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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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第1/3页)

    因此,间也有人在银安殿上议争时,劝他把握时机,养精蓄锐,以图东山再起。

    李密立刻加以斥责,说唐高祖对他恩深义重,而且还将侄女儿视同公主下嫁,彼此亲如家人,如何能作此不义之事云云……

    一个人如此说了,第二个人再如此说,他居然当殿斥责之后,并且拔出剑来将那人斩了。

    消息传到长安,高祖自然十分欣慰,认为他是真心归顺了,渐渐对他疏了戒备。

    但是李密是否真心的降服了呢?深深地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不可能的。他当殿斥责劝他再起的人,事后王伯当就去到第一个受斥的将领那儿,告诉他大王只是在待机而动而已,目前唐朝势力正盛,不能力敌,所以才要静守,要他对日闻被斥不必介意,大王是在做表面功夫,因为金墉有一些人已被长安收买了去,刺探大王的动向,金墉已有不少是朝廷派来的密探,要他今后行动小心。

    王伯当是李密的心腹,他的话自然可信,那个被斥的将领白天受的一肚子气,这时全治了。他也表示了这不是一个人的意思,而是留守金墉大部分将领的意思,只是由他提出来问一问而已。

    王伯当安慰了他一番,然后又叫他跟几个可靠的同僚注意一下,金墉这边其余人的动态意向。

    在这种暗察的情况下,那些受朝廷吩咐作密探的人,是很难遁形的,因为他们必须要把消息送出去,只要注意那一个的家人经常来往长安金墉之间,就可以知道了。

    第二个劝告李密的人根本是受了长安的指示,来试探李密的,所以李密拔剑砍了他,一方面是向那些忠心他的人,显示他的决心,一方面也是给其他密探一个警告,叫他们以后不可拿他李密当傻瓜。

    杀了人之后,他回到了后宫,向公主抱怨道:“公主,你向我推荐的那个杜庄真不是东西,我是因为他与你有点亲戚关系,所以将他提拔起来,连升了好几级,而且担任重职,那知他……”

    公主忙道:“是不是他出了什么差错?王爷,他虽是妾身的亲戚,妾身是因为他的才干而推荐的,若是他有亏职守,王爷不必对他容情。”

    李密冷笑道:“他做事倒是十分称职,只是心术不正,今天居然在廷议上劝我起而自立,背叛朝廷……”

    公主心里是明白的,因为高祖的密令她也清楚,而且还叫她配合杜庄,内外齐施,试探李密的心意,只是她还没有表示同意,杜庄倒先发动了。

    可是她也不能明言,只得骂道:“这个狗头真是太混帐了,怎么对王爷说出这种话来,王爷该好好骂他一顿。”

    李密冷笑道:“这种乱臣贼子,岂是骂一顿就能惩治其罪行的,我当场就把他给砍了!”

    公主大吃一惊道:“王爷要杀他?”

    李密道:“不是要杀他,而是已经杀了。”

    公主更为吃惊道:“什么?已经杀了?难道没有人来为他说情或是劝阻王爷?”

    李密道:“我是自己拔剑,当殿行刑的,别人就是要说情也来不及了。”

    公主脸色惨白道:“王爷杀得太鲁莽了,这个人杀不得,他是刘文静的亲信。”

    李密装作愕然道:“怎么说?他是刘文静的亲信?为什么不去投靠刘文静而屈居在金墉呢?老刘在朝中大红大紫,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时候,他去投靠老刘,该此在我这儿更有出息呢!” 公主究竟是个女流之辈,那里斗得过李密,还以为李密不知道杜庄的身份,叹了口气道:“王爷,刘文静是个很能干的人,他早已在很多大臣身边,布下自己的心腹,打听一切的动静,杜庄是他安排在王爷身边的人!”

    李密仍是装糊涂地道:“这怎么可能呢?杜庄在我身边已有好些年了,那时我还在隋家为臣,连你叔叔也是晋阳的唐公而已,刘文静更是不足一提!”

