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今是昨非

    第十四章 今是昨非 (第3/3页)

问一句道:“难不成你爷爷不是段圭老前辈?””

    少年摇摇头道:“我爷爷不是段圭是段炯阳。”

    这一下,在场三人,全部大惊大诧,普天之下,就没有人听说过武林高手之中, 有这么位高人。

    牟昆双手一阵搓揉,神情十分紧张,咽了口唾沫,将激动的情绪冷静了一下, 和声问道:“小哥儿你也会龙虎玄阳掌?”

    少年一脸得色,朗声豪笑道:“段某此次下山,正为了来找牟帮主比一比掌上 的功夫。”

    牟昆贼眼一招,转了两下,嘿嘿两声阴笑道:“不敢!不敢!牟昆一芥草莽, 这门掌招,只习了几成皮毛功夫,那能与段兄弟相提并论,看来你已得高人传授, 深悟此中大道。”

    人都有喜被人捧的通病,少年被牟昆这两句话说得飘飘若仙,朗声笑道:“段 集前在家之时,家祖相告,说普天之下,能窥这门掌堂奥的,除帮主之外,再无别 人,此番乃专诚来寻帮主,拜领教益!”

    牟昆一听少年竟然是针对自己而来,心中一冷,须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何况晚近十数年来,自己所最担心之事,莫非眼前已然出现?但他还稍存一丝妄想, 立时皮笑肉不舌的道:“段兄弟过誉了,这种玄门掌招,当数武当四杰尽领神髓, 只不知兄弟与武当有何渊源,缘何能习此技?”

    少年哈哈大笑道:“帮主差矣!武当派穷研此技十余载,可惜一套妙绝天下的 掌法,帮主从中删除四招,使这套掌法残缺不全,武当派永远习不成此技,也永远 胜不了帮主。哈哈!帮主真是有心之人。”

    牟昆双眼突出,全身痉挛了一下,目光死牢牢的盯了少年一阵,缓缓的道: “不错,小兄弟你全说对了……”略一顿,又接着往下道:“你既知我习全了这套 掌招,凭你小小年纪,敢公然向老夫挑战?”

    少年豪情遄飞的左脚一迈步,作了个架势,朗声长笑道:“挑战不敢,讨教未 免招人物议,帮主习的是全套科技,在下习的是真迹秘本,并且……哈哈!托帮主 之福,家祖全心竭力指拨,并未比帮主少习一式。”

    牟昆苍须无风自动,语声微颤的道:“小兄弟,你习的那本秘藏真本可否借阅 一下?”

    少年探手入怀,迎风一晃,手中执定一本米黄色羊皮小册。狂道大声叫道: “小施主!小……”

    心字还未叫出口,牟昆已一晃身,宛如旋风疾卷,劈手抢夺。

    少年非是易与之辈,早有惊觉,乍见牟昆扑来,疾的塌腰半旋,电般的将书揣 入怀内,另只手登出一掌,迎着牟昆横撞。

    牟昆做梦也没有想到少年身手这般利落,骤感撞来的一掌,劲道不小,不敢大 意,腰下一扭,错移数步,让开掌锋,阻笑道:“小兄弟怎的如此吝啬,大与你这 种豪爽磊落气度不称。”

    少年气得一脸绯红道:“我爷爷说你奸猾诡诈,世间少有,段某几乎堕入你的 算计之中,还误认你是好人!”

    蒙面女郎半天不吭声,此刻一声娇笑,插言道:“你这人真是傻的可以,与虎 谋皮,妄想与活阎罗牟昆攀交,唉!不听老人言,别走西方路,看来你一刻都不能 离开爷爷。”

    牟昆咬牙冷哼一声,少年向蒙面女子投注一个冷傲的神色。

    牟昆见狂道与蒙面女郎一再撩拨自己与少年,不由气往上撞,贼眼一转,有了 主意,朝少年欠身一揖道:“小兄弟,牟昆与他们三人有点小过节,等我与他们清 结之后,你我再一较长短如何?”

    少年眼珠一转,摇摇头,简洁的道:“不行!”

    牟昆诧然不解的道:“为什么?”

    少年直截了当的道:“你同他们打了一阵,方来同我相较,我赢了你,也不光 彩,你万一输了,难免叫屈,因此,小弟不赞成。”

    牟昆不知今天怎的有这好的耐性,心中冷笑一下,一转两只贼眼,微笑道: “依你之见?”

