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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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第1/3页)

    武扬连忙道:

    “不,怎么会有这种事?”

    江日升道:“那二位自己就该下去拼战,等杀死对方,取得神龙令后,我们自然没话说了。”

    张豹叫道:

    “混帐东西,这几个人身手非凡,万一突围出来,你们拦得下吗?”

    江日升冷笑道:“张豹,你神气什么,我们是冲着武头儿才参与行动的,可不吃你这一套,你凭什么骂我们混帐?早先你管住我们,因为你是总坛的总管。”

    张豹道:“现在我仍然是。”

    江日升冷笑道:“你是个屁!你已经叛离了门户,早有明令缉杀你了,主公回来,我们还有个道理可申述,你却是罪无可赦,居然还敢对我们作威作福。”

    张豹气得全身发抖,沉声道:“武扬,这是你的好弟兄,居然敢如此跋扈无礼……”

    武扬一正神色道:“张豹,这是你自己不好,我的这些弟兄个个都亲如手足,我一向十分尊敬他们,从来没有对他们疾言厉色过,你却动不动就开口骂人,显示你高高在上,弟兄们早就不满了,要不是我拦着,他们早就跟你干上了!你应该对他们客气些。”

    张豹气得全身乱抖道:“武老大,你是怎么管教你的手下的,毫无纪律,不分上下,如何能成事?”

    武扬冷冷地道:“我这些弟兄都跟了我十几年了,大家一直都像手足兄弟一般,我跟他们同甘共苦,他们也尊敬我,虽无尊卑之分,但是也没人不听我的话,更没有人不守纪律,你那一套在我们中间用不上的,这次要不是李公子要赶走我们,用四海堂的人来接替我们的地方,我也不会跟你胡闹。”

    李靖忙道:“武扬,谁说我要赶走你们的?”

    武扬道:“公子,太湖的各类生计是主公给我们的本钱,却也是弟兄们辛辛苦苦建下的根本,要我们平白地让给四海堂,我们实在不甘心。”

    李靖道:“谁告诉你我要把你们赶走的?”

    武扬道:“公子虽然没有明白地表示,可是你远把四海堂的人大批地调集而来,我们还有不明白的?”

    “那是为了要突袭东西洞庭山寨。”

    “本分坛有的是人手,何须外调?”

    “你的人手都在本地,若是大批集中,不仅行人注目,而且也不足以震慑住太湖的水寇,否则人家就不敢动你的粮船了,我外调四海堂的人员前来,为的是便於突袭。”

    薛飞霞道:“武扬,你恐怕是受了张豹的蒙蔽,才会有这种糊涂的想法。”

    武扬道:“难道没有这回事吗?”

    “当然没有。现在东西洞庭山寨已经合并归划神龙门下了,太湖的各种生计也都是你的弟兄在照管着,公子没有更动任何一个人。”

    董轻云也道:“武扬,你实在太糊涂了,李公子只是受主公的托付暂代一下门主事务,他对门户中的事从不插手过问,纵然要更动一下你这儿的人事,也是属於神龙门,他并没有私人私产,何况他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武扬道:“张豹,你是怎么说的?”

    张豹冷笑道:“你要听他们的鬼话。以前他没有私人的班底,所以才做得漂亮,现在他收服了四海堂,自然要为已张本了。太湖是神龙门中最富庶的一个分坛,他怎么会不眼红呢?”

    薛飞霞道:“武扬,你带着人离开已有几个月了,李公子若是有那个野心,你这一走,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派人来接过你属下的生计,可是他这样做了没有?”

    武扬一怔。李靖却沉声道:“武扬,我没有私心。我没有换掉原有的弟兄是因为他们一向都很称职,但是你这个分坛主却很不称职,因为你把太湖的这许多营利生计,当作是你的私产。”

    武扬立刻抗辩道:“我绝无此意,我也没有置过一分钱的私产,我没有家小,一切都是为公……”

    李靖庄容道:“不,你只是没有把公产视作你的名下,却认为这太湖分坛的一切都是属於你和你的弟兄所有了。”

    武扬道:“难道不是吗?主公在当初分发时就说过了,他说:这是你的地盘,也是你的天下,好好的保存着,别给人夺去了。主公这话难道不作数吗?”

