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往事如烟

    第 三 章 往事如烟 (第2/3页)

又那愿和摩云客这等魔王动手。不过,能胜过摩云客的人可真是车载斗量,多如过江之鲫,随便举个例说,百步追魂姬文央的武功便胜过他多多。”

    她是存心气剑宁了,所以竟然一再痛骂他的唐师兄,她的生父。

    剑宁闻言暗中嘀咕,这百步追魂姬文央可是谁?怎么唐师兄从未提及过,其实这些老辈人物,提之也无用。因为,他们都是十数年末涉足江湖,生死都已是谜了。

    但是他口中那肯认输,说自己并不知道这百步追魂姬丈央的大名,因此,他债声说道:“木头,什么百步追魂,千步追魂的,看雁荡门人给他好看。”

    敏珊冷笑道:“石头,我就是说你是孤陋寡闻吧!你少夜郎自大,人家那手百步追魂掌,除了霸拳可真破不了,你少丢人现眼!”

    剑宁也曾略耳闻过这拳中之霸的霸拳,但印象极为馍糊,因为这自南宋以来,失传已久了,但他又羞又急,仍不甘服气道:“木头,少说笑话,白虹三式天下无敌,剪除一个百步迫魂又有何难?”

    他豪气万千,禁不止长啸一声,有若游龙般地.在人耳中盘旋不已。

    啸声止处,从洞口上面竟伸入一个人头来,呵呵大笑道:“娃儿在吵什么?”

    两人闻言大惊,此人不是常败翁是谁?

    他轻轻一个滚身,已自立在地上,只见他摸摸鼻子,想了想,又摇摇头,敲敲脑袋道:“不成,不成!我非去一趟不可。”

    这时,飘零仙子李敏珊已自转过身来,她见状问道:“沈老前辈说什么不成?”

    剑宁正要开口,不料又给她抢了先,瞪了她一眼,但她也不服输似地呶起小嘴,回瞪了他一眼。

    常败翁望著天上的悠悠白云,忽然道:“娃儿,咱们就要分手了。”

    剑宁吃了一惊,他脱口道:“分手?我们——。”

    常败翁笑道:“当然是啊。”

    剑宁绉了绉眉道:“为什麽要这样快分手?”

    常败翁哈哈笑道:“是怎么相逢的;就怎么样分手,这是最好的安排。”

    剑宁想到自己也要赶到雁荡山去,这种话问得是何等的稚气,他黯然点了点头,心中默然道:“是怎样相逢,就怎样分手,离别,离别又算得什么?当我把亲爱的妈妈的遗体丢入茫茫大海时,那等离别的滋味都尝过了,还有什么样的离别比这更令人难堪?”

    常败翁呵呵长笑道:“聚散苦匆匆,像你这娃儿这般模样,只怕是要苦上三辈子了。”

    飘零仙子摸了摸搭在肩上的长发,仰首阔道:“沈老前辈二十年不出湖海,今日骤临凡尘,前辈动向晚辈可得而闻乎?”

    常败翁笑道:“我老儿从小顽皮不喜读书,是以至今斗大的字也不识得几个,你倒是别掉文来的好。”

    剑宁也道:“沈老前辈此去何处,也好让晚辈们……”

    常败翁正色道:“女娃娃.你可知道当今武林中以谁最是难惹?”

    唐剑宁对於武林中事一窍不通,飘零仙子听了他的话,却是脸色大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透出又惊讶又敬佩的神色,似乎十分激动地叫道:“啊——您要去寻那姬文央?百步追魂?”

    常败翁雪白的双眉一扬,缓缓道:“不错,老夫正要去找他晦气!”

    敏珊只道是刚才她与剑宁斗口夸说了姬文央,而激怒了常败翁,她叫道:“姬文央生性嗜杀,残忍无比,自是应该得而殊之,只是,只是……”

    常败翁笑道:“你不必为我担忧,当今世上除我之外,再无他人能向姬文央挑战——”

    飘零仙子听他说得如此狂妄,不觉一怔,常败翁续道:“你可明白老夫之意——这并不是说天下真无人能及老夫,而是说当今武林身具功力能与姓姬的一拚者,必是成名多年之老前辈,正因为姬文央武功神奇,深不可测,所以大家对他都存有高深莫测之心,试想谁愿以数十年英名去和他一赌?是以只要姬文央不招惹到他们的头上,他们就绝不会去寻姬文央一拚的——”

    他这番话说得虽是不留馀地,但是却是句句不假,武林中人一生在刀口子上闯荡,为的还不是一个“名”字,成名高手爱惜令名,那是不可厚非的,而古今武林虽然英杰辈出,但是能够武功盖世而兼怀舍身取义之侠肝义胆者,究竟是少之又少!