    少年傲然的一剔剑眉,冷冷的道:“你我先较技,再清理你们的帐。”

    牟昆听得蹙眉,沉首微思,嘿嘿一笑道:“本待依你之意行事,只是事有先后, 他们三位的事在先,你找我较技在后,小兄弟可否变通一下?”

    走遍天下,脱不了个理字。少年经牟昆一说,不由为之语塞,沉吟了一阵,不 知如何取舍,慢慢的抬眼,无意间瞥向狂道朱纯飞。

    朱纯飞会错了意,以为他在向自己求教,也就将错就错的点了下头。

    狂道千真万确的认定眼前的少年,是失踪十余年的侄儿柳世杰,只不知他何以 又姓段,养成了副冷傲性情,但他与柳剑雄情如手足,对这位心目中的侄儿,倍加 怜爱,不愿他去打头阵,他心中总是想,侄儿再强,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大孩子,怎 能与牟昆那一种甲子以上功力,且又习了绝世掌招的老江湖较量,是以拦着他,不 想他先出手。

    少年傲然一笑道:“牟帮主,你要先与朱前辈他们了结前嫌,我倒赞成,只是…… 有一件事,不知你们可能接受?”

    牟昆满腹疑虑,攒眉沉声道:“你说说看!什么事?”

    少年微一颔首,嘴角浮起一丝生硬的冷笑,斩钉截铁的道:“对他们三位,请 勿亮龙虎玄阳掌。”

    牟昆低哼了一声,双目寒光一闪,转了两下,摇头叫道:“你这娃娃欺人太甚! 老夫处处让着你,你偏给我不留一丝余地,老夫偏生不信邪,难不成你真的量定了 老夫不能赢你?”

    少年气得双足顿地,反唇相讥道:“老匹夫,小爷手底下的功夫明真没有你的 老辣,但成色真不输给你,要不信,试试瞧。”

    狂道心中暗骂了一声:“大胆的娃娃!”嘴里急切的大叫道:“慢着!”他前 走三步,向少年身前一横,拦在他前面,朝牟昆哈哈一笑道:“枉你是成了名的江 湖道,怎么这样不顾身分,对初出道的年轻人这般态度,你不怕同道见笑?”

    牟昆愣目瞪定朱纯飞,道:“你帮他说话?”

    朱纯飞哈哈一声狂笑道:“笑话!笑话!武林道义,公理自在人心,我与他非 亲非人。”

    牟昆冷然一哼道:“你心里有数,难不成还要我说破?”

    朱纯飞向他作了个会心的豪笑,心想:“这事瞒不过这狗贼,大体上,他也看 出来这孩子是柳世杰。”

    牟昆沉神一思,冷声哼道:“依你说,如何做?才不会遭人物议?”

    狂道眯着眼哈哈一笑道:“你如果想让老夫替你们主持公道,我倒愿替你们出 个题目了断一下。”

    少年本是聪明之人,他虽有副桀骜不驯的脾性,但狂道言语之中,一再的偏袒 他,那有不识好歹的,率性由狂道去办交涉,静立不语。

    牟昆嘿嘿笑道:“依你之见?”

    朱纯飞一竖大拇指道:“我要是你,应有点长老风度,先接他三掌,这样说普 天下,人家绝不会说你以大压小。”

    牟昆为之心动,细思了良久,嘿嘿阴声笑道:“也好!要不依你,没的让你编 排,不过,老夫收拾这小子之后,定有你瞧的。”

    狂道哈哈大笑道:“自然如是,一准依你。”

    就这样说定,少年突然间变得百依百顺,朝朱纯飞欠身一揖谢过,上前两步, 朗然向牟昆笑道:“不知如何讨教高招?”

    牟昆此时也不由一改常态,豪声大笑,马步一沉,挺胸昂头,叫道:“来,小 子,你在五尺之外,老夫站着不动,让你推三掌,然后再平手相较。”

    少年也朗声说道:“这样段某不是占了点小便宜了吗?”

    牟昆一拍胸脯,大声叫道:“这算得了什么?你就动手吧!”

    段姓少年也是一个鬼灵精,自己虽是经名师指点过,但筹思了一阵,知无法胜 得人家,也就点下头,拱手相答道:“那就承让了!”