    李靖道:“不作数。天下没有私相授受的,何况大哥尚未有天下,怎能将天下送人呢?再说,我认为这是你的误会。你执掌的只是一个分坛,大哥是要你好好地把握住分坛中经手的生计,不要被人夺了去,却不是将一切都送给你。这是属於神龙门的,每个人都有份,连大哥也只是占其中的一份,无权将它送给谁。”

    武扬怔了一怔才道:“李公子,这只是你的解释,我相信不是主公的意思。”

    李靖道:“好吧,回头等大哥来到,你可以当面问他。”

    武扬愕然道:“主公会来到此地,谁说的?”

    薛飞霞道:“是李公子的判断,主公由海上归来,这是他必经之地。”

    武扬笑道:“不可能。主公由温州登岸,取道绍兴,折下太湖,怎么会走到这儿来呢?”

    董轻云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是主公通知你了?”

    “那怎么会呢?你明知主公的行踪从不预示任何人,你们在总坛都未获通知,我自然更不可能得知了。”

    董轻云道:“那你又何由得知主公从温州登岸呢?”

    武扬道:“我们当然有我们打听消息的方法。主公浮海出外两年,我们一直没有断过他的行踪消息。”

    董轻云冷冷笑道:“我明白了,必然是主公身边的弟兄跟你私下通的消息,你好大的胆子,这是触犯禁令的。”

    武扬笑道:“董姑娘,这虽触犯了禁令,但是却不至於获多大的罪。每一处分坛几乎都有类似的交往。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了解主公的动向,以便早作准备而己,此如说,我们得知主公行踪快要接近时,分坛中就把帐目人员备齐待核……”

    董轻云道:“那原是你们随时该记核预备好的。”

    武扬道:“话虽如此说,但是没一处是这样做的。每天每一笔帐目即时记下,不是太琐碎了。到一个相当时日,一笔总记也是一样。”

    董轻云道:“怎么会一样呢?总有个疏漏遗忘。”

    武扬道:“不错。但只要大致不差,总额接得上就行了,只要每年有盈余,主公就不会细核。”

    董轻云叹道:“主公是太相信你们了。”

    武扬笑道:“你以为主公不知道,那就错了,我相信主公早就明白,他只是故作不知而已。第一是所有分坛都是如此,他无从整顿起;第二是我们并不打算在做生意上求发展,不必在帐目上斤斤计较。”

    李靖一叹道:“二位,这就是我说的大哥非理国之材的证明。他处事率人完全是凭看交情与感情用事,全无制度与纪律,这实在不是成大业的作法。”

    董轻云道:“是呀,公子,主公之所以把一切交给你,就是希望你全力整顿一下的。”

    李靖摇头道:“积习已深,非药石所可为功了。”

    薛飞霞道:“主公指示过了,实在治不了的,就予以操刀一割,要公子别顾忌情面。毒蛇啮腕,壮士断臂,以雷霆手段来痛下决心!”

    李靖微作苦笑道:“我还没割人呢,人已要割我了。”

    薛飞霞道:“看武扬之意,似乎还不敢反抗主公,小妹以言词说动他,叫他帮助我们突围上温州去找主公去。”

    李靖道:“他会肯吗?”

    薛飞霞道:“许他将功折罪,应无问题。”

    李靖肃容道:“不行。他临阵抗命,通敌私逃,这种行为绝无可恕,再大的功劳也不能相抵。”

    “公子是一定要杀他?”

    “是的,就算大哥饶恕他,我也决不宽容。”

    薛飞霞低声道:“公子不妨先稳住他一下,等见了主公之后,再陈述厉害,主公会有处置的。”

    李靖沉声道:“不行。我不能骗他,该如何便如何,他在我手上犯了错,我就必须以律惩处,也不必去请求大哥来为我撑腰。”

    薛飞霞急了道:“可是……公子,此刻我们身入重围,自保已难,更别说是制裁叛徒了。”

    李靖朗声道:“生死事小,主将的尊严不可受辱,我决不与叛徒妥协。”

    董薛二女脸上出现了钦色。董轻云道:“公子大节不亏,小妹等很惭愧,未能善尽护卫之责,致公子遇到危险,只有誓死追随,与公子同生共死。”

    张豹此刻却对武扬道:“武兄,你听见他们的谈话了?”