    公主道:“刘文静是个很有心计的人,他早就训练了一批心腹手足,分别投到各路反王的身边去卧底,刺探消息,我叔叔登了基,他也被我叔叔擢用参与国计,他那批手下自然干得更起劲了……”

    李密道:“你要我拔升杜庄,是刘文静的意思了?”

    公主低下头道:“不,这是叔叔给妾身的旨意。不过总也出于刘文静的计议,杜庄为他效力多年,多少也该酬庸一番,运用一点影响力,提高一下杜庄的地位……”

    李密冷笑道:“这个刘文静倒是厉害,居然在我身上做工作,而且还要说动我谋反。”

    公主忙道:“他是受了朝廷的指示,故意试探王爷而已,其实他没有这个意思。”

    李密道:“你知道这件事情的?” 公主只有低头道:“叔叔有私论给妾身,要妾身试探王爷的动向,妾身知道王爷忠心耿耿,所以略而不提。”

    李密的脸沉下来道:“公主,你我已为夫妇,结为一体,生死荣辱相共相依,我对你推心置腹,什么秘密都告诉你,你却如此对我,不是叫我寒心吗?”

    公主急得跪了下来哭着道:“王爷明鉴:我是个女人家,妇人以夫为天,妾身既然嫁了王爷,自然一心向着王爷,但叔叔是皇帝,他的话,妾身也不能不敷衍一下,到现在为止,妾身从未说过王爷一句坏话。”

    李密冷笑道:“那是因为我对朝廷忠心耿耿,从无二志,你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公主道:“王爷虽然忠心耿耿,但王爷这一些下属却是不太安份,他们在私下招募丁壮,扩充军备,似乎在准备着要打仗似的!”

    李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公主道:“自然是有人报上来的,但都被我压了下去,我说王爷没有叛国之意,他的部下怎敢妄动呢?”

    李密心中暗惊,心想幸亏自己设想周密,先叫王伯当回来,堵住了一些人的嘴,而且自己不管在人前人后,都没有作一点表示,否则的话,恐怕秘密早泄,自己又将落在唐军的算计中了。

    他在表面上却装作坦然地道:“我当然要作一番准备的,我金墉地当江南要冲,跟王世充、窦建德、刘黑虎等人都很接近,他们知道我回来,一定会来找我联手再取天下的,我若是拒绝,他们岂会容我安身?一定会先发兵先攻击我,到时候我不能束手挨打呀!”

    公主道:“这个妾身想朝廷不会坐视的。”

    李密冷笑道:“公主,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跟我装迷糊?我因为我们已是夫妇,才跟你推心置腹,你若跟我来这一套,可就不能怪我了。”

    公主又急着垂泪道:“妾身乃女流之辈,的确是什么都不懂,望求王爷明告。”

    李密道:“好,那我就告诉你。皇帝放我回金墉,无非是因为我手中还有十几万人,这些人一半是杨素的旧部,一半是宇文家的残部,他们向来自主惯了,不服朝廷的管辖,目前只有我还能制得住,若是我垮了台,这批人必然会投到别的反王那儿去!”

    公主道:“等天下一统,他们就会臣服了。”

    李密道:“谈何容易!皇帝现在只有了半壁天下,要把另一半控制在手,还得等上好几年呢!再说,就算天下反王都敉平了,还有虬髯客等江湖豪杰以及四夷的蛮狄,反抗的势力是永远存在的,而金墉这一批兵将,一直就跟你叔叔作对,他们在李氏手中,不会有出头之日,到时必将另行投奔而成祸患。”

    “那……要怎么办呢?”

    李密冷笑道:“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消灭掉他们,你叔叔放我回来,是希望我能和别人打起来,斗个两败俱伤,然后才好把我们一鼓而消灭掉。”

    公主变色道:“叔叔不会这么狠,他是个仁慈的人。”

    李密道:“皇帝或许是个老好人,但是你的堂兄以及刘文静都是狠毒的人,他们就是打了这个主意。”

    公主忙问道:“王爷是说那一个堂兄?”