    话落运劲,功行双臂,先来一试“单掌开碑”,但闻哼的一声虎吼,卷起一股 强风,朝五尺外的牟昆推到。

    牟昆早有准备,气行百穴,强风过处,嘿嘿一笑,屹立如山,纹风不动。

    段姓少年大叫了声“好”,两掌翻天,脚一顿地,双掌倏的变势前推,嘿的一 声,两股强风如涛,奔浪捍到。

    牟昆不敢大意,左足一退,胯下开弓,凹腹挺胸,硬接了他这招双推。

    虽是接将下来,但内心暗惊,不知下一着,他将要使那式辣着?

    两招未将牟昆推移寸步,不光是狂道与蒙面少女吃惊,连段姓少年本人也为之 惊恐不已。

    他终究是习了上乘神技之人,心中一发急,就暗中思索下一式应出那一招,方 能动得对方。两招一出,他方清楚牟昆真个不可小视了!人家的招法掌式不谈,单 拿这份功力说,自己真个望尘莫及。

    他本是天灵地精之人,稍一思忖,也就有了主意,登时豪笑道:“帮主好深的 功力,小心了,我这三招要出全力啦!”

    牟昆早已料及他定必将全力在第三招中孤注一掷,豪笑一声道:“你尽管发招 吧!老夫接着!”声落挺胸,着意的将上身向前倾了一下。

    段姓少年一脸严谨之色,双臂一抡,吐气开声,威势好不吓人,掌挟惊风,猛 推而至。

    牟昆一见威势猛恶,将功劲运集胸腹部位。上身又向前倾半尺,准备拼着全力 硬迎此一击。

    高手过招,胜败系于千钧一发,判断要绝对正确,如果一着想错,后果不堪设 想,牟昆咬牙挺胸,准备接此一招猛推。糟!事情有了变化,眼看掌风及身,猛的 对方掌风之中,穿出一股柔力,将自己朝前一带,上身本已前倾过度,这一下,重 心前移,脚下一个踉跄,奔前了一步。

    一奔不打紧,运集胸腹之间的气劲一松,恰在此时,对方掌力猛发,“嘭”的 一声,牟昆被打得“噔噔噔”连退五步,方拿桩站稳。

    顿感胸际饱问,逆血不涌,连忙强运口真气,不让翻腾之气上冒。

    这一下突变,看得一旁的三人目瞪口呆,三人也算得上一代高手,就未理会到 段姓少年何以能击退牟昆。

    原来他乃是绝顶聪敏之人,见适才两招不见功,心中一动,故意提醒牟昆,佯 言第三招要拼力一击,引得牟昆将上身前引,致重心顿失。

    他真的推出一式辣着,本是招“力服九牛”,但临到中途,蓦然变势,掌化 “欲擒故纵”,左掌改擒,化成股柔劲,往回一缩,将牟昆本已失却重心的身躯前 带,右掌趁势猛吐掌劲,恰在对方气劲一泄之时,击了个牢实,宛如打在一面牛皮 鼓上。

    他习了这套掌招,还是首次运用,谁知初显身手,就击伤这等魔头,心中着实 高兴,油然的就朗声长啸。

    豪情胜概,他赢来虽是有点幸致,但毕竟他真的习得绝世奇学。

    牟昆带来的两个下属,花、黄二人,各趋几步,一左一右的扶定牟昆,恭谨的 问道:“帮主,要不要紧?”

    牟昆摇头长叹了口气,唉声道:“是我作法自毙,当年我不该……不该带走这 祸根,更不应抄录那本劳什子鬼书,唉!”

    二人不知他这段话的含意何指?狂道陷隐的听出来点端倪,朝段姓少年一望, 暗中点头道:“是了,他准是世杰,当年被牟昆这狗贼带走!但不知他何以又会落 在段圭的手中?这孩子怀中揣着的那本书,准是牟昆这狗贼偷录的武当奇书。”

    朱纯飞是个肚皮老黄的江湖道,江湖过节,闻一知十,牟昆一声慨叹,他已知 了个大概。

    其余三人,连在江湖上混迹**年的陈仕珠在内,都测不透他说些什么,像跌 入五里玄务之中,摸不着方向。

    ……

    段姓少年本可趁他受伤之际,补他几掌,牟昆虽能作临死挣扎,但终要废在他 掌下。但他看到牟昆一脸痛苦神色,白发苍苍,脸上汗珠如豆,不由心一软,升上 来一股歉意,未再出手。