    武扬道:“听见了,我的耳朵并不聋。”

    张豹道:“李靖已经表示明白,非杀你不可,告到主公面前,主公一定是支持他的,因此武兄要想活命,只有杀死他一途,现在武兄是否还要作旁观呢?”

    武扬想了一下道:“我只是不满李靖想夺我的地盘,并不想叛变门户。”

    张豹道:“我也没有叛变之意,只是不满他的作法,只要杀了他们,主公仍是支持我们的。”

    武扬道:“李靖已经说明了,他并没有要赶走我的意思,是你在虚张声势骗了我。”

    “武兄,现在说这话岂非太迟?而且我并没肯定告诉你说四海堂是来取代你的,是你自己要疑神见鬼!”

    武扬一摆手道:“不说了,错已铸成,怪谁都没有用,不过我也不会一错再错,冒渎神龙令的事情我不作,因此,我不参加围攻的行动。”

    “武兄!李靖若不死,你就死定了。”

    武扬道:“没关系,我听候主公发落就是。”

    张豹见他坚决不劲,无可奈何的道:“兄弟和这几位朋友也杀得了他们,只是武兄在一边看着,到时候仍然脱不了关系。”

    武扬一想道:“这倒是,如果他们用神龙令叫我对抗你们,我不能拒绝,若是受命,则又对不起你,算来还是离开的好,走!”

    他说走就走,招呼了两名弟兄,拔腿动身,张豹冷笑低声道:“老狐狸,你想脚踩两条船,未免想得太天真了,我如拿到了神龙令,回头就找你,叫你割下脑袋,看你是否也不敢违命!”他拔出了长剑,厉声道:“朋友们,加把劲,杀得一个,黄金百两,杀死李靖者加倍致酬!”

    这边还有七名大汉,加上张豹则是八般兵器,摇舞着包围而上,勇猛非常,此先前九个人还要凶得多,大概是受了黄金鼓舞的缘故。

    张出尘道:“郎君!他们既是由金钱买来的杀手,我们何不也以金钱去买动他们?”

    其他三人都没表示。张出尘道:“各位,你们将我们全部杀了,也不过才得黄金五百两,若是各位反过头去杀死张豹,我以千金为酬。”

    其中有一个汉子叫道:“这倒好,小娘子能增加一倍自然是好事,可是你有千两黄金吗?”

    “当然有,你们也知道,拙夫药师代摄神龙门主,千两黄金根本是小事情。”

    “这个我们很清楚,只是你们现在能拿出来吗?”

    “现在谁会带着千两黄金在身,只要你们杀了张豹,到太湖来,我立刻付给你们千两黄金。”

    “小娘子,我知道太湖是你们的根基所在,你们的人多势众,还会给命子吗?不宰了我们就好了。”

    “绝不会,我以江湖道义保证。”

    那漠子大笑道:“小娘子,你一个女流之辈,你的道义都能值一千两黄金,总不成我们七个男人反倒连五百两都不值了,张豹兄邀约我们在先,只为了多五百两金子,就要我们出卖朋友了?”

    李靖叹道:“出尘,你现在该对江湖人有个了解了,他们不是以金钱计价的,你这是自取其辱。”

    张出尘冷笑道:“我当然知道江湖道义之可贵,但是这些人并不是江湖人,他们只是一批杀手,一批没有廉耻的杀手,张豹也是花钱买他们来杀人的,我自然也可以用更高的价钱买过来。”

    那汉子怒道:“婆娘,你欺人太甚了,你把老子们看成了什么人了?”

    张出尘冷笑道:“我根本没把你们看成人,你们也不是人,刚才也许是价格出得不够,你自己说好了,你们要多少才可以被我收买过来?”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使得那名汉子怒不可遏,厉声大吼道:“贱妇,老子要你的命!”叫着挥刀猛进,一刀直劈张出尘的肩膀,势急劲猛。

    张出尘举剑一架,却挡不住对方的蛮力,长剑被荡开,刀锋仍然砍了下来,张出尘娇呼一声,踉跄后退,血光四溅。薛飞霞与董轻云大惊失色,连忙上前要挡住那汉子继续迈进,谁知那汉子竟咕咚一声倒了下来。