    “还有谁?当然是你那大堂兄!当今的太子建成殷王殿下,他跟刘文静都对你作过指示,要你来配合行动的。”

    公主一怔忙道:“殷王倒没有说什么,刘文静是说要妾身来看看,若是王爷有不稳之象,与那些反王有合作之象,必须立加破坏。”

    “怎么一个破坏法呢?若是我真有跟他们合作之意,以你的力量,是根本无法破坏的。” 公主道:“妾身带来的那群侍卫中,颇不乏高来高去的江湖好手,派出两个,把那些反王派来的使者杀了,王爷自然就合作不起来了。”

    李密心中又是一惊,这是他没想到的一着,幸亏公主被自己一诈逼得露了口风,不然的话,还真是难以招架。因此他冷笑道:“好一着借刀杀人之计!”

    公主道:“王爷!杀了反王的使者,只有绝了王爷跟他们合作的念头,朝廷对王爷并无不利之处。”

    李密道:“可是那样一来,我就直接和那些反王结怨,他们一定发兵来攻打我,朝廷再来个坐观虎斗,岂不是驱我上死路?”

    公主呆了。

    李密又道:“我相信他一定还另有安排的是不是?那又是什么?”

    公主听了李密的分析后,对刘文静十分痛恨,因此全部说了出来道:“另外的安排就是王爷有不稳之象时,要我用毒药鸩杀王爷,毒药是藏在这戒指中的。”

    她取下了手上戴的戒指,旋开戒面上的花饰,里面是一小撮红色的粉末。

    李密冷笑道:“这倒妙,你叔叔把你下嫁给我,原来是要我命的。”

    公主忙道:“王爷别误会,叔叔绝无此意,他是真心要我跟王爷结婚,同享富贵,他自己的女儿已经下嫁了柴驸马,只有将妾身远嫁,视同亲生女儿一般!”

    “可是看了这枚戒指,能不叫我寒心吗?”

    “王爷!这是刘文静的意思,与妾身无关,何况妾身也不会这么做,否则就不会拿出来给王爷看了。”

    李密忽又转为笑容道:“公主!他要你将我毒杀了,又置你於何地?既要你背上谋杀亲夫的名目,也要你一辈子独守空帏,你要知道你已被皇帝封为公主,那是不能改嫁的。”

    公主低头不语。

    李密道:“他对公主必有一番说词的,否则必难以取得公主的首肯。”

    公主顿了一顿才道:“他对妾身的将来自有安排,他的儿子刘璧人至今尚未娶。”

    李密微笑道:“嗯!不错,他的儿子年龄与公主相当,又是有名的美男子,风度翩翩……”

    公主立刻道:“妾身当时就斥了他一顿,说他对妾身太侮辱了,妾身岂是那等水性杨花之人,既已事君,自当从一而终!”

    李密见公主说得正经,但是心中却也明白,刘文静这个提议,必然是使公主动心过。 双方的年龄本已悬殊,再加上李密在那段期间内,心里对高祖有芥蒂,对这个娇妻十分冷落,新婚三天之后,就很少到她房中去了,她也难免心生怨怼。最近是因为另怀鬼胎,才对公主殷勤起来。

    中年人对女孩子懂得体贴,稍示温存,就使得她神魂颠倒,以为李密是真心恩爱,因而和盘托出了。

    刘文静为了取信於公主起见,还将自己儿子的求婚庚书都交给了公主,公主也一并地取了出来。

    李密见了那些东西,毫无怒色,善言温慰了公主一番,还对她的倾心相爱,十分感激,他一面表示对唐高祖的忠心耿耿,也表示了与她相偕白头之意。直哄得公主满心欢喜,任由李密取走了毒药与庚书。

    李密把这两样东西,秘密地托人送到了长安,交给了东门门下舍人魏徵。

    随同那些证据的还有李密一封文情并茂的奏章,奏章中李密极尽其翻云覆雨之能事,陈述刘文静谋妇害命的种种阴谋,当然也表达了自己的忠心。

    魏徵由於得到太子的罢信,建成对刘文静已经不如先前的倚仗了,刘文静是个极不安份的人,又去结纳齐王元吉,面许他将来继承大宝,元吉是个庸材,偏又野心勃勃,对刘文静自然十分的尊敬了。

