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蓬门夜半丽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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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蓬门夜半丽人来 (第1/3页)

      浪花朵朵,飞溅在岩岸的四周——漩涡处处,回卷着滑石白沙,皓月高悬,长夜寂寥,却只有海涛声响,吵嘈不休。

    海风带着腥味,不断拂送;一条砌入海中的青石长堤,被海水淹没得只剩下十来丈长,该是潮满的时候了。

    是的,该是潮满的时候了。

    仁立在长堤上的徐经纬默然退回岸上,但他的鞋面已溅满水花。

    徐经纬抖一抖衣襟长长地吁厂一口气,他那年轻俊美的脸上,却无端露出一片怅然。

    深锁的眉梢,使人一望而知他有满腹心事。

    仰望着明月当空,徐经纬不觉感慨良多,暗暗忖道:“十年寒窗苦读,而今却一事无成,徐经纬你对得起抚育你二十载的寡母吗?”

    他一念及此,几乎泣然泪下,恨不得长啸释怀,将一腔悲怅任凉风送走。

    不远的渔村已灯火俱熄,徐经纬唏嘘良久,也只得寻路回家,因为夜已深了。

    他撩起长袍,沿着沙滩的碎石路,步回居处,长堤上仍然只有浪花翻滚,以及那扣人心弦的涛声。

    徐经纬很快地走完沙地,来到了通往渔村的石于路口,这条他走了将近二十年的石子路,今晚却特别冷清,横躺在沙地上,除了那发白的石子依稀可辨外,竟是静得令人有窒息之感。

    徐经纬打了一个寒噤,加快了步伐,疾行回家。

    可是当他走了两三步,猛然兴起一股寒意,逼得他不得不嘎然停步。他只觉得在他左侧的黑暗处,有一对眼睛盯着他,他知道在他左侧有一个斜坡,斜坡之下有一条经常干涸的河床,如果有人藏在那里窥视他的活,实在不易发觉。

    徐经纬胆气一向很壮,但此刻四野昏黑,又是骤然地发觉有人伏在他的左近,也不免心里发毛。

    他迅速将思路一整,寻思道:“假使真的有人潜伏在路旁窥探,那么这人一定不是村内的人,因为同村的人谁不认得我徐经纬?既然不是村内的人,这人会是谁?深更半夜躲在路旁是为了什么?小偷?海寇?或者是过路人?”

    徐经纬虽然足智多谋,碰上这种场面,一时也难以判断出来。

    他将目光投向他的左侧,想道:“莫非我一时眼花?”

    他念头犹在转动,目光已赫然触及有一个人站在路旁!

    虽然徐经纬心里有所准备,但是这一望之下,也吓了他一大跳,脱口道:“谁?”

    那人站在离他六、七步的路旁,穿着一身白衣,配上那一头凌乱的长发,在黑暗中看来,实在相当恐怖。

    徐经纬脑中一阵轰然,但仍能保持三分镇定;期期说道:“你…·你是谁?”

    那人细声道:“公子!你能不能帮个忙?”

    徐经纬一听是女人声音,心情大为轻松,口齿也清晰了许多;道:“姑娘有什么事要区区帮忙吗?”

    那女子道:“我家小姐受伤甚重,只不知公子肯不肯帮忙救助?”

    徐经纬一面迎向那女子,一面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会露夜到这小渔村来?而且又有人受了伤?”

    他发问之间,已走到那女子面前,而且很清楚地看到那女子的面貌,不觉怔了怔,愕然止步。

    只见那女子头发虽然凌乱不堪,但在月光下;仍可看出她长得雅逸秀丽,明艳逼人,美得出奇。

    那美貌玉女似乎没有发觉徐经纬看着她发呆,悄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公子能不能先帮我救人?”

    她一连说了两遍,徐经纬才发觉自己的失态,红着脸道:“是…是的,自然是救人要紧,人呢?”

    那少女指着背后的河堤道:“就在那堤后,公子可不可以先找个地方将我家小姐安置好?”