    而退后几步的张出尘却直起腰来,肩头外衣破裂,露出里面一角红衫,居然连一点皮都没有受损伤。

    惊魂乍定,李靖这才舒了口气道:“娘子,原来你里面穿了红绡软丝甲!可真吓了我一跳。”

    张出尘笑笑道:“大哥把这件玩意儿给我做嫁粧,我一直不相信它有避刃之能,因为它摸起来软绵绵的,质地又不厚,虽是坚韧一点,但是也不见得能避刀剑呀,今天我是存心试一下,发现它还真不错。”

    薛飞霞这才拍了胸口道:“我的妈呀,大姐,你可把我们吓坏,若是真有差错,小妹跟轻云只有抹脖子了!”

    张出尘激笑道:“那是干什么,我若有了不测,你们就该全力设法突围出去才是。”

    薛飞霞道:“主公交代过,公子也一再吩附,我们两人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保护您,您若有闪失,我们如何去见主公,乾脆自己抹脖子算了。”

    董轻云道:“大姐,红绡软丝甲虽然能御刀锋,可是被砍那一下也够受的,你真没受伤吗?”

    “没有,此物神奇无比,刀锋及体,它自然产生一种力量,把砍来的力道抵消掉,所以我才退了几步。”

    董轻云道:“这是波斯国的宝物,主公在一条胡商的海船上得到的。虽知其名贵,却因为尺寸太小,无法穿着,小妹不知却送给了大姐。”

    “大哥是留在箱子里给我的,有张字条说明它的出处及功用,我一直没机会使用,不过它的质地很特殊,多暖夏凉,穿在身上很舒服,我才带在身边,刚才我看他们联手的攻法很厉害,必须要击破其中之一,才能破他们的阵法,因此只有冒险试一下了。”

    李靖道:“娘子怎么能要你来冒险呢?”

    张出尘道:“为什么不能?你是主帅,不能轻动,飞霞与轻云系着大局,也不能缺少的,真要有人牺牲,我该是第一个,何况我还穿了红绡软丝甲,只有我挨得起。”

    自从这个大汉被刺倒地后,其余的六人似乎失去了主宰指挥的人,攻势立见转弱,董轻云与薛飞霞最能把握机会,各出奇招,又刺倒了两人。

    由二对一的局面,一下子转到五对四,虽然仍然多出一个人,但是却已形成劣势。

    张豹一看情势改变,心中大急叫道:“哥儿们,努力拼,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这七名江湖人都是一伙的,也是江湖上很有名的杀手,虽非弟兄,却情同骨肉,七去其三,未免有冤死狐悲之意,唯张豹的这一招呼,倒是个个奋勇向前,各找了一个对手硬拼起来,使得李靖这边才得到的优势又转成了平手,因为这四名杀手的武功虽稍逊,但他们在情急拼命的情形下,一时倒是奈何他不得。

    张豹已经退到一边,仍在大声呼喊叫杀,为四个人助威,战阵又进行了片刻,那四名杀手的锐气渐馁,又开始不敌了,而且张豹也不叫了。

    李靖一剑格退了面前的对手道:“好像张豹已经先逃走了,你们还要拼命吗?”

    那杀手一听,果然已不见了张豹。

    他突然有着一股被出卖的感觉,张开手叫道:“停停,别打了!张豹跑了,还拼什么劲儿?”

    另外三名汉子也停了下来,不见张豹,他们一个个气愤填膺,一人怒吼道:“这王八旦太没道义了,唆使我们来拼命,他自己却溜了。”

    另一个人却叹了口气道:“我们是为了银子才来为他拼命的,这原非什么道义,又能期望他讲什么道义呢?”

    那汉子道:“就算是为了银子吧,也要等收了银子才拼命,现在他溜了,我们找谁要银子去?”

    与李靖对手的那个高高个子恨恨地道:“我们说好弟兄们有一人折损,他就多出一百两金子的抚卹,现在任务未完成,那议定的五百两金子报酬不要了,但死了三位弟兄,这三百两的卹金却必须找他讨取,否则我们对丁老大他们的家小如何交代?”

    “胡四哥说得对!我们找他去。”

    胡四朝李靖一拱手道:“李公子,很对不起,我们弟兄七人,常在湘江一带活动。”

    薛飞霞道:“莫非是湘江七义?”