    而刘文静在高祖面前却也颇有办法,最重要的是他仍然担任着禁宫的侍卫统领,控制着门禁,利用职权上的方便,把元吉偷偷的放进宫去,把张妃也搭上了。

    张尹二妃由李渊继续收留在身边,也仍然保留了妃子的身份,这已经是她们三度封妃,也三易其主了,可见她们是水性杨花的女子,尤其是现在正当虎狼之年,难耐寂寞,李渊上了年纪,本来就难以满足她们了。

    早些时候,她们正好一人一个,有建成与元吉为伴,夜夜**,十分愉快,可是建成受册封为太子之后,眼看着将来的龙座已有着落,自然不愿再干那种事儿来跌自己的脚根,何况也有了自己的府第,府中广蓄美婢妾侍,个个年轻貌美,又解风情,此个老女人有趣多了,因此就疏了宫中的来往。

    张妃正心中怨恨,元吉又找了来,弥补了她身心的空虚,正好投其所欲,而刘文静又会作怪,不但找了些助趣的妙药,还传授了元吉一些房中秘术,让他一人同时周旋於张尹二妃之间,有时甚至三人一床,其乐无穷。

    因此,这两个婆娘在高祖耳边,也不时的夸奖齐王,更因为宫中消息灵通,李渊只要有一点不舒服,元吉一定会最先赶到问候,李渊偶而在言谈中想到好吃的东西,元吉在一两天内,必会着人奉进,使得李渊也对元吉的好感骤增,见之於言语之间了。

    这使得建成颇为不安,但是他也明白,元吉是个蠢材,一切都由人摆布,这是刘文静在向自己示威,逼自己向他屈服低头。

    建成岂是个肯服输的人,见刘文静如此,恨得牙痒痒的,经常私下恨恨地道:“这反覆无常的匹夫小人,那天犯在我手中,管教他死无葬身之地。”

    魏徵道:“殿下,反覆无常倒不足惧,那只表示他仍须倚人成事,自己作不了主,现在从他的言行看来,他是想找一个受他控制的主儿,自居於幕后操纵,此等居心才是真正的可虑。”

    建成更为惊怒了,一拳击在桌子上道:“好一个匹夫,魏徵,给我杀!先做了他再说!”

    魏徵笑道:“殿下,除此匹夫不难,必要时微臣一人一剑,夜入其家,神不知鬼不觉之间也可以取他的首级。”

    建成笑道:“这个孤家早就知道了,听说你是非常高明的剑客,剑出首落,从无倖者。”

    魏徵道:“微臣谙技击,但不如殿下所说之神,微臣最多只能於乱军中取上将首级而已。”

    建成大乐道:“这就已经够了!”

    魏徵道:“但微臣之剑,要为上将才出鞘,刘文静一匹夫耳,微臣尚不屑出剑。”

    “可是这家伙已经威胁到孤的地位了。”

    魏徵一笑道:“殿下请放心好了,臣无须出手,杀他的自有人在,而且正大光明,不必冒险。”

    “那除非是父王下诏旨杀他。”

    “臣正是要陛下杀他,要他身死而名毁。如是由微臣刺杀他,反倒成就了他忠烈之名,朝廷还要旌表他呢!”

    “但父王不会杀他的,这家伙会献殷勤,鬼主意多,父王什么事都要问问他,信任得很呢!”

    魏徵一笑道:“殿下把这份奏章,以及这些证据呈给圣上就行了,那时圣上必杀之无疑。”

    他取出了李密的奏章,建成看了一遍,不禁微微色变道:“这行吗?当初立谋之时,我也有份的。” 魏微笑道:“殿下,李密这份奏章既交微臣,但显然是要殿下转呈的,如此,他在奏章上自然会把殿下撇开,归之於刘文静一人,而且他思图染指公主,隐起谋害之意,此心可诛,他此举可能逼反外臣,也将陷圣上於不义而为天下之笑柄……”

    建成道:“这是怎么说呢?”