    飘零仙子想到此处,不禁对这位白发老翁更是钦佩万分,她为人坦诚,心中所思,立刻形之於色,常败翁见她嚅嚅欲言,知她心中之话,一挥手阻住,大笑道:“然而老夫之挺身一闹姬文央,你若以为是为了‘武林正义’四字,那就大错特错了。”

    敏珊不禁被他一句话说得作声不得,常败翁笑道:“其实当今武林真正敢称得起上不愧天,下不作地的好汉又有几人?又何必一定要苛责於百步追魂姬文央?他不过多杀几个人罢了,而世上杀人不见血的凶手多不胜数,比之姬文央来,犹为可恨万倍!成名高手想到若是和姓姬的一战,吃了败仗之话,那麽一世英名付之流水,只有我老儿,嘿嘿,即使败给姓姬的又有什麽关系?哈哈,常败翁呀常败翁,你天生就是‘常败’啊!”

    飘零仙子和剑宁发就现常败翁神色有异,似乎心中有极难解决的苦恼,常败翁摸了一摸长髯,狂感顿软,脸上严肃无比地对两人道:“不过有一点两个娃娃可以牢记,老夫今日寻姬文央决闹,既非私仇,更不是‘武林正义’,老夫亦非善人,千万莫要使後人以为老夫是个杀身成仁的义士,冤枉了坏人。”

    剑宁听他说得有趣,更因常败翁喜怒无常,还以为他又故意耍弄自己的,不禁觉得想笑,而敏珊就觉得不对了,她隐隐感出常败翁有一种吸附後事的味道,这使她立刻联想到百步追魂姬文央那一身神秘的武功,她不由深深为常败翁担忧起来,抬头看时,常败翁却是双眉紧皱,凝视著天空。

    她想了又想,终於婉转地道:“沈老前辈——”

    常败翁转过头来,她期期艾艾地道:“晚辈听家师说——她说,那百步追魂姬文央的武功有点神秘,尤其,尤其是那一套百步追魂掌,具有鬼神莫测之奇,任你功力再高,世上再也无人能够将之击败——”

    常败翁平静地道:“这个老夫亦有耳闻——”

    飘零仙子道:“她老人家说,除非那久绝人间的拳中之霸重现武林,否则世人绝无打败姬文央的可能,还有——”

    她想到常败翁二十年不履江湖,一定有许多事情不清楚,她以为他应该知己知彼,於是她遣:“还有一事,近来武林中盛传那失传已久的‘拳中之堙’并未绝迹,而家师也相信当今世上至少仍有一人身具此技,因为十年前她老人家在陕北千佛岩上,目睹远处一人单掌劈裂千斤巨石,这等功夫,错非是那拳中之霸,天下又有何门功夫可致於此?”

    常败翁听她说到这里,脸上忽然闪过一种难以形容的神色,又像是得意,又像是错愕,但是没有人注意到。

    剑宁茫然道:“拳中之霸?拳中之霸?”

    飘零仙子膘了他一眼,解释道:“就是霸拳,自从南宋末年霹雳神拳班悼之後,这手刚猛绝世的霸拳就从武林中悄悄烟灭……”

    常败翁柔声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剑宁从末涉足武林,这时听到这些闻所未闻的武林掌故,心中不禁悠然神往,他憧著那昔年霹雳神拳班悼手挥霸拳的英姿神威,他甚至私心对那杀人无数的百步追魂姬文央都有著隐隐的敬佩,然而他心目中最敬佩的还是他那师兄摩云客唐敏,他忍不住地说道:“如果摩云客唐敏仍在人间的话………”

    飘零仙子听到这话,浑身颤动了一下,常败翁见剑宁说到摩云客时,满脸崇敬之色,便问了一声:“摩云客唐敏吗?”