    当断不断,这时只须再出几掌,武林之中岂不是天下太平,也是劫数未尽,牟 昆祸害无穷。

    朱纯飞乃是正派侠士,自不便提醒段姓少年。陈仕珠也是侠名震天下之人,更 不会对一个受代办处之人再施辣手。

    蒙面少女虽跃跃欲动,几次想扬手出剑,但终觉自己是侠门虎女,不便出手伤 一负创之人。

    牟昆在黄姓老头与姓花的凶汉回护下,盘膝趺坐,闭目调息,运气疗伤。

    狂道像有未完之言,要与牟昆说个清楚,段姓少年也双目射光,虎视眈眈的瞪 定跃坐地上的牟昆。

    这两人不声不响,另外二人自不便多言。

    就这样,两起人对耗了约摸一刻。蓦的,牟昆挺腰自地上跃将起来,双目凶光 如焰,向段姓少年投来狠狠一瞥,低哼一声。

    姓黄的精瘦老头一扯他的下襟,压低嗓子道:“帮主创伤初愈,这笔孽债,压 后些时再算不迟。”

    牟昆回眸向他瞟了一眼,咬牙沉声道:“纵虎归山,遗祸无穷!”

    姓花的凶汉也进言道:“来日方长,以帮主的神威,不怕这小子飞上天去!”

    牟昆苦笑了一下,倏的一摇头,眼中凶光慑人,沉声叱道:“本帮主心意已决, 你们再勿多言。”

    他大踏步,神气活现的走前五步,一指段姓少年道:“来!来!来!老夫适才 一时大意,着了你的道儿,此刻各凭实学,对拼几招,看看究竟谁强。”

    神情仪态,宛如并未受过伤,这使得朱纯飞大吃一惊,心忖道:“牟昆这狗贼 真个功力已达巅峰,炉火纯青了!”

    段姓少年豪然微笑道:“刚才承让,在下也觉得不是味道,自不能算数,理应 痛痛快快的过过招。好吧!段某今天真是有幸,初出道,能如愿以偿,在你高招下 讨教。”

    牟昆老脸气得绯红,沉声低哼,阴笑道:“亮招吧!”接着猛咬了下牙,显示 出他今天非将段姓少年伤在掌下,不足以泄胸中之愤。

    少年昂然迈步,就待上前,朱纯飞一带他的衣袖道:“小心啦!人家真有两下 子!”

    关护之情,溢于言表,少年再狂傲,但他还分的出来话的好坏,含笑点头道: “谢谢朱老前辈。”

    朱纯飞一耸他的肩膀,轻推了他一下,旁立少女不由上前一步,黑漆漆的眸子 瞪着少年的背影,不知她在关心他的安危,还是另有什么感触?

    牟昆早已亮开架式,见少年两步跨出,不再客气,一个飞龙步,腾空三尺,一 式“开天辟地”,双掌猛击,卷起两股狂风,向少年猛撞。

    少年晃身疾旋,出手:“龙腾虎跃”,上卸牟昆龙掌,下避他的阴手。

    牟昆一招落空,狂吼一声,双掌赛如雪片,双手飞劈,连进五招。

    段姓少年确已领悟透这套绝学,饶他牟昆功力老到,但新创未愈,一时之间仍 赢不了少年。

    两人翻翻滚滚,连斗了二十来招,打得天愁地惨。一个是一代巨孽,一个是后 起之秀,使的是同一套掌式,牟昆功力虽为稍强一筹,但掌路变化,少年先期早知, 反之,少年偶尔在招法之中,间或露出些精妙处,反逼得牟昆手忙脚乱。

    一个功老,一个招灵,打成个平手。

    其实,牟昆内伤未愈,此刻咬牙苦撑,要不是他受了少年的掌伤,怕不十招之 内少年准输。

    两人翻腾了一阵,牟昆额头冷汗直冒,少年也微感后力不,牟昆猛咬了下牙, 心忖道:“刀斩乱麻……”

    念动式变,龙虎玄阳掌八式绝妙神招源源使出,双掌还特别加了把真力。

    牟昆知道,当今之世,就他目前所知,真能胜他之人,少如凤毛麟角,但眼前 的少年,假以时日,三年五载之后,气候大成,必是自己的克星,如不趁此刻他羽 毛未丰之时剪除,将来要遗恨终生。

    他有了这种想法,今天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定要将少年伤在掌下方休。

    猛然之间,他凄声阴笑道:“小子!还不拿命来!”