    她的声音哀怨动人,充满了无助的韵味,使徐经纬根本无法拒绝。

    他想了一想,道:“好吧!区区领路,姑娘将人扶到区区的家中去!”那女子道:“那就多谢了……”

    她很快地下了河堤,不一会儿就挟了一名全身染红了鲜血的女子上来。徐经纬看得出那女子受伤甚重,因此没有多问,转身当先领路,一直回到他的家中。

    他推开木门,找到油灯,亮起了火折子,将灯点上之后,才让那两名女子进来,并搬来一条长竹椅,将那受伤的女子扶躺在椅子上。

    只见那女子脸色苍白,人已昏迷不醒。

    虽是如此,徐经纬仍然感到她长得甚美,比陪侍她的那姑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徐经纬忖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会突然冒出这两名艳绝人寰的少女来?”

    是的,徐经纬有生以来,确是未曾碰上这么美貌的少女。

    这时那名未受伤的少女,已经开始动手替伤者疗治。

    但见她手法纯熟,似乎是个治伤能手,不一会儿便已止住伤者的血。徐经纬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因为他从那少女的手法中,认出她用的止血行气的方法,看来虽是针灸之类的功夫,可是她却不使用银针,完全以十只手指,透气闭穴,尤其地认穴之准,隔着一层衣衫,也丝毫不爽。

    片刻之后,她已点遍伤者的十二处穴道,她长长嘘了一口气,用翠袖拭去额前的汗珠,姿态优雅动人,使徐经纬看得又是一怔。

    那少女倏地说道:“还没请教公于尊姓大名!”

    徐经纬忙拱手道:“不敢,区区徐经纬,自小在这石头村长大……”那少女望了那受伤的女子一眼,道:“我叫后英,我家小姐姓来,叫朱绮美,今晚真谢谢公子仗义相助,请受小婢一拜!”

    “不,不·…”徐经纬双手摇动,后退不迭地道:“那怎么敢当,区区根本没帮上什么忙……”

    唐英幽幽道:“今晚设非遇上公子,我们主婢两人将不知成什么样子,说不定小姐她……”

    徐经纬道:“这算不了什么,区区只不过借个地方供姑娘你们疗伤而已,还请姑娘不必客气。”

    唐英突然抬眼道:“公子一定也懂得医病疗伤之法,对也不对?”

    徐经纬道:“区区虽曾涉猎医典术经,但像姑娘刚才那种点穴止血之法,却是见所未见!”

    唐英笑笑道:“公子会不会武功?”

    徐经纬虽不明白她何以有此一问,但他还是毫不考虑地道:“区区手无缚鸡之力,哪会什么武功,但区区看得出姑娘一定有一身功夫,是吧?”

    唐英坦然道:“是的!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徐经纬从她的言语中,感觉出她这种自怨自艾,无非是起于那朱绮美受伤之故,因此安慰她道:“朱姑娘之伤,必是什么凶人所为了,那些凶人武功必定很高,对吧?”

    唐英知道徐经纬在安慰她,要她不要将被人打败受伤之事看得那么严重。

    对徐经纬这份关切,唐英自是非常感激,她道:“我和小姐诚然碰上武功很高的对手,但设非他们人多势众,小姐也不至于受了重伤!”

    徐经纬道:“区区相信姑娘的话,但是那凶人为什么必欲置姑娘等于死地呢?”

    唐英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公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甚至于今晚之事,公子也不要声张出去。”

    徐经纬心里奇怪,正待发问,那昏睡中的朱绮美倏地在此时发出了呻吟之声。

    唐英很快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瓷瓶道:“有烦公子取一杯开水来,我要喂小姐吃药!”

    徐经纬答应一声,摸黑走进厨房,端了一碗开水出来,递给唐英。

    唐英自瓷瓶中倒出药未,和着开水灌进那朱绮美口中,不久朱绮美又昏昏睡去。

    就在这个时候,内室中突然传来一个苍老声有道:“纬儿呀!你跟谁说话?”接着一声咳嗽,一名年约七旬,穿着一身破祆的老妇人,自内室中徐步走到堂中来。

    徐经纬慌忙迎了上去,扶着那老妇,一面对她说道:“娘,夜来风大,您怎不好好歇着?”

    那老妇一抬头,看到了唐英站在面前,讶道:“纬儿,这姑娘是谁?怎么半夜跑到咱家来?”

    唐英心知这老妇人是徐经纬的母亲,忙施了一礼,道:“伯母,我们是路过的,因夜深路难走,蒙公子不弃,让我们来此打扰……”

    那老妇人这时又已看到了竹椅上的朱绮美,道:“那姑娘受伤了?”

    徐经纬忙道:“是的!娘,所以孩儿才让她们进屋来,不想吵醒了娘!”老妇人道:

    “那姑娘既已受伤,纬儿,你还站在这里做啥?怎不赶快找王大夫来呀?”