    魏徵道:“若是公主果真鸩杀了李密,万民不察,一定会说是圣上主使的,身为万民之尊,而教唆侄女,谋害亲夫,民众对皇族又是怎么一个看法,刻下天下未统,别家反王若是以此作题目,则圣上多年来所树立的一点仁慈之名,俱将荡然无存了。”

    建成道:“魏徵,你说得太严重了,李密若是有了不臣之心,皇妹杀的是一个叛贼而已。”

    魏徵道:“殿下,若大唐已传国数百年,可以讲这个话,因为万民已视李氏为当然之天下,可是现在圣上登基不到一年,天下也尚未一统,而李密也是登过大宝,坐过宝座的,他若叛唐,没有人会认为他是反贼,而公主下嫁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鸩杀亲夫,绝对是不该的。”

    建成点点头道:“不错!有道理,我看这老贼是有意如此,想叫我闹笑话,我留不得他。”他袖了一应表章证据,直叩内宫。 李渊这天正好在张妃宫中宿寝,尹妃的寝处在不远之处,所以元吉没敢进来,建成硬把父亲从床上拉了起来,为恐泄密,还把张妃给赶开了,才取出一切的表章与证物呈上。

    李渊果然很生气,伹也只是道:“这个刘文静太胡闹了,怎么可以叫孩子们做这种事?”

    这是魏徵预料的反应,所以建成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这才使高祖感到严重了,想了一下才道:“幸好事情没发生,朕通知他一声,叫他以后多加注意就是。”

    高祖对刘文静越是维护,建成心中也越是暗惊,除掉刘文静的意思越坚决,好在魏徵已经虑及,他进一步使出了杀手锏:“父王,这事情掩不了的,李密有奏章在此,我们得给李密一个交代,换言之,也是给天下一个交代,兹事体大,父王不可等闲视之。”

    高祖沉吟道:“李密的奏章为何要你递上来而不交由朝房挂号呢?”

    建成道:“若是交由朝房,就递不到父王手中了。”

    “这是怎么说呢?”

    “刘文静神通广大,外地的奏章都是他先过目,这是捣举他的奏章,到他手中就被留下,父王自然瞧不见。” 高祖惊道:“什么?他有这么大的胆子?”

    建成道:“父王不信可以去问……唉!其实问也问不出的,父王身边左右,那一个不是他的私人?有时奏章是他代批的,父王想想这点就可以知道了。”

    高祖道:“那只是些无阅紧要的事,重要的事,还是由朕亲自批阅的。”

    建成道:“父王,所有的奏章都是经他先过目,因此重要与否也是由他决定了。”

    高祖道:“是的,但他却是个有分寸的人。”

    建成忍不住道:“父王,刘文静究竟是如何的一个人,臣儿不想多说,您自己会明白的,但不管他有没有分寸,他总不会把奏劾他的奏章,也呈上来给您过目吧?”

    高祖默然不语。

    建成又道:“还有的是他竟然预书庚帖,为他的儿子求姻公主,擅发禁令,叫公主谋杀亲夫,只这两项罪名,就足以大辟凌迟了!”

    高祖嗫嚅地道:“求婚公主的事,朕不知道,但要公主监视李密之行动,如发现有异,当急加制裁,这是朕所授意的。”

    建成道:“鹤顶红鸩毒是否父王所赐呢?”

    “这自然不是。朕的意思是叫公主急速利用身边的近侍,将李密软禁起来,朕拨出全副銮驾以及两百余名近卫,就是叫她在必要时行动的,可没有叫她毒死自己的丈夫,朕绝不可能下这种荒唐命令的。”

    建成道:“这就是了。刘文静私下自作主张,欲陷父王於不义之名,再加上他以美男之计,故诱御妹,凡此种种,实已大逆不道。现在李密已经告了上来,咱们若没有一个明白的交代,这情况实在很严重!”