    声落势变,招化“盘龙刺虎”,脚下还连踢两下。

    这一式辣招,牟昆当年在武当山就显尽威风,可说是他一生心得所汇,威猛妙 绝。

    少年聚遇这种凌厉狂攻,连闪了几下,均未脱出这式绝招之外,心中发慌,勉 强使出一招“金龙抱柱”,手足齐动,震出几道掌风,对牟昆的攻势挡了一下。

    牟昆嘿嘿一声奸笑,讥声道:“你想逃?”

    他已存下了誓要废了少年的心,双脚晃荡,连踩九龙连环步。

    他掌势不变,左掌仍指少年气海要穴,右掌击向锁喉穴。

    九龙连环步妙绝武林,少年曾习过此种步法,早先纯凭身形灵巧,勉强接招, 此刻牟昆脚下一变,在身形的灵活上,就落后了一着,连使了两三个身法,均未摆 脱牟昆这一招。

    狂道与蒙面少女均急得尖声狂叫,蓦的“嘭嘭”两声,两人各向后飞返半丈, 牟昆脸色苍白,吐了口鲜血,跃坐地上。

    段姓少年手掩小腹,一阵哼哈,额上汗珠如豆。

    两人各受了极严重的内伤。原来少年在退无可退之时,心念陡升,暗道:“我 怎能弱了祖父的名头,拼着两败俱伤,我也要给他一下。”

    他本是聪明之人,心思灵敏,一闪身让开牟昆击向锁喉五指,全身气劲功贯气 海,拼着硬接牟昆一式阴手,一面双掌势化“童子拜佛”,扬掌当胸给了牟昆一下 重的,牟昆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走到绝路上去,阴手才一拽实少年气海,嘿笑击掌 吐劲之时,骤感胸前也着了下重击。

    牟昆何等功劲,一击力道,重逾千斤,少年虽是事前运劲护穴,仍受伤不轻。

    少年一哼不打紧,不但将朱纯飞急坏,连带着蒙面少女失声惨叫,真情流露的 叫了声:“哥哥!”蹲下身就要来扶少年。

    少年生性狂傲,男女授受不亲,自己往昔常说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此刻虽是伤 得不轻,当着女孩之面哼哈,感觉十分羞愧,再则是蒙面女子弯腰搀扶,顿感自尊 心受损,强忍疼痛,一甩少女扶来的玉手,立直身躯,向狂道点了下头,说声: “再见。”又转头向面如金纸的牟昆怒声叫道:“姓牟的老贼!你要是死不了,咱 们还有见面的一日!”

    他硬朗的一步横跨,撩袖一揩额上汗珠月眸一瞪蒙面少女,升上来一上个鄙夷 的冷笑,双足顿地,一纵三丈。

    倏起倏落,三数个飞腾,隐入夜雾之中,没有多久,远处起了声唏呖呖的马嘶 声,蹄声震耳,渐渐被夜风遮盖。

    姓花的本是立着,突的一步跃起,急声叫道:“我的照夜玉狮子!”姓黄的老 头冷哼道:“帮主伤重,一匹马能值几何?”说得姓花的一脸懊丧,不好再说什么, 两人连忙施游牟昆,但姓花的心中老是惦记着玉狮子。少女伤心惨然的娇呼了声: “哥哥!”望着飞逝的少年背影凝泪啜泣。

    狂道轻点了下头,从少女的口气中,已听出来少女准是自己所想之人,走将过 来,轻舒枯瘦的干手,一抚姑娘的香肩道:“孩子!别伤心啦!他此刻不认你,将 来总要认你的!”

    蒙面少女一声恸人心魄的:“伯伯!”一头倒入狂道朱纯飞怀内。

    狂道轻轻扯她的罗袖道:“走!此上不是谈话之所,再待下去,对你、对他不 利!”他本指另外一个人,但一旁发怔的陈仕珠可就听得大惑不解。

    两人这番谈话,好在牟昆此刻受了重伤,未听得只字,黄、花。人也正忙得慌 了手脚之时,未留心三人,否则凭今晚的蛛丝马迹,河洛帮要掀起轩然大波。

    三人看了下跌坐疗伤的牟昆,蒙面少女暗中一指他,狂道摇了下头道:“他离 死不远,今天权且饶他这条狗命吧!”三人踊身急纵,投入茫茫夜色之中。

    按下三人不表,且说投入夜幕之中,带伤而去的少年,跃离土地庙之后,不辩 东西南北,笔直的朝远处一片葱茏的森森古柏中纵去,一面飞跃,一面手扪着小腹, 口中不停的沉声低哼,额上仍是冷汗如洒。