    徐经纬还待说明,唐英已造:“不用了,伯母,我家小姐已经服了药,该无大碍……”

    老妇人“哦”了一声,徐经纬趁机把唐英自己动手替朱绮美疗伤之事说了出来,老妇人才道:“既是如此,姑娘你们就好好休息,天亮再找大夫来她居然不问朱绮美受伤的原因,就转身欲进入内室,但走了两步之后,又道:“姑娘!你们安心在这里养伤,老身这里虽无大鱼大肉,但还供得起你们吃住…··”

    唐英很感激地道:“多谢伯母,小婢记下了!”

    那老妇人露出慈祥的笑容,徐步走了进去。

    唐英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很感慨地道:“徐公子,真羡慕你有这么一位慈祥的母亲……”

    徐经纬闻言而有得色,道:“是的!家母是咱这附近顶有名的良母……”他话讲了一半,突然发觉唐英的神色黯然,若有所思的样子,忙改口道:“姑娘,咱们谈别的好了……”

    唐英凄凉一笑,道:“徐公子一定已看出我是个没了娘的人,是也不?”

    徐经纬不好否认,但又不便多扯,搓着手不知怎么回答。

    唐英正要说什么,眼光猛然触及桌上那盏火光跳跃的油灯,不禁惊出一冷汗来,急道:

    “不好了,公子,赶快将灯吹熄,快!”

    徐经纬被她的神情吓了一跳,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唐英已一个箭步冲到他的身旁,一口气将桌上的油灯吹熄,室内顿时不见五指。

    她吁了口气,对徐经纬道:“公子!我们真是太大意了,竟然亮着灯说话…··”

    她正好站在徐经纬的旁边,近得徐经纬可以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

    在黑暗中的徐经纬,心底覆地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慌得他将身子赶忙移开,不敢站在唐英之分。

    唐英根本没有感觉到徐经纬手足无措的举止,伸手握住他,道:“公子!怎么啦?”

    这一握,徐经纬全身像触了电般的竟然说不出话来,心也跟着怦怦跳动,他正要设法使唐英松手;那后英却已进一步挨近他的身旁,虽然在黑暗中,徐经纬也感觉到唐英竟是将她的脸蛋儿也偎了过来。

    徐经纬心下大骇,他长到这么大,也未曾经过这男女情爱之事,更料不到唐英这么大胆,居然自动投怀送抱,心里一急,奋力就要摔脱他被握的手。

    可是他才一用力,便觉手腕早已被紧紧扣住,一点力量也使不出来。

    这一来,徐经纬真是急怒攻心,本能地用他另一条手臂,运力拉住唐英扣住他的玉腕,想挣扎避开,这时却传来后英急促的声音,在他的耳边道:“公子,请别动!好像有人潜伏在屋外。”

    徐经纬闻言愣了一愣,只听唐英又悄悄说道:“你好好蹲在此地不要动,我出去查看一下,以防万一!”

    徐经纬发觉唐英不但松开她的手,而且身子也移向门口,心里不禁暗叫一声“惭愧”。

    伸手扳住唐英的香肩道:“姑娘,这么晚了,不会有人来吧?”

    唐英道:“那可不一定,我还是出去查看一下的好···”

    她顿了一顿,又道:“我出去之后,公子务必要把门窗拴紧,不论外面有什么情况,都不可打开,请公子谨记这一点!”

    说话之间,唐英已到了门边,他继续又对徐经纬道:“万一我这一去到天亮还未曾回来,那么在天亮之后,就请公子雇辆车,火速将我家小姐送到台州,交给戚大人,千万不可耽搁!”她说得很快,徐经纬根本就没有表示可否的机会。

    但他还是道:“区区记下了,只是姑娘能不能等朱姑娘醒了再出去?”唐英道:“不行!我如果不赶快出去的话,那些歹徒一查到此地,大家就都没命了……”

    徐经纬恍然道:“原来姑娘还没确定是不是有人追杀,既是如此,姑娘此刻出去,万一碰上了那些歹徒,岂不自投罗网?”

    只听后英道:“就是因为那些歹徒还没查到这里,我才有必要出去……”徐经纬讶道:

    “姑娘!区区委实不知道你这句话的意思?”