    胡四苦笑道:“江湖上都知道我们是湘江七鬼,这个义字不敢当,我们干的是杀手勾当,只配承受一个鬼字,但是事非得已,我们每个人都有一大家人要养活,为生计所迫,才来冒犯公子的。”

    李靖道:“那里!那里!李某很抱歉,伤了你们三位弟兄,实在是为了自保。”

    胡四戚然道:“李公子说那里话来!这是我们学艺不精,虽死无怨。事前我们也知道公子伉俪与两位姑娘的技击非凡,不肯答应这笔生意的,但张豹先许以重利,又以道义相请,我们才舍命而赴的,却没想到他自己会先溜掉,现在只请公子宽大,高抬贵手,放过一马,容我们去找张豹算帐。”

    李靖挥挥手道:“四位请吧,彼此本无怨仇,李某只有感到抱歉而已。”

    胡四道谢了一声,招呼三个把弟,背起了三名被杀弟兄的遗体,黯然而出。

    才走到十多丈处,忽然路旁的林中涌出一道寒光,罩向四人而去。

    胡四等人手中兵刃才递出去,就已被那团寒光击落,原来那是一个人,满脸虬髯勇如天神。

    他举起了长剑,厉声道:“不长眼的狗头,居然敢侵犯到咱家的妹子和兄弟的头上,来了,饶不得你们!”

    这人赫然正是分别两年的虬髯客,他神勇无匹,一剑将四个人的兵器击落,作势又待砍下来。胡四等人自分必死,闭目待杀,斜里青光一闪,挡住了他的剑,却是李靖出手了。

    他救下了胡四道:“大哥,看在小弟份上放过他吧!”

    “什么,兄弟,他们要杀你,你还为他讲情?”

    “他们只是受了张豹的邀请,也是为了金钱所诱,殊非得已,请大哥饶恕了他们吧!”

    虬髯客大笑道:“既是兄弟这么说,愚兄遵命。”

    这时张出尘与薛董二女过来见了礼。虬髯客大笑道:“好,好!你们好。妹子,你出了阁,漂亮多了。”

    张出尘道:“大哥又在打趣小妹了。唉,大哥,你不是由温州湾登岸的么?”

    虬髯客一笑道:“那是我叫部下的兄弟放出的消息,我自己则从这条路内行,叫人摸不准方向,一上岸,却听说你们来这儿接我……”

    张出尘笑道:“大哥行踪虽秘,毕竟还是叫药师给料准了,他选这条路时,我们都不相信。”

    虬髯客大笑道:“药师的神机妙算,得过仙家的指点,我这凡夫俗子,怎能逃过他的算计?”

    李靖这时却歉然地笑道:“大哥来了多久?”

    “有一会儿工夫,刚好看见小妹大展神威,剑斩七星刀阵天枢,破了北斗七刀联攻,着实佩服……”

    李靖道:“关於张豹的事,大哥也知道了?”

    虬髯客道:“知道。这狗头一个人偷溜了,咱家气不过,一剑劈了他在林子那边。”

    “啊!大哥杀了他?”

    “是的。这狗头空负了我对他的提拔,居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一剑劈了他还算对他客气的……”

    李靖轻叹道:“人死不言过,小弟早看出他有横死夭相,一再地点醒他,压制他,想叫他自己警惕谦虚以远祸的,那知还是无法逆天,看来这宿命之论,倒不是阴阳家的胡谄,毕竟是有点道理的。”

    “哦!贤弟早看出他会叛变?”

    “这倒不是,不过他两腮无肉,脑后有软骨,应属不甘居次,反覆多变之性,再从他的性格上去推断,多少可以掌握他的一点行为,但这只是可作为参证,并不是藉以论断一个人的。”

    虬髯客大笑道:“大概总也**不离十了,贤弟既精相人术,肯折节与愚兄下交,愚兄大概总也有点出息的。”

    “人哥太客气了,是小弟高攀。”

    “哈……哈……贤弟也别客气了,愚兄不会看相,却也会看人,我这做大哥的不敢妄自菲薄,若非英雄豪杰,我也不放在眼里呢?”