    他一窜进古柏之内,蓦的见前面丈外一棵合抱大树之下,拴着三匹昂头低嘶的 骏驹。

    他正在行不得也的当儿,登时心中一动,暗自叫了声:“真乃天助我也!”遂 走将过去。

    那匹周身雪白,除眉心有撮光乌光如墨的黑毛外,别无一根杂的照夜狮子,见 了他前蹄迎着他连扒了两下,其余两匹倒不见有何动静。

    他朗目一转,有了主意,伸手一抚骏驹,玉狮子偏着头,挨着他身边一阵挨擦, 连着掀了两下鼻子。

    他仰头一望星斗,沉声一叹,解开缰绳,腾步跨上玉狮子,扬手一拍,“唏呖 呖”一声昂嘶健驹四蹄生风,腾跃如龙,一下子就冲出去十来丈。

    也不知跑了多远,只觉的两耳风生,渐渐的东方抹上一层白色,紫微星由明渐 黯。经过半夜的奔波,他实在疲累不堪!加上气海穴伤势恶化,腹痛如绞。

    他再也忍熬不住,恰好此时来到一个水池边,池中水清如镜,周围柔草如茵, 骏驹自动停歇下来。

    他翻身落到草地上,四肢仰躺,静歇了好一阵,然后忍着痛坐将起来,盘膝趺 坐,暗自运劲疗伤。

    不知不觉,天光大亮,伤势减轻不少,痛楚亦消除大半,他猛睁眼,健驹仍在 身侧丈外低头啃草,一身毫毛如细银丝在晨风中飞荡,显得十分神骏。

    许是他痛楚消失了大半之故,神智顿感十分清爽,散去聚凝气海的劲气,倦意 顿升。

    他昂头叹了口气,一头侧倒,蜷卧柔草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觉醒来,朝阳晒得左面脸颊暖烘烘的,他坐直身子,右手一 抹脸嘴,沉声一叹。

    “孩子!叹息有什么用,练好工夫,再去找他!”没头没脑的起了这声话音, 少年为之大吃一惊,张目四望,远山如黛,晴空碧蓝,十数丈外一丛枫林似火,左 近别无人影。

    这一惊,骇得他噫了一声,挺腰站了起来,登时目得,啧啧称怪。原来其痛如 绞的气海穴,一觉香梦,竟然痛楚全消,这般用劲挺腰,竟未觉得丝毫痛楚。

    他乃是极聪明之人,对证了方才的人语声,已知自己伤势顿消并非无因,必是 遇上高人。他生就了副傲性,自己受伤之事,那人语气之中,似又亲自所见,心中 一阵难过,暗中一咬牙道:“牟昆,小爷他日练好工夫,必找你拼个彻底。”

    此念一生,顿觉替自己疗伤的高人,虽是穷搜四野均无迹象,但不能不谢,立 时双膝一屈,当即拜了下去:“何方高人,救我姓段的一命,在下这厢谢过。”

    又是先前那阵声音,遥空传来,音韵细柔,慈爱逾恒的道:“孩子,你不姓段, 你该姓柳!”

    少年本是傲性之人,心怒他太无理,对一个初谋面之人竟然强改人家姓氏。不 由语含三分气忿的道:“段某七尺之躯,请前辈匆出戏言!”说着爬了起来。

    那缕柔细之音再次钻进他的耳鼓道:“孩子!贫道言出衷诚,生平不打诳语, 何来戏言,信与不信,他日自知。”

    少年心中着实有点不忿,恨这人不但妄自替自己改了姓,还左一句孩子,右一 句孩子,叫得十分刺耳,但人家终究是救过自己,一时之间,不好发作,剑眉一剔, 咬着嘴唇,有了主意,朗声一笑道:“老前辈是那一位,可否将仙容见示,让晚辈 叩谢救命大德。”他从“贫道”二字中判定,说话这人是位道人,是以称仙容。

    “哈哈……”一声豪迈如钟的朗笑,划空传来,自枫树顶上电射下来一道黄色 人影,两个起落,跃到少年面前。少年朗目一愣,“啊”的惊呼了一声。