    飘零仙子咬了咬嘴唇,她大声叫道:“他杀的人不比姬文央少!他,他………”

    她心情激动已极,剑宁不禁十分错愕而歉然地望着她,常败翁大喝一声道:“妈的,你们再吵,我老儿可要走了。”

    说著便站起身来,转身就走,这一下,飘零仙子和唐剑宁全都安静了下来,常败翁凝视著两人,最後目光落在剑宁身上,他的声音带著无比的迷惘:“喂,孩子,我要问你一事,什么叫作胜,什麽叫作败?”

    剑宁不禁大大一怔,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常败翁道:“让我说得具体一点,如果有人对你说,他是一个天生的失败者,他不喜欢胜利,他觉得失败对他更为适合,他说:‘胜败之争,俗人之事也。’他说:‘胜即是败.败亦是胜。’你以为这样的人如何?”

    剑宁认真地想了一想,但也无法领略个中真义,於是他歉然地茫茫摇了摇头,但是他最後还是道:“我以为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胜就是胜,败就是败,胜自然是比败好啊。”

    常败翁呆想了半天,反首又问道:“你说世上可不可能有这种人——他为一种潜在恐惧所控制,使他不敢去争取胜利,甚至那胜利的果实就放在他的手边,他也不敢,但是他不甘如此,於是他开始欺骗他自己,他替自己挂上冷哂的假面具,装出不把胜败放在眼内的狂态.他终日高歌:‘胜即是败,败亦可喜。’

    当他与人争斗时,他是可以胜的,真的,他一定能胜的,但是他却不敢去胜,他心里那个恐惧实在太大了,他不敢去胜,於是他替自己找一个理由败了下来,然後,他带著不屑的冷哂唱道:‘胜败之争,俗人之事也。’孩子,你告诉我,世上可不可能有这一种人?”

    唐剑宁和飘零仙子同时大惊失色,他们无法明了常败翁这些话的用意为何,那像是童年时梦中的情景,大雾迷茫中,一个苍老而智慧的声音在雾中说些使人听不懂的怪话……又像是愚蠢,又像是智慧……

    剑宁不知该回答什麽,但他看见常败翁的脸上有渴求回答的神色,他不忍使这老人失望,於是他耸了耸一眉,不自然地傻笑了一声,然後答道:“我想,嗯,世上可能有这种人的,嗯!世上人这麽多,那……那一定是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啊………嗯,是吧?”

    最後的“是吧”,他是转首问飘零仙子,她带著一种神秘的眼神望著剑宁,那眼神又像是想笑,又像是严肃,不过剑宁觉得那眼神真可爱极了。

    常败翁却是一直认真地听著剑宁的回答,他听完之後,脸上没有一丝觉得可笑的神情,只绉著眉苦思了半天.好像剑宁这一篇胡一言乱语中含有无限哲理似的。

    过了片刻,常败翁脸上已恢复了他原来那不在乎而略带滑稽的神情,他望了望高耸入云的古树,又望了望天,哈哈大笑道:“好了,我要走了,娃儿们,咱们再见啦,希望是——

    後会有期!”

    剑宁不知怎的,心中忽的一紧,他想说些适当的话,但却找不到适当的字句儿,飘零仙子轻声道:“沈老,咱们後会有期的!”

    常败翁大笑道:“好,好,我走了,你们可以在心里为我唱‘易水悲歌’,哈哈哈……”

    他爽朗的笑声远荡漾在空中,而他的身形已消失在山下。

    剑宁感到一种难言的不快,他听见飘零仙子在低声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

    唱到这里,她停了下来,转过头时,正碰上创宁的目光,於是她又悄悄地低下了头。

    剑宁茫然地道:“我不懂,我不懂——”

    敏珊低声道:“沈老前辈真是一个怪人,他——”

    她用一个手指把肩上垂下来的秀发盘绕著,她最初给剑宁的印象是极为高傲而豪如须眉,而此刻剑宁发现当她本性流露出来时,却是那麽的温柔可爱。

    她停了一会儿道:“他身具旷世仅有的异秉,却一生只求一败——”

    剑宁忍不住问道:“什么天赋异秉?”