    高祖道:“那会严重到什么程度?李密充其量也只有金塘那些兵,难成大事。”

    建成叹道:“父王,李密不足成事,但他若把这件事公布出来,后果就严重了,尤其是二弟身边那些兵马,本为各路豪杰,因慕仁德而来归,若将内情揭发,他们势必将失望而他去,尤其是李靖的那一彪人,对我大唐有举足轻重的影响,他若一去,朝廷实力会空掉一大半!”

    高祖色为之变道:“有这么严重吗?”

    建成道:“父王当知道,我们在晋阳发兵时,并不是最强的,何以到后来,李靖会选择大唐为所依归,各路豪杰也纷纷投顺?他们可不是畏惧我大唐势力。再说现在四弟已故,连个震慑的大将都没有了,若叫天下离心,那情形实在未可乐观!”

    一番危言耸听,但也不无道理,高祖的耳根子本软,听了这番话,一声也说不出来了。

    建成见父亲如此态度,知道他已动了心,只是还有点顾忌,大概是刘文静掌握了父亲不少的把柄,恐怕一旦下诏要处置刘文静时,会被抖了出来。

    想到这里,自己也是一身冷汗,因为他想到了自己也有些见不得人的事,例如跟张妃私通是一条很长的小辫子,被刘文静抓在手中。

    这件事若公开出来,父亲非杀自己不可。唯其如此,这个刘文静必须除去,否则自己父子都将受到他的威胁……

    好在魏徵早想到了这些,教了他一番言词,因此他低声道:“但是究办刘文静也很麻烦,这个人很狡猾,知道情况严重时,一定会说这些都是父王的旨意,推在父王的头上而图卸罪,那时即使将他问斩,父王也难以自清了。”

    高祖忙道:“正是,正是。若他意图卸罪,乱咬一通,将一些不尽不实的事都赖在朕的身上,岂非大为不妙!”

    建成心中暗笑,知道父亲果有痛脚被刘文静揑住。

    他笑了一笑道:“父王,圣德不容诋讥,刘文静必须伏法以平李密之念,而且更必须在未经审判前伏法。” 高祖忙道:“那怎么做得到呢?”

    建成道:“杀一个人太容易了!”

    高祖道:“不仅是杀一个人,刘文静不是无名无姓之人,朕必须向群臣交代。”

    建成道:“有李密的奏章与证物就足可向群臣交代了。李密的奏章上纠劾的都是刘文静,即便有些事都经父王知悉,但是全让刘文静去承担吧,反正他不能抗辩了。”

    高祖心慈略有不忍。

    建成又道:“父王,身为人君,有时不能太仁慈也不能讲小信小义,必须由大处着眼,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能太信任一个人,把一切都交给他。”

    他表现得很能干,也很会说话了。

    高祖道:“皇儿,你近日来似乎变得干练得多了。”

    建成不敢说出是魏徵的指点,连忙道:“儿臣蒙父王立为皇储,自当以天下为重,故而日来研究帝王之治术,也聘了很多名师讲解、分析天下大势,以期不负父王之恩!”

    高祖颇为安慰地道:“你肯求上进,为父的就很高兴了。你要知道,以人才而言,你实在不如你弟弟世民,当朕登基之后,许多人都要求朕立世民为储,但朕以庶不夺嫡为由,仍然立长,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建成的心中直跳,这是一个他久蕴心中的谜,他也知道以干练、人望,李世民是此任何一个弟兄都强,但父亲一直不太喜欢世民,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高祖轻叹一声道:“因为他太能干、太要强,太好功、太喜欢征伐,他可能开拓一个空前的大帝国,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君主,但也可能把我这点基业轻易地送掉,我这片江山完全是小心谨慎,辛苦保持下来的,我已经很满足了,所以我不想作太大的发展!”