    “小弟实在惭愧,没把大哥托付的事情办好。”

    “贤弟说那里话来!这两年,你做得有声有色,尤其是兼并四海堂,大破东洞庭山,尽掌太湖水权,都是愚兄久思不能做到的事。”

    “可是神龙门内部,却被小弟弄得一团糟。”

    “怎么会呢?这是张豹那狗头不知道贤弟之能,妄图与你争权,做出来的糊涂事。”

    “不完全是这个,大哥见到武扬后,就知道了。”

    “我见到了武扬了,他离开这儿就被我碰上了。”

    李靖忙道:“大哥详细问过他了吗?”

    “我就是一听你们在这儿被围,那有精神去听他细说,连忙赶来,不过我已叫人把那狗头绑上了,随后送过来,由贤弟发落。”

    这时薛飞霞与董轻云也过来拜见了虬髯客,虬髯客笑道:“你们辛苦了,听说你们辅助药师很尽力。”

    薛飞霞道:“这原是属下应尽的本份,只是属下等太惭愧了,未能善尽所职,以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虬髯客道:“这不能怪你们,应该是咱家的错,咱家在以前未能把弟兄们调教好,才致有抗命的事情发生。但你们也该要负点责任,神龙令在你们的手头,像张豹武扬那种混帐东西,你们早该请出神龙令把他们给砍了。”

    董轻云道:“主公,属下等虽受命持有神龙令,却无权擅自使用,有公子在,神龙令之使用权应属公子,公子未作指示,属下自然未敢擅专。”

    虬髯客怔了一怔才道:“对!对!咱家又错了。神龙令既为本门最高之权符;使用之权,亦在於地位最高之人。贤弟,愚兄惭愧,对这些理政之事,实在不够了解,以致於权责未能分明。”他的态度十分诚恳,握着李靖的手道:“前次愚兄勿勿而去,把一付担子交给了贤弟,倒不是愚兄故意相难,而是素知属下的这些弟兄未习法纪,生性顽劣,忠勇有余,而守法不足,可以仗之打天下,却不能倚之成天下。”

    李靖叹道:“原来大哥已经看出其中症结之所在。”

    虬髯客苦笑道:“愚兄虽是粗鲁,却还没有那么愚笨,这些毛病还看得出的,只是苦於无从去纠正他们而已。”

    张出尘道:“大哥,这没有什么难的,订定律令,严格执行,绝无宽容,杀一儆百,其效立徵。”

    虬髯客叹了口气:“妹子,你说得这些咱家都知道,只是行事艰难,因为这些弟兄是跟我同生共死,共患难,一起闯天下的,当初我没有那种雄心,所以没有要求他们如何,以致於积习日深,想改也改不过来了。”

    张出尘不以为然地道:“大哥,没有什么改不过来的习惯,但看你有没有决心而已。”

    虬髯客庄容道:“有的,我上次抽身一走,只留了一道口谕给所有的弟兄,要他们无条件地服从药师,这就是我的决心,要藉药师的霹雳手段,明快作风,给他们来一次大整顿。”

    张出尘笑道:“大哥,你倒好,自己拔腿一走,却让我们来做恶人。”

    虬髯客道:“不是要你们来做恶人,而是你们新来乍到,跟谁都不熟,可以扳起脸来行事,愚兄却不行,有些人跟了我十几二十年,亲如手足兄弟,愚兄实在拉不下脸来跟他们谈什么规矩法令。”

    张出尘也叹了口气道:“大哥,你这样怎么能办好事?”

    虬髯客道:“我知道这有点妇人之仁,但是我没办法,因为我实在狠不起这个心来。”

    李靖道:“这没什么,是仁者之心,欲成大事大业者,断不可无仁爱之心,否则就会成为一个暴君独夫了。”

    张出尘皱眉道:“郎君,难道你也赞成大哥的做法?”

    “不!我不赞成大哥的做法,却不反对他的胸怀。身为人主者,仁爱之心决不可无。”

    张出尘刚要开口,李靖摇摇手道:“你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人主固不可无仁心,但也不可有私心。”

    虬髯客笑道:“药师,这一点愚兄倒可以夸言,我生平无私,事无不可对人言……”

    李靖笑道:“大哥,你没有了解到私心之意义。所谓私心,并不是自私之心,而是一种感情上的偏袒。”“什么叫做感情上的偏袒?”

