞!他以为一定与你身上所发散出来的香味有关!你一个男人身上怎么会有香味?好奇怪嘛?”
说罢,一想这句话,不该出诸女子之口,不觉羞红了脸,变得像玫瑰也似的娇艳欲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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