    建成年轻,也较高祖有冲劲,对这番话自然是不满意的,可是他善解人意,立刻顺着高祖的口气道:“是的!父皇顾虑极是,我们实力未丰,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安内,谈不到征伐。”

    高祖十分兴奋地迈:“说的正是,所以朕最后仍然决定立储於你,是因为你较为安份守成,但也担心你过份贪图享受,不事进取,怕你连这份基业都守不住,现在知道你肯研究治术,朕心中十分欣慰。”

    建成忙道:“父王放心好了,儿臣以前不肯用功,是因为父王无意於天下,仅以一个晋阳王为止,儿臣若为一名世子,实在不必费心去研习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现在父王既有了天下,臣儿自然要在守成上多下点功夫。” 高祖连连点头道:“这样好!这样好,你看看在隋家天下时,如杨素、宇文化及,一个个地都拼命抓权,蓄势,最后都倒了下去,朕平平实实地守住本分,却能屹立至今,这就是老子所讲的道理,齿坚利强於舌百倍,但齿牙摇落殆尽,舌依然安在,你要懂得这个道理。”

    建成道:“儿臣懂,但有些时候,却必须当机立断,像刘文静就是个不安份的人,他手中若是有了兵权,就是第二个宇文化及。”

    “朕不会让他掌兵的。”

    “这可难说,目前我们是发觉得早。如果等他唆动御妹,鸩死了李密,再让他的儿子娶了御妹,李密的兵尽将入他的手,宇文化及虽是自己没落到好下场,但他却将隋家的江山败掉了,此人不可再留。”

    他把话题转回来,还是要杀刘文静。

    高祖终於叹道:“好吧,这事情要小心些,尤其是事机要密,不能叫他知道消息。你要知道,他现在统率着御林禁军,把守宫廷,若是逼急了他,很可能情急乱来的。”

    高祖充分地显示了他的怯懦,建成不禁道:“御林军都是我晋阳带来的儿郎,难道也靠不住吗?” 高祖一叹道:“他在晋阳就投靠我们了,这些年来,参赞军务,大小将领都跟他熟识了,而他又善於收拢人心,御林军都很听他的话。”

    “那这个人不是太危险吗?”

    “目前,他是不会的,他很聪明,也认识时势,虽然他领有御林军,只是一小部份而已,他最畏忌你二弟世民和李靖,因此不敢有贰心的,当然,他知道自己有身家性命之虞时,又将是另一番打算了。”建成本来的打算是要高祖立召刘文静进宫,当场叫御林军将他擒下处死的。现在听说御林军可能靠不住,就得另作打算了。

    他自己是没有主意的,一切都得靠魏徵,因此,他装作沉思片刻道:“父王只要同意此事,就交给儿臣来办好了,父王放心,儿臣一定会办得十分妥当。”

    高祖点头道:“好吧!你小心点去办,只要你办成了,朕一定为你撑腰,假如你不幸事败,也别太躁急,只说是跟他有私隙好了,吵到朕这儿来,朕最多骂你几句,然后召回世民来对付他,他最怕你二弟。”

    最后这句话,激起了建成的傲气,他咬咬牙,发誓一定要办成这件事,在父亲面前争下这口气。让父亲知道他不是个窝囊废。

    因此,他袖起了李密的奏章以及一应证据道:“这些还是由儿臣带回去,关於这件事,父王可千万要守密,不可叫第三人得知,刘文静在宫廷中耳目众多。”

    高祖笑道:“这个朕知道,他是专干这一套的,所以你一来就叫张妃避开,倒是十分的正确,她就可能会泄密,因为刘文静对她跟尹妃很周到,经常送点外面的好东西给她们,女人没有不贪小便宜的。”

    建成道:

    “外臣与宫妃交通,这是很危险的事。”

    高祖道:“这种事不必太认真了,刘文静本人有暗疾,早已不能人道,就跟个太监差不多,他家中虽然广置姬妾,却是为了做人情,他要拉拢那一个,就送他一个美女,只有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才会如此大方。”

    建成笑了一笑,他跟刘文静也有一段时间交往颇密,也曾从刘文静那儿要过几个女人回去,对这点倒是深知甚详的。末后告辞时,才又慎重地对高祖道:“父王,在刘文静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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