    她翻了翻大眼睛,娓娓道来:“他天生具有一种难以置信的强韧真力,他一生真正与人过招只有三次,一次是和天竺第一高手百残和尚拚斗,第二次是和三十年前的武林奇人威震九洲洪大凯交手,第三次就是二十年前和天山的铁氏双侠赌斗,结果,三次他都败了,而且三次都被伤得绝无幸理,但是奇的是三次常人无法救治的重伤,都被他那强韧的潜力克服,自疗而愈。”

    唐剑宁不禁听得目瞪口呆,他羡慕地道:“你真聪明,知道那麽多有趣的事——”

    敏珊嫣然笑道:“这些掌故江湖上每个人都知道的。”

    剑宁看著她那嫣然一笑,就如牡丹乍放,真是美极了,他想道:“如果她一天到晚都是这付笑容,那可有多可爱。”

    但是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如春风一般的笑容已经消失了,留在那清丽脸颊上的,仍是那无比的高傲和淡淡的幽怨。

    良久,她低声道:“走吧,我们也该分手了。”

    剑宁吃了一惊,他想说什么,但是立刻他忍住了,因为他想到了雁荡山!他们是该分手了。

    她缓缓地站起身来,背对著剑宁,剑宁忍不住道:“你——你到那里去?”

    她摇了摇头,剑宁可以想见到她的脸上一定挂著那凄清的苦笑。

    她随手摘了一片嫩叶,轻轻把它抛在空中,东风吹来,那叶儿立刻飘荡著向西落去,於是她轻声道:“那么我就向西走吧。”

    剑宁关切地道:“你不回家?”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比冰还冷:“我——没有家!”

    她说的时候,痛苦地摇了摇头,因此剑宁看到她脸颊上一有道晶莹的眼泪。

    他觉得全身一阵冲动,他几乎要冲上去拥著她的两肩,但是相反的,他只向後退了一步,他颤震地叫出:“当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在你的身旁!”

    然後他飞快地转过身来,不敢再回望一眼地奔下山去。

    山下是广大的稻田,有无数的小流河渠纵横其间,远处是接云的高山,剑宁望著那山影云涛,默默低呼:“啊,雁荡山,快到了——”

    忽然间,他多情的脑海中又浮起了常败翁那满不在乎的面容,他诚挚地说道:“上天保佑他——得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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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苍茫,远处的海岸上,一道道白色的浪花,像是在动,又像是不曾移动分毫——

    常败翁骑著一匹老马,缓缓地从沙滩上踱了过来,每个足蹄都在沙上留下深深的迹印。

    他静静地抚摸了一下马鬃,月亮从层云里钻了出来,那洁白的光酒在淡黄的沙上,变成了一种惨白的颜色,而他那瘦马孤骑的影子,就静静地躺在惨白的沙毡上。

    海涛的啸声有如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的浩然长叹,常败翁勒住了马,遥望著无边的黑暗,和那黑暗尽处的海涯,夜风带著浓重的咸味。

    他轻轻地从马上跨了下来,靠在一块岩石上坐定,老马抖擞了一下身躯,轻轻地摔著尾巴。

    天空正是月明星稀,他虽然没有读过几年书,但是也还知道曹孟德的短歌行,他禁不住轻声唱道:“月明星稀,鸟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技可依………”

    沙哑的歌声,荡漾在涛涛的浪声中,他在黑暗中歪了一下嘴,哺喃道:“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嘿,常败翁啊,你来和无人敢惹的姬文央决闹,无论生死,你的名头必然长垂武林,但是常败翁啊常败翁,你真是为了武林正义才奋然找姬文央一战吗?”

    他想到自己一生率性行事,从来不知‘武林正义’四字是何物,然而,这最後的一战竟是背著‘武林正义’的名义,他自嘲地道:“哈,你死了以後,必然得到万人的崇敬,以後的老师父们对他们的子弟训诫,说:‘要做一个公正无私的好汉,要学常败翁的榜样。’……

    哼。”

    他耸了耸肩,凝视著远处的白浪,一个接著一个,一排接著一排,就像是一群调皮捣蛋的顽童,一个推著一个,在那里喧嚷、叫嚣,常败翁苍老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温馨的微笑,他也有个快乐的童年,虽然是那么短暂,但是真正的欢乐是不可以久暂而言的,如果对於一个生而失母的孤儿而言,他觉得只要能躺在他母亲的怀抱中,那怕是一刹那,那个欢乐就成了永久,永不磨灭。

    他喃喃地对自己说:“是的,真正的快乐,那怕是一刹那,那也是永恒的。”