    “就是为感情左右,影响到对是非的判断,浸伪久之,使你的理智受其蒙蔽……”

    虬髯客道:“贤弟,你是否说得更明白一点吗?”

    李靖略作沉思才道:“我举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就是张豹。他很聪明,善察人意,有很多事,不待你吩咐,他已经替你做了,而且完全合你的意思。”

    虬髯客道:“是的,这孩子是有点小聪明,只是却做出这种傻事,真是想不到。”

    李靖道:“大哥,不能怪他,严格说起来,要怪你自己,这是你姑息所致,私心养成的。”

    “药师,这我又不同意了。我敢说我绝不会姑息他,他犯了错,我的处分都很严……”

    李靖道:“大哥,他犯的最大的错你根本没看出来,反而予以默认支持,而且加以鼓励。”

    “那有这种事;你说出来看看。”

    “他是你本家的子侄,从小就跟在你身边?”

    “是是,我一直很喜欢他,但绝不纵容他。”

    “不然,大哥纵容的厉害,他因为善解人意,有许多事他未曾请示,就已经作了决定,发下通知,或作成指令通告所属。然后再向大哥报备,这种事情有吗?”

    “有的。因为那些事由我自己来办,也是一样的,我说他聪明即是在此,因为他已能揣摩出我的心意,为我省心不少,不过,那只是一些例行的事务而已。”

    “不!大哥,你错了,虽然他能揣摩你的心意,却不能代你作成指示,桀臣弄权,每每因此而起,除非你明令受权给他,那就放权让他去做,不加干预,你未曾授权,却又默许他越权代行,这就是姑息。”

    虬髯客默然,片刻后才道:“是的,这是我的错。”

    “本来他在你身边,只是一名亲随,慢慢爬到总管的身份,成为你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虬髯客道:“那是他的能力表现,绝非我有私心。”

    李靖一笑道:“大哥,若以神龙门为一国之朝廷。总管应该是丞相之职,亲随只是宫中的太监而已,历来至今,虽有弄权之宫监,未有拜相之寺人。”

    虬髯客满脸通红,再也说不出话来,李靖又道:“本来令谕之施,应该出於你自己,一个亲随小童说的话,不会有人相信的,张豹之所以能代你施舍,因为他是您的侄子对吗?而您之有时信任他代你施令,也因为他是您的侄子,跟他同时为您当亲随的现在您属下有好几个,只因为他们不是您的亲人而已。”

    虬髯客苦笑道:“贤弟,我相信我并不是如此关心,可是被你这一说,我竟无言以对!”

    李靖道:“大哥!当张豹第一次代你作主发令,你并没有因这他越权而怒,反而感到喜欢,认为他善体人意,但同样的事情,如若由他人行之,您就会生气了。”

    “这……这件事从没有发生过,因为别人也不敢。”

    “这就是了,别人根本没有这个胆子而张豹做了,却也没人感到不对,是因为别人也认为理所当然,因为他是您的侄子,就是私心所使然,治一门、治一族可以家天下,治一邦、治一城,也勉强可以,治一国已经有问题了。治天下却断然不可!”

    虬髯客听了通体流汗,拱手作揖道:“贤弟!谢谢你,若非你指出,我不知道自己铸下了这么大的错误,还有吗?贤弟,你一并指出来,我好慢慢的改!”

    李靖想了一下道:“有的,很多,一时也说不完,我们找个空闲的时间,慢慢地说。”

    虬髯客看了看周围的部属道:“贤弟!你别为我顾全颜面,怕我不好意思,我若有错失,任何一个弟兄都可以当面指陈我!”

    李靖道:“大哥:你这是一种很开明的胸怀,也是一种很好的措施,只是又犯了一个毛病,太小家子气!”

    “怎么又不对了呢?”

    “人主固然该有纳忠言的胸怀,但是也应有人主的威严,不容轻侮,假如臣下人人都当众指陈人主之失,人主的威严何在?”

    虬髯客道:“那又该如何呢?”

    李靖道:“人主不轻易施令,一令之行前,当集思广益以求其完备,等到命令既颁之后,若仍有错失,臣下可以私下诣具指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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