    唐英道:“因为那些歹徒在天亮之前,一定会追到这里来,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须得在他们大举来犯之前,先采取行动。”

    徐经纬脑筋反应得很快,立刻体会出唐英此时坚持要出去的理由,原来是牺牲她自己,将敌人诱离这一带。

    换句话说,唐英似乎是算准了敌人很有可能追查而来,所以她要在敌人来到之前,让他们先发现她,然后再设法将他们诱开,使徐经纬在天亮之后,有机会送走受伤的朱绮美。

    后英这种牺牲自己的作法,徐经纬自然体会得出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同时,她的勇气和毅力,徐经纬也不能不钦佩。

    但是有一点令徐经纬难以了解的是,唐英凭什么在毫无征兆的此时,一言断定她的敌人将追踪而来?他正想提出他的疑问,屋外突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一直朝他的住屋走了过来,使得他不得不住口屏息。

    外面的脚步声很快地来到屋前,接着有人轻噫一声,道:“汪老,应该是这个方向没错呀,怎么突然不见了那亮光呢?”

    汪老二道:“大鼻子!半夜三更的你怪叫个什么劲?万一被那妞儿听见了,岂不打草惊蛇了吗?走,咱们到那边搜搜看,顺便看老大来了没有两人交谈了之后,果然就走了开去,徐经纬松了一口气,但仍然压低了声音道:“敢情他们是循着刚才咱这室内所透出的灯光而寻到此地来的!”

    唐英道:“不错!他们自海边一路追过来,我们这里地势高,而且这一带又没有人燃灯,恐怕一、二里路之外,都可清楚看到!”

    徐经纬道:“嗯!看来姑娘这些对头的追踪之术确有一套,连一盏灯都瞒不了他们……”

    唐英道:“其实光凭那灯光,他们也不见得就会将全部人手调集到这边来……”

    徐经纬觉得她这句话,与刚刚她坚持要出去的举动,有相互矛盾之处,不禁诧异地望着唐英,道:“这么说,姑娘可以不必在这个时候出去了?”

    “不,我要照原定计划出去!”

    她歇一会儿,又道:“我的臆测若是不差的话,那么,他们的大队人马在半个时辰之内,应该都会拥到此地来!”

    徐经纬道:“姑娘适才明明提到过,他们不见得会为了一盏灯光之故,而将人手调到这边来,这回怎又断定他们会大举而来呢?”

    “是的,他们不会为了一盏灯而劳师动众是事实!”

    她的语气一转,道:“可是,当他们发现沙滩上的滴滴鲜血之时,公子你想想看,难道说他们不会因此联想到你这屋子大有问题吗?”

    唐英这一分析,徐经纬顿觉情势确是如此,心想:是呀!那朱姑娘失血那么多,有谁敢保证白沙上不会染上滴滴红血?徐经纬想及朱绮美满身鲜血的情景,再联想到屋内灯光的外泄,蓦然觉得唐英之所以敢断定追踪他们的人,将很快找来之言,确实不是出于庸人自扰。

    这回他已完全同意后英的推断,同时也了解唐英决定在敌人出现之前,外出诱敌之举,实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

    唐英此举诚然有可能因此送命,可是为了保全朱绮美,除了牺牲她之外,看来没有第二条路好走了。

    徐经纬一念及此,竟无端黯然神伤起来。

    他实在想不出话来安慰唐英,恨只恨他自己没有丝毫能力可以帮助唐英却敌……唐英不用察言观色,只从徐经纬默然良久的姿态,也能感受出他此刻的心情,因此她道:“徐公子!请不必为我的生命担忧,有道是:义不容辞,我若因义舍生,死亦无憾……”

    她靠近门闩,将它抽了出来,又道:“如果公子了解我此刻的心情,那么,就清照顾我家小姐吧!”

    徐经纬用手压住唐英拉开的木门,很感动地道:“姑娘义薄云天,区区钦仰得很,请放心去吧,区区就是赔上这条命,也要将朱姑娘送到台州!”

    唐英惨然一笑,道:“咱们萍水相逢,想不到能得公于如此仗义相助,但望来日我有报答公子的机会……”她的语气虽甚凄凉,但却没有些许惧意,显见得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这种态度,使徐经纬大受感动。

    他心中甫有“何必多管闲事”的念头,此刻面对着唐英那种舍生取义的豪情,心里头的那些念头,早就被融化得无影无踪。

    同时,有一股奔放壮烈,激昂跌宕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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