    他再看向大海,那大海浪依然横冲著,狂啸著,但是在常败翁的眼中,这些忽然变了,他不再看到那些冲挤著的顽童,他彷佛看到一群英雄豪杰,一个战胜登上顶峰,但立刻又失败地倒了下去,後面的一个攀上高峰,随即也败倒下去;他的胸中突然沸腾起来,他不敢再看那躺在黑暗中的大海,他只望中空中的皓月,雨滴泪水忽然流了下来,他嘶哑地喊道:“常败翁啊,你不要再自欺了吧,你真是为了那什麽‘武林正义’吗?你一生以豁达大度自许,视胜负为浮云虚无,其实你真能不把胜负放在心上吗?常败翁啊,你寻姬文央决斗不过是为了一洗‘常败’之名罢了。”

    他嘶哑地喊出了心深处的话,他身负盖世奇学,一生洒脱,寻常人纵使得罪了他,他也不加计较,非逢绝世高手,他绝不动手,这一生中真正一共只动了三次手,结果—一都败了。

    他曾歪著嘴冷哂:那算得什么败?不过是我不想胜而已。他也曾呵呵大笑:胜负之争,俗人之事也。

    但是到了这暮年的时候,他觉得他无法再自欺下去,他要用这一战来决定,究竟他是不是一个‘失败者’?

    自从孩提时候起,他就不曾看到过自己的眼泪,这时候,他的泪水滴在黄沙上,他仰望深遽的天空,他不感到羞惭地喃喃道:“神啊,我一向不相信你的存在,但是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呼声,请你让我胜吧,我不能再败了,我从没有向你要求过什麽,我只求你赐给我‘渴望得胜’的灵感!”

    这是英雄的悲歌啊!

    月儿正中了,因为那老马的影子已经渐渐缩到它的腹下,常败翁是突然惊起,他仰首看了月儿,呼地站了起来,他的脸上伤感已不存在,只剩下无比的壮气豪兴,他飘身飞上了马背,猛一勒缰,那老马一声‘唏啸啸’长嘶,撒开四蹄向前奔去。

    离海渐近,那震耳的海风也愈来愈大,直如雷声隆隆一般,常败翁觉得胸中热血沸腾,他猛然地抖著马缰,那马儿四蹄翻飞,黄沙滚滚而起,常败翁看到了海边上立着一个人,那人临风而立,衣袂飘飘,远远望去,似乎穿著一袭白衫。

    常败翁狂喝一声:“姬文央,姓沈的到啦!”

    他的内功深厚无比,喝出的声音稳稳地送出去,直把这大的浪啸声都压了下去,那白衣人哈哈一阵大笑道:“沈百波,果是信人。”

    说著拔身形迎面奔了上来,也不见他作势扬纵,身形却是轻若无物地飞踱过来,速度竟然不在奔马之下。

    呼的一声,常败翁猛一抖缰,那马一声长嘶,人立了起来,常败翁双掌一按马颈,身形也落在地上。

    白衣人看来年约五旬,生得豹首虎日,身高体涧,气度威猛已极,一袭儒衫著在身上,儒雅中透出极其雄伟的味道来,正是当今武林无人胆敢招惹的大魔头‘百步追魂’姬文央!

    常败翁打量著这个武林怪杰,拱了拱手道:“久仰大名!”

    姬文央也瞪著双眼,注视著这位以‘败’闻名天下的怪人,他微微拱了拱手道:“沈百波,当今武林敢向老夫挑战的,只你一人!”

    常败翁哈哈狂笑,他大声道:“姬文央,当今武林够得上资格被我挑战的,只你一人!”

    姬文央呵呵一笑,大言不惭地追:“沈百波,你今日必能英名永垂不朽了。”

    常败翁如何不知他的意思所指,他想了一想,找不出适当的措辞能使自己显得比对方更狂,於是他只翻起双眼,没有回答。

    姬文央忽然正色道:“沈百波,老夫有一句肺腑之言。”

    常败翁不禁一怔,姬文央道:“敢问‘胜负’二字作何解释?”

    常败翁大为惊震,他觉得自己几乎又要发出那‘胜败乃浮云虚无’的论调来,这论调他曾一生用来作为‘胜败’的解释,但是此刻,他发现这一生他都错了——常败翁并不是一个值得骄傲的名头啊!

    於是他厉声喝道:“姓姬的,今天除了动手,咱们不谈别的!”

    姬文央长笑一声道:“沈百波,你是一个天生的失败者,你永远不会胜,就像江水永远不会像西流一样地确定!”

    常败翁也长笑一声,他的脸上也显出了那惯有的不屑之色:“姬文央,常败翁这一次